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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突围的时候，山户平男便知道，围歼学十二师的计划已经落空了。

　　　　到这个时候，他还以为大久一郎真实的目的是围歼学十二师。

第971章　决战（十三）（）　
休木一夫原本选择的狙击学十一师的战场是位于黄竹坑西北的小黄担，不过，没等他布置好战场，学十一师的进攻就来临了，因此，日军只能倚仗着小黄担的民房进行防守作战。

　　　　学十一师的打法还带有典型的川军风格，饶国华除了留下一个团的预备队以外，其它部队悉数扑上，这就相当于三个旅的部队，三个旅分成左中右三路向小黄担猛攻，第36联队设在最外围的一线狙击阵地只抵挡了半个小时就顶不住了，三大队的大队长池田闵孝请求撤退。三大队本来有一千两百多人，半个小时过后，只剩下七百多个，这其中还有两百多个伤员。而这个时候，攻势最猛的411团已经突破了该大队的防线，现在正在团长杨进的率领下朝纵深猛突。

　　　　饶国华带着预备队紧跟在大部队后面，他手持望远镜不停的关注着战场，看见411团的举动，他欣赏的说：“杨团长做的不错，可以试着将这部分鬼子从日军大部队中单挖出来。”

　　　　利用三大队在前线狙击拖延来的时间，休木一夫正在指挥部队紧张的挖掘着工事。吉左军对他这样的举动非常的不解，他觉得，作为精锐的皇军常备师，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主动进攻，怎么可能将战斗的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呢？预设阵地防守，这不是正好给了学十一师集结兵力的时机，从而可以形成优势兵力的一举突破吗？他此时是完全没有上下级尊卑了——对于休木一夫这个保守的联队长，他已经彻底的失望了，他吼道：“阁下，为什么要防守？为什么不主动进攻？只有主动进攻，我们才可能将学十一师赶离这里。学十一师即使不能突破我们这一道防线，他们就不能绕行吗？阁下，您这样做是愚蠢的！”

　　　　休木一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声道：“是不是愚蠢，等会就知道了，吉左君，请记住你的身份，你没有权力质疑我的命令。你想主动进攻，那么，如果等会有机会的话，我会满足你这个愿望的，不过前提是，我们先得顶住支那人这一波进攻才行。”

　　　　三大队撤了下来，幸存下来的鬼子一个个似受了严重刺激似的面色苍白，只顾着大口的喘气。池田闵孝左手臂中了一枪，此时被暂时处理吊在了胸前，当部队撤到村里去休整的时候，他向休木一夫报告说：“阁下，支那人的火力太猛了，他们的机枪特别多，我想，单凭我们36联队，恐怕不足以完成狙击的任务。”

　　　　吉左军将三大队的情景看在眼里，不禁也很是心惊。他虽然来第9师团不久，但是对于这支部队的战力还是有着清晰的了解的，就他的计算，三大队这千多人即使面对一万余人的支那部队，在这种丘陵地区，支撑个半天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他们居然只坚持了半个小时——学兵军难道比皇军还强大吗？

　　　　半个小时根本不足以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不过此时面对学十一师猛烈的进攻，休木一夫已经顾不上了。他只留下了一个大队做预备队，其它三个大队悉数顶上，想要抵御住学十一师的进攻，并且将之牢牢的拖在这里。

　　　　阵地攻防战是没多少技术可言的，双方比较的，一是兵力的多寡，再就是装备和士气。学兵军在装备上无疑是占优了的，虽然没有炮兵，但是，自动步枪的存在已经足以弥补这个损失了，在冲锋之初，确实因为日军的炮火损失了许多人，但是一旦突入一千米范围以内，日军的火炮便失去了效用，这个时候，双方比拼的就完全是意志和装备了。

　　　　“兄弟们，冲啊！”411团依旧冲在第一位，该团在刚才的突进中损失有点大，最前面的一个连几乎全军覆灭，不过，全团官兵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不少战士因为兄弟、好友的伤亡，此时一心想的便是报仇。他们手中的枪支怒吼着，嘴里也愤怒的怒叫着：“格老子的，杀啊！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说起学兵军与其它中国军队的不同，最明显的一点在于高层军官没有保存实力的念头。所以当友军需要支援的时候，即使明知道自己的部队冲上去可能就是送死，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只要有命令送达，便不会有人顾惜部队的损失。

　　　　战场上的规律，一支部队的损伤一旦超过三成，那么该部就有可能面临崩溃。而就日本人的经验，中国军队的损伤一旦超过了一成半，那么这支部队接下来绝对会选择战略撤退。

　　　　那个时空，太多这种战例造成了一些重大战事的失利，而老蒋因此也处罚了一批人，但是没有用，因为自家部队牵涉到个人利益和地位，所以这种事情层出不穷根本无法完全禁止。

　　　　411团的折损率很快就超过了五成，团长杨进身上中了两枪也被抬了下去，不过，他没有让部队撤下去休整的意思，事实上，即使他此刻下令撤退，该团官兵估计也没多少人会听他的，因为师部的撤退命令还没下来呢。

　　　　学十一师表现出的顽强意志让休木一夫看得暗暗心惊，吉左军更是紧紧的闭上嘴巴，再也不提什么主动进攻了。

　　　　一个排的战士在重机枪的扫射中倒下了，又一个排的战士冲了上来，而在他们后面，则是源源不断的支那大部队。这种情景，是吉左军始料未及的。在关东军军部当过参谋的他在东北的时候没少打顺风仗。或许正是因为见惯了一打就跑的支那军，所以当他忽然发现支那军也可以像皇军一样死战不退的时候，他被完全震慑住了。

　　　　“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会被突破的！”他喃喃的对休木一夫说道，脸色相当的难看。

　　　　休木一夫没工夫理他。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的部队在学十一师这种疯狂的进攻下还能挺多久——“阁下，吉野少佐求援，他们快顶不住了！”忽然，通讯参谋拿着电话朝他叫道。

　　　　吉野的四大队负责防守左翼，因为左翼是一片开阔地，所以双方的伤亡都非常巨大，战斗仅仅开始了一刻钟，四大队阵地前就倒下了两百多具学兵尸体。两个多个学兵倒了下去，更多的学兵涌了上来——在这个面上负责指挥的是学三十五旅的旅长朱载亭。朱载亭在首轮进攻受挫之后，立刻改变策略，集中了全旅将近两百挺机枪进行火力压制，同时组织了三百个投弹好手对四大队的阵地进行手榴弹压制。

　　　　将近两百挺机枪编织成的火力网，将日军牢牢的压制在了简单的工事后面不敢抬头，这让那三百多个投弹手得以冲到了投弹距离内。三百多个投弹手虽然因此也付出了将近五十人的伤亡，但是剩下的人在连续投出两轮手榴弹以后，却将四大队的鬼子炸死了将近一半。

　　　　连续两轮投掷之后，朱载亭下令吹响了冲锋号，组织部队开始了冲锋。

　　　　密密麻麻的学兵冲了上来，吉野少佐抬头看了一眼就被惊呆了，学兵军的阵势还不算特别的吓人，关键是因为自动武器的存在，冲在最前面的几百学兵手中的卫青式自动武器同时开火，子弹瓢泼大雨般洒过来，给日军造成的压迫感太难受了。吉野亲眼看着几个士兵一露头就被爆头，他只能本能的选择向休木一夫求援。

　　　　休木一夫手上还有一个完整的大队以及联队直属的宪兵中队以及刚才撤下来休整的残编三大队。不过他却没有支援吉野的意思，他冷冷的回道：“让吉野继续坚持，如果实在坚持不了，就呼叫炮兵实施覆盖炮击吧！”

　　　　吉左军在旁听到如此冰冷的命令，面无人色。那个通讯参谋大声哈依着，给吉野回复去了。

　　　　吉左军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提出疑问：“阁下，为什么不给吉野少佐支援。”

　　　　休木一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你以为这就是支那人最凌厉的进攻了吗？不，还不到最危险的时候。吉左君，你等着看吧，支那人的进攻这才算是刚刚开始——”

　　　　“这才是刚刚开始吗？”吉左军的脸更白了，而他看着休木一夫的眼神，则开始透露出一丝崇拜——他忽然觉得，休木一夫能在第9师团大部分军官都被贬职召回国内的情况下升到现在这个位置，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这至少说明，在第9师团遇到学兵军屡战屡败的时候，他是有着不同结果的优异表现的——自己刚才太肤浅了啊！

　　　　休木一夫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就在学十一师发动猛攻不久，学十二师突破了第19联队的防守，出现在了小黄担的东南方向，随即直接向休木一夫的指挥部发起了进攻。

　　　　得到部下的汇报，指挥部后方出现了敌军，休木一夫并不惊慌，这让吉左军更加的钦佩。休木一夫立刻着手安排防务，同时自语道：“不是学十一师，那么就是学十二师了！可是，学十二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第19联队呢？”

　　　　吉左军说：“第19联队的位置应该就在我军东南面哪？”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色不禁开始泛青。

　　　　休木一夫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们随即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绝望的神色。

第972章　决战（十四）（）　
大久一郎本来是想涮学兵军的，但是现在看来，首先被他涮了的是他的部下。当然了，苍龙号航母上起飞的轰炸机群如此不堪，则算是他被藏村笃姬给涮了。

　　　　日本人相互涮来涮去，这占便宜的就是学兵军了。

　　　　第9师团之前在大久一郎的带领下，东一榔头西一棒，将学四军耍得团团转，这让本来对学兵军甚为畏惧的原鬼子官兵心中也升起了久违的自信心。至于那些新编入的鬼子，则直接的“皇军气质”毕现，开始目中无人了。

　　　　休木一夫算是一直保持着清醒头脑的高级军官之一，他一直保持着审慎的态度，这为他赢得了参谋长吉左军的尊重。吉左军现在对他简直有点膜拜了，他甚至觉得，即使面临如此险恶的环境，联队长应该也会拿出可行的办法来帮助部队脱离险境。他恭敬的问道：“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休木一夫此时心中其实很愤怒，这愤怒是针对大久一郎的。他虽然不知道大久一郎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第36联队已经被抛弃了。在登记观念特别的森严的日军中，他这种愤怒是断然不能放在面上的，他只能深深的压抑着，这让他欲发的怒火中烧，这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好了，他几乎是吼着说道：“立刻去电问问山户平男，他们19联队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让学十二师跑出来的？！他难道不知道，我们联队狙击学十一师，兵力上并不占优势的吗？”

　　　　山户平男很快就发来了回电，回电中直接将黄竹坑的情况说明了。

　　　　看到这份电报，吉左军对休木一夫说道：“阁下，看来我们的预测是对的，包围学十二师的果真只有19联队一部。我们怎么办？”

　　　　休木一夫冷静的说：“准备玉碎吧！”

　　　　吉左军特别大声的回答：“哈依！”

　　　　“给吉野打电话，允许他们向指挥部靠拢。我们要发动反攻，要和支那人完全纠缠在一起，到那个时候，再请求师团炮兵实施覆盖。我不知道司令官究竟想做什么，不过肯定是大事吧，我们能为他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哈依！”

　　　　休木一夫做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在他的调度下，前线日军先是缓缓的朝指挥部所在地撤退，随即在指挥部边上重新集结，然后发起了反攻。

　　　　进攻一开始就出奇的顺利，这让学十一师还有学十二师的官兵难免产生了骄傲情绪，所有人都有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两个师的官兵都参加过南京保卫战，在那次战役中，可谓吃尽了小鬼子的苦头，而在这次战役之初，又被大久一郎牵着鼻子走，可以说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摧枯拉朽的将第36联队的阵地捅破以后，所有官兵不免有了轻敌之心。

　　　　日军第19联队的队形太散，是以中队为规格构筑防卫阵地的。这种布置本来是为了配合航空兵进行区域压制的，但是现在，在失去航空兵支援的情况下，面对敌人的优势兵力，山户平男的这一布置更像是在使用添油战术。而等拦截在学十一师和学十二师中间的两个中队被歼灭以后，山户平男再想集中优势兵力进行进攻，学十二师却已经跳出了他们预设的包围圈，和学十一师成功在小黄担村的两头会师了。

　　　　战事推进顺利，也许正因为太顺利了，这反而引起了蒋光鼐和饶国华以及廖明丰的怀疑。饶国华和蒋光鼐碰头以后，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会不会是日本人的圈套，怎么有雷电大雨点小的感觉，如果说他们单凭这两支部队就想围歼十二师，简直，简直是笑话嘛！”

　　　　蒋光鼐也想不通，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战斗开始前的情景，说道：“会不会是日本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故意在我们这里弄出大阵仗，实际上真正的目标是学十师。”

　　　　“完全有这个可能，我们还是赶紧向总司令汇报的好。”

　　　　“嗯，让学十师不要急于向我们靠拢，日本人很有可能在前面设了埋伏。”

　　　　“我们也要摆脱这两支日军的纠缠，尽快的去会合十师，如果日军果然在前面有陷阱，那么就集合我们三个师的兵力一举冲垮他！”

　　　　“好，就这么办，那么，你们留下一个团殿后，其它的立刻赶过去。”

　　　　就在蒋光鼐和饶国华做了决定，不再与第19和36联队纠缠，转而全力向学十师靠拢的时候，休木一夫已经下达了反攻命令。刚刚集结起来的大约三个大队半的日军投入了反攻，在小黄担东南方向，还没接到饶国华撤退命令的学三十四旅官兵立刻被这些鬼子缠住，双方开始了惨烈的厮杀。

　　　　学三十四旅的旅长是孟浩然，当饶国华的命令传到他手中的时候，他的部队已经和鬼子完全纠缠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如果下令撤退的话，那么就是溃败的命运，所以他只能如实报告情况，言称：为了兄弟部队更安全的撤离战场，那么就由他们旅留下来痛歼这部鬼子好了。

　　　　饶国华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他的请求，随即带着学三十五旅还有学三十六旅充当先锋，向凹头方向前进。

　　　　凹头。大久一郎接到了休木一夫的电报以后，看了看表，发现此时距离约定的向学十师进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沉思了一会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制定的这份“猎云计划”本来就注定要有牺牲的，只是没想到要牺牲如此巨大而已。

　　　　用一个联队的皇军为欧阳云陪葬，这个欧阳云的命还真值钱哪！不过，只要能杀了欧阳云，这个牺牲还是值得的——大久一郎如此思量着，给在五公里以外的炮兵第9联队发，让联队长三好喜平大佐接受休木一夫的调度，随时准备对小黄担实施无差别炮击。

　　　　三好喜平开始还以为是通讯参谋的失误错发了这份电报，又发电报过来确认，得到了证实以后，他这才心怀忐忑的准备炮击。

　　　　无差别炮击，非不得已情况是不会随便使用的，因为那将意味着，在战场上的交战双方都会成为攻击目标。

　　　　小黄担战场可还存在着一个联队的皇军哪，司令官真是够狠哪！三好喜平如此揣测着，心中对大久一郎不禁感到了深深的畏惧。

　　　　下午一点多钟，炮击开始了，此时，学十一师大部和学十二师已经离开小黄担将近五里的距离，而且就处在日军炮阵和小黄担战场的直线上。天空中忽然响起了尖锐的炮弹撕裂空气的怪啸，然后，上百个火球以肉眼仅可见的速度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听见炮响，不少低层军官本能的就要下令全部卧倒，而蒋光鼐和饶国华以及廖明丰则都是脸色剧变。战场经验特别丰富的他们，立刻意识到小鬼子究竟做了什么。

　　　　饶国华忽然疯了似的朝通讯参谋喊：“立刻呼叫孟旅长，让他们赶紧撤出来，快，快，快点啊！格老子的，你死人啊？！”

　　　　通讯参谋根本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巴掌给扇到一边去了，然后他神经质的抓起了话麦，调到了学三十四旅的频道，大喊道：“孟浩然，你给我听着，立刻给我撤退！撤退，听到没有，立刻撤退——”“轰隆隆……”他话没喊完，在他座车的后面，忽然闪起了耀眼的光亮，下一刻，一朵又一朵蘑菇云腾空而起，紧接着，爆炸声才传入了众人的耳朵。

　　　　饶国华松下了送话键，耳麦里登时传来了沙沙的盲声，他大吼停车，然后打开车门冲了下去，看着后方发生的景象，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良久吼了一句：“格老子的，老子一个旅的弟兄哪！”

　　　　日军这一轮炮击特别的猛烈，时长足足超过了十分钟，而近百门各式大炮长达十分钟的炮击对于目标地意味着什么，饶国华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