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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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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门处,在此驻守的两队禁卫行云流水的展开阵型,仅仅片刻功夫就已展布完毕恰将清心庄正门遮护的严严实实。与此同时,京兆衙门派驻于此的一班十二个皂服红裹肚公差也随之出动。

    这一幕使得清心庄内人心大定,门房杂役们的脸色从容了很多,庄内那些小商贾行出身的通科学子们甚或发出了一片欢呼声就连一些个刚刚走到结算处欲去的学子也再次迟疑犹豫起来。

    承平多年,衙门尤其是军队的权威早已深入人心。但门口处的唐松却没有半点放松,扭头回去看了一眼,身后依旧没什么动静。

    唐松的脸色愈发的低沉了些,但他的身子却不曾有分毫动摇后退。

    不是不知道退,不是不知道跑,实在是不能跑,也不能退。

    这一退,清心庄可就真是树倒猢狲散了……清心庄也就完了。作为朝廷通科取士的根基,清心庄一完,明年二月的通科取材也就完了,此前所有花费的心血也势必随之毁于一旦。

    若真是这样的结局,此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黑压压的人群越走越近,那震天的喧腾声将整个清心庄都笼罩了进去,最终,这支以国子学生为主,夹杂着诸多北地士子的队伍终于逼近到了清心庄前。

    刀出鞘,弓上弦,禁卫整齐划一的动作使得清心庄前陡然腾起一片冷冽的杀气,在刀弓齐鸣的清吟声里,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终于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看到人群停了下来,公差班头胡老七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着脸,手按腰刀快步上前,厉声叱喝众学子们速速散去。

    他的声音方一落下,便见对面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年近弱冠的国子学生扬声道:“胡叔,我等今日是为正道,为大义而来,与前几遭贡生们闹皇城实不可同日而语,还望胡叔上顺天心,下体民意莫要阻拦……”;

    这声音刚罢,人群里随即又走出了几个国子学生,张口闭口把那“胡叔”叫的比蜜都甜,口中边叫着胡老七,边还不断向另外十一个公差寒暄喊话。

    看到这些国子学生,胡老七并他手下的公差们顿时面色发苦,盖因这些人都是京兆衙门中各位官员家的子弟,他们的父兄在衙门里至不济的也是一曹参军,都是有职司品秩的流内官。

    跟这些人的父兄比起来,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公差小吏算得了什么?就不说情分,他们又怎敢对这些人下手?

    这边向胡老七等人的喊话未停,那边人群里又涌出来一些人冲着禁卫们喊上了话。

    禁军从东北边塞奉调回京已经四年,武则天对这些禁军素来恩重,四年间有大批禁军将门子弟入了国子监,此刻这些子弟一叫起来,顿时便让那些禁卫们乱了心神。

    虽说是铁一般的粗糙汉子,但越是这样的汉子就越是重情,此时此刻,却让他们如何向军中袍泽子弟,向上官子弟下手?

    京兆衙门子弟也罢,禁卫将门子弟也罢,排众而出渐渐集成了一个群体,一边喊着叫着,一边步步上前。在他们身后,尚有无数国子学生高声的自报着家门向公差禁卫喊话。

    国子学生比不得外地道州进京赶考的乡贡生,但凡能入国子监的家中多多少少总有些根底,这一报出家门,不提那些个禁卫,胡老七等京兆衙门的公差们先就顶不住了。

    伤不起,真的是伤不起啊,这些蜂拥而来的国子学生任是在他们手中伤了哪一个,将来都是无穷无尽的祸患。

    国子学生步步前进,胡老七缓缓后退,边退边还高声喝道:“兄弟们,收刀”

    公差们一退,压迫着禁卫们也跟着步步后退。随着他们这一退,庄外人群中爆发出一片震天的欢呼声,国子学生们稍稍一挫的气势顿时腾腾勃勃的高涨起来。

    数千人高呼进逼,卷起的声势真是呵气成云,催面如割。清心庄中人顿时脸色再变,一些个办完结算的通科学子们不待再去收拾行囊,拔脚便往庄外奔去。

    一人拔脚,众人响应,转眼之间,就连那没办完结算的通科学子也随之蜂拥而出,其间有性急的嫌面前的书几碍事,抬脚就将书几踹翻在地。当此之时,清心庄内的景象就像群山雪崩,刹那之间就溃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尽管有上官婉儿那六个捉生将出身的远方族亲团团相护,唐松依旧被蜂拥奔出的通科学子挤的左摇右晃,悬悬欲坠。

    身侧于东军抢步上前,探首见庄外并无大军出动的景象,哀叹一声后扯住唐松的臂膀高声道:“公子,事已不可为,走吧”

    蜂拥奔出的通科学子与外面的国子学生里应外合,将公差与禁军组成的防线彻底冲散冲乱,眼见清心庄内突然爆发了内乱,庄外人群中的欢呼声再次激昂而起,同样年轻气盛的国子学生们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人群就如溃堤的洪水开始狂暴的躁动。

    距离庄门越近,人群的狂暴躁动就愈烈,至此,这数千人已再不可控,与这滔天大潮相比,唐松等人实在太少,清心庄也实在太小,小到连一丝阻挡之力都没有。

    大势已成,大潮已起,等这洪流涌进之后,清心庄必成吝粉!【本文字由  提供 (招新中)祝大家新年快乐】过年了,其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对大家爽约,我真是万分抱歉,道歉再多也没用,只能尽力多更新以赎前罪。这章是赎罪章,今晚十点左右还有一章正常更新章节。咕。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对于《隐相》来说,刀。从今天正式开始!北心恕罪,恕罪,万分对不起了!

一百三十二章 斯文丧尽

    ,公子,该走了……

    清心庄门处,上官婉儿的远房族亲上官黎边死死抗住身周的冲撞,边出言催促唐松。

    自小在边关长大,复又一颗颗人头的杀到捉生将,上官黎在东北边塞多年,深知发疯的牛群以及受惊的马群有多么可怕,在这样的成群惊疯的牛马面前,就是凶猛如虎,力大如熊也只有仓惶逃窜的份儿,稍有迟疑就是被践踏成泥的结局。

    而眼前这数千已经狂暴起来的国子学生并士子们就如同惊疯的牛群马群一样,至少在他们安静以前,其释放出的破坏力是毁灭性的。作为人群第一目标的唐松此时若再不走,等人群真正冲上来后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走吧”

    “唐家兄弟,走吧”

    上官黎此言一出,周遭环护住唐松的另几个捉生将也是连声催促。

    人群中央,唐松的脸色已冷凝如铁,没想到,国子学生居然就这么鲁莽到不管不顾的冲击清心庄,却又全然看不到郑知礼、卢明伦等人的身影。他两人都不曾出现,就更不用说八老及崔元综了。

    四家的头面人物一个不见,任由国子学生蛮横冲击。越是如此,反倒让唐松已有所准备的应对之道彻底没了用武之地。连一个对话的对象都没有,又如何阻止这片狂暴的洪流?

    国子祭酒卢明伦不曾到,眼前的国子学生就彻底没了约束,越是如此,他们就变得更狂躁,也更具破坏性,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一群发了疯的狂牛,野性与骨子里的兽性一起迸发出来。

    让这样的一股洪流冲进清心庄后会是个什么结局?唐松不用想都知道。

    尽管庄外的洪流越来越近,尽管身周的催促声声相连,咬紧了牙关的唐松仍然没有退步。

    他是真的不想退

    他是真的不甘心哪!

    后退,哪怕仅仅是半步,那口气也就散了,清心庄的坚持,通科的坚持也就完了。此刻一退,清心庄与通科十有**就再也立不起来了。这就如同历史上的许多次变革一样,一旦开始就决不能再退,退就意味着失败,而这种失败是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的。

    庄外的人群距离清心庄已不足百步距离,这时,上官黎是真急了,“唐公子,走”

    眼见唐松还没有退步的意思,上官黎向另外几人打了个眼色,那几人顿时紧贴过去,执住唐松的肩臂将要将他强行拖走。

    就在这时,却听唐松一芦大喝,“放开,来了……

    瞬时之间,唐松全身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竟一举挣脱了四个捉生将的锁拿。

    上官黎等人连同心急火燎的于东军应声回头看去,便见身后猛的涌来了一群农人,这些衣衫破旧,满脸粗粝风霜的农人大多身带尘土……手中拿着各式农具,分明是刚从田地里赶来的。

    正门被堵,这些农人又是从背后出现,自然走的是侧门了。

    这些突然出现的农人被一个衣衫鲜亮些的四旬中年带领着,这中年边快步而来,边宏声道:“唐公子莫慌自有俺们护着你……”

    “许里正……于东军刚叫出口,清心庄外四野中响起了一片“锤锤”的铜锣声,随着铜锣声响起的还有一片片并不整齐,参差错综的呼喝。

    唐松回头向庄外看去,就见国子学人群四周处遍野的涌出了一片片如同庄内同样的农人,有几个隔的近些的隐隐之间似乎还能辨认出容貌。

    这漫山遍野而来的农人们或耙或杈,总之手中都拿着农具,此时正随着锣声向清心庄外聚集而来。

    看到这一幕后,唐松适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甩了甩满是细汗的手紧紧握住了迎面走来的许里正的双手,“老许这一回可真是有劳你了……”

    老许憨厚的一笑,“一接到公子的通知说是来领那曲辕犁,这些人连家都没回,从地里就直接来了,一个比一个跑的快,哪儿还需要我招呼?”;

    “老许说笑了”唐松指了指外面远处敲锣的农人,“若只是来领农具又何必要这物事……”

    “见笑了,敲锣的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唐公子以前帮衬我们的多,这一回也该我们帮着清心庄出点力了。

    你这清心庄若真是没了,本里的百姓每天要少卖多少的薪米柴菜这就更不说公子早就许下的曲辕犁了……”

    听许里正一再说到曲辕犁的事情,唐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也感觉到面前这老许的说话与笑声里似乎都有些言不由衷的意思。

    不过此时此刻,却也容不得他来细究根底了。

    彼时不管是为防走水还是防盗,不说住在山野间的百姓,就连洛阳城中各坊区里也都备有警锣,警锣一响,百姓闻声聚集,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唐松站的地方极显眼,就是这三两句寒暄的功夫,四方而来的百姓已经注意到他,随即就有一些百姓手提着农具快步跑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二姬儿的父亲牛有富。

    牛有富等左近村民跑来之后,二话不说先就将农具一伸一架,在唐松身前扎扎实实的栅起了一道屏障。

    本是气势如虹的国子学生们为四方警锣及遍野而来的农人们所惊,一时停住了步子,此时,他们没有强力领导人的弊端顿时显露出来,突逢奇变难免迟疑,便是这迟疑中,唐松身前的遮护已经完成,四方农人也已猬集完毕。

    国子学生们今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毕竟不会轻易就退,再则他们打心底里也不太瞧得上这些个泥腿子的农人。迟疑彷徨的时间并不长,随着人群中有人再次高呼起“正道”之声,气势稍挫的国子学生们顿时振奋精神,停滞不久的洪流再次滚滚向前。

    国子学生们一动,清心庄内外的气氛顿时再度紧绷起来,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都盯在了唐松与许里正身上。

    看着身前的牛有富满脸紧张,一双手在农具上不住滑动的样子。唐松心中莫名一软,长叹声道:“多谢乡亲们了,不风……许老哥,招呼他们回去吧。东军,上官兄,咱们……退”

    说出这个“退”字时,唐松心中猛然一阵尖锐的抽疼。

    亲眼目睹并切身感受着国子学生的逼近,与唐松并肩站着的许里正脸上肌肉一阵哆嗦,此时他也是真怕啊,但就在他心底稍有迟疑退让之意时,身后右方处恰有一道眼神如闪电般刺来。

    吃此眼神一刺,许里正心中的迟疑退让顿时如冰融雪消般一扫而空,紧接着他便双眼一闭高声嘶吼道:“乡亲们,想想唐公子及清心庄带给咱的好处,既然赶上了,就不能任由清心庄在咱们眼跟前被人给毁了,来呀,上前挡住,护好了唐公子及清心庄咱们也好早点领了曲辕犁回家……”

    数月以来,不管是有心无心,总之唐松没少在这些农人身上花功夫,也实实在在给了他们许多好处。数月相处下来,在这些农人心中唐松亲切的好人形象早已竖立。

    若是唐松要领着这些农人去干什么不法之事,农人们自然是不会答应。但而今见他受了欺负,要上去帮忙护护门户,农人们却不会有太多的含糊。加之此事上里正又放了话,他们自然就更加的要做了。

    随着许里正一声嘶吼,庄外的警锣再次疾密的响了起来,原本是猬集在两边的农人们应着锣声就向清心庄前冲去,站在唐松身前的牛有富则是猛然一声大喝,领着身边的农人操着农具向前逼近。

    向清心庄挺进的国子学生,从清心庄门处向外逼去的农人,再加上左右两方纷涌而来的农人,数千人就这样以清心庄门前二三十步的距离处为中心撞到了一起。

    国子学生们一心向前,农人们奋力阻挡,初时农人人少还占着劣势,但他们仅仅退了十多步,随着两边涌来的农人越来越多,国子学生组成的洪流终于被死死的挡在了清心庄外。;

    当此之时,国子学生距离清心庄门,距离唐松不过十来步距离,但就是在这十来步距离处,却顶着数百个农人,随着两边农人赶来愈多,要想突破这近在咫尺的十来步距离,实已是再无可能了。

    吃此强力阻挡,国子学生顺着道路的阵列自然而然的扁平起来,此时此刻,清心庄前上演了一幕轰轰烈烈的士子与农人大战,农人们毕竟朴实,既不敢也没有要伤人的心思,是以真到双方逼近时,俱都弃了农具纯以双手撕扯阻挡。

    论人数农人们并不占优,但在这比拼力气的撕扯中,他们的身板却是得天独厚,往往一个农人乍起两个膀子,便是三五个国子学生也撕扯不过他。是以场面上居然成了个平势,农人们固然驱逐不了国子学生,国子学生也难有寸进。

    数百千人混做一团,你撕扯过来我撕扯过去,一时间,清心庄外喊声震天,撕烂的衣衫碎布漫天抛洒,其间还夹杂着顶顶纷飞的儒冠,场面真是混乱到了极致。

    在这场面远处,有一些老成的国子学生及士子们并不曾参与其中,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再也料不到神圣的“正道”之举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看着看着便有人痛心疾首的顿足叫停。

    “斯文丧尽,斯文丧尽哪!”

    “这一遭国子监可要彻底沦为笑柄了……”

    “唐松小人,真小人也!”

    “一群愚夫辱我斯文一脉太甚矣……”

    眼前清心庄外的危机竟然演化成了这般的闹剧,又见庄前的场面虽然混乱到了极点,却并没有激化为大规模流血冲突的势头,唐松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清心庄前的道路远处有大片烟尘腾起,虽然是姗姗来迟,但处断此事的人终究还是来了。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本文字由【·黑莲】 提供

一百三十三章 棍棒齐飞,惨叫连连

    清心庄前道路远处,策马列于两千禁军前首的是一位身高八尺、面形宽方的六旬老者。

    这老者脸面上最具特色的便是那张嘴,其口阔而方,上下唇又极厚,正是民间俚语中大嘴吞天的典范,而今皇城中的大小官吏们就是有不认识这位老者的,只要一看到这张阔口,便知来人乃是政事堂中排位第三、以武将出身而主掌兵事的宰相娄师德。

    眼见前方清心庄处烟尘腾腾,嘶喊声惊天动地,娄师德便欲催马快行。恰在这时,其身侧不远处的轩车突然卷起了帘幕,国子监丞李四维扶着卢明伦探身出来。

    仅仅数日不见,往日最重养身,身康体健的国子祭酒卢明伦已是满脸病容,看其探身出来时的艰难,真是好一副颤巍巍病骨支离的样子。

    一连串的疾咳之后,卢明伦弱着气息道:“国子学生今日做出这等逆事,病夫忝为国子祭酒,实惭愧无地矣!拜请娄相稍按马头,且容病夫亲自收拢这批悖逆子。守仪,传令御者快马而行……”

    国子监丞李四维闻言当即摇手不迭,“大人这身子委实禁受不得颠簸了,不可万万不可啊……”

    目睹此状,娄师德抬起右手压了压,“卢祭酒莫要逞强。莫若某先谴一支军马过去控制住局势大队缓缓而行就是……”

    “不可”卢明伦又是一阵疾咳,手摇的如风扇一般,“病夫忝居国子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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