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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　夜行列车

左江的这次出行是经过周密的准备的，周一上学的时候他找个空送给了班主任张老师一个小录音机，张老师推辞了几下后就收下了。周二放学的时候他找到张老师请假，说是桐江的姥姥病了，要和妈妈去看望姥姥，左江现在这么出色给学校争得了很高的荣誉，给张老师脸上也争了光，再加上小录音机的作用，张老师问都没问都答应了。

左江差点算错了时间，“12、11”重大事故是凌晨2左右发生的，铁路计算时间是24小时制，半夜0点为分界线，过了点就算是第二天，今年的12月1日是星期四，左江本来还要11日的早晨去桐江呢，可是后来突然想到如果11日晚上坐2302次列车，到达天门山车站是第二天凌晨的2点左右，也就是说是12日凌晨了，这样正好就晚了一天，如果真有事发生那就完了，顿时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早上上学的时候，左江告诉母亲李淑媛天太冷，中午不回家吃饭了，李淑媛中午回家主要就是给左江做饭，左江这么说她也乐得清闲一天，还问左江兜里有没有吃饭钱。左江到了桐江后，把书包寄存了在了候车室里的包裹寄存处，到宾馆要了一个房间，在宾馆餐厅吃完饭就上了楼。

左江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等时间到了下午1点15的时候，他拿起房间里电话打给母亲李淑媛，母亲是下午1点上班，左江打这个电话是早已经计划好的，这时候电话还没有来号显示业务，母亲不会发现他在桐江的。

不一会儿，李淑媛接起了电话：“喂，你好，松江铁路医院。请问您找哪位？”

左江呵呵笑着说：“妈，我是左江。”

李淑媛说：“小江，中午吃饭了吗，你找妈有什么事？”

左江说：“妈，我吃过了，我找您是告诉您。今天市22中的陈老师找我帮她出奥数比赛题，就是上次参加省奥数竞赛指导我的那个陈老师，因为出题需要保密，是封闭式的，所以今晚不能回家了，要等明天考试结束才能回去，怕您担心，先打电话告诉您一声，学校那边陈老师已经帮我请好假了！”

尽管李淑媛有点不愿意，但一想到左江能得省奥数竞赛第一。全靠人家陈老师的指导和帮助，不同意的话可有点说不出口，于是就说：“好吧，小江，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左江右给宾馆地总台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晚上6点叫醒他。然后便放心地开始睡大觉了。

6点钟，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这时左江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躺在床上没起来，他知道这是宾馆的叫醒电话，拿起电话说了一声谢谢就放下了。然后洗了一下脸，穿衣下楼吃饭。

吃过晚饭左江一看时间才6点40分，距离2302次货物列车开车还有2个多小时，便走出宾馆到街上寻找小商店，他要买两盒好烟贿赂一下2302次的运转车长，以便顺利地坐上守车。

走到一家不起眼的小商店前，左江走了进去。小商店虽然不起眼可香烟品种却不少，于是左江爬在柜台上看了起来。左江来的时候本来想买两盒凤凰或两盒黄人参烟就行，凤凰烟当时平价是5角4分钱一盒，小商店一般卖2元钱，黄人参烟也就是松江人常说地大参烟，平价6角分一盒，小商店一般卖1元6角，左江看了一会突然发现柜台里有良友烟，于是问了一下价，店主告诉他卖3块一盒。

良友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进入松江省的外国烟。具体是哪个国家产的左江也不知道，因为烟盒上标着“香港政府忠告市民吸烟危险健康”，左江后来想可能是香港经销的外国烟，他上大学的时候良友烟是6元钱一盒，现在卖3元可能是这烟刚进松江省的初期。

左江拿出10块钱买了三盒。又买了一包火柴。在小商店里他打开一包抽出一支点上，想体验一下良友烟熟悉的味道。左江戒烟已经好多年了，刚吸一口不禁被呛着咳嗽了起来。店主看着左江一个小孩子随便就买了三包良友烟十分惊喜和羡慕，平时很少有人成包卖这烟的，他都是打开盒论支卖，一支1角5分钱。惊喜的是一下子就卖出了三包，羡慕的当然是左江有钱。见左江打开吸了一支十分地眼馋，他卖这么长时间的良友烟也没舍得吸一支，原因就是太贵，望着左江吸着烟店主吸着鼻子闻味，就差哈喇子没流下来了！

左江咳嗽过后看到店主的样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扔给了他，然后就走了小商店，店主接住那支烟望左江越走越远的背影一阵的发呆。

左江在宾馆呆到8点下了楼，向桐江车站走去，这家宾馆距离桐江车站不远，走路也就1多分钟的样子。这个时候桐江车站的管理很松，没有客车地时候出口的门总是敞开着，左江从出口走进了车站，一路向运转室走去，他得先打听一下2302次在几道发车。

刚走到运转室门口的时候，一个拎着小锤的检车员从里面走了出来，左江急忙上前问道：“师傅，打听一下2302次在几道发车？”

检车员看了左江一眼，可能看左江还算懂礼貌，脚步没停顺口说了一声：“在两5！”就从左江的面前走了过去。左江的前世在桐江站干过运输工作，知道检车员说的两5就是10道，铁路上一般到发线超过10道的大车站都习惯称10道为两5，因为10和4发音比较相似，怕弄混了10道就由两5来代替，小九九和乘法口诀就是两5一十么！

左江对桐江站的站场十分熟悉，绕过前面几条道长长的车列后来到了10道，这时2302交列车已经编组完组，守车后面站前1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左江想这些人可能都是要搭车地吧。

这时运转车长还没有来，这些要搭车的人谁也不敢先上守车，在铁路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车长没答应你乘坐的时候要是先上车，就是看不起车长，不论你是谁送的他都会不留情面地给你撵下去。

这10多人当中有要搭车的，还有前来送他们的车站工作人员，都站在这里唠着嗑，这时一个背着煤桶的守车正备员从守车上下来了，他是负责给守车加煤和生炉子的，下车后他走到一个妇女的身边和她唠了起来。

这时运转车长背着皮包走了过来，守车正备员急忙迎上去说：“张师傅，我媳妇和她妹妹要去奉阳进点货，您给捎着吧。”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偷偷地塞到了车长地手里。

运转车长看了一眼揣到大衣兜里说：“今晚天太冷，你给上点好煤！”

守车正备员说：“张师傅，你就放心吧，今天我给你上的都是大同块。”

这时其它人也都围上去和张车长说话，有的是他的熟人送的，有地是直接往他手里塞烟，张车长一一点头后就上了守车，这些搭车地人也都跟着上了守车。

左江并没有跟着上守车，他知道运转车长一会儿要下车核对现车，就等在了下面。张车长将信号灯挂好后就拿着手信号灯下了守车，左江一见就跟上前说：“张师傅，我跟您的车去一趟奉阳！”说着拿出那两盒良友烟塞给了他。张车长用手信号灯一晃看清楚是良友烟后心中一阵地兴奋，刚才那10多人给的破烟加在一起也没有左江一人给的值钱，本来他是要做做样子的，但一见左江出手大方就说：“你上去吧，自己找地方坐。”说着拎着信号向前走去看车了。

左江没想到今天的这个张车长这么好说话，本来他兜里还准备了10块钱，不行就递上给，没想到根本没用上，左江十分怕再遇上像吕山东子那样的运转车长，好在这一关还算顺利。

左江上了守车见里面的座位都给人坐满了，还有7、8个人铺着纸克坐在地上，根本没有他坐的地方，于是他就靠在火炉的栏杆边站着烤手，守车的炉火烧得很旺，车里面十分的温暖。

8点50分的时候，张车长回到了守车上，检查了一遍风表和守车设备没什么问题后，就下了守车，看到前方的助理值班员给了发车信号，他把手信号灯打到绿的灯光向司机显示了发车信号。

随着机车的一声长鸣，轻隆隆的巨响中列车启动了，车速渐渐地加快，不一会儿就驶了车站，一头扎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094章　千钧一发

守车里没有灯，只有从火炉炉膛底下震动落下的红火炭发出的红红火光，映红了每一人的脸。左江的手此时已经暖和过来了，火炉的热量越来越高他就离火炉远了一些，运转车长老张把皮大衣脱下来垫到他的椅子下，用手信号灯光照明，拿出用方便面袋装着的旱烟卷了起来。

左江见状从兜里掏出那盒打开的良友烟上前说：“张师傅，来，抽我的，卷着多费事啊！”说着弹出一支烟递了过去。

张车长把卷了一半的旱烟放到身前的小桌上，伸手接过左江的烟说：“不费事的，反正坐着也是坐着，卷卷烟就当消磨时间了。”张车长家里开着小商店，每次坐车的人给他整盒的烟他都舍不得抽，都拿回去卖掉了，左江给他的两盒良友烟他是不肯吸的，可没想左江口袋里还有开包的。

左江给张车长点着自己也点了一支，看看守车里坐着的人有三个男的，便走去给他们敬烟，三个男的一见左江给他们的是外烟连忙接过说着谢谢，左江又扫了几个女人一眼，东北女人会吸烟的不在少数，俗话说落一圈别落一人，于是左江拿着烟去敬那几个女人，几个女人都说不会吸谢谢云云，其中有一个40多岁长相比较端庄的妇女接过了左江的烟，从自己的兜里掏出火柴点着了火。

张车长看着左江每发一支烟就肉疼一下，心想这小子真是个败家子，1角5一支啊，就这样送给了不认识的人。唉！都给我多好啊！左江可不知道张车长心里在想什么，他给大家发烟想的主要是大家都在一起坐车，发支烟说说话闹个混合，再说，左江重生后根本不想再吸烟，烟这玩艺对身体一点好处没有，扔了可惜就不如拿给大家抽了。

发完一圈烟后左江把烟盒放到了张车长身前的小桌上：“张师傅，我不会吸烟就是抽个耍烟，里面还剩几支。您若不嫌弃就留着抽吧！”

张车长说：“不嫌弃，不嫌弃，你就放在吧”心想这么好地烟我怎么会嫌弃呢，说着赶忙伸手把烟揣到了上衣的口袋里，紧怕别人会来抢一样。

吸烟的中年妇女见左江没地方坐一直站着，就招呼左江说：“小伙子，这到奉阳还远着呢，得坐一夜的车，你总站着多累。我带的这块纸克大，过来挤挤就坐下了！”说着，让坐在她身旁的丫头往里挪挪，给左江让出一块坐的地方。

左江站了这么时间腿的确有些发酸，见这位中年妇女好心地给自己让出一块地方，走过去说：“谢谢大娘！”然后就挨着她坐了下来，把腿弓起来放松一下。

中年妇女见左江这么有礼貌心情很好。就问左江说美美地吸了起来。

中年妇女见左江在车窗前站着，就招呼他说：“小伙子，你站着干嘛呀，快过来坐着，我家丫头就那样，不关你的事。”

左江心想本来也不关我的事，但脸上还是笑着说：“大娘，我就是看看外面的小车站是什么样子，没事的。”说完走回去又坐下了。

坐在火炉旁的一个中年男人一直帮张车长侍弄着炉子，添煤、通炉子、扒灰什么全归他管，看样子他对侍弄炉子挺在行，火车跑起来烟囱的抽力很大，再加上大同块煤十分好烧，炉火着得十分旺，生铁制造的火炉和炉筒子此时烧得通红，守车里热浪袭人。

2302次货物列车是区段列车，也就是铁路上常说直货，从松江到奉阳一路上不用甩挂作业，车上拉的货物地到站都是奉阳以远的，所以一路上共要不是会车一般的车站都是通过，可有时一会车就可能停几十分钟或者一个多小时。

2302次开车2个多小时就停了一站，而且人停了10多分钟，会完一趟客车后继续运行，这时张车长的无线电台里传来司机呼叫清远站的声音，随即清远站就有了回音，告诉司机清远站2道通过。

张车长听到列车通过的消息后，从行车日志中拿出一张列车编组顺序表，折成厚厚的一小条，从炉灰中捡出一块炉渣，用一根细绳把小条和炉渣系在一起，准备通过时投给车站。清远站是松江铁路局和奉阳铁路局的分界站，到了清远站就是奉阳铁路局的地界，车站接到2302次列车的编组顺序表后要报给行车调度员和奉阳站车号室，以便他们及时掌握该次列车地编组信息，掌握车流的方向和提前做好解体列车的计划。

列车通过清远站，张车长把列车编组顺序表投下去后，回到守车里把无线电台的声音调小，然后双脚搭在前面的小桌上，身体挪了挪了找个舒服地躺姿，闭上眼睛开始迷糊了起来。一过清远站就出了松江铁路局地管辖地，就再也没有松江铁路局的检查组了，没人管张车长自然是想睡就睡，乘务员们很形象比喻成这是进了解放区。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坐在守车里地人基本都进入了梦乡，张车长的睡眠很好，斜躺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呼噜，而且呼噜声十分的响亮。

随着时间时间一分一秒和流逝，左江也有些犯困，但是他却不敢睡，一直支着耳朵听着张车长无线电台的动静，松江到奉阳中间一共有37个车站，左江不知道哪个车站挨着哪个车站，也不知道天门山车站的具体位置，只能听无线电台传来的信息，很怕错过

第095章　功成身退

天门山车站又喊了一次230次列车的司机，见司机还是没有回话以为机车上的无线电台有故障，就再没了动静，这时列车已经超过了预告停机快要接近天门山车站了，左江站起身打开守车门走了出去，他手把着车梯的扶手把身子探出去观察着天门山车站的进站信号机，进站之前正好是一个弯道，左江站在守车车梯上看得清清楚楚，机车马上就是越过进站信号机了，可是列车一点减速的意思也没有。

任凭刺骨的寒风吹着，左江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车梯上观察着列车的运行状态，他前世在铁路上工作这么多年，参与过无数次事故的处理和定责，深知拉下紧急制动阀有一个时机问题，拉早了列车在车站的站线内停下，到时司机不承认睡着了而可以狡辩说他正常操纵中你拉了紧急制动阀，这样事故就可以定到你的身上，拉晚了就可能造成车毁人亡的严重后果而违背了他防止这起重大事故的初衷，只有时机掌握好了才能让司机哑口无言。

当左江观察到列车的一半已经超过了进站信号机，而列车依然没有减速，他迅速地返身跑到守车里面，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了紧急制动阀！随着尖利的排风声响起，高速运行的列车就是撞到墙了似的，在轰隆隆的巨响中列车的车身猛的一顿，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而且还带着刹车的刺耳尖叫声。

紧急制动阀拉下的那一刻，坐在守车地上睡觉的乘车人顿时被巨大地惯力甩得横七竖八滚了一地，坐在椅子上的张车长身体差点滑进椅子民小桌间的空隙里，放在小桌上的手信号灯、水杯和行车日志被甩落一地。

惊醒过来的张车长张开睡意迷茫的眼睛问：“怎么了。怎么了？车到站了吗？”滚在地上的那些乘车人睁着惊恐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列车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停了下来。

左江望了一眼张车长心里便有了决定，他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张师傅，列车冒号了，我帮你拉了紧急制动阀，记住，是你防止了这起事故！”冒号就是冒出出站信号机地简称，在铁路上这种情况属于险性事故。

“啊！”张车长一听惊得站了起来：“什么，你拉车长阀了？”

左江十分平静地说：“是的。我再不拉紧急制动阀车就开到前面的大水泡子里去了！”

张车长刚要对左江发火，无线电台里传出了天门山车站的呼叫声：“2302次车长有没有，2302次车长有没有？”

张车长拿起无线电台按上按钮说：“2302次车长有，我就是2302次车长。”

无线电台里这回传出的是天门山站长的声音：“我是天门山车站站长，2302次冒出信号开到了绝户线里，请你马上会同我们一起到前面检查确认，调度员正等着要情况，请你马上到前面去。”

张车长对着无线电台说：“我知道了，马上就去！”站长证实了左江的话。张车长不由得感激了望了左江一眼，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就要往外走。

左江拉了他一把说：“张师傅，难道你想让天门山车站看到你守车坐这么多人吗？”左江的意思非常明显，平时没什么事你拉几个人没什么，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让这些人在守车里，一旦被发现就是大事了！

张车长一听猛然反应了过来，大声地守车里地人说：“你们马上给我下去。这趟车出事了，一会儿安监室的人和公安就来了，赶快下去坐别的车走吧。”大家一听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从背对着车站的一侧下了车，向后绕出了站外向公路方向走去，他们希望能有好运气堵到一辆汽车。

左江跟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