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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大全集-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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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许、杨二人都瞠目结舌,弹劾的事儿都忘到大食国去了,抓着缰绳的手同时一哆嗦——上官老弟,你太不知轻重啦!人家是两口子啊!这等话岂是咱当外臣的人能说的?

    许圉师赶紧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闭嘴。可上官仪偏要说下去,还说得正颜厉色:“古来女子干政,贻误国家者比比皆是。汉之吕雉、梁姡斡猛馄荩ㄈɑ龉黄胫蟪栊偶槌己褪靠芑党伲怀轮爬龌饨峤堋⒖追吨鳎铣ち⒂祝呗腹小1菹虑罢咴蝌私煌鴬'等辈为患,近年方脱罗网,何以不念此鉴?臣乃一介外臣,断不敢乱言当今皇后贤愚,只想请陛下振作精神、乾纲独断,防患于未然。”

    若先前谁敢说这种话,李治一定会当场赏他一记耳光,但此刻他已对媚娘有几分不满,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点头叹息:“真难为你不虑己祸,敢于直言。”

    许圉师、杨德裔暗甩一把冷汗,再不敢多留片刻,赶紧拉着上官仪辞驾而去。李治却还沉浸在失落之中——他依然爱着媚娘,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的确出了点问题。当初是他自己提出让媚娘参政的,可媚娘实在太强势了,不但要主宰夫妻之爱,还想主宰一切,只要给予其一丝权力的火花,就可以引燃一片火海,这种喧宾夺主的气势大大超出了李治的心理底线。毕竟他是皇帝,有着强烈的自尊心,而且曾被父皇管束、被权臣钳制。如今可算当家做主了,妻子又插手,甚至公然拉帮结派、呵斥臣下,他这个皇帝权威何在?颜面何存?

    李治回望身后的皇后车驾,暗自叹息——变了,完全变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活泼可爱、娇柔体贴的媚娘了。

    正叹息间大队人马已临近长安城,留守众臣出京十里迎候大驾,已遥遥可见。李治不愿叫众人瞧见自己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忙挺直腰板,摆出一副沉稳端庄的姿态。众人齐呼万岁、大礼参拜,他扬手示意免礼,强作微笑一一检阅。

    留京管理太庙的奉常卿、司宗卿来了,雍州长史、长安县令、万年县令也来了,禁军将士在驿道旁列着队伍,阵容整齐、旌旗鲜明,还有许多皇亲国戚、致仕大臣乃至公主贵妇也纷纷赶来。李治一眼望见了城阳公主,不禁喜悦——谢天谢地,妹妹的病果真好啦!

    淮南公主、常乐公主、东阳公主、临川公主、清河公主……美中不足的是独缺新城小妹,是不是又闹别扭了?李治正想着,又见有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尼也在人群中,正是薛婕妤;李治心下顿时惴惴——糟糕!征薛元超之事又耽误了,明明跟媚娘说过,她怎么就是不办呢?改日我得亲自跟师傅解释一下。

    宝乘大师身畔皆是诰封贵妇,连荣国夫人也来了。这位皇后之母可真了不得,八十三岁的高龄了竟还什么事都掺和。而李治的目光却没在杨氏身上停留半刻,反而是被搀扶她的那个少女吸引了——

    在这儿!她在这儿!那个活泼可爱、娇柔体贴的媚娘!

第43章 失宠李治,媚娘再陷绝境() 
一。骊山玉体

    李治回到长安,着手的第一件事就是建宫殿。

    隋唐以来皇家居住的太极宫虽然华美,但坐落于山脚下,李治罹患风疾,又在洛阳居住数年,已不适应太极宫环境,于是命司稼大夫梁孝仁在龙首山修建新皇宫,名曰蓬莱宫(即后世所称大明宫)。

    另建新宫听起来骇人听闻,其实工程不是很大。先朝之时李世民曾想在龙首山为太上皇修一座永安宫,后因李渊驾崩而停滞,至今还遗留不少闲置的宫殿,而且挖了一块池塘,名曰太液池。此番动工梁孝仁平整山麓、规制殿宇、筑垒宫墙,仅用一个月时间便大致成型:将长安城东北墙凿开,建了一座雄伟的门楼,名曰“丹凤门”,取丹凤朝阳、百官朝君之意,是为蓬莱宫正南门,其他宫门多与太极宫相仿,北门亦称玄武门;并设计出紫宸、宣政、含元三座大殿,作为内、中、外三等朝会之所,还仿照太极宫建东西台、卫府、馆阁等,设立一套与太极宫一样的官署。不过朝廷财力有限,工程要慢慢来,目前仅是将太液池畔几座宫殿命以蓬莱、含凉、珠镜、承香等名,供帝后嫔妃居住。李治似乎有些心急,不待竣工就带着媚娘搬进去——因蓬莱宫位于太极宫东北,此后百官称蓬莱宫为“东内”,太极宫为“西内”。

    龙朔二年六月己未(公元662年6月22日)清晨,随着一阵婴儿啼哭声划破天际,武媚与李治的第五个孩子降生于东内含凉殿,这次又是个男孩。李治怀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仰望窗外冉冉升起的一轮旭日,给儿子起名叫李旭轮。这天本是初一,朔望大朝的日子,宫内喜讯传出,朝会立刻变成了贺朝,百官恭贺皇家弄璋之庆,祈祷上苍降临福祉。

    或许李旭轮天命不凡,他的到来果真给大唐带来了好运,不久就从边关传来消息,契苾何力不辱使命,对铁勒怀柔安抚,绝大部分叛乱之人已重新归降;还有少数不顺服者已不足为虑,也就无须再客气,李治再度派出郑仁泰,命他扫清余孽以功赎罪。继而百济的战事也有重大转机——二刘抗拒收兵之令,却故意宣称即将撤退;福信中计,放松戒备。唐军突然发动反攻,一连攻克支罗、沙井等多座城寨,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重镇真岘城。真岘位于百济、新罗两国交界处,坐落于峭壁之上,易守难攻。此役唐军采用刘仁轨之计连夜进军,利用夜色掩护、顺草木攀援而上,杀死哨兵悄悄推进。待到天明百济人才发觉自己已被唐军团团包围,只能缴械投降。

    拿下真岘城,新罗至熊津的道路打通,士兵和粮草可以源源不断得到补充;而且如刘仁轨所料,连续战败也使复国军内部矛盾激化,扶余丰怨恨福信大权独揽,设下阴谋将其刺杀,军中人心浮动。整个战局发生根本性转变,大唐再度占据优势。这对本来打算放弃的李治而言不啻为喜从天降,他立刻派右威卫将军孙仁师出任熊津道行军大总管,发淄、青、莱三州的七千兵,再次渡海配合二刘。

    东征失利的余波总算渐渐平息,李治趁机调整中枢,以许圉师为左相、李义府为右相;鉴于许敬宗年已七旬,加封其为太子少师,转任同东西台三品,减轻了他的负担;又擢升上官仪为同东西台三品,让这位文采斐然、戆直敢言的贞观第一才子进入政事堂;继而征守孝期满的薛元超回朝,接任东台侍郎。大唐又一次渡过难关,满朝官员也照旧歌颂圣德,似乎每个人都在庆幸皇帝的重新执政,唯有深宫中的媚娘感到失落——她越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失宠了。

    虽然儿子的降生令李治喜悦了一阵,很快地就封李旭轮为殷王,遥领幽州大都督、单于大都护,但这一切赏赐都与她这个母亲无关,夫妻间反而越来越疏远。自从搬进东内,李治居于蓬莱殿,她住在含凉殿,两殿相距不远,李治竟一次没来与她同卧;而且西内三大殿未建好,朝会仍在东内,李治常常一去一整天,繁忙时索性留宿那边不回来。她毕竟是女流之辈,没有随便出行的规矩,如何穿梭两宫与之相见?有时媚娘甚至怀疑,李治急着迁入新宫是个诡计,就是故意躲她。如果先前的疏离是因为她干政太甚,那么现在明显是感情出了问题,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往相濡以沫的时光了……

    过了十月朔风大起,这年冬天格外寒冷。李治重新临朝以来甚是操劳,很想休养一阵子,于是决定到骊山泡泡温泉——骊山温泉由来已久,传说西周之时天子就曾巡幸,汉武帝时开始构建宫室,历代屡加修饰,规模越来越大。贞观二十二年,李世民命将作大匠阎立德广建楼阁、精心营造,自此定名“汤泉宫”。

    这里虽不及京城气派,却多几分大自然的优美。水榭亭台,玉砌铜镶,花石为路,通幽曲径;透壁花窗,绫门绣户,树木丛丛,楼阁隐隐,皇家避寒胜地就掩映在一片浓密的松柏间。据说这片山林并非天然,是隋文帝下令移植的,不仅把凛冽的寒风挡在外面,也使温汤充满神秘的美感。

    暖殿流汤,呵气成云,清泉洗濯,氤氲凝脂,真宛如仙香缥缈的水晶世界。此行非但皇帝嫔妃得到享受,连宫女宦官也大为惬意。但媚娘的心情却越发失落——李治虽然带她来了,但起驾之际宣布太子监国,这决定固然没什么不妥,却仿佛在释放一个讯号,李弘已可代理政务,今后即便龙体欠佳也无须皇后插手啦!

    汤泉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宫室也按皇家规制而设。皇帝有专用的御汤,其他人各有等差,并不在一处,媚娘依旧没能与李治共处,幸而城阳公主随驾而来,媚娘将其召来共浴,也算聊解无趣。

    泉水温润,汽如烟罗,两副玉体仅着霓裳、肩并肩浸泡在水中。媚娘抚摸着自己臂弯,发觉近来有些发福,这才想起自己已近四旬,也难怪色褪宠衰;转而看城阳,竟觉她比自己的腰身还显臃肿,又不禁五十步笑百步。

    “娘娘笑什么?”

    媚娘怎好说破?敷衍道:“我看你身子莹润,全不似生过大病,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

    城阳顾不得身在水中,双手合十:“全赖神灵保佑。”

    媚娘揶揄道:“是神灵保佑,还是圣上保佑啊?”她这场病折腾的动静丝毫不比李治小,不但动用御医御药,连佛道两家也跟着忙。郭行真率西华观的道士整日做法驱邪,并且诏请法朗禅师设坛诵经,病愈后李治履行诺言,出资铸造佛像,敕建青龙寺,并改名观音寺,着实破费不少。

    城阳扑哧一笑:“自然也多亏万岁和娘娘。其实我来骊山也不光为了伴驾,听说附近有一座温泉观,是北魏松滋侯所建,甚是灵验,我想去许两个愿,一来保佑新城小妹也能病体康健,与韦驸马夫妻和睦;二来保佑我腹中孩儿平平安安。”

    媚娘这才明白:“原来你又有孕了。”她知城阳与薛瓘夫妻恩爱已育二子,没想到病愈才半年又怀上了。

    城阳轻轻抚着肚子,一脸微笑憧憬道:“驸马连名字都想好了,若是男孩便取名薛绍。”

    “驸马这般爱你,真叫人羡慕啊……”

    城阳却道:“这有什么好羡慕?娘娘给雉奴哥哥生了五个孩子,他待你岂不更好?”

    是啊!她给李治生了五个孩子,四个皇子俱存,已备受世间女人欣羡。不过……以后还有机会生吗?媚娘满心无奈,倚下身子,仰面躺在水里。

    这时一个贴身宫女蹑手蹑脚跑到池边,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说:“荣国夫人来了,在后殿相候。”

    媚娘苦笑——娘真是越老越喜凑热闹,又追到这儿来了!忙起身对城阳道:“我母来了,我去去便来。”

    “我也去向老夫人行个礼。”城阳也要起身。

    “算了吧,她岁数大了好清静。”媚娘说这话自己都想笑——好什么清静?无事不登三宝殿,八成又是来为杨家亲戚求什么封赏吧?全是不便让外人知道的事。

    宫女伺候媚娘擦拭身子、换上霞帔;范云仙早在门口等着,引着媚娘出了热殿,来到殿旁的暖阁。荣国夫人正端坐饮茶,好几个宫人伺候着,有的揉肩、有的捶背、有的捧手炉、有的替她拿着楠木描金的手杖,好一副贵人之态。可她一看见女儿到来,什么矜持都没了,忙栖至近前握住女儿的手。

    “娘!大老远的,您怎又跑这儿来了?”

    “正有事儿跟你商量。”杨夫人边说边朝众宫人扬手。

    老夫人常来,这等情形众宫人也都见怪不怪了,皆施礼而退,连范云仙也躲开了。媚娘搀着母亲稳稳落座:“又有什么事?”

    “元庆死了……”

    “嗯?”媚娘脸色倏然凝重——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一向没好感,死就死呗!可武元庆是一州之刺史,既然死在任上,必须奏报朝廷。如今连母亲都听说了,李治必然早知道,竟没告诉她一声。

    杨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那不肖子死了倒也不算什么,可他那个世袭的爵位该给谁呢?”

    武元庆膝下原有三个儿子,长子审思、次子再思是嫡出,还有个庶出的小儿三思。他被打发到龙州当刺史,家眷也跟着去了。岭南蛮荒湿热,武氏久居并州,对南方气候不适应,审思、再思先后夭亡;元庆遭杨夫人报复本就惶惶不安,又连丧两个爱子,终于抑郁而亡。无论他这辈子多窝囊,毕竟是功臣之子,世袭武士彠的周国公,这个爵位还要继续传下去。

    嫡子既无,当传于庶,这还有疑问吗?媚娘料定母亲另有打算,也不绕弯子,索性挑明问:“您又打什么主意?”

    杨氏白眉一蹙:“瞧你说的,就好像我总给你添麻烦似的。若以宗法而言当传武三思,可那孩子年纪太小,又是侍妾所生身份低微,哪配当国公?再说他爹、他哥哥都死在岭南,心里能不恨咱吗?别再提携起一个冤家,帮妖之事可万万做不得。”

    “也不无道理……那该传给谁呢?元爽?”

    “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杨氏笑盈盈道,“依我说把世袭转到你外甥身上,如何啊?”

    “敏之?!”媚娘一愣,“那怎么行?”

    “怎么就不行呢!”

    “他乃贺兰氏之人,武家又没绝嗣,怎能让外人承袭,哪朝哪代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杨氏偏要较这个真,“娘也读过史书,晋时太尉贾充过世,不就是让外孙韩谧承袭爵位,改名叫贾谧么?大不了也让敏之改姓,归入武家宗籍。”

    “哼!”媚娘白了母亲一眼,“瞧您举这例子,偏偏想出一家奸臣来,您以为您女儿是贾南风啊?”

    “管他奸忠,反正古人做得,咱怎就做不得?不是我吹大法螺、击大法鼓,敏之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圣上都说一表人才,天生慧根,福报不浅,难道不比武家那帮野孩子强?叫他改姓,我还觉得委屈咧!”

    媚娘深知母亲对外孙十分宠溺,恨不得把所有好处都给这孩子。其实从她自己的角度考虑,扶植亲近的外甥确实比那些结怨的侄子强,这建议并非不能接受。可这毕竟是差强人意之事,若在以前倒也罢了,如今她荣宠转衰,李治还能纵容她违背宗法吗?

    杨夫人见女儿不说话,误会了她心思,叹道:“你莫非还记恨你姐姐?又何必呢!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宠幸咱家人总比便宜外人强。多一个人受宠,还多一分牢靠呢!再说你姐姐现在重病在身,蒋孝璋都医不好,想和你争也不行了,为娘已失去一个女儿,说不定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有时我真想两眼一闭去寻佛祖,活这么大岁数有什么好?整日不省心……”

    “您想到哪儿去了?这事我记着,慢慢跟万岁商量便是。”媚娘不想跟母亲提自己的愁烦,免得老人家挂心。

    杨氏见她答应了,立时转悲为喜,连呼阿弥陀佛,又道:“你别嫌娘多事,孩子大了当早作安排。弘儿也十多岁了,选妃之事也要早考虑,杨思俭、杨思玄、杨思谦都有女儿,有几个我看着不错。前几日江国太妃薨了,论起来也是咱杨氏之人,江王如今也有儿女,我还思忖将来亲上加亲呢!还有……”她年逾耄耋却越发贪得无厌,整天就想着让娘家弘农杨氏与皇室结亲。

    媚娘本有心事,又听母亲絮絮叨叨乱点鸳鸯谱,甚是心烦:“我还有点事,您去泡泡温泉吧。城阳公主在,您先跟她聊会儿。”说着起身便走。

    “诶,你去哪儿?”

    媚娘哄道:“您不是想让敏之袭爵吗?我现在就去见万岁。”

    “现在?!”不知为何杨氏竟露慌张之色,“你等等,媚儿……媚儿!你回来……”

    媚娘实在心烦,毫不迟疑踱了出去,吩咐范云仙好生招待母亲,便独自在苑中漫步。刚泡过温泉,走出来越发觉得冷,恰如此刻失落的心情。有些事只能独自承受,即便母亲、孩子、朋友也不能分忧。其实回想以前遭受的种种苦难,眼下的失宠算得了什么?但今昔对比感觉不一样,当初哪怕在感业寺晨钟暮鼓、在王皇后膝侧如履薄冰,心里仍是暖暖的,因为她知道雉奴在乎她,转机早晚会来。可现在不一样,即便锦衣玉食、珠翠金銮,心里却空荡荡的。无可否认她真的很在乎雉奴,即便这个男人时而胆怯、时而懦弱、时而疑神疑鬼,把权力看得忒重,她依旧爱着雉奴。她无法尝试着去做一个衣冠楚楚、空负其名的皇后,她要的是举案齐眉的挚爱!

    铮铮……铮铮铮……

    忽而一阵轻灵欢快的琴声传入耳轮,虽然相距甚远,那声音十分微弱,媚娘仍听得一清二楚,立时定住脚步。这曲子再熟悉不过,是《春莺啭》!是雉奴为她而作的曲子,琴声一定是从御汤殿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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