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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四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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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他的往事
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上偷偷瞄了一眼这位年轻的少帅,见他一脸莫测的神情,带着淡淡的神伤,便壮着胆子道:“少帅要不要派人跟踪那小子?”
云天祈眸光流转,目光停在司机的身上,那么凉的眼神,惊得司机乍然冒了一身冷汗,不敢在多话,油门狠踩,箭一般飞驰出去。
中君心下思量,转眼间回到隆星大道,突然想起那张精致的脸,也不知道薄傲寒那家伙饿死没有,自从那晚两人动怒争吵后,她已有半个月没有回位于隆星大道的公寓,不知是因为害怕被人跟踪给他带来麻烦,还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那晚,她隐约觉得伤害了他。
中君在楼下晃悠了两圈,犹豫着自己要怎样跟他说她要离开,这三年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一定程度上有着薄傲寒的庇佑,无论他背后是什么样的势力,是敌是友,对他,多少有些歉意。
“你去了哪里?”低哑的声音带着怒意。
中君回头看去,薄傲寒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愕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薄傲寒眼里蕴着怒意,她竟然一走就是半个月,他以为自己伤害了她,她再也不回来了,从何时起,他对这个女人有了如此之深的眷恋。
中君有些抱歉的笑笑,“有些事需要解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他怎么可能担心她,两个怀揣心事的人,走在一起,只是为了在彼此身上寻找慰藉,可是莫名的,心底竟会有那么深的愧疚和负罪感,会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有没有吃饭,吃的好不好,他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是不是会整夜整夜的失眠,会担心,会心疼。
三年的依附,两人互相成了习惯,她睡觉时轻声的梦妮,他开心时的冷嘲热讽,她做饭时的手忙脚乱,他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这些点点滴滴夹杂在一起,就凑成了记忆的浪潮,谁都挡不了,戒不掉。
“你去见他了?”
“打个招呼。”中君冲薄傲寒局促的笑笑,从后背抽出塑料包文件袋,往楼上走。
她刚打开门,整个人愣在了门口,桌上放着几盘菜,两份米饭,筷子摆放整齐,菜色清淡,应该是他动手做的。
他在等她。
她不在的这半个月,他每天都会做饭菜等她么?
心里莫名的酸楚,遗憾划过心头,她就要离开他了,中君顿了顿,默不作声的走到桌边,将塑料包扔在沙发上,拿起筷子淡淡道:“等了很久吧,过来吃饭。”
“你又跟人打架了?”薄傲寒看着她发红的脸,皱眉道。
“我打了那人,饭都凉了,快过来。”中君不以为意,嘴角的伤口是半个月前云中月留下的。
薄傲寒冷着脸在桌边坐下,拿起的筷子迟迟不肯动手,眼睛紧紧的盯着中君夹起胡萝卜片放进嘴里,看着她皱眉摇头,点头的样子,忍不住道:“不好吃?”
中君冲他痞痞一笑,“凑合。”
薄傲寒唇角忍不住弯起,那模样很像个孩子被表扬的窃喜。
他也夹起胡萝卜,尝了一口皱眉道:“凉了。”
“还好。”
“有点淡。”
“还好。”
“这个还行。”
“凑合。”
“……”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突然都住了口,沉默的吃着饭,三年来第一次陷入这种人为的尴尬中,习惯了吵闹,敌对,防备,这样内心突然的靠近,不免两人都不适应。
“薄傲寒。”中君放下筷子,轻轻道。
薄傲寒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凤目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蓝光。
沉默了一小会儿,中君抬眼看着他,自从那日她嘲笑他总穿黑色,没有品味后,不知何时,他再也不穿黑色,改穿白色衬衣,三年来,两人的心始终咫尺天涯,中君一直觉得,这男人的心放在很远的地方,他不危险,但比任何人都冷漠,她一度认为这男人是没有感情的。、
可是相处的越久她越是能感觉到这个人的虚无和孤独,抛开平日里他刻意伪装的桀骜,她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富家子弟的跋扈,没有世故的气息,有的只是沉静到心底的踏实,他很善良。
薄傲寒的冷,是冷在表面,云天祈的冷,冷的是内心。
“我今天很开心,来,喝一杯。”中君说着起身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倒了两杯。
薄傲寒皱了皱眉,不等她说话,中君抢先道:“不会醉的,这是劣质的假酒。”
说完冲他坏坏一笑,她知道薄傲寒莫名的对烟酒有介怀,他的禁区,除了烟酒,还有那颗红色的钻石耳钉。
“你也有开心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问。
她胡乱的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跟着我?”她也漫不经心的问。
或许是因为中君的突然离开,触及到薄傲寒内心深处最为隐痛的纪念,害怕失去的恐惧使他尘封多年的内心,开启了一丝喘息的缝隙。
薄傲寒皱眉沉思着,似乎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英气的眉间带着淡淡的困惑。
中君沉默的添上酒,她知道现在他需要听众。
“因为你像一个人。”薄傲寒转动着酒杯,眉梢动了动,沉默许久,低声道:“我的真名不叫薄傲寒,我叫薄韶荣。”
中君拿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
薄傲寒勾起唇角嘲讽的笑,暗哑道:“薄傲寒是我哥哥,我杀了他,他很爱我。”
他言简意赅,中君心里却颤抖起来,这几句话说来简单,但其中压抑着多少情感的暗潮和悲哀的血腥无人能懂,只有她这样经历过生离死别,经历过血海的人才会懂得,所以她理解那种蚀骨之痛,以及生而为人,不可抗拒的命运。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薄傲寒挑眉看着她。
“你自有你的理由。”她淡淡的笑。
薄傲寒牵起唇角,目光变得幽深,深不见底,“很多年前,那时的男人大多还留着辫子,大街上经常可以看到冻死饿死的人,而我,还有一个家庭,我曾经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父亲是个噬烟酒如命的人,不知为何,他莫名的憎恨我,在我五岁那年,他趁哥哥不在家,将母亲打得半死之后,当着我的面跟母亲交欢,父亲完事以后将我往死里打,我的头磕在了门框上,撞掉了牙齿,只拼命的喊薄傲寒,因为只要他在,我就不会受到伤害,薄傲寒从外面跑进屋,狠狠一拳砸在父亲脸上,父亲当时就拿起一根铁棒像我打来,薄傲寒替我挡了所有的殴打,他被打断了一条腿,母亲越来越放荡,经常带男人回家,她跟男人偷欢,从不在乎我们在不在场。”
薄傲寒看着中君,扯出一个及其苦涩的笑,停了片刻,好似在压制着什么,继续道:“他长的极好看,乍一看像个姑娘,眉目俊秀,眼角有一颗朱红的小痔,巷子里的窑姐经常叫他去玩,每每从窑姐那里回来,他总会给我和妹妹带回食物,当然身上会多出很多红黑的淤青,他爱笑,是那种邪邪的笑,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没来没有见他哭过。”
薄傲寒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下一饮而尽,眉头紧紧皱起,中君好似透过这对凝结的剑眉,感受到他深沉的痛楚。
“有天下午,母亲又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薄傲寒将我抱出门,放在街边的摊子边,他笑着说拿东西,让我等他,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便回去找他,我看见妹妹被剥光了衣服倒在血泊中,下体有大片的血迹,母亲被砍断了脖子,地上的男人已不成人形,薄傲寒拿着砍刀疯了一样的冲向烂醉的父亲,父亲尚有一丝清醒,便拼命的往外跑,薄傲寒看到我站在门口,突然住了手,我当时被吓坏了,眼睛直直的盯着地上的妹妹,像个动物一样瘫软在地,薄傲寒一身鲜血的向我走来,我惊恐的往后躲,我最为爱戴敬畏的哥哥,眨眼间成了嗜血恶魔,他向我伸出手,他说,荣儿,哥哥带你离开好不好。我慢慢走向他,扑向他怀中的那刻,将一把小刀插进了他的心脏,你知道吗?他哭了,他看着我就哭了,眼睛红红的,盛满巨大的悲哀,痛苦和绝望,他的唇角犹带着笑意,那种笑容很薄,几近透明,在当时的我看来却无限苍凉,还有浓烈的嘲讽。”
中君沉默的听着,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许久轻轻吐出一口气,沉声道:“你其实并不想杀他,你只是吓坏了,崩溃的精神需要找到发泄的出口,是吗?”
“我爱他,很爱很爱,那把刀插入他心脏的那一刻,我就绝望了,他是我的哥哥,那么爱我疼我的哥哥,如果可以,我宁可那把刀插在自己的心脏上,他哭的时候,我也哭了,他说哥哥带你过好日子,带你离开这个家,他到死都在重复这句话,他眼中的悲哀,也包括我最后对他致命的背叛。”
薄傲寒扬起唇角,凤目迷离,“他说,荣儿快跑,我一直以为是他干的,是他受不了那样病态的家庭,熬不住了,才杀了所有人,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一日薄傲寒回家拿东西,看见妹妹已经死了,是父亲干的,他杀了母亲,杀了跟她偷欢的男人,薄傲寒红着眼绝望的挥刀砍向父亲,却被我看见了,你明白那种知道真相以后生不如死,无能为力的悲哀么?”
中君深深吸了一口气,跟这个男人相比,她何其幸运,“那么我是像薄傲寒,还是像你妹妹?”
他邪邪一笑,“你像我,薄韶荣。”
中君撮了一口酒,不以为意道:“原来你也这么愚蠢。”
她挑了挑眉道:“你跟着我是不是特有归属感啊?”
薄傲寒不置可否。
“我很想看看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中君凑近他,神秘兮兮道。
“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薄傲寒突然扬手照着中君后脑勺就是一记巴掌。
中君嗤之以鼻,转念间突然有些同情这个男人,因为愧疚,而将自己彻头彻尾的换成另外一个人,代替着那个人活下去,将真正的自己彻底埋葬,所以当他看到她的时候,如同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曾经怯懦,不安,躲在墙角哭泣的自己,时间太久的替换,早已找不到自己真实的模样。
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敏感,都要害怕背叛,所以才会致人于千里之外,孤僻异常。
“你父亲呢?”中君突然好奇的问道。
薄傲寒凤目里划过不易察觉的冷光,扬唇一笑,“死了。”
“你恨他么?”
“不恨。”
所有的仇恨不过是对曾经的惦念与缅怀,因为爱,所以不愿放手,滋生恨意,作为继续下去的理由,不爱,便不生恨。
中君淡淡的笑,“我懂。”
“你不想说说你的事?”
中君笑,“跟你相比,不值一提。”
“这三年,你暗地里干的那些事,是否该给我个交代?”薄傲寒凤目微醺,半眯着眼看着她,暗潮汹涌。
她斜他一眼,侃道:“知道的越少,活的越自在,姓薄的,你是个简单的人,我不想将你拉进泥沼。”
薄傲寒性感的勾起薄唇,目光扑朔迷离的游离在她微红的脸上。
“不如咱们说说萧宁?”中君翘唇一笑,眸光狡黠。
薄傲寒仰头将整杯酒喝下,不在追问,笑道:“他是个例外。”
“你在乎他么?”中君转念一想,薄傲寒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换了种方式问道:“假如萧宁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中君不知道她只是信手拈来的问题,在未来不久的某一天,将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暴。
薄傲寒缓缓皱起眉头,精致的五官英俊逼人,世上的男人少有这般绝伦的美感。
当然,除了云天祈。
薄傲寒想了会儿,淡淡道:“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冲中君勾起唇角,扔出一个男人式的淡定笑容,“因为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中君默然,倘若曾经有人问她,云天祈不在了她会怎么样,她也会寄予这种回答,太过于在乎某个人,感情一旦超越了友情,超越了爱情,变成比亲情还有珍贵的感情时,这种问题会让人心生恐惧。
两人无声的又喝了几杯,中君站起身,打算收拾行李,薄傲寒突然拉住她的胳膊,却不抬头,那么大的力气几乎握疼了她,好似抓住了生命的真谛,一旦松开,灵魂就会再次被抽离。
他的灵魂,抽离过两次,一次是薄傲寒死的那一刻,一次是这女人离开的这些日子。
半晌,他突然站起身,挺拔的身躯将中君整个笼罩的灯光铺设的影子里。
许是很少碰酒,他英俊的脸上有些潮红,立体精致的五官散发着迷人的质感,冷静而又沉默,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凝视着她,许久,他抬起手,帮中君把左耳上的木签摘下,将手中的耳钉递给她。
他还记得两年前,她刻意去打得耳洞,学着他的样子买回来一大堆劣质的中式耳环,跑遍了整个南京都没有找到相似的耳钉,怎么找的到呢?这颗耳钉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
中君突然握住他的手,控制住他的动作,抬起头,迎上他认真而又冷静的目光,笑道:“你干什么?”
“你说呢?”他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脸上,那么深那么的认真。
以前她心心念念想要这枚耳钉,然而现在她几乎可以猜到这颗钻石的意义,太过深重的期许,她要不起。
中君眯了眯眼,看着薄傲寒,她终于知道他为何跟着她,这种感情不属于爱情,属于一种救赎,一种情感缺口上薄弱的慰藉,对痛苦的催眠,他的痛苦深入骨髓,爱有多深,痛有多深,深若无底,永无止境,但他眼中没有她。
中君淡淡一笑,“薄韶荣,你眼里没有我对吗?”
“不要猜我的心思。”他淡淡道。
“那么我们是朋友吗?”
“我说是了你会要它吗?”
中君怔了怔,莞尔一笑,“我要回到云天祈身边了。”
薄傲寒凤目深处的情绪微微收了收,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你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萧宁也挺不错的,你要是可以将就,就考虑考虑他,会很幸福的。”中君冲他坏坏一笑。
那层薄的几近透明的窗户纸,谁也不愿捅破,两个骄傲的人走到一起,内敛的感情在互相试探中收敛收敛在收敛,然后双方退回阵地,固守城池,谁也不愿越雷池一步。
她看见他缓缓皱起的眉,褐色的目光徒然深了几度,却什么也没说。
中君绕开他,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淡淡道:“你还是回去吧,这房子我本是用来监视云天祈用的,现在没用了,萧宁在等你,还有很多人都在找你,你这样跟着我,扔下一堆烂摊子给萧宁,好像不是男人该做的,男人应该有担当……”
“你在交代后事?”薄傲寒的声音冷冷的从身后传来。
中君狭长的眸里充斥着莹莹笑意,回头看着他,许是她多事了,三年来,他每个月都会消失那么几天,应是干正事去了,中君翘唇一笑,“算是吧,我走了。”
薄傲寒依然皱着眉,眉心的川字好似永远散不开的浓雾,犹如他心上打了死结的心事,任由她跟他擦身而过,倨傲的下巴越绷越紧,却不拦她。
暗夜笙箫,皇都内一如既往的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萧宁坐在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听着保镖低声的禀报,手一晃,吊脚杯中的酒猝不及防的撒了出来,他的神情有些错愕,有些震惊,更多的却是愤怒。
活着?
活着!
这个畜生竟跟他玩了三年的失踪!
“确定没看错?”
“兄弟们都看见了。”
萧宁仰头喝尽杯中烈酒,火辣的刺激顺着喉咙一路拉伸到心脏,双手莫名的颤抖,杯子被捏的咯咯作响。
“宁爷,要不要派几个人保护薄爷?”
“免了!看见一次给我打一次,打断他的腿为止!”萧宁眼神犀利,寒声道。
保镖被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头退了下去。
“萧宁……”甜甜怯怯的声音传来。
他微微一怔,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小女生羞涩的站在他面前。
萧宁勾起唇角,向后靠去,“你来了。”
“嗯。”丽琳坐在他身边,羞得满脸通红,“明天我们家举行派对,我可以邀请你去吗?当作你上次救我的回报,我想跟家里人介绍你。”
萧宁悠悠的转着杯中的葡萄红,眼神迷离。
“可以吗?”丽琳小声翼翼的询问道。
“安良。”突然,他低沉的叫了一个名字。
“属下在,宁爷有何吩咐。”黑衣保镖低声道。
“他在哪里?”萧宁放下烈酒,勾起唇角,站起身,边说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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