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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天下--南明痛史-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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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道周凭一腔忠义,自己出钱,加上朋友资助,仅带万余两白银,携数名弟子慷慨出征。福建各地义民闻之而附,近万人加入他的指挥之下。
  但是,这支拼凑起来的军队,全无作战经验。黄道周救国心切,他出闽入赣,进至江西广信(今上饶)。
  清军已经抢先一步,占领了黄道周原拟为收得基地大本营的徽州。
  情急之下,黄道周紧急上疏隆武帝,请求增兵益饷。郑芝龙等人丝毫不为所动,光杆皇帝只能着急,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坐视老忠臣身陷窘境。
  如此临危不惧冒死出征,郑氏家族仍旧在朝中散播闲话,说黄道周交通外臣,欲谋不轨。激愤之下,老英雄上书自辩:
  臣田无一亩、居止一椽,幸以是见悯于主上、见信于亲友,然不能以是见谅于犬豕豺狼。臣行年六十,无险心酖语为凶人所仇,无奇功异能为要人所嫉;独恃一片肝肠,为高皇列宗与天下黎献共对白日耳!臣虽庸下,遭逢陛下,鱼水相期;一月之内,四疏乞师。至若子弟募义勤王,虽天性使然,亦恐臣孤身只手,陷身绝域,每一相见,涕泗涟洳。迩因溽暑未收,毒水四下;臣兵自延过宁,渴而谷饮,病者八九。一日下操,十队之士,呼半不起,遂损去健将陈伯舆。念其雄略,十射九破,千觔之力尽于盆水;四顾环堵,何能不哀?今稍平复,遂相对劝臣出关。呜呼!此亦臣子也,顾曾受朝廷之宠眷而摅愤至此!今在廷诸臣不涤肠剖胸,誓同分胆共薪;而潝潝浴‘,望影射沙,欲何为者?陛下不屑为昭烈,臣亦不屑为孔明;陛下不屑为宋高宗,臣亦不屑为李伯纪。取法不高,则庸佞狎来;视人太卑,则奸豪四至。古今谗贼偏中于高明,近代人才沈沦于苟贱;惟陛下垂詧!
  毕竟文臣出身,黄道周在兵略方面并无远见,在招兵札付中,满是书生规划,语义冗滞,条例繁琐:
  钦命直省招征事宜联络恢复两京少保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黄为出师事:本阁部行师,贵简练明静。务要十五人为伍,一人挑带粮食兵器、一人挑带衅具、一人挑带帐席被窝,不宿民舍、不穿城市;违者重斩轻馘,不饶。约一百八十人为一阵,游击一员;两游击属一参相。凡参相十员、游击二十员,兵士三千六百五十人。务要精壮晓畅,动遵法令。参相二员属一主,事务大小相承;情法相资,不得偏执己见,致生乖异。今以风、云、雷、雨、虎、豹、熊、骊、龙、象为号,每号填补参相一员、游击二员、兵士三百六十人。准得洪京榜合补象字号营□□□等阵士,务要整齐肃办,不得参差。遇查点失伍及违令者,斩馘不饶。俟功成日,一体题请封赏升赉。此札。隆武元年十月十五日给 
                  
两个太阳照南明(4)
  忧急之间,身在清军占领县城的婺源的明朝县令,是黄道周学生,他给老师发来“密信”,表示说可以充当内应,要老师一定率军前来攻取婺源。其实,这个败类已经死心塌地为清廷卖命。
  黄道周不知是计,贸然发三路兵前往。结果,乌合之众,上下皆不知兵,半路皆被预先设伏的清军各个击破。花甲老翁,知不可为而为之,抱必死之一心,他坚不退回闽地,死守广信府孤城。清军势盛,各个击破。黄道周手下仅剩三百人,战马十匹,仍旧义无反顾,直前冲杀。
  不料,途中,黄道周正遇昔日史可法手下大将张天禄。这个降贼,率清军一举击溃义师,生俘黄道周,押入婺源县城大牢看管。
  张天禄见活捉了隆武帝手下大学士,欢喜不已,卑辞下意,向黄道周劝降。自然,此举招来老英雄一场痛骂。
  洪承畴闻之,即刻派手下人来劝,奉献上好酒茶,表达过洪承畴的敬意之后,谀语道:“请黄相国用清茶一杯。”极尽媚态。黄道周掷杯于地,向来人痛斥洪承畴背恩卖国。然后,他开始绝食,并作《自悼诗》八首,现录其中之三,以彰老义士拳拳救国忠君之念:
  乐毅未归赵,鲁连不入秦;两书传白璧,只手动青苹。得止吾何憾,徽名世所亲。苍茫樵采者,不易写归麐。
  已发英雄叹,仍多亲戚怜;经营文、谢后,可在殷、房前。夫子宁欺我,长文尚有天;春秋二百载,研泪纪新编。
  求仁何所怨?失道未忘愁;故主日初旭,余生鸟自投。断崖千尺网,一苇大江舟。狂稺看吾独,驰驱答众尤。
  (《小腆纪年》、《台湾外记》)
  由于黄道周官大名高,他被押送至南京关押。洪承畴亲至关押地(原来是南京宫城内的尚膳监)看望,想趁机劝降。
  孰料,黄道周迎面一声断喝:“洪承畴为大明死义久矣,哪里又来一个洪承畴!你这个小人,不要冒充大明英烈!”
  洪承畴脸红如火,无言而退。
  被囚期间,黄道周俨如平日,与一同关押的弟子们讲习经典,吟诗咏文,并著诗文数卷。《台湾外记》中存诗数首,现择而录之:
  火树难开眼,冰城倦着身;支天千古事,失路一时人。碧血题香草,白发逐钓纶。更无遗恨处,搔首为君亲。
  诸子收吾骨,青天知我心;为谁分扳荡?不忍共浮沉。鹤怨空山曲,鸡啼中夜阴;南阳归路远,恨作卧龙吟。
  羹沸犹余鼎,鱼空守暮矶;依然城郭在,仿佛人民非。溪浅须眉照,山深薇蕨肥;黄冠沧海里,望望未曾归。
  闻听滩头飞鸟斜,伤心何处动悲笳?英雄运尽无良算,身亦轻来陷左车。
  关押两个多月后,清廷下令杀害黄道周。他赴刑场之前,写信给家人:“纲常万古,性命千秋。天地知我,家人何忧!”
  被押行至南京东华门时,黄道周坐地不起,高声说:“这里与太祖皇帝陵寝甚近,可于此处杀我!”扭头之际,看见市坊中有福建门牌,老英雄更坚定了要受刑当地的决心:“福建,皇帝正在那里,临行拜君,臣子之礼。”言毕,他南向再拜,慷慨就义。
  与其同死者,还有职方主事赵士超等数位弟子门人。
  黄道周精通天文历算,著有《易象正》、《三易洞玑》、《太函经》等著作,并用以自己推算个人命数。死后,家人整理其手稿,竟发现他早已预言自己将死于丙戌年,正是他身死之年。
  愤懑之下,隆武帝再也不顾郑氏阻拦,携数千明兵“御驾亲征”。
  这时候,平日在水上作威作福、杀掠抢劫的郑影等人忽然弃新城(今江西黎川)而逃,门户大开。郑芝龙早已暗中与清兵约降,福建各关隘均无人把守。
  李成栋的清军在浙江等地一路大胜,先后攻下绍兴、东阳、金华、平州,很快攻陷郑鸿逵所守的仙霞关。
  隆武帝逃湖南不成,又想取道汀州去江西,此时,他的“御驾亲征”,其实已经变成“御驾亲逃”。
  一边是隆武帝臣下的众叛亲离,离心离德;一边是李成栋的驭兵有方,指挥若定。此间情形,让人慨叹。
  如此危难紧急关头,酷嗜读书的隆武帝仍然“载书十车以行”,边逃边读,边读边逃。小路狭隘,书又死沉,更拖慢了诸人的逃跑速度。
  到汀州时,隆武帝的随从仅仅五百人而已。隆武帝在汀州刚刚歇过一口气,转天凌晨,就有大队身穿明军军服的人叩汀州城门,声言护驾。
  守门士兵不知是计,城门一开,发现来人原来都是李成栋派出化装的清军。
  清军喝问“谁是隆武?”随驾的福清伯周之藩挺身呼曰:“吾乃大明皇帝也”,清军群射之。周之藩拔箭,手杀数十人,最后脑后中箭,坠马被杀。将军熊纬督二十余人格斗,最后喉咙中箭而死。
  隆武帝闻乱惊起,持刀刚入府堂,即为清军乱箭射杀。同时遇难的,还有其皇后曾氏和不满月的皇子。
  隆武帝一家三口的人头献上,李成栋更得清廷垂青,命他与佟养甲一起,驻军福州,以观时变。
  南明诸帝中,其实隆武帝是最有帝王气象的人,胸有大志,锐意进取,始终以恢复大明朝为念,坚持抗清。可惜的是,遭遇跋扈的郑芝龙家族,隆武帝常遭掣肘,最终大志难成,含恨而终。 
                  
两个太阳照南明(5)
  降清反入囚笼内
  ——郑芝龙的悲剧
  清军能够迅速占领福建,与郑芝龙密切相关。
  乍读《清史稿》中的博洛传以及《清世祖实录》,会觉得清军是在贝勒博洛以及众多将领率领下,浴血奋战,经过二十多次大战才杀入福建。其实,所有这些记述,皆博洛等人的增饰夸大之辞,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为他们自己表功,最终把郑芝龙的“功绩”完全抹煞。
  首先,作为闽浙雄关的仙霞岭,地势高险,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蜿蜒二十八曲,峻岭之路达二十多里,山道陡峭得只容一人单马,自古以来就是从浙江通往福建难以逾越的险隘。
  隆武帝最早派郑芝龙之弟郑鸿逵驻守此地。郑鸿逵只守不攻,龟缩于仙霞岭内。其间,他只率军向徽州的清军发动过一次战役,惨遭败绩,从此再不敢出击。
  隆武二年初,为了“抗议”隆武帝要他出关作战,郑鸿逵“削发为僧”,撂挑子不干。无奈,隆武朝廷只得转委郑芝龙发兵扼守仙霞岭以北的江山。
  郑芝龙十分敷衍,根本没派多少人守卫仙霞岭。福建边境四个县内,他安排的总兵力才寥寥二千人。
  隆武二年夏,郑芝龙退往安海,很快就把几乎全部属兵调至沿海一带。仙霞关成为无人据守的阵地。
  浙东的明朝鲁王政权大败后,有数千溃兵游荡至仙霞关。当时,南明还有一个阁臣黄鸣骏夹在逃亡队伍中,可惜他无略无才无饷,不能控制这些明朝残军,最终几千人四散而去。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清军不费一兵一卒,旅游一般自浙江入福建。仙霞关没能成为绞肉机的表演地,反而成为清军行军的风景点。
  此外,福建与江西交界的分山关,本来有郑芝龙手下大将施福守卫,清军入闽前也被郑芝龙调走。当时,只有铅山县义勇数百人小规模进行武装抵抗,分山关很快为清军所攻下,没费气力。
  特别令人痛心的是,闽北重镇建宁(今建瓯)城坚人众,粮多地险,清军初至,守城明朝官员竟不战而降。而作为延平府的南平,郑芝龙一道命令,守军弃城而去,形同虚设。
  正是由于南平的忽然失陷,人在汀州的隆武帝猝不及防,终被清军擒斩。
  而后,清军急行军,不到一个月,就在当地汉人大地主黄氏一家导引下进入福州,这样,清军基本上是不战而得福建省会。
  在福州,明朝的礼部尚书曹学恮自缢殉国。曾任崇祯朝大学士的傅冠本想躲到自己的学生泰宁县江亨龙家里避难,最终却被江氏父子告发,清军派人来抓捕。傅大学士闻讯,想自杀殉国,被江亨龙之子江忠源亲率家奴捆绑,一路拳打脚踢,把这位江氏父子的恩人送入李成栋军营去报功。
  李成栋见前朝大学士,非常尊敬,便劝他投降。“傅公,您乃国家大臣也,只要您遵制剃发,您一定会得大清重用。”
  傅冠诧叹地问:“自中华有冠裳以来,难道有髡头宰相吗?”
  李成栋复劝:“傅公您华发已稀,与髡何异!只要稍稍在头上加块布包头,以掩众目,我就可交差,报闻说您已经遵制剃发。”
  傅冠厉声说:“你知道传诵千古的文天祥吗?那是我老乡啊。吾乡无髡头宰相,但有断头宰相耳!”
  他作诗一首,表达自己的忠贞意念:“愤血已成空,往事徒回首;国难与家仇,永诀一杯酒。幻影落红尘,倏忽成今古;名望重如山,此身弃如土!”
  李成栋自此不再劝降,礼待甚厚。
  后来,李成栋既率兵入广,汀州留守镇将李发待傅大学士如初。一日,二人对弈。局罢,李发接到一封文书,忽然下拜说:“傅公如果再不剃发,我只能奉旨在汀州处决您!”
  傅冠欣然而起,说,“早毕吾事,尔之赐也”。
  于是,他整衣冠向南拜曰:“臣负国无状,死不足赎!”复向西拜:“祖父暴骨,我大不孝!”然后,他索笔题诗于壁,引颈受刑。
  其诗曰:“白发萧萧已数茎,孽冤何必苦相寻?拼将一副头颅骨,留取千秋不贰心!”
  李发手下汉人部卒皆流泪,不忍心对傅大学士下手。重赏之下,也没有人报名去行刑。最后,清朝的汀州知府李兰友的一个家丁贪赏钱,执刀施刃。
  是日,忽然昼晦如夜,悲风震瓦。汀州人听说傅大学士为明朝死节,无不掩涕叹息。
  福建发生的所有这一切,均与郑芝龙密不可分。
  郑芝龙海盗商人出身,在他眼中,只有“利益”两个字最重要,“忠义”二字,对他来讲,只是名词而已。
  在福建当初拥立唐王(隆武帝),并非郑芝龙初衷,乃是其弟郑鸿逵之意。得知福建老乡洪承畴在清军内地位重要,郑芝龙立刻派人把洪承畴老母接入家中厚养,并把其家眷尽数送至南京。表面上,他对隆武帝讲,此举是为了让洪承畴家属去南京劝老洪“反正”,其实他是想以此举修好这位身为清朝鹰犬的老乡,为自己走后门留后路。
  正是由于这种密切的往来关系,郑芝龙为清军进攻福建大开方便之门,所以仙霞关、分山关才没有明军把守,清军可以从容入闽。而且,由于他本人手下的主力军队从未消耗过,清军诱降他后,又得到了一支数万人的汉军精军。这些人,后被派发到李成栋手下,配合清军攻打广东。 
                  
两个太阳照南明(6)
  但是,郑芝龙降清,绝非一帆风顺,反对他最激烈的,当属其子郑成功和其弟郑鸿逵、郑芝豹等人。
  郑芝龙降清,最大的原因,并非他多么“顺应历史潮流”和“知天顺命”,关键的关键,仍旧是“利益”二字——他一直觊觎广东。
  郑芝龙的梦想,就是想当闽粤王,以福建、广东为基地,扩张海上。如果能拥有两个海洋大省,自然可以割据一方,富霸一方。
  退保安平后,郑芝龙毫发无损,拥兵观望。清军主帅博洛顺其所想,先退后数十里“示诚”,然后写信招降:“我之所以敬重将军,正因您能拥立唐藩(隆武帝)。人臣事主,苟有可为,应竭其力。力不胜天,即应投明主,乘时建功。今两粤未平,我已铸闽粤提督之印,以待将军。”
  这一来,博洛不仅打消了郑芝龙拥立明朝一帝的顾虑,又送上“闽粤提督”的大诱饵。郑龙甘心上钩。
  知道父亲有降清之意后,郑成功苦劝:“父亲大人您在明朝为重臣,岂可轻意转念!闽粤地,不比北方能任意驰驱,清军铁骑难以纵横,如果我们凭高恃险,设伏防御,清军虽有百万,也难一时能过。相持之余,我们收拾人心,以固根本;大开海道,兴贩各港,以足兵饷。此后,选将练兵,号召天下,渐图进取。”
  郑芝龙鬼迷心窍,斥责其子:“黄口稚子,不要妄言!我看你是不知天时人势。弘光有四镇精兵,长江之险,尚且不能抵拒清军,我等占据一隅之地,何敢与大清抗衡!”
  郑成功跪禀:“父亲大人只见表面,未审其详。清军兵马虽盛,在闽粤之地绝不能长驱直进。回思我大明朝,文臣弄权,将略乏人,一旦冰裂瓦解,而成煤山之惨(指崇祯帝自杀)。南京君臣,君非戡乱之君,臣尽庸碌之臣,遂使天下英雄饮恨,纵有长江天险亦不可恃。如果父亲大人如今能依仗粤闽地利,凭借崎岖险隘,扼险据守,大可收拾人心,渐图复明大业!”
  郑芝龙自以为老姜,摇头一笑:“识时务者,乃为俊杰!今大清招我,礼重于我。如果我贸然与之争锋相抗,万一失利,那时候摇尾乞怜,悔之何及?”
  郑成功以头叩地,流泪谏劝:“虎不可离山,鱼不可脱渊,父亲大人三思!”
  郑芝龙怒斥:“小子妄言,不要多讲!”
  父子二人僵持间,郑芝龙之弟郑鸿逵入来,苦谏道:“兄长您当国难之际,拥立一君,位极人臣。假如事不可为,小弟我不敢虚鼓唇舌来劝。如今,兄长您手下精兵数十万,船舰塞海,饷粮充足,如能再拥一君号召天下,自有八方豪杰响应。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何必委身于人,轻入虎穴?”
  对兄弟,郑芝龙态度当然和缓许多,他解释说:“兄弟你刚才所言,只见眼前,不看长远。甲申之变,天下鼎沸,清朝逐鹿中原,天下三分,已得其二。如果我们不自量力,提一旅而敌天下兵,诚乃小丈夫所为。不如乘现在清军招我,全军归诚。此举,古来豪杰往往行之,正所谓弃暗投明,择主而事。我们如此主动,清朝能忍心欺我弃我?人以诚心待我,我以诚心应之。贤弟勿虑,我单骑往见博洛贝勒,看他如何待我。贤弟你就静听佳音吧。”
  郑芝龙临行,清军得知其子郑成功深沉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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