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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魂怪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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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为了什么目的而跟踪我,为什么他要自己承认呢?

近几年我考虑问题,倾向于向好的一面去想,例如这时候我就先想到此人跟踪我可能并不含有恶意,所以他觉得说出来也不要紧,而且说出来之后可以显得他能耐过人。

向好的一力而去想,容易心平气和,不然明知道被人跟踪,就难免生气。

所以我像是不把被跟踪当作一回事,指著他的脸笑道:“阁下打扮成这种样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一向对鬼鬼祟祟的行动不感兴趣,所以对阁下的跟踪也不以为意。”

那人向我现出不屑的神情:“不知道就不知道,何必强充!”

这时候我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心中有一种感觉,感到眼前这个矮子,我应该熟悉。可是看他的脸容,却又未曾见过,使我感到熟悉的,应该是他的身形。

于是我就在记忆中搜寻我认识的矮子。

在我过去的经历中确然认识过不少极有本领的矮个子,我估计眼前此人一定和其中的一个有关系。

然而一时之间,我也不能确定究竟和哪一个矮子有关系。

那矮子(他的身高我看只有一百四十公分左右,所以一上来我把他当成了小孩子)很是机灵,冷笑一声:“你在想我是什么人,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阁下高姓大名?”

那人在站直了身子之后,个子虽然矮,可是气度却颇为不凡,他并不出声,只是伸手在口袋中取出一只名片盒子来。

他脸上化装得十分肮脏,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可是一伸手取出来的那只名片盒子却宝光四射,黄金的盒身上镶了许多钻石、红宝石、绿宝石,我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名贵的名片盒子。

那矮子打开合盖,取出一张名片,向我递了过来。

虽然这名片盒子看起来很有些古怪,可是向人递名片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行为,我也没有在意,就伸手去接。

我伸出手去,就看到在那矮子手中的名片,精光闪亮,分明是精钢所铸,这哪里是名片,简直是一片刀片!

而且这矮子手指捏名片的手法,会家子眼里一看,就可以看出那是发暗器的手法。

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我肯定他不怀好意。

我既然想到了这一点,当然有了准备,可是表面上我却仍然装著什么也不在意,动作也没有停止,口中还说道:“阁下的名片何其讲究。”

说这样的一句话大约要两秒钟,而在这两秒钟之间,事情已经由发生而完成了。

先是我话才说了三个字时,矮子突然沉声道:“小心!”

这“小心”二字,和我说的“名片”二字重叠,然后他手指略动,手中的刀片已向我疾射而出,他并没有抬手,所以刀片是射向我的腹部。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公尺,在我看出情形不对头的时候,立刻有了准备,我的左手已经做好了接暗器的一切动作。而幸亏是这样,接下来发生的事简直是千钧一发,刀片射到,就在我腹部之前,被早有准备的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往。

刀片的来势很强劲,虽然被捏住了,可是在我的两只手指之间又前进了两公分左右,以致锋利的边缘划破了我的外套!

在那一刹间,我真是又惊又怒。这矮子虽然在发出刀片之前叫了一声“小心”,可是他发暗器的手法如此之快、如此之劲,要不是我,或者我不是早有准备,就是开膛破肚的灾祸!

他用这种方法来“掂我的斤量”,可以说是太看得起我,也可以说是不知轻重至于极点!

当我接住了刀片之后,他喝了声采:“好!”

他这一个“好”字,恰好和我刚才那句话最后两个字重叠,可知一切事情的发生是如何紧凑。

我把这些事叙述得十分详细,是由于当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事后回想,却感到惊心动魄之至,可以说是我一生之中十件最惊险的经历之一。

很令我感到自豪,也令得后来那矮子对我佩服不已的是,当时我虽然背上在直冒冷汗,然而表面上看来我完全若无其事,还用右手手指轻轻在刀片上挥了一下,发出很清脆的一下声响,不去理会被割破了的衣服,就去看刀片上的字。

后来那矮子对我当时的镇定感到佩服,我告诉他有关白老大的“不哭反笑”功夫,听得他目瞪口呆,向往不已。

却说当时我看那特殊之极的名片,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名字,三个隶书是:“廉正风”。

一看到他姓“廉”,我立刻想到了他和我认识的矮子之中哪一个有关系,当然是那个法医祖宗廉不负!

廉不负已经可算是一个怪人,眼前这个廉正风看来更怪!

我吸了一口气,再看他名字上面的一行字,那当然应该是他的衔头。可是那衔头却令人莫测高深,只见印的是“独立调查员”。

“调查员”这个身份容易懂,可是为什么要加上“独立”这两个字?

我仍然不动声色,把名片反过来,在另一面上印著“居无定所”。

这样的名片当然特殊之极,不但可以杀人于顷刻之间,而且也确然可以达到炫耀身份之目的。

可是我却不知道这“调查员”这种身份有什么可供炫耀之处,看来最主要的还是在“独立”这两个字上。

我向他望去:“廉先生是调查员,不知道调查些什么事情?”

他挺了挺身子,朗声道:“调查一切我认为值得调查的事情  绝对不受任何力量的影响,完全由我自己主意决定,所以称为独立调查员。”

红绫在一旁听了笑:“这倒和我爸差不多。”

廉正风摇头:“大不相同,你爸查的都是些不著边际、虚无缥缈、没有实际用途的事情!”

我和红绫同时问:“然则你查的是什么?”

廉正风傲然回答:“我查的是人间一切不平之事,尤其针对作奸犯科、狡诈欺骗、巧取豪夺、谋财害命、仗势欺人、凌辱弱小等等卑污行为!”

他一口气说下来,说得顺口之极,显然这是他常说的话。

我还没有反应,红绫已经率先鼓起掌来,大声喝采。

我当然也感到他的这番话,听来正义凛然,可是如果一切全凭他一个人的想法“独立”判断,却也危险之至,他要是判断有误,被他调查的对象可就倒了霉!

而且我立刻想到:他显然在调查我,又认为我犯了什么事!

二、怀疑

这一点重要之极,因为他刚才顺口念出来的那些罪名,每一件都很严重,为人所不齿,为法所不容,若是他认为我有这样的行为,实在太岂有此理了。

而看他的神情,却像是正有此意,因为他在这样说的时候,斜睨著我,大有不屑之态。

我笑了笑:“很好,希望你的调查每次都有结果,可以为人间铲除不平之事。这是古代大侠的所为,想不到今天还有人会有这样的古道热肠,令亲廉不负老先生一定很以你为豪了。”

我在称赞他之余,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令得他愕然,瞪大了眼睛望著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又问:“他老人家可好?”

廉正风连连点头:“家叔很好。”

这样一问一答之间,不但使我知道廉正风是廉不负的侄子,而且双方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我顺手把他的特殊名片放入口袋,望著他,等他说话。

我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绝顶聪明伶俐之人,所以不必多话,他应该知道这时候他该说些什么。

果然他吸了一口气:“家叔认为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不必白费心机,可是我还是认为有调查的必要。”

他刚才说了一大出罪名,现在又这样说法,分明是认为我犯了其中之一,这实在岂有此理至于极点,我也不禁沉下脸来,冷笑道:“不知我犯了哪一桩,要劳烦廉大侠来调查!”

廉正风居然毫不客气,大声道:“到现在为止,我只是怀疑,还没有抓到确实的证据,所以还不能说你究竟犯了什么事。”

他说得如此一本正经,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一样,我又好气又好笑:“你怀疑我做了些什么?”

当我这样问的时候,心念电转,已经假设了许多答案,可是廉正风的回答,当真是匪夷所思之极,不论我如何设想,都无法想得出来。

廉正风的好处是他说话并不转弯抹角,很是直接,他立刻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怀疑你与人串通,逃避大笔遗产税,对一般纳税人不公平!”

他说得很缓慢,我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可是我实在不知道他在放什么屁。我忍无可忍,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放什么屁!能不能放清楚一些?”

廉正风哼了一声:“清楚就清楚,可不是放屁。我怀疑你串通了何艳容,逃避缴纳万良生的遗产税,约数是四十亿美元!”

他确然是把“屁”放清楚了,可是我却更加瞠目不知所对,被他放得晕头转向。

红绫在这时候反倒比我清醒,她道:“有话坐下来慢慢说,我去拿酒来。”

这时候我才缓过气来,向廉正风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坐下。廉正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偏偏他拣了一张比较高的椅子,以致他的双脚碰不到地面,情状颇为滑稽。可是看他的神情,却大是严肃,很有些包龙图坐公堂的味道。

我望著他,不怒反笑,道:“我还是不明白  十分之不明白,请你再说明白一些。”

他瞪了我好一会,像是在研究我真的不明白,还是在假装。

这时候红绫取了酒来,她道:“我也不明白,万良生根本没有死,为什么要缴纳遗产税?”

廉正风瞪了她一眼,在她手中抢过酒来,一仰脸,把酒往脸上倒。此人行为很不寻常,可是我见闻虽然多,也从来没有见过人喝酒是这样喝法的。

一时之间我和红绫都目瞪口呆,廉正风倒了足有半瓶酒,然后取出手帕,在脸上一阵乱抹,我们这才知道他是要用酒精来抹去脸上的化装。

等到他露出了本来面目,其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倒也眉清目秀,只是眉宇之间有一股倔强之气,也正由于此,使人知道他性格强悍,这种人行事锲而不舍,绝不轻言放弃。

所以我知道他既然找上了我,不把事情弄明白,只怕他会一辈子阴魂不散缠著我。

只是他对我的指责实在太难以想像,所以我还是要先忍住气,让他把事情说明白。

这时候其实我也不是很生气  近年来年纪大了,火气自然大减,若是在我和他一样年纪的时候,只怕早已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现在我的想法是,人家怎样说你,不外乎两种情形:一种说的是事实,另一种说的不是事实。

如果人家说的是事实,那就无法不让人家说,没有生气的道理。

如果人家说的不是事实,那就根本不关我的事,随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更不必生气。

抱著这种态度,可以少生很多闲气,生活自然愉快得多。

所以这时候我很诚恳地提出来:“都说卫斯理想像力丰富,可是对于阁下的指责,我实在难以想像,请从头到尾详细说,我才好替自己辩解。”

廉正风又望了我半晌,才道:“好!如果真如家叔所说你不会干这种事,我向你叩头赔罪!”

我感到好笑,连连摇手:“那倒不必了。”

廉正风抓著酒瓶,喝了两口,开始说根由。他道:“万良生当年突然失踪,并没有办理任何财产转移手续。”

我对于万良生的财务情形实在一无所知,所以也不能有任何反应。

廉正风做了一个手势,不让我打断他的话头,他很肯定地道:“我查过万何集团,万良生占百分之九十九,何艳容只是象徵性的百分之一而已。”

我摊了摊手:“这是他们家的事情,干卿底事?”

我已经很有讽刺的意味在内  实在万何集团股份如何分配,与旁人绝无关系。

廉正风瞪了我一眼:“一直到现在,情形都是如此,所以万良生死亡,就需要缴纳庞大的遗产税。”

我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所以点了点头。

廉正风提高了声音:“万良生失踪了六年零三百六十二天之后,忽然又出现了!”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已经有些明白他究竟想表达什么了。

果然他接著道:“法律规定,失踪七年,可以作死亡论。可是万良生偏偏在期限的三天之前‘回来’,他回来之后一切行为,可以不论,主要的是他完全没有解释失踪的情形,只说‘卫斯理知道’。这种把戏,简直把天下人都当成了白痴!”

(在这里要说明一下的是,这个故事和上一个故事《未来身份》有很密切的关系,必须了解上一个故事,才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请先看《未来身份》  这种情形还是首次,请原谅。)

他在进行对我的“控诉”,我再没有火气,也要为自己辩护几句,我先举手、后发言:“关于万良生失踪,早在好几年前,我已经有过记述。”

廉正风冷笑:“记述在《贝壳》这个故事之中。”

我点了点头,廉正风又道:“万良生变成了一只海螺。”

我道:“正是  事情还有新的发展,是你所不知道的。”

廉正风出现的时候,我还没有把《未来身份》这个故事整理出来,所以我才这样说。

廉正风听了,神色疑惑。可是他还是道:“人变成了一只海螺,这种鬼话,我不会相信。”

我也冷冷地道:“一些人不能相信一些事,是必然的现象,不足为奇,阁下也不必特别声明。”

廉正风哼了一声:“也不是对你的故事完全不相信,像在你故事中一再出现的勒曼医院,我就相信它的存在,而且一切阴谋也正是从勒曼医院开始的!”

我笑了笑:“好的,听听你的故事。”

廉正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背负双手,昂首阔步,来回走动,显得他对自己将要说的话具有十二万分的信心。

我好奇心大炽,也想好好听一听他如何罗织我的“罪名”。

他一面走动一面说:“我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全用你记述的内容,来把事实真相揭发出来。”

我提醒他:“开场白太长!”

他道:“万良生失踪快要到达七年的法律死亡时间,到了在法律上宣布万良生死亡,何艳容虽然可以名正言顺接收整个万何集团的资产,可是也必须缴纳庞大的遗产税。而千方百计逃避纳税,是一切奸商的标准行为。”

我接了一句:“而揭发奸商作案的图谋,是你的标准行为。”

廉正风当仁不让:“好说。何艳容于是想到了勒曼医院  根据卫斯理的记述,世界上许多豪富,在勒曼医院中都有被复制的‘后备’,相信万良生早在失踪之前,就已经成为勒曼医院的目标。”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很可以明白它的设想。

在他未曾了解《未来身份》这个故事中发生的事情时,他有这样的设想,可以说想像力很丰富了。

我道:“你的意思是,何艳容在勒曼医院找到了万良生的后备  他的复制人,然后把他带出来,宣称是万良生回来了!”

廉正风扬著头:“当然是如此,不过她也当然知道,万良生失踪将近七年,忽然出现,必然会惹人疑心,所以必须找一块可靠、有效的挡箭牌  ”

我笑著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何艳容的挡箭牌?”廉正风冷笑一声:“正是。你们串通了演这场戏,实在太小看天下人了。”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红绫问道:“爸,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不是很明白?”

我再叹了一口气:“孩子,要明白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胡思乱想之后的胡说八道,确然很困难,不过你要记得,根本没有必要去明白。”

红绫还没有回答,廉正风已经厉声道:“不要岔开话题。”

我道:“你有这样的设想,是因为有很多事情你根本不知道,我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相信,如果你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想法就会完全不同。”

那时我已经把在《未来身份》中发生的事情,大致整理了出来,作为电脑资料储存,要给廉正风看,是很容易的事情。

于是我不理会他还想说什么,坚持他先看了《未来身份》再说。我把他拉进书房,按著他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你看完了这些,再来和我说话。”

他开始时还有些不情不愿,可是没有多久,就已经被资料所吸引,我估计他需要两小时的时间,所以就离开了书房。

不一会,白素回来了,那时候我正在询问红绫如何抓到廉正风的经过,红绫手舞足蹈,说得很起劲  她抓到廉正风的过程,很是精采,不过和整个故事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没有必要详细记述。白素在听的时候,不断皱眉。等红绫说得告一段落的时候,她摇头:“根据你所说,对方分明是一个武学高手,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红绫转过头,做了一个鬼脸,白素这才问:“这几天我们总是觉得有人跟踪,就是他所为?”

我点头,把廉正风所说的和我如何对付他告诉了白素。

白素想了一会:“只怕有怀疑的人,不只他一个。”

我摊了摊手:“只要自问没有做过,随便人家怎么去怀疑。”

白素忽然说了一句话,以我和白素之间的相互了解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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