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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芸很少穿军装。此时是初春的季节，树叶已落光了，天空有些昏暗，但也不是阴天，微风吹过夹杂着一丝的暖意。凌芸向天空看看，三月的天气，春天的气息已临近辽中大地。虽然没有树叶，但街道边的树木有些泛绿，相信再有一场春雨，恐怕就会千树万树吐新芽了。
春天总是给人美好的感觉，但凌芸的心理有些沉重。三九年、四零年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时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中国在独立抗战，艰苦程度可想而知。苏联已有些悄然后撤，在应付来自德国的军事压力。诺门罕战役还会发生吗？凌芸不敢确定，沈阳丢失，这一次战役结束，日本还有胆量想苏联挑衅吗？
如果不发生，梅津美治郎是不是会调动全力进攻沈阳呢？如果东北日军失败，还会有太平洋战争吗？如果历史偏离了轨道，那他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自己和袁桐的出现对中国是好事，还是坏事？
人们常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自己这是不是呢？雄心壮志并不代表着能力，自己有把握控制历史前进吗？
一连串的问题和心头隐隐的担心，让凌芸完全忘记周围的一切，漫不经心的向前走，头脑中全是思考的问题。突然凄厉的防空警报响起，凌芸抬头想天空看去，对这样的事情她既不担心，也不害怕。日军为了报复或者出于心里因素不断派飞机对沈阳进行轰炸。
可雪原军的防空力量全部调往机场方向，市区之内并没有防空力量。对于袁桐提出调一部分高射炮保护司令部，凌芸没有同意，就那点防空力量又能保护多大地方，放着诺大的沈阳，派兵保护自己，凌芸认为没有必要。那有限的八十五架飞机才是雪原军保住沈阳的关键。
司令部并非高楼大厦，也不是什么险要的位置，日军并不知道准确目标的情况下，就算是轰炸又能怎么样。可是就在防空警报响起的时候，凌芸站住，靠在街边听着周围的人喊和脚步，心下的杀机和愤怒也在增长。暗暗下决心，用不上多长时间，同样的事情就会让它出现在东京。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凌芸并不像表面那样。她的身体是柔弱的，但内心并不比袁桐她们软弱，铁血的味道更浓。只不过她能分清什么是政治需要，并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而已。
腊梅突然向前几步说道：“小姐，你看？”凌芸顺着腊梅指的方向看去，街道边上离司令部不远的一处民房，突然起火，火势还不小。凌芸一愣，天空并没有飞机出现，那是怎么起火的，火势蔓延的很快，短短的时间烈焰腾空，火势变得很大。
凌芸看到很多消防员推着手动水龙车跑过来。她点点头，楚玉她们搞得不错。自己这个绥靖主任专员，基本上没管什么事，这回连区长也不是了。对沈阳的行政机构做了大幅度调整。既然蒋介石这样做，凌芸也就毫不客气的成立绥靖公署，但所有人都知道，东北绥靖公署基本什么也不管，而真正的执行机关是东北抗日区政府。
楚玉成为区长，顾问是方远洪，也算是副区长，副区长是白建起和李永奇，加上绥靖公署的三个副专员　，冯再洲、方远洪和金哲明形成了东北光复区的最高领导机构，对所属的通化、临江各县进行管理。
看到消防人员和警察出动的很快，凌芸嘴角有一丝笑容，区政府和沈阳市政府工作不错。根据楚玉报告，所属各区的表现都不错。
清官也是环境造成的，冯再洲是大贪官，但归顺雪原军之后表现得相当不错。他们其实都是有水平的人，真要是全力工作，还是很有能力的。凌芸更加相信，关键是看怎么用，刀能工作也能杀人。
天空出现了飞机的轰鸣声，三架日军飞机很狂妄的低空飞行，向这里扑过来。弄得地面救火的百姓一阵惊慌，场面有些混乱。
凌芸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死死地盯着天空的飞机，她似乎有一些感觉。确实，三架飞机很有目标的冲向司令部方向，一个俯冲呼啸声中炸弹落下。
因为日军也了解雪原军没有什么防空部队，飞机的高度很低，称得上低空精确轰炸。三颗炸弹准确的落进了雪原军司令部，爆炸声和火光冲天而起，凌芸的心里颤抖一下，对腊梅说道：“快，返回司令部。”
腊梅反应不错，拦在凌芸面前：“不行，小姐你不能回去。”
四个警卫也一下挡住凌芸的面前，凌芸冷静一下说道：“走，我们去警备总队，派人通知警察局，封锁司令部周围，通知曲大壮去警备司令部见我。”
腊梅一愣，但马上对身边的两个警卫吩咐一声，两个人向远处跑去，凌芸在腊梅的保护下向警备司令部赶去。
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凌芸进入竟被总队司令部，把严顺弄得一愣。这是关键时刻，司令怎么上他这里来了，连忙敬礼。凌芸举手还礼说道：“严顺打开电台，通知袁军长和关军长，我没事，战斗不能停止。”
不等严顺有表示，接着说道：“通知区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三个小时，我在市政府宣传大厅接见记者。”
严顺什么也没说，立正：“是。”他安排完这些，却不明白为什么，还没等回来，外面的士兵进来：“报告，司令部遭到日军飞机轰炸，伤亡不清楚。司令生死不知。”
严顺差点没坐在地上，但马上反应过来，司令在他这里，马上明白凌芸这样安排的原因。他是沈阳警备总队司令，当时大怒：“传令沈阳市戒严，封锁四门，通知宋虎来见我。”
时间不长曲大壮，沈阳市警察局长宋虎，楚玉都赶到了警备总队司令部，别人还好说，曲大壮紧张低着头，楚玉冷着脸看着他，所有人都盯着曲大壮，他已然明白了，对凌芸说道：“小姐，对不起。”
凌芸脸上没有怒容，这些人都不是笨蛋，日军飞机没有对沈阳其他地方进行轰炸，三架飞机直接进入攻击目标，投弹十分准确，目标也分外明确，轰炸开始紧邻着司令部的民房起火，傻瓜也知道那是给日军飞机指示目标。这还用问吗？一定是特务所为。
能让日军特务潜伏进沈阳，这没什么，沈阳城里可能不在少数，这些大家都能理解。但让特务把人潜伏进司令部周围，这就不能原谅了。
凌芸摆摆手说：“不用道歉，这也不能怪你，但是这些情况要尽快查清，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我们防空力量不足，这还真是问题。你去忙吧，把事情查清，但记住不能乱来，保持稳定。”
“是”曲大壮连忙立正，他心里充满感激，小姐没有埋怨一句，让他更加惭愧。他当然知道事情的后果有多可怕，很巧的是凌芸出来散心，并不在司令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个后果，所有的人都是一阵后怕，沈阳刹那间陷入全面紧张的情况中。只有一两个小时谣言就出现，日军袭击了雪原军司令部，凌芸司令被炸身亡。这一下沈阳全都乱套了，而与此同时十几匹快马冲出沈阳奔赴各县，当然是通知各县长凌芸没事。
总算凌芸反应快，第一时间电报通知袁桐和关明远，凌芸没事，只是司令部被空袭，参谋部损失巨大。连林二毛都重伤，水仙牺牲。凌芸的镇定让沈阳没有出现多大波动，那是因为谣言出现不长时间，市政府新闻大厅里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凌芸亲自回答了记者提问。其实谁都明白，并不是为了回答什么问题，也只是凌芸公开露面，证明并没有死。
消息扩散出去，沈阳以及周边各县，包括通化掀起一次打击汉奸和日本特务的行动。
沈阳这面开始抓特务，袁桐的眼里全是后怕，不知道是凌芸运气好，还是日本人运气差。但这一次太危险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日本人也会来这一招。
袁桐只是回电慰问一下，然后把心思投入到指挥作战中，因为进兵快速的第57师团进入了七里屯的雪原军包围圈中，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军事行动。

第129章　消耗战略（五）

伊藤知刚中将接到的命令是快速进攻，他根本不管其他的，一心快速前进。为了安全起见，他的第57师团没有分兵，而是三个步兵联队集中一起前进。
伊藤知刚明白，如果兵力分开，有可能不是雪原军的对手。他这是三联制师团，共计一万八千多人，能消灭他们最少得与日军的兵力相等。而当面只有雪原军一个旅五千多人，那里不可能包围消灭他的。
但梅津美治郎并不清楚，凌芸这是准备消灭他的战斗。这一个战役目标就是他的第57师团，在七里屯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什么第一师调走，那完全是假的。雪原军第一师就是发挥了他的快速机动能力，在驻守地公开撤离。
表面看是向南增援进攻的第二军，而半途上第一师就在夜晚换装而分散开，又返回来潜伏在七里屯。正面的第105旅林波死死地挡住了日军的进攻，战斗异常激烈。雪原军一般不打阵地战，但这一次是死命的阻击，与第106旅一样，他们在阻击日军的第25师团。
看着雪原军被击溃，伊藤知刚中将还很得意，他终于突破阵地向沈阳进攻。围城打援战术是打增援部队，按道理雪原军是应该消灭增援本溪、辽阳的日军，但凌芸的目标确是北面向沈阳进攻的部队。
梅津美治郎这样自信，也是因为他相信即使有诈，雪原军想消灭一个师团，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可他根本忽略了凌芸一直是引诱日军进攻，然后安排好陷阱等他。如果日军不进攻，凌芸争取的也是攻敌所必救，那样战场在哪里还是凌芸说了算。
七里屯顾名思义也就是离沈阳只有七里地远，到达这里已经等于看到沈阳的大门。林波的第105旅承受不少的伤亡才退到这里，就是为了时间上的控制。傍晚时间日军进入七里屯停下来，明天一早进攻可直逼沈阳城下。
可是天刚刚黑，伊藤知刚就接到报告，第57师团周围出现雪原军，这让他吃惊的同时又有些兴奋，立即传令士兵修筑工事集中兵力，准备战斗。根据报告周围出现的部队并不多，只有五六千人，想消灭他的一个师团那不可能。
可是当他看到进攻部队的时候，伊藤知刚本能的感到不妙。因为在他的周围出现的部队并非是步兵，而是一种奇怪的战车。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日军知道了什么是无能为力，进攻他们的是奇形怪状的装甲车。
这就是胡启忠下令征集所有沈阳机动车，改造的装甲车。他们有些是日军军用汽车，有些是民用的小汽车。一说是奇形怪状，是因为几乎没什么改装，只是把汽车外面用厚钢板焊上，司机的位置面前只留下一个不大的观测孔。这就是一个铁皮盒子，上面是两挺机枪，然后就是子弹。
在日军周围出现的这种车不下二百辆，他们虽然别的作用不起，但子弹对他们构不成伤害。正面的挡板装甲有六公分厚，一般的机枪子弹还是击不透的。
前面有装甲，可上面后面什么也没有，为的是减轻重量。就这样简单得不能在简单的装甲车，也不是日军步兵能挡住的。确实，这样的车根本扛不住炮弹的攻击，可他们是移动的，日军炮兵联队和炮兵大队调整炮口是需要时间的，无法跟上这种机动车移动。掷弹筒对这种装甲车只能是直接命中，否则也效果不大。
有这种装甲掩护，后面的步兵安全很多，他们只是收拾那些落单的日军，大面积的交给了装甲车。
为什么引诱日军进攻，而不能直接进攻，就是这种车辆对地形要求非常严格，崎岖的道路根本不行，没有越过壕沟的能力，也无法爬太陡的山坡。
局限于它的移动能力，所以需要特殊地形，这就是第105旅拼命阻击，一切按着时间来决定的原因。日军也很配合，他们终于钻进了七里屯这个伏击阵地。日军是临时宿营，周围只有简单的防御阵地，没有战壕和什么阵前工事。在平原上面对如此恐怖的武器，那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到如今所有人的明白为什么，凌芸要求加大子弹生产，这种武器太消耗子弹了。四面攻击上来的装甲车是二百四十辆，每辆车上面两挺机枪，那就是四百八十挺机枪。不停地射击，打出的是真正的子弹雨，而日军有限的机枪和步枪怎么能是对手。何况子弹打在这样的装甲车上作用也不大。机枪手根本不管自己，只是使足了劲，就是开枪。这不能称为战斗，绝对的单方面屠杀。日军近两万人集中的兵力密度很高，给这种机枪最大发挥威力的条件。负责指挥装甲兵司令张光羽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好，不断大喊快点前进。
四面阵线两百多辆机动车，就是喷洒着弹药向前推进，而返回的第一师两个旅六个团从四面跟随装甲车前进。战斗开始短短一个小时时间，日军第57师团成了一团乱麻的溃兵。他们无力反击，也挡不住这样的进攻。
伊藤知刚绝望了，他气急败坏的向司令报告，然后下令各部队分散突围，不能再这样挺下去，那会被全部消灭了。
他的反应不慢，战术也正确，对于这种威力的战车，越是集中伤亡越大，只有分散突围才有可能，看得出来这种车速度不快。
日军以小队、中队为单位，四散逃命。可是伊藤知刚忘了这些装甲车后面还有郭京极的第一师一万多人，日军兵力分散成为不了集中兵力的优势，被雪原军第一师挡住，就是无情的屠杀。
已然失去战斗意志的日军只能负隅顽抗，但是当第105旅返身杀回来的时候，双方兵力已发生逆转，雪原军的兵力超过了日军。
袁桐的目的就是留下所有的日军，让第57师团除名，所以把兵力散开，争取达到全歼的目的。战斗整整打了一夜时间，本来接到消息司令部被炸，没把她吓死，但随后接到凌芸电报告诉她，自己没事，一定取得北线胜利。
当天色快发亮的时候，装甲车停止行动。他们开走了，补充燃油向沈阳方向开去。刚刚前行没有多远，这二百多辆车消失了。
当长春机场的飞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战场上日本空军看到遍地的皇军尸体，想报复一下，连雪原军都看不到。
天空的飞机只能返航向梅津美治郎报告，第57师团全军覆没，雪原军已隐藏起来，空军无功而返。梅津美治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无法说话，他再没有下达命令，没必要了。
矶谷廉介张张嘴没问，最后他下令，第25师团停止进攻，退回梅河口坚守，再进攻那又送进了雪原军嘴里。他心里有了深深的恐惧，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凌芸这个人太狡猾，她哪来那么多鬼主意，这些机动车改装的战车，战斗力根本有限，可在特定的情况下威力太大。只有火炮和飞机才能有效防止，但凌芸并不用他们进攻，而是用于防守，战斗都是发生在夜间，无论飞机还是大炮都不起作用。
矶谷廉介得出一个结论，沈阳根本不能进攻，否则就是往里投入兵力，送死一样。司令呆呆发愣，他有什么办法，只能让第25师团撤退。他这面可以不进攻了，但本溪和辽阳怎么办呢？
好长时间，梅津美治郎说道：“命令第42师团增援辽阳，第26师团增援本溪。”
矶谷廉介一哆嗦，开玩笑，一来时间不赶趟，二来那锦州和阜新怎么办？如果凌芸向西进攻，恐怕更加难办。他说道：“司令，那不行，如果雪原军向西进攻，可能失去锦州和阜新、朝阳。”
梅津美治郎也清楚，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此时他才明白凌芸这招太高明了。看着日军是包围沈阳，但漏洞太多，凌芸可以向任何方向进攻。最重要的原因是日军不是人家对手。这么多兵力，但想防守四周根本不够用。他有些不耐烦：“那怎么办，难道眼看着辽阳、本溪失守。”
矶谷廉介说道：“司令，雪原军那一面只有两个师，根本没有两个师团兵力多，如果第12师团坚守，他们不可能攻下来。”
梅津美治郎一下想起来自己怎么忘了，其实皇军只要采取守势，雪原军一样没有办法。
他恢复一点精神，向各师团下令严守防区，不要进攻，无论任何地方只要坚守即可。这样第42师团、26师团全部按兵不动，而给第12师团和第17师团的命令是全体玉碎，死守这两个地点。
但他刚刚下达完命令，接到的报告让他又是一阵丧气。因为袁桐在第25师团撤退的同时，指挥她的第一军第一师向铁岭进攻，那里第57师团被消灭，根本无兵坚守，铁岭失守，雪原军第一师铁岭，同时出兵占领没有兵力的调兵山、法库、彰武、扬城、沈阳北部防线。
梅津美治郎彻底失去了进攻的信心，不得不把关东军直属第27师团调往昌图，同时调第一战车联队，第15炮兵旅团进入昌图和康平，确保北线。
就在梅津美治郎调兵防守北线的时候，袁桐接到凌芸命令，第一军拔出一个师的兵力坐火车返回沈阳，准备对本溪发动最后进攻，彻底消灭第12师团。
进攻的关明远已没有办法了，他的参谋长李豹坚决不同意用伤亡换胜利。部队是压迫战术，而第12师团的上村清太郎知道本溪失守，那也就意味着自己没命，所以他给所有官兵下达命令，用自杀式反进攻，死守不退。北部阵线稳定，但南部什么作为也没有，辽阳、本溪没有攻下来。
雪原军缺少攻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