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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BY 蔷薇柠檬-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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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些天,一个客商拿出他贴身藏的牛肉脯吃了几口,结果被他身边的人发现了,两人为了抢一口食物厮打起来。那种野兽夺食般的情形,让陆寒不寒而栗。
已经八天了。他们无法从天色分辨日子的流逝,但是从每天一顿饭来数日子还是容易的。
童良弼忽然悄声说:“还有五天就到院试。”
院试。
这个词像一颗石子投入江心激起丝丝涟漪,周围学子们的呼吸变得重了一些,但随即又平静如常了。
谁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要是命都没了,院试不院试,功名不功名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卡啦”,舱房的门突然又被打开了。
奇怪,每天除了送饭,河盗们是不会来理会他们的。这……每个人的心都紧紧揪了起来,谁也不会猜想河盗是要大发慈悲来放他们出去。
“这是谁的包袱?”
一个粗戛的声音在舱门前响起。
人们眯着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纷纷朝舱门望去。一个方脸大汉手里提着一个蓝布包袱。在烛光的映照下,陆寒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的行李。
他忽然间觉得呼吸困难。
河盗为什么要质问这个包袱?他里头根本没有装什么东西,除了一些碎银子和一张较大面值的银票之外,就是些衣服鞋袜,还有芳菲给的那包药丸。
“都是死人呐你们?谁的,赶紧出来认了”那大汉极不耐烦地踹了舱门一脚,声如暴雷般吼叫着:“到底是哪个的包袱,给爷爷我滚出来”
“是我。”
陆寒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一双眼睛在昏暗的舱房里依然十分明亮。他可以选择继续不出声,可是谁也不知道河盗们问起这包袱来是何用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他也没必要带累别人,就直接承认了吧
“哼”
那大汉也不废话,叫了一声:“出来”
陆寒慢慢地从人堆里走出去。他看到众人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在看着自己,事实上他自己也觉得大限将至了。
“小陆”
童良弼忽然喊了他一身,呼地也站了起来。
陆寒没有停留,他不想再拖累多一个人。那大汉看他出了舱房,伸手一抓他的膀子就把他揪到身前来,把那包袱又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你的包袱吧?”
“是。”
陆寒不逃不避,直视着大汉的眼睛应了一句。
那大汉似乎想不到这小书生居然没有被他吓得两腿发抖,心里倒佩服他有点胆色。他放开了手,低喝了一声:“随我来”另外站在舱房前的一个河盗已经把那舱房给关上了。
陆寒挺了挺背脊,随着那大汉一直从底层舱房上了甲板。
是晚上……
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陆寒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他在心中自我解嘲:“就算马上要被害,起码还能吸了两**气,也不见得比在那舱房里病死差。”
那大汉把他带到贼船上二楼的一间宽阔房间里。陆寒跟在大汉身后进了房间,这里空间虽大,摆设却也简单,不过是一桌一床。
他看到一条更加高壮的黑脸虬髯汉子,袒露胸脯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床沿上,一双牛铃般的大眼正在朝他上下打量着。
屋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陆寒看到那虬髯大汉手臂上缠绕着的纱布露出血色,知道这人肯定受了不轻的伤。
“小子,这些药丸都是你的吧?”
虬髯大汉指了指桌上摊开的药丸袋子。
“对。”陆寒有一句答一句,并不多言。
“我这正缺金创药,闻着你的药丸里有几种像是伤药。”虬髯大汉的声音像是一把大刀在磨刀石上刮磨一般难听,透着一股子粗厉凶狠的味儿:“你把伤药给我挑出来。”
芳菲给的药丸是用不同颜色的牛皮纸一包一包装好的,不过上头没写药名。陆寒低头在药丸堆里挑拣着,心中天人交战——
究竟该不该把真正的金创药挑出来呢?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被带出舱房的原因。
这个虬髯大汉明显是一个首领级别的人物。现在已经是她们被掳走的第八天了,那天官兵围攻贼船,他们人质中有好几个被拉上甲板去当肉盾。
也就是那次,他们得知官兵来救援的消息,还欢欣雀跃了一阵,谁知那些官兵却没能把河盗剿灭……
现在这些河盗也许是找了个僻静的小湾躲起来了。河盗们没能回到根据地,所以伤药紧缺,才会想着要从俘虏们的行李中找伤药……
如果把药给了这个河盗,那他的伤也许很快就会痊愈,自己是不是为虎作伥?
心念电转间,陆寒想了许多事情。他忽然回头看了看那虬髯大汉,说道:“我要看你的伤,才知道你要用哪种药。”
虬髯大汉点了点头,示意他走近来看自己的伤势。他的身型是陆寒的两倍之巨,丝毫不畏惧这小小书生能对自己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举动。
“你是个大夫?”
那大汉看陆寒解绷带的手法很熟练,随口问了一句。
“算是。”
陆寒依然寡言。他把那大汉的绷带全部解开以后,看着那伤口说了一句:“骨头断了。”
“我知道,你就只管拿药出来好了。我这儿多的是接骨能手。”虬髯大汉虽是个凶顽河盗,不过看陆寒态度平静,他也忍不住心中啧啧称奇,没有像平常一样大声呼喝。
陆寒说:“可是骨头还是没接好。要打夹板。”
“你会接?”那大汉眼中精光一闪。
“会。”
陆寒放开了大汉的臂膀,淡淡说了一句:“只要给我拿那根木片来。”
虬髯大汉点了点头,朝带陆寒进来的那方脸大汉吼了一声:“听见了没给老子拿木片来”
就在陆寒与河盗们周旋的这同一个夜晚,芳菲坐着马车出了门。
“姑娘……您来这儿干什么?”
春雨扶着芳菲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黑漆大门,心中十分不解。
芳菲没有答话,仰头看了一眼这大宅上方四个乌木鎏金的大字“镇远镖局”,迈步上了门前的石阶。
她伸出手儿抓着门上兽头轻轻敲击了几下,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门子没想到来敲门的是一位美貌少女,稍稍愣了楞神,随即问道:“这位姑娘,您有何贵干?”
“我来找你们总镖头,”芳菲顿了一顿:“跟他谈一桩大生意。”
那门子听得“大生意”三个字,态度更加殷勤,连忙把芳菲主仆二人迎了进去。
正文 第九十章:脱困
第九十章:脱困
焦青云一面往大厅上走去,一面问身边的仆从:“来者是个单身女子?”
那家仆点头说:“是的,看模样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身边只带了个丫头。”
焦青云默默点头不语。
一般说来,他轻易不见客人。不过一个女客孤身来访,这其中必有古怪。何况她还说要跟他谈什么“大生意”……
在道上走镖这么多年,焦青云对什么大事小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当他看到芳菲的时候,还是禁不住呆了一呆。
这姑娘真是姿容出众……他走南闯北见惯世面,但像她这般水秀容貌却仍是少见。
再看她站起身来向他施礼的举动,进退得宜,显然是位家教良好的千金闺秀。
“姑娘不必多礼。在下焦青云,是这儿的当家人。请问姑娘所来何事?”
芳菲被焦青云虚扶了一扶,盈盈起身。她轻启朱唇,说道:“久闻镇远镖局和焦总镖头的威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小女子有一趟活镖,想请焦总镖头接下。”
活镖?
焦青云暗暗皱眉,面上自然不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姑娘要保什么人?”
“小女子想请焦总镖头护送我到江城去。”
芳菲此语一出,惊奇的不是焦青云,而是站在她身后的春雨。
“姑娘,不可”
春雨大惊失色。
方才姑娘说要在晚上出门,已经让春雨极为不满。哪有姑娘家在这个时候出门的道理这话一传出去,姑娘的闺誉也就完了。可架不住姑娘一再坚持,她和春芽几个拦都拦不住,只能让姑娘出来了。
她还想着姑娘来镖局干什么,原来竟是想到江城去……
“姑娘,我们帮不了陆少爷的,您就在家里等消息吧,好不好?”春雨苦苦哀求着。万一陆少爷有个好歹,姑娘起码也没过门,以后也许还能寻一门好亲……可她真要孤身去了江城,这名声算是完了
“春雨。”芳菲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脸上却凝上了一层寒霜:“你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想来是我往日把你惯坏了,没个尊卑上下”
春雨顿时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尽管有着满肚子委屈也只能硬生生忍了下去。谁让芳菲说的是正理呢?
“可以。”
焦青云做镖行做久了,什么古怪生意没接过。只是保一个美貌姑娘到不远的江城去,并非难事。“姑娘都提出保活镖了,自然是知道我们镖行的规矩的。货镖价廉,活镖贵,像您这样的更是要加费用。二百两银子,如何?”
二百两银子明显比同行价高得多了。他这是漫天开价,就等着芳菲坐地还钱。可芳菲眼睛都不眨一下,却从手中一直捧着的漆盒里取出了一张银票。
“这里是一千两,官印的银票,马上就能兑现。”
春雨瞪大了双眼,却没敢再说一句话。这……这钱是姑娘全部的积蓄呀
焦青云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没有为这张巨额银票而激动,反而沉下脸来说:“姑娘还有什么请求,就请一并说了吧,看在下能不能做到?”语气里带了商量,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这是走惯了江湖的老油条所拥有的智慧,不管什么话都不能说死。
“小女子确实有要事相求。”芳菲坦然说道:“第一,请必须在一天之内将我送到江城府布政司衙门前。第二……”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焦青云的面上终于失去了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震惊地盯着芳菲,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寒发现自己当时做出的决定,暂时说来算是明智的。
因为他帮那虬髯大汉接好了骨,又上了药,那人一时高兴竟让手下把他单独关押起来。
“这人会医。留着有用”
之所以会这样,大半还是为这虬髯大汉的手臂需要天天换药的缘故。
陆寒被带到一楼的一间小舱房关了起来。虽然还是被囚禁着,好歹这舱房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伙食也从一天一碗杂菜粥变成了一顿干、一顿稀。好歹一天里可以吃上个馒头了。
如果按照那些所谓的受正统圣贤之书教育的士子的观点,他应该大骂一顿那贼酋之后欣然引颈就戮吧?
可是那有什么意义呢?
陆寒很宝贝自己的性命,他知道自己必须努力活下去,因为芳菲还在阳城等着自己回来。
要是他就这样死了……那以后谁来保护芳菲呢?
他接连帮那贼酋换了两天的药。那人的伤势果然减轻许多。说起来,还是芳菲配的伤药有效,帮了大忙。
为此,他们对他的看管也送了许多,经常就是直接把他关在房里便罢,没有专人站在他门前看管。
陆寒常常把耳朵贴在门背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将路过的河盗说的只言片语都尽数收入耳中。
不知道底层舱房里的同伴们情况如何了?
陆寒想到童良弼,心里沉甸甸的。
忽然他听到门外甬道上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连响起,接着船身一震。看来停了几天的船终于要开动了,却不知又要开往何方?
“那些混蛋官兵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是啊,怎么就被他们摸过来了”
河盗的谈话透过薄薄的船壁传进陆寒的耳朵里。
官兵找到这群河盗了?
他心中一阵激动,立刻从小窗口往外望去,果然看见夜色中闪动着点点火光,应该是官兵船只上的火把。
很快,他便听到了外头甲板上无数跑动的声音。是在激战吗……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那天被拖上甲板当肉盾的同伴。
不行,一定要趁机跑掉
他看着那穿着粗大窗棂的窗户,心急如焚。
该怎样才能把窗棂弄断或者撬掉呢?
他飞快打量着屋里仅有的一些东西。一张木板床,一条烂被褥,一个夜香桶……
只能勉强一试了
他伸手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已经脏得看不清本来布色的长衫,用力撕成一条一条。然后把这些布条拧成股,浸泡到夜香桶里去。
顾不得恶臭——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他已经快要失去嗅觉了。他把浸湿了的布条缠着两根相邻的窗棂,再把布条狠狠地绞在一起……
记得在乡下读书的时候,就曾经看过乡人是用湿布条把两根木棍绞断的……希望有用
外头的厮杀还在继续,每当有人在他的房门前跑过,陆寒都会心跳加速,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下来。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要逃出去
也许静静地坐在舱房里等待,官兵也会把他救出来。可是,他不能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啪”
两根窗棂果真吃不住这绞力,应声而断
陆寒狂喜不已。这声音如果在平日肯定会引起外头的警觉,但此刻谁也没空来管他。
他快速转身把床上的被褥撕成条状,结成一条长长的绳索,再把绳索的一头结在剩下的一根窗棂上。
接着,他又把床上的一块床板拆了下来。
他先把那床板送出了窗口,再小心翼翼地一手抓着床板,一手拉着布索爬出了窗口。
船身好高……
陆寒的手传来钻心的疼痛。刚才绞断窗棂的时候用力过猛,他两手的手掌都已经破了皮。但现在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忍耐
一寸、两寸、一尺……
陆寒缓慢地接近着水面。他发现这一艘船并没有和官兵的船只交战,被前两艘船护在战圈之外。是因为……头领和人质在这船上吗?
“噗通”
他抱着木板跳进了水里。幸好现在是六月天,如果是寒冬腊月,他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被冻死在江里。
湍急的江水迅速把他带离了船只。陆寒在短暂的欢喜过后,马上又陷入了新的恐慌之中——
在夜色的掩护下,河盗们也许看不见江面上的自己。可是同样的,他也很难被官兵的船只发现……
不会凫水的他,靠着这块床板能在江里支撑多久?
他只能用脚不停地蹬着水,尽量朝官兵船只的方向靠拢。
“扑哧”
一支流矢射进了他身边的水面。
陆寒纵然在水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那箭再稍微偏个一点……说不定就射中他的脑袋了
可到了这步田地,他也不可能放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官兵的船只那边靠拢。
喊杀声不停在耳边响起,水上的流矢越来越多,陆寒的力气却一点一点地从身上流失。他感觉自己就快到极限了……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软。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歇歇吧,只歇一会……闭眼睡一觉就好了……”
他猛的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有霎时的清醒。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芳菲……
芳菲。
这两个字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力量,陆寒重又鼓起力气拼命地蹬起水来。
“水里的那是什么人”
就在他快要昏阙过去的时候,终于听到一个声音对着他高声喊道。
他抱紧了木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嘶叫:“我是阳城童生陆寒”
正文 第九十一章:才女
第九十一章:才女
卢夫人看着坐在她对面心神不宁的芳菲,心下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大人昨儿就已经派兵去救援了,没事的。”
芳菲的眼眶一直红着,像是在眼角抹了一缕胭脂般,反而更添几分妩媚。她却对此浑然不觉,只用手紧紧抓着绢子,心中空空荡荡不知在想些什么。
该做的,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春雨垂头站在芳菲身后,心里想的事却多得多。
她不知道姑娘是如何说服大老爷出面将她托付给镖局护卫出行的。要知道,如果没有得到秦大老爷的同意,姑娘便是私自出门,以后一辈子都别想在阳城立足,而她们几个服侍姑娘的丫头肯定会被打个半死再卖掉。
她也不知道姑娘和那焦总镖头谈了什么隐秘的生意,最后竟必须付出两千两银票的重价。姑娘连夜开了嫁妆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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