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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心雕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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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大侠来了,有失远迎!”堂四德笑得更是热情。

  萧木叶并不好推却堂四德的热情,抱拳还礼,又笑道:“堂老板,待我这样的人,你大可不必这样客套吧!”

  堂四德微微一怔,又马上笑道:“萧大侠爽快,既然如此,我们且饮且谈!”

  萧木叶也不推辞,坐在酒宴前舒适的楠木椅内,道:“堂老板,你这里的龙涎香可真是不错啊!上等佳品,是在醉人!”

  堂四德笑道:“萧大侠真不愧为‘老江湖’了,我这龙涎香乃海外逻灈国的上等臻品,当然是飘香醉人了!”

  萧木叶陪笑一番,道:“看来堂老板果真是家中尽有天下奇珍啊!”

  堂四德干笑道:“哪里!哪里!些许玩物,不值一提!”

  “斟酒!”

  一声令下,白衣侍女翩然而至,玉杯内倒满琼浆玉酿。

  “来,萧大侠,我们先满饮此杯!”堂四德道。

  萧木叶嘴角一笑,道:“如此佳酿,令人垂涎,我当然要好好享受了!堂老板,请!”

  “请!”堂老板脸上堆满笑容。

  美酒入肚,笑道:“堂老板,酒我已经喝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堂四德也不绕弯,自然道:“风闻萧大侠欠了股龟大仙一笔债!”

  萧木叶淡淡一笑,道:“没错!我欠了他一笔债!”

  “这可不是英雄所为啊!”堂四德道。

  “哦?真的?”萧木叶扬眉问道。

  “真的!英雄欠债终究不太是雅闻啊!”堂四德道。

  “哼!”萧木叶冷叹一声,苦笑道:“是谁规定的英雄不准欠债呢?何况,我也并不是英雄!”

  堂四德道:“萧大侠笑话了!我的意思呢,只不过是说欠债与英雄形象终归不太相称吧!”

  萧木叶道:“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堂四德笑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萧大侠不介意,在下可以替你还了这笔债!”

  萧木叶爽快道:“我当然不介意!有人替我还债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随即又似笑非笑道:“有人替我还债是好事,但是你替我换了债,我岂不是又欠下了你的?所以,我一定要为你做些什么的!“

  堂四德道:“萧大侠,这次你真的想错了!”

  “哦?想错了?可能吗?”萧木叶问道。

  堂四德笑道:“完全可能,绝对可能——我替你还债并不是想让你为我做什么!”

  “果真?”萧木叶表示怀疑。

  “果真!”堂四德回答的口气郑重而坚决。

  萧木叶笑了,堂四德也笑了,那笑竟似带有几分得意之色。

  于是,二人又满饮了三杯。

  与此同时,客厅中又多了一个人。

  萧木叶看了他几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径直走近堂四德,道:“东北长白山的白雪庄已派人送来了三千匹回文锦,质地我已检查过,三千匹全都是上等好锦,没有差错!”

  堂四德道:“嗯!不错!看来白雪庄还识得些时务!”

  那人又道:“我们是不是马上付给他们钱?”

  堂四德道:“马上付给他们钱!庄里现存的钱够吗?”

  那人道:“我已问过杭叔了,除去给赵员外准备的那两万两和陈大商那三万两,庄里所剩已不多,但支付白雪庄还是绰绰有余的!”

  堂四德道:“好!够了就给他们,若不够,先从赵员外那两万两里拿!”

  那人道:“是!我这就去办!”

  “好!你去吧!”堂四德道。

  那人转身走出客厅时,又看了萧木叶几眼,眼中仿佛有一种忧虑,极其渺小的忧虑,以至于堂四德、萧木叶都没有发现。

  “他是谁?是你的仆人?”萧木叶问道。

  堂四德笑道:“他叫中破浪,是一个江湖浪子,投在我的门下,我看他是一个很值得重用的人——”

  “于是,你重用了他——”萧木叶淡淡道。

  堂四德道:“他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甚至是我的心腹!”

  “你知道他以前是身世经历吗?”萧木叶问道。

  堂四德道:“以前他是个浪子!”

  萧木叶道:“你了解他更多吗?”

  “堂四德道:”我只知道他很忠心!”

  萧木叶笑道:“也许,对于你‘忠心’二字也就足够了!”

  “我想也是这样的!”堂四德道。

  萧木叶干笑一番,道:“他叫钟破浪?这个名字听起来倒也豪爽!”

  堂四德道:“他本人也很爽快,干事一向干脆利索,这也是我最欣赏之处!”

  萧木叶叹道:“现在,江湖上能装成爽快模样的人很多!”说到这,萧木叶看了一看堂四德,堂四德也正看着他,于是,他道:“说不定——我也是那样的人;说不定——”

  他本想说出钟破浪的名字,但他又没说出来,因为钟破浪已又走进客厅。

  “钱已全部付清,长白白雪庄的人已打发走了!”钟破浪道。

  “钱够了吗?”堂四德问。

  “绰绰有余,赵员外那两万两分文未动!”钟破浪道。

  “好!”堂四德只干脆地赞赏了一个字。

  钟破浪道:“我要休息几天,静静的休息几天,最好不要给我差事!”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却用眼的余光瞥着萧木叶。

  萧木叶正视钟破浪,钟破浪马上又收回了他的那点余光。

  “你确实该休息了!那你就去休息吧,我保证,绝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情去打扰你!”堂四德道。

  钟破浪只平淡道了谢,便转身走出了客厅。

  这次,他没再看萧木叶一眼,走得很迅速,走得似乎有些匆忙。

  ——他要忙着去休息?

  萧木叶并没有往深处想,道:“我也该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已经离开座位。

  “以后常来!”堂四德送客的语言和别人一样通俗、简单而又实用

  “我会常来的!”萧木叶已走出客厅,他说话时并没有再回头。

  堂四德走到客厅门口时,便只能看见萧木叶的身影了,而且,他从风中听到萧木叶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债,就不麻烦堂老板操心了!”

  萧木叶也在休息,而且在养精蓄锐。

  他这几日睡得很早,也睡得很香。

  他去了杭州最好的酒店,美美饱餐痛饮一顿,酒店老板还特意从青楼挑选了一名最红的女子交给萧木叶,但萧木叶只冲她一笑,又给了他几两银子,便让她走了。

  最后,他又用了一整天时间,擦拭他手中的剑,直到他自己满意为止。

  然后,他全身心投入他所要做的事。

  野外,一片荒冢。

  凄烟惨雾笼罩着这片荒凉之地。

  荒冢那边是一座山——紫藤崖。

  萧木叶站在荒冢的边缘上,看着那飘荡的烟雾,心中倍增了一种荒凉之感。

  荒地里到处是枯草,夹杂着烧尽和为烧尽的纸钱,甚至间或还可见到一两个骷髅。

  可惜那骷髅,死了还要承受这风吹日晒,狼争虎食。

  萧木叶提着剑,走进这片荒冢。

  他简直感觉自己走在地狱之中——即使任何人走在这种地方,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凄惨的地方怎能不引起人们凄惨的情感。

  萧木叶走得很缓慢,他努力使自己看清烟雾钱的荒地。

  ——也许,他真的看清了,因为他竟停止了脚步。

  ——他看见面前一座荒冢前有一个动物正在吞食着死尸的肉体。

  他看得更仔细了,他也更惊讶了!

  ——那不是动物在吞食死尸,而是一个人在吞食死尸。

  “这里难道真的是地狱?不然我怎么竟看见了吞食死尸的厉鬼?”萧木叶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官了,他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事实。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低头疯狂地啃食着死尸。

  ——这难道并不是只有地狱中才有的事吗?

  萧木叶提高了警惕,一动不动,看着这似乎不可思议的场面。

  披头散发的人乱啃乱咬一阵,嘴中又乱嚼一阵,这才站起身来——他的脸上满是血污。

  他站起来,踢了踢那具死尸,势头又在唇上了舔舐了几遍血迹,转身走来。

  他正走着,猛然看见眼前不远处似乎有人,而且是提着剑的人。

  ——他怪叫着奔跑起来,叫声浑如鬼哭狼嚎,刹那间消失在迷雾中。

  萧木叶将剑横在面前,直至“食尸恶鬼”消失,才放松了警觉,回过神来。他走近那种荒冢,死尸已被啃得一塌糊涂。

  一阵恶心,萧木叶简直感到了有些恐怖,地狱般的恐怖。他蹲下身来,那明显是一具新尸,尸身上有着明显的撕扯痕迹和齿痕,地上满是肉片与血丝,死尸的内脏也乱成一团,血肉模糊一片,惨不忍睹。

  萧木叶已看不下去了,闭着眼睛站起身来。

  ——他闭着眼,让自己尽量冷静,尽量冷静下来。

  ——但,偏偏在这时,荒冢那边的山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悲惨至极的哭声……

第五章 哭奴
哭声悲哀,凄凉,而且扣人心弦。

  萧木叶正闭着眼睛——闭着眼睛时,精神能更集中一些,他要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却完全不能平静。

  ——任何人听到这样悲惨的哭声都不可能平静。

  哭声的悲哀已促使萧木叶睁开眼,他一睁开眼却又看见了荒冢前那一塌糊涂的死尸。

  悲哀的哭声,令人恶心的尸体。

  萧木叶已感到荒凉至极。

  他提着剑向前走,离开荒冢烂尸,听着悲惨的哭声继续向前走。

  愁云迷雾游荡迂回,笼罩着前面的路径。

  ——笼罩不住剑的寒光。

  前面真的出现了一道光,一道剑的诱人的寒光。

  ——萧木叶对这是最敏感的,一切剑的光、剑的声、甚至是剑的气味,都使他的神经敏锐起来。

  ——因为他的手中就有剑,而且是他用了多年的剑。

  ——却不是他自己的剑。

  剑的寒光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诱人——是在一种对无畏剑客的引诱。

  剑的寒光也许比寒风更寒!

  寒光刺破烟雾,刺穿凄凉!

  走过荒冢野地,走出了地狱,走出了恐怖与悲哀。

  寒光逐渐清晰时,哭声也渐小,直至消失。

  ——只剩下利剑的寒光。

  萧木叶顺着寒光看去,果然有一把剑,和一个人。

  一个人,一把剑;剑泛着寒光,人挂着泪光。

  萧木叶的眼睛明亮了,精神也活跃了。

  因为,他看到了那把剑,看得很清楚,是传说中“花溅泪”,曾是数代武林前的无泪英雄使用过的盖世宝剑。

  花溅泪,顾名思义,剑上有泪水溅上去的痕迹。

  剑也会流泪吗?

  传说,曾经有一位美貌倾城、技艺超群的女铸剑师,一生铸造了许多名剑,在她临死前,又以毕生最大才能铸了这把剑,剑出炉时,她捧着这把剑,激动的落下泪水,泪滴在剑上,留下了溅泪的痕迹。不就,风华绝代的女铸剑师离开人世,剑上的泪痕闪闪发光,泪痕竟已嵌入了剑身上。

  ——是以,此剑名曰“花溅泪”。

  现在,萧木叶看到的就是这把剑,而且泛着寒光——那似乎是当年女铸剑师的泪光。

  剑上有泪,人的脸上也有泪。

  萧木叶盯着那把剑:

  那把剑突然间已向他飞来,极迅猛极强劲地飞来。

  脸上有泪的人却闭起双眼,他的双手在胸前交错而置,手臂上的血管根根暴起——他在控制着“花溅泪”,用绝对强劲的内力控制着剑。

  萧木叶的剑也已出鞘,也已在手——而且已经挥出。

  他的瞳孔骤然扩大,射出精芒,“花溅泪”的速度、力度,以及方向都是不容他有半点疏忽的,他必须绷紧每一根神经,他的视线必须达到最佳境界,从而对“花溅泪”做出准确无误的判断。

  “花溅泪”在意念出现在脑际的一瞬间就已到了萧木叶身体所能感觉到的范围。

  剑,最快的速度,对结束一个生命就最有把握——也最精彩,最高尚。

  ——那时,剑的速度,已接近意念的速度。

  萧木叶挥出的剑也只有达到这种速度,才能击开“花溅泪”的进攻之势。

  萧木叶达到了这种速度。

  ——因为他所使用的剑已不仅仅是手中的剑,而是意念上升华成的剑。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有剑,心剑合一。

  ——这是剑法的至高境界,无人不晓。

  剑成了意念在空间与时间上的形现,成了持剑者无意识中的意识。

  力量便只倾注于这物我相融境界的一击。

  萧木叶瞳孔中射出的精芒已抵住了“花溅泪”的寒光。

  力量生效时,寒光随之消失。

  “花溅泪”落地,被萧木叶的剑击落,萧木叶的剑已在寒光消失时归鞘。

  萧木叶的额边已渗出些细汗,但他的手上并没有出汗,因为手一直握着剑,一直与剑在一起。

  那“花溅泪”的主人却已大汗淋漓,而且微微嘘气,最后,忽又双掌一翻,头上冒出一股青烟,“花溅泪”已紧贴地面疾驰而来。

  此时,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掌也在颤抖,当剑飞近他身边,飞入他掌中,被他紧握于手时,他的全身便迅速稳定下来,丝毫不动,稳如泰山。

  萧木叶看着他,竟感觉到一片茫然,感觉到刚才犹如一梦。

  ——梦醒时分,便要面对现实了,不管现实是痛苦的还是欢乐的。

  萧木叶在向前走,走近事实中的“花溅泪”。

  他的脚步似乎有些沉重。

  ——是他的心沉重,还是他的剑沉重?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向前移动。

  “你终于来了!” 那人漠漠道。

  萧木叶停下了脚步,他已到了他的身边,他听到了他的第一句话。

  “我来了!”萧木叶也漠漠道。

  “我知道,你迟早总要来的!”花溅泪的主人道。

  “你当然知道!”萧木叶说道,又仔细盯着那人手中的花溅泪,道:“你是剑主?”

  “剑主?”那人忽苦笑起来,道:“你所谓的剑主,是指你手中那把剑的剑主吗?”

  萧木叶只漠漠盯着他,不再言语,大概——那“剑主”的苦笑使萧木叶不能言语。

  “我不是剑主!”那人极冷淡却又及郑重地说道,“我只是剑主的一个奴仆,我是哭奴!”

  “哭奴?你是哭奴?”萧木叶有些惊诧道,“这么说,刚才那阵凄惨的哭声是你发出来的了?”

  哭奴点点头,叹道:“你说的没错!”

  “你为什么要发出那样凄惨的哭声?”萧木叶问道。

  “不知道!”哭奴平淡的答道。

  萧木叶干笑道:“你连哭的原因都不知道,连哭的理由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哭?”

  “不知道!”哭奴还是先前那种口吻。

  萧木叶迷惑了,他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只是简单的“不知道”三个字。

  他只好无奈的干笑,极勉强的笑。

  哭奴表情依旧默然。

  “你看到恶鬼吞尸了吗?”萧木叶忽自己猜想到也许是哭奴看到那场面才会放声悲哭的。

  ——但是,他暂时又没能得到答案。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要对你出剑,而且出那么快那么凶狠的剑?”哭奴淡然问道。

  萧木叶却并不感到意外,答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你根本没有向我出剑,否则我早已成为剑下之鬼!”

  哭奴苦笑道:“我明明向你初见了,你确为何说我未出剑?”

  萧木叶也笑道:“那把绝世的‘花溅泪’若真想结束一个生命,还会有失误吗?”

  他不容哭奴回答,又道:“何况,刚才那招‘泪浸孤心’已是‘花溅泪’剑法中很精华的一剑,为什么会被我反击掉呢?”

  他还不容哭奴回答,接着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出剑,那招‘泪浸孤心’你仅用了七分功力,若是十分功力都发挥出来,我根本无力反击——那才是你真正向我出剑——可你并没有如此做!”

  萧木叶说完,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哭奴。

  哭奴也在看着他,可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说不出来,他真的一句话也出不出来吗?

  许久,凝滞般的沉默过去,哭奴长长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悲伤道:“如今,我手中所持的‘花溅泪’,已不是当年无泪英雄所持的那把盖世宝剑了!”

  他说的语重心长,使萧木叶也陷入了沉思。

  “如今这把‘花溅泪’只还有那泛起的寒光不减当年,除此之外——它的泪已流得太多,泪接近于干涸,这把剑也已接近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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