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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荣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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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日,滁州清流城外六十里外的官路上,尘土扬天,旌旗遮天,六个巨大的长方形方阵沿着大道正迅速向清流推进,他们在有节奏的鼓声中列队前行,矛枪如林,结阵如墙,势不可挡。而在他们后面,有数万民夫百姓,赶着牛马车辆,浩浩荡荡跟着向前蜿蜒。两翼有骑兵来往不断,巡哨拱卫。在这滚滚洪流中,有一面红色大旗迎风飘扬,上书三个大字“定远军”。

到三十里外,定远军立下营寨,并派骑兵向滁州城射出战书。这时滁州上下这才明白,耍了一圈,定远军真正的目标是滁州。如果早知道这个阴谋,滁州还有底气打赢这一仗,因为这座重镇十日前还驻有一万多元军,但是现在大部已经被抽调去了江都,只剩不到四千余人马,而且附近的兵马更是被抽调地干干净净,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

刘浩然在攻克怀远城后,立即下令常遇春、丁德兴部星夜赶回定远,他们晚上往南急行,白天装成北上的辎重营,行半天歇半天。到定远城外与刘浩然主力会合后,大军转头南下,而在清涧山和定远、怀远缴获来的两千匹战马发挥了重要作用,被广散出去,严防元军探子。幸好元廷官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淮北和淮东,一时都没有注意定远一带,所以才让定远军顺利南下。

刘浩然率部到达滁州境内后,得知滁州大军已出,立即通知缪大亨打出旗号,牵制庐州,而大军在汇集后赶上来的傅友德部后,也亮出旗号,直趋滁州。

这次,定远军除了八大主力步兵团两万五千余,还有辎重营一万六千余人,新兵预备团一万五千余人,更有愿意跟随南下的怀远、定远两县百姓数万,真是浩浩荡荡,声势震天。

但是在定远军如此声势面前,滁州守军还是选择了固守城池,与定远军决一死战。

看来他们把定远军当成了普通红巾军,以为一如他们一般,虽然人多,但是战斗力却不强,所以打定主意依仗滁州墙高城雄,固守待援。刘浩然接过滁州城上射下的回书,心里暗暗地说道,看来必须用一场胜仗,一场无可争议的胜仗来说明一切。

第一卷 江北风云 第二十章 目标滁州二

至正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定远军开始整队,准备对滁州发起进攻。六个步兵团尽数投入战场,从四个方向团团围住滁州。

坐在战马上,看着一队队军士整队列阵,定远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还有那两面长旗,在风中随风飘荡,“诛绝百万被毛戴角之鞑虏,洗尽百年残惨虐酷之奇辱!”,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所有看到它的定远军将士们都士气大振,而看到它的滁州守军为之胆颤。经过数月的教育,仇恨和雪耻已经深深刻进定远军将士们的心中,在他们的眼里,除了吃饭活命,还有一个念头牢固地占据他们的心里,驱逐鞑虏,不但是雪耻,更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不再当牛做马。

策马站在旁边的李善长抚须道:“定远军虎贲定能攻陷滁州,大获全胜。”

“百室先生,就算打下滁州,我们还是称不上胜利。”刘浩然看着远方的军阵悠悠地说道。

“护军,你的意思是?”李善长不解地问道。

“只有当我们攻克和林,趋兵岭北,直捣鞑虏老巢,那才算是胜利,此前都只不过在收复鞑虏所窃取的国土,如何算得上是真正的胜利。”

“护军,你说的正是。”听完之后,李善长也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在刘浩然等人感叹中,各部已经列队完毕,赶制出来的攻城器械也准备停当,在一片寂静声中,近两万定远军将士如同扑食前的虎狼,正在等待出击的命令。

“护军,可以攻城了。”旁边的冯国胜提醒道。

“旗手,随我前进!”刘浩然一拉缰绳,策动坐骑向前奔去,那面定远军军旗紧随其后,不一会就奔到军阵前。

常遇春看在眼里,转过头对蓝玉说道:“四弟这是在号令全军,今日之战有进无退,务必要攻克滁州,我等要做好准备,今天不胜不归!”

勒马站定的刘浩然环视一眼整队的将士们,然后毅然地举起右手,身边的四名号手立即吹响了手里的牛角号,悠长浑厚的号声在滁州上空回响着。

听到号声的几位将领一挥手,各部响起了鼓声,全军开始列队向滁州缓缓进逼。由于是攻城,将士们都换上了木制的盾牌,手持环刀和短剑,但是他们依然和平常一样,随着鼓声的节奏缓缓前行,从容不迫地气势给了滁州守军极大的威慑和震撼。除了四千官军,滁州守将达花也先征集了近万名青壮,驱上城墙,充作军士。这些人看到定远军如山如墙的推进,小腿肚子都不由地打起颤来,幸好他们站在城墙上,要不然早就跑散了。

临近城墙下,守军将领一声令下,城墙上箭矢如雨,时不时地射倒前进中的定远军将士。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挡和打乱定远军前进的步伐。尽管不少军士开始慌乱,但是严格的训练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随军前行,而各队军官和士官不停的高吼声也给了他们勇气。

离城墙不远,只听到各部一声令下,众军士开始列队快跑,很快就跑到了城前脚下。他们分工明确,弓弩手集中在一起,在军官的指挥,拼命地向几段城墙倾泻箭矢,提供火力掩护;冲在最前面的军士扛着带钩的长梯,走到城脚下后立即把长梯架上,再用力一拉,把铁钩挂在跺墙上,然后死死地扶住梯子。

然后是身穿铁甲、手持盾牌刀剑的率先队,毫不犹豫地就爬上了长梯,鱼贯上行。

双方的箭矢在空中呼呼地乱飞,时不时射倒几个定远军士,也偶尔射中几个正在丢檑木滚石的守军,惨叫一声跌下城来。

檑石、滚木、箭矢、沸水,一次又一次将率先队勇士们无情打落下来,而他们一次又一次顽强地爬上长梯,前仆后继地向上冲去。厮杀,伴随着惨叫声在城墙每一个角落里继续着,鲜血和尸体不停地在城脚下沉积。

看着像蚂蚁一样在城墙上作战的将士们,刘浩然面无表情,来回观察着眼前的战况,而传令官不停传回来的情报在他耳边响起。

“常遇春团伤亡两百四十人,傅友德团伤亡两百人,丁德兴团伤亡两百五十人,冯国胜团伤亡两百三十人。”每团都有参事专门负责收集各部伤亡数字,然后通报统领和中营。

不但一个时辰就伤亡近一千,这个数字几乎快赶上当初参加的刘福通红巾军了。但是刘浩然知道,自己定远军的军纪、战术与红巾军大不一样,这么大的伤亡说明己军的攻击强度数倍于红巾军。

“将士开始疲惫了。”冯国用在旁边悄声说道,李善长也赞同地点点头。

“是啊,一个时辰的高强度攻城,我军将士们的确开始出现疲态,但是守军更疲惫。”刘浩然判断道,城墙上飞下来的檑木滚石少了不少,看来快消耗完了,而箭矢更是稀稀落落的,看来长时间的张弓搭箭让守军弓弩手都累坏了。

与此同时,达花也先在城墙上暴跳如雷,一个时辰的作战,让许多守军都疲惫不堪,不少人靠在跺墙后面直喘气。达花也先狠狠地踹了几个人,嘴里在不停地咒骂着。他没有想到定远军的攻势如此凶猛,更要命的是这支军队战术完全不同于其他红巾,一窝蜂的战术绝不会出现,而且有节奏有次序地轮番攻击,这使得兵力相形见拙的守军只得全军压上,忙个不停。

近万名被强拉上的青壮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猛劲,但是时间久了身上的力气也消耗一空,加上出现不小的伤亡,更是让他们束手束脚,开始泄气了。达花也先只好更多地依靠四千官军,使得这些人疲于奔命,四处救火,更是累得不行。

达花也先看着城下依然攻势如潮,密密麻麻的定远军,心里有点后悔了。当初自己把这支军队当成了一般的红巾军,三板斧过后也没有什么后劲了,以为自己只要咬牙顶上两三个时辰,他们自然会撤下去,来回交战几次,他们就会泄气撤军,到时自己也能在“危难之时”立下大功,升官加爵。谁知道这定远军不但打法凶狠,更是有章有法,应付起来倍感吃力,这才一个时辰,自己的部属已经快撑不住了。

希望定远军经过一个时辰的激战也开始疲倦,达花也先暗暗祈祷着,但是他还是开始做另一手准备,悄悄叫过亲兵,秘密叮嘱一番,叫他们回去做好准备,随时跑路。

“传令陈德、杨璟,率部替换下常遇春和冯国胜,继续强攻!”刘浩然当机立断道。

定远军攻城换防是新部队一营营地加入到旧部队的轮攻,以保证攻势不减。陈德和杨璟部换防,虽然中间出了一些脱节,但是大致上保持了进攻的节奏,而且他们一接上手后立即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攻势,打得守军疲于招架,几尽崩溃。定远军军士几次都冲上墙头,都被达花也先紧急调来的兵马好容易才赶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陈德、杨璟部也开始出现疲惫,一直在坚持的丁德兴和傅友德部更是疲惫不堪。但是在刘浩然的眼里,总攻的时机就要到了。

“护军说得对,攻城不能靠一鼓作气。守军有城墙依持,我军贸然全力猛攻,很容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最后饮恨城下。只有保持持久的攻势,才能破其一点。”冯国用在旁边点头道。

“冯参军说得是,现在是该总攻的时候了。”刘浩然转身传令道:“传令常遇春、冯国胜,率部加入攻城,协助丁德兴、傅友德破城,全军总攻。”

说罢,身后的号手又吹响了手里牛角号,而中营的十面大鼓也一同敲响,一时号声回荡,鼓声震天,而军旗也随之向前缓缓移动。

定远军四处爆出一阵又一阵的高呼声,这是各团各营在发起总攻前所做的动员,众将士都知道,此役胜负就在一举了。定远军众军士重新鼓足了劲,开始发起新的攻势,而休息了一个时辰,早就休息调整妥当的常遇春、冯国胜两团,更是士气高昂,攻势更猛。

见此情景的守军也知道,最危急的时刻到了,咬牙再坚持一刻,则敌军自退,自己后退一步,则城破无疑。在蒙古、色目人将领军官发疯一般的鞭打和催促下,守军们都被赶上了城前,面对着如潮水一般的定远军。

陈德、杨璟的攻势并不顺利,此前两个时辰的猛攻使得守军精锐全部集中在这两段,总攻开始后他们遭到了疯狂的抵抗。军士们不断地从长梯上跌落下来,旁边不一会就堆积起高高的一堆尸体。

“统领,暂时退一下吧。”副统领在旁边说道,看到自己的同袍和属下死伤惨重,他的心都在滴血。

“退到哪里去?”陈德冷然地答道,“护军的军旗就在身后,难道要我们退回到军旗后面去吗?”

“操他奶奶的,拼了这条命!”副统领知道定远军的严酷军法,要是己部敢退到军旗后面,主将刘浩然能把全团的将领都砍了,不由暴喝一声,带着率先队又冲了上去。

好容易就要摸到跺墙了,副统领心里一喜,准备深吸一口气,翻身跳过去时,一支箭矢嗖地飞过来,直接射穿了他的脖子。

陈德看到跌落下来的副统领,眼睛通红,强忍着就要涌出来的眼泪,拔出腰间的环刀,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得到新臂助的丁德兴和冯国胜就顺利多了,四团兵力汇集在一起,齐心协力,迅速地击破了兵力单薄的守军。

杀得兴起的丁德兴脱去衣甲,赤露着上身,手持一把长柄大刀,率先登上长梯,身后紧跟着几十个同样光着上身的率先队勇士。丁德兴东挑西挡,避开上面飞下来的箭矢,几步就冲上了墙头。面对涌上来的守军,他手里的长刀如同一把镰刀,无情地收割着性命和残肢断臂,不一会,他的身上淌满了鲜血,远远看去像是刚从血池子里捞出的一样。守军看到他凶狠的样子,苦胆就要被吓破了,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紧跟其后的数十名率先队勇士很快就控制住了这段城墙,接应上来更多的军士,并开始向城楼攻去。丁德兴和常遇春里应外合,终于攻破了城门,在巨大的欢呼声中,数千定远军军士涌入了徐徐打开了城门,滁州城破。

达花也先早就做好了准备,城破时刻就化装逃跑,但是却被早有准备的定远军堵在了城门口,并被识破,最后被斩于城门前。

挟此胜势,刘浩然一不做二不休,遣常遇春攻取了来安,遣丁德兴攻取了全椒,遣傅友德、冯国胜配合调头回师的缪大亨部攻取了乌江、含山、和州,兵锋横扫兵力空虚的滁和一带。

刘浩然率定远军全胜滁和两州,并饮马长江的讯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接到噩耗的镇南王孛罗不花当即气得两眼发黑,差点昏死过去。相对于彭大、赵均用的淮东攻势,刘浩然这是在他的软肋上狠狠地插上一刀,从此,定远军不但可以虎视扬州,还能直趋兵力空虚的江浙行省。而在庐州的宣让王贴木儿不花则是一日三惊,生怕定远军挟势西进,一口吃掉自己。

而庐州路、太平路、集庆路、宁国路闻讯沸腾,各地义军纷纷或杀官举旗,响应定远军,或举军投奔。

远在濠州的郭子兴和朱元璋接到讯息后,不由一时哑然,声北击南,声西击东,不到月余,定远军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滁和两州,占据了一大块地盘,真是好手段,看来自己已经难追其势。

第一卷 江北风云 第二十一章 风云突变

时间很快就到了至正十四年春,刘浩然在滁州一直忙碌着。首先是内政,地盘虽然大了不少,但是四处有强敌环视,丝毫大意不得,所以巩固地盘是第一首要任务。不过有李善长帮手,刘浩然也轻松不少。李善长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处理这些事情倒是挺熟练的,安抚流民,吊孤助贫,处理政务,裁决如流,官吏帖服,居民安堵。

而刘浩然却忙着两件事情,一是接纳各地投奔的义军。定远军在滁和打出了名号,使得各地的义军都看到了希望,纷纷举军投奔。

首先归附的是巢湖的俞廷玉和廖永安。俞廷玉原是濠州人,后徒居巢县,有子三人,通海、通源、通渊,而廖永安字彦敬,原是黄梅人,因战乱四起,便举家徒居巢县,后来彭莹玉、徐寿辉在薪黄起事,于是就和弟弟廖永忠连通俞廷玉一家,结寨自保。后来彭徐两人在元军的打击下失利,其部将赵普胜率水师一部并入寨中,一时有水舟千艘。但是这支巢湖水军却不为庐州路此时最大的义军-左君弼部所容,累累排挤欺压,苦不堪言。后来听得刘浩然攻克滁和,俞廷玉和廖永安一商量,准备投奔定远军,于是就派俞通海前来通诚。

正苦于手里没有水师,被元廷江浙行省中书右丞蛮子海牙率元军水师累累侵扰的刘浩然不由大喜,亲自前往和州面见俞通海。两人会面后相谈甚欢,接到俞通海传回来的刘浩然诚意,俞廷玉和廖永安当即下了决心,立即拔寨投奔。

谁知赵普胜却依然心向徐寿辉,听说水寨要改投定远军,立即准备把队伍拉出去,回附徐寿辉麾下。他的异心被部将桑世杰知道了,秘密通报了俞廷玉和廖永安。见事情败露,赵普胜只得率少部分水师仓惶别走。

在和州接到投奔的俞廷玉和廖永安,刘浩然立即拜两人为定远军水师正副统领,水师改编为前中左右四营,以俞通海、廖永忠、张德胜、桑世杰四人为都营。

巢湖最大的“水寇”俞、廖两家归了定远军,几股小“水寇”也闻风而动,尽数归附,巢县人金朝兴便是其中最大一股,被拜为水师后营都营。

接着来投奔的是虹县人邓友德(邓愈)。其父邓顺兴,重气节,讲信义,被乡人推为练总,结兵自保。后与元军作战,中箭身亡,友德之兄友隆接掌兵权。不久,友隆病故,十六岁的邓友德继掌兵权,亲率人马与元军作战。邓友德足智多谋,身高体壮,武艺高强,每战均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奋力拼杀,元兵多不敢与之交锋。泗州、灵璧、盱眙等地百姓闻风归附,求其保护。后彭大、赵均用率军攻略泗州,邓友德不齿其部军纪涣散,贪图女子金帛,听得仁义满江淮的定远军在滁和大胜,又接到父兄旧友王弼的书信,于是率部从盱眙归附投奔。

刘浩然感其勇武赤诚,委其为都营,所部择出青壮编入其营。

还有濠州人赵德胜,原本是元廷义军百夫长,隶属滁州元将王忙哥麾下,善长马槊,每战先登。后来其部奉镇南王孛罗不花当之命北上,在途中听说定远军攻取了滁州,而其母正好留在城中,于是就丢弃了王忙哥赏赐的女子,潜回滁州城。他看到定远军只惩首恶,斩了一些作恶多端的蒙古、色目贵人,而对城中元军将士的家眷却秋毫未犯,家中老母更是因为孤苦一人反而受到照顾。感念刘浩然的仁义,赵德胜便改投了定远军。在军官训练营里,李善长看他刚直沉鸷,驭下严肃,虽未尝读书,但临机应变,动合古法,平居笃孝友如修士,于是就推荐给了刘浩然。

刘浩然与他相谈良久,确信他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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