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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造酒之城的芬芳年谱:葡萄光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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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文学从小天资聪颖,表现出知识分子的气质,以及对信仰不同寻常的热情。
十五岁那年,他陪同弟弟在修道院读书时,写信给父亲说:“我在热切祈祷之后,
相信天主要我做神父。”父亲只好放弃让他继承家产、回乡务农的计划。到了1830
年前后,他在巴黎的神学院担任教职,一心想要去中国传教。因为身体孱弱,他曾对神父们说:“请为我祈祷,让我身体强健起来,好去往中国,在那里传播耶稣基督的教导,并把生命舍在那里。”1830年,他的弟弟、也是神父的路易,病死在去中国传教的路上,这越发坚定了董文学去中国的想法。
1835年他终于如愿以偿。那年3月15日,董文学从勒阿弗尔港(Le Havre)上船,经过五个月的海上漂流,于是年8月到达澳门。在那里他学习汉语,了解中国文化,并改作剃半个头、留长辫子的清朝打扮。转年年初,他辗转进入中国大陆。话说董文学到达中国的年代,西方传教士早已风光不再,当年汤若望、南怀仁出入宫廷,被奉为上宾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十八世纪初年,雍正登基后,全面禁止天主教。雍正爷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这全因当时的罗马教廷不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非要和孔夫子一争高下,禁止中国教徒尊孔敬祖。儒家思想是中华帝国的立国之本,是最基本的价值观,这下中国的皇帝当然不能容忍。至于传
教士后来渐渐被妖魔化,除了民众普遍地缺乏知识,恐怕背后也有当时政府的舆论战略。民间附会出种种关于传教士们剜眼挖心的恐怖传说,被抓住的传教士更是往往被施以酷刑。另一方面,为什么欧洲有那么多传教士前赴后继地要来中国?对那些虔诚的教士来说,在那幅员辽阔的东方国度,生活着数以亿计未受基督教化的蒙昧人民,去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岂不是天大的功劳。当然,根据我当年读的中学历史课本上的说法,帝国主义利用传教士进行文化、政治渗透,这个说法也相当有道理……扯远了。董文学神父在福建、广东、江西、四川、河南、湖北一带传教。1839年被捕,经过一年的监禁、审讯,1840年9月11日,他在武昌府被绞刑处死,达成了为耶稣基督死在中国的愿望。根据维基百科的说法,董神父之死“震动法国”。在法国政府一再施压下,道光皇帝于1846年正式解除禁教令。董文学神父显然是卡奥尔的历史名人。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形象,是在卡奥尔老城里的圣·艾蒂安大教堂(Cathédrale Saint…Etienne),他前额剃光,脑后拖着长长的大辫子,身着枣红色的斜襟圆领粗布囚衣,活脱脱一个清朝男子。他被捆绑在木制十字架上,脖子上勒着粗大的麻绳,是在武昌府受绞刑的情形。同样形象的塑像或照片,我们随后又在卡奥尔及周边地区的好几座教堂见到。在卡奥尔的最后一天,我在投宿的皮莱韦克村( Puy…L’Evêque)瞎转,还看见村里教堂的门上贴着通知,第二天教区活动,其中一项内容就是缅怀董文学神父的事迹。董文学后来被梵蒂冈封圣,称“圣董文学”。幸好时代变了,中国人不再被视为野蛮未开化的异教徒,对宗教信仰的狂热在法国、在欧洲其他国家也已经不再是社会的主流。大家都明白了,管你信哪个神,或者主义,过上好日子才是硬道理。因此我们这帮中国人在法国的教堂里围着董文学被中国人绞死的塑像拍照、议论,周围的当地人也没有对我们投来仇恨的目光。董文学神父在中国时,为穷人治病,给他们安慰,是个良善之人。他的一个做修女的妹妹后来也曾到中国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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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鸟,以及月亮
刚到达的那天,从图卢兹机场出来,驱车上路,卡奥尔在110 公里以外的地方。走了不多会儿,天已完全黑了,路上车辆稀少,没有灯,马达声把车窗外
的天与地衬托得越发寂静,恍惚间我仿佛又行驶在非洲某处的公路上……只是路旁一片富庶繁荣景象的果园、葡萄园、草场,和偶尔闪过的修葺整齐漂亮的农
庄,提醒我自己是在欧洲。车内大家都昏昏欲睡,为我们充当司机的何塞(José),有一搭无一搭地讲几句此地历史沿革、风土人情,我却在一身疲惫中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何塞推醒,他指着右前方对我说:“快看,多美的月亮!”睁开眼,赫然看见,漆黑的天空上一轮弯月,下面是高高的树影,古
城的影子遥遥在望。在夜的寂静中,“自然”像潮汐一样汹涌扑面而来,一瞬间,感觉到卡奥尔这个从未谋面的地方是如此亲切熟悉。在卡奥尔的第一夜,清晨5点多钟,被叽叽喳喳的鸟鸣叫醒,看看时间还早,翻个身,在鸟儿们的歌声中再眯一阵子……早上,我特地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陪同司机,他撇撇嘴,出于礼貌似的笑了一下。他可不知道,多年以来我只会被屋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吵得睡不着觉,在鸟鸣中迎接清晨,对我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卡奥尔的公路边常看到一种特殊的交通警示牌,上面画着一头奔跑的鹿。第一次见到这种标牌,上面还写着“30公里”的字样,我问陪同,难道这里还有野鹿吗?回答说,是呀,标牌的意思是从这里30公里以内常有野鹿穿过公路,驾车人要当心别撞到它们。我大惊,一迭声地嚷嚷:“真的吗?!”要知道,那并不是在人烟稀少的野外,而是出城只有几公里的地方。后来有位司机告诉我,此地不仅有野鹿,还有野猪呢,某天夜里他开车出城,车停在某处乡间旅舍外面的林子里,就遭遇了一头这种大黑家伙,“把我的车半张脸都弄烂了!”
卡奥尔是一个离天空、大地和自己都比较近的地方。也许是大气中尘埃较少的缘故,那里的晴天总是晴得那么彻底,草和树绿得那么鲜艳欲滴。乡野与城市近在咫尺,一出城,立刻被自然包围,失去城市生活的参照,连土生土长的当地司机都常常迷失方向。所以出门寻找某个酒庄时,车上最好配备卫星定位仪。这就像去沙漠无人区探险一样,只不过卡奥尔的“沙漠”平和喜悦,绝不凶险,那里覆盖着一望无际的绿色,弥漫着青草和葡萄的味道,而在某条小路的深处,好客的酒庄主人正在等待着,为你打开家中酒窖的大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已经在离开卡奥尔一万公里以外的地方,空气闷热,楼前阜石路工地上夯土机的作业声不绝于耳,窗外是灰白色、充满雾气和可吸入颗粒物的北京的天空。我为自己倒下半杯卡奥尔带来的黑色“风土”,对着电脑上那几百张照片,开始怀念那个安静、美丽的地方,开始怀疑,那个安静、美丽的地方,自己是否真的去过……
“黑金”
那辆挂在雷诺皮卡后面的拖车不停地晃动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响声。想必关在里面的那头猪一定愤怒、焦躁异常。我以为那拖车的帆布下面,起码有两
头猪,因为刚才把拖车开过来的保罗已经说了,他们从小猪三个月时就开始利用猪那灵敏的鼻子,找松露蘑菇(truffe)了。一般训练两三周,这些小猪就能为
主人创造财富。而且,一头猪一般就用一年。因为时间长了,猪鼻子也会变得对松露的特有香气麻木的。听那拖车里的猪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想肯定不止一头。
保罗和米歇尔把皮卡上的一块木板拿下了,给拖车里的“摇钱树”搭上台阶,在大家的注视中,一头体型硕壮的粉白大猪冲了出来。围在前面的人纷纷往后退,生怕被它顶上。
“不是说都是小猪吗?怎么这么大?”
猪和狗找松露的区别是,猪不光用鼻子把它拱出来,而且还爱吃松露蘑菇。所以,每次保罗看到猪用鼻子拱地,拱几下就赶紧把挂在胳膊上的小桶里的土豆块扔上几块到旁边,把猪引开。“慢点慢点!你找到什么了?告诉我,你闻到什么了?” 保罗一边亲切地对他的士兵——那头粉白大猪说着,一边用手里的小铁棍扒拉着土。随后,再把松露挖出来。
狗不吃松露蘑菇。可狗找松露,一定是用爪子刨啊刨,直到把松露刨出来为
止。通常,这时候,松露的表皮已经被狗爪子抓坏了。破了相,就卖不出好价钱。
所以,本地人都愿意用猪做帮手。还有一种方法也能发现松露的踪迹。有一种特殊的苍蝇,对这味道也敏感。出太阳的时候,要是看到哪块地面上苍蝇成群、久久不散,那这块地下一定有松露。可这种方法不能成为“生产力”,偶尔散步时碰上算是运气,不能指望靠苍蝇帮你发财。
欧洲人将松露与鱼子酱、鹅肝并列“世界三大珍馐”。而价格连城的松露,更被称作“黑金”。据说人类食用松露的历史非常长,第一份相关的文字记载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而埃及、巴比伦、希腊和罗马的法老贵族,也深好此物,过去雅典人就是拿松露来供奉爱神维纳斯。在中世纪,松露因为来源神秘,气味形象怪异而被教会视为邪魔妖物,直到13和14世纪,好吃的法国人和意大利人还是坚持将它端上了餐桌。古人相信松露是闪电的女儿。古希腊与罗马人对松露非常的着迷,他们相信松露具有壮阳的作用。传说中让拿破仑吃了“一举得儿”的,就是这东西。著名的作曲家兼美食家罗西尼称赞松露为蘑菇中的莫扎特。松露曾生长于意大利的林地之中,其中最优质者产自意大利皮德蒙特地区罗埃洛与兰格山丘的边缘,同时,这里也是意大利最好的葡萄酒产地。
把松露和热与雷电联想在一起是因为当松露开始进入成熟期时,和松露共生的植物周围会出现烧焦现象,让周围的草全部枯萎。这个奇特的自然现象曾让松露在迷信的中世纪被视为恶魔的化身,长达千年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直到14世纪法国教皇才又开启吃黑松露的风潮。19世纪是黑松露的极盛期,当时所有正式餐宴上至少都要有一道以黑松露为主的菜。现在,食用松露仍然沿用传统的方法,就是用特殊的切片器将松露切为极薄的薄片,然后生食,或与黄油、意大利干奶酪一起撒在宽面条、炒蛋或者意大利空心粉上。
交易“黑金”
好像一瞬间,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
卡奥尔的拉尔邦克(Lalbenque)村的松露市场,是法国最值得参观、而且公
众都可以进场采买的市场。在小村唯一的主要大街上,用活动的铁栅栏围起来的那二三十米长的区域里面,一排高低不齐的小木桌上,摆着用小篮子装着的松露。有讲究一点的,还用一块布、一块手绢等先把松露包上,再放到篮子里。当然,也有省事的,就用一个小塑料袋,随便地把松露搁在里面。看货、闻香、询价的人们拥挤着,争先恐后地跟卖主搭讪着。
这个松露市场是法国仅存的两个松露市场之一。另外一个在普罗旺斯,而且,
“普罗旺斯那个是后来引进的,并非土生土长。我们这个是土生土长。现在这个市场交易的样子,和几个世纪以前没什么两样!”而且,据说普罗旺斯的那个交易市场里面满布着诡异的气氛,满街的人神秘地交头接耳。看货、讲价、交易全都隐蔽地进行,在那里是看不见松露摊子的。
说到底,就是因为松露对生长环境的要求极其苛刻,只要阳光、水分或土壤酸碱值稍有变化就无法生长成材,所以产量极少,真正诠释了“物以稀为贵”。还有,迄今为止,人工养殖的松露还远不能与自然生成的松露媲美,专家们说,这是因为它不能独立进行光合作用,必须借助和树根之间的共生关系获取养分。松露这东西,是橡树等阔叶树的根部生成的、一年生的蘑菇。总的种类约有30多种,其中白松露、黑松露是最美味的。卡奥尔这个地区,产的就是最为贵重的黑松露。通常松露的外观均是不规则的球状,有的小如乒乓球,也有大如苹果,切开来看,横剖面都像是纹路复杂优美的大理石。松露吃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让人记得住的滋味,但本身气味奇特,与一些食材搭配,能充分发挥这种气味的优点。还有,松露生长的特别之处在于,它埋在土里,一般散布于树底120~150厘米方圆,藏在地表下面半尺多深的地方,人眼看不见。只有经过训练的猪或狗,才能用自己的鼻子把它找出来。特别是母猪最为敏感,是天生的松露猎人,据说这是因为松露的气味与公猪身上诱发母猪性冲动的雄性荷尔蒙气味类似,使其误以为自己在追踪异性伴侣。
事实上,松露的味道,闻起来就是有点像男人的精液。还有,因为松露生
长在地下深层,并不能通过风来传播种子,而是要靠那些觅食的动物将其从黑
暗的地下掘出吃下,随着粪便排出包裹完好的种子,如此才能实现播种。——可想而知,这些传奇令松露更神秘。
祖母的午宴
盘桓在卡奥尔的那些日子里,除了那些神情各异风格多样的酒庄庄主,以及数量多得有可能是这辈子喝得最多的葡萄酒,让我心生许多感慨的,则是“关
于吃饭这件事”。人人都说法国是一个美食的国度,但就食物的美味程度而言,这实在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情,中国饮食之博大精深相信不逊于其丝毫,何况卡奥尔只是一个位居南部山区的小城。让我感慨的是人们对于吃饭这件事在形式之美感上的重视程度,吃饭的重要,不仅限于食物本身……
对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接待方可谓热情有加,除了葡萄酒,还不忘安排介绍卡奥尔其他土特产的行程,比如鸭肝酱、羊奶酪,以及贵比金子
的松露。所以,我们不但认识了文质彬彬更像一位大学教授的养鸭农场场主,并将他家的产品展示厅里自制的鸭肝酱几乎一扫而空;顶着烈日在碎石山路上爬
行数百米去看一处橡树林,想象15年后橡树林的主人赶着猪牵着狗来采挖松露的
“壮观”场景;更获得了在一户以养羊为主业的农庄庄主家享用午宴的宝贵体验。
那天的午宴,不但吃到了传说中的松露,掌勺的大厨居然是上一辈的女主人,也就是已经七十多岁的祖母。
到Quercy(盖尔西)农庄时已近中午,祖孙三代男主人都来到庄园的门口迎接我们,年轻的还有些腼腆的儿子作为家庭代表致欢迎辞,并带领我们仔细参观了他家的羊圈。我想全世界的羊圈里气味都是差不多的,而那些有着黑眼圈的可爱白羊们则多少增加了我们一些抵御的耐力。回到午宴。
午宴的序曲是在宽阔的庭院里一处草坪的一棵树下品尝开胃酒和开胃小食。铺着橙色格子桌布的长条桌上,摆了好几种自家酿的酒以及好几托盘鸭肝酱抹面包片,供客人们随意取用。一旁的园子里,一些蔬菜兀自绿着,一些小花随意开着,不远处大片绿莹莹的牧场上一些黑眼圈的可爱白羊们自在地闲逛着,阳光和煦,清风柔软,人也在微微的酒香中有些恍惚起来,感觉像是在某部乡村小说的场景之中。
序曲结束,场景转回室内,一间大屋子被“临时”布置成了“宴会厅”,拼接成L形的餐桌上一丝不苟地铺着橙色的桌布,暖洋洋的。菜,一道又一道地陆续上来了:烤小羊排,好吃;珍贵的松露炒鸡蛋,好好吃;蘑菇胡萝卜洋葱烤土豆块,好好好好吃(不排除个人偏好的因素)……一共五道菜,好像是宴请的最高规格了,何况还有松露。
用餐的间隙随意地打量下屋子的陈设:一只式样老旧的单人沙发,一台同样老旧的电视机,看上去年岁不轻的木柜,柜子上陈列着的瓷盘以及其他物件,还有擦得明晃晃的黄铜罐以及铜罐中“盛开”着的绢制鲜花……若不是眼前的刀叉杯盘和耳边的异国语言,我简直要以为是回到了小时候在舅舅家做客的场景,至少,这种质朴的、安宁的、缓慢的,甚至温暖的气息,是我曾经所熟悉的。
女主角终于出场了。上完最后一道菜,系着围裙的祖母被宴会的主持——她的孙子从厨房请了出来介绍给大家,并告诉大家说,祖母已经很久不再下厨了,这一次纯粹是因为中国来的客人而重新“出山”。面对大家感谢的掌声和话语,一直微笑着的祖母的脸上竟露出小女孩般害羞的神情。
最后再说一下奶酪。当洁白的细腻的样子像白巧克力慕斯蛋糕的奶酪端上来时,我并没有认出来是奶酪,也就没有推拒,但一刀切下去我就暗自叫苦:坏了!我不喝牛奶,不吃奶制品,就更别说奶酪了,何况翻译还告诉大家说是羊奶酪,这里的特产。矛盾了半天也没有勇气把它送进嘴里,哪怕是象征性的一点点,无奈之下,只好趁人不注意用一点面包和菜叶盖住被切开的奶酪在撤盘时撤了下去,并在心里说:实在对不起啦,祖母!
终于,喝过了咖啡,离开的时候还是到了。在主人特意为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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