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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加农炮-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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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夫斯拿着一柄阔剑,面对剩下的卫兵。
“她们要杀国王!”他冲卫兵们吼道,“你们这些蠢货,还看不出来吗?她们要刺杀国王!”
卫兵们仅仅迟疑了一下,对他们来说局势似乎非常明显。
他们冲向古斯塔夫斯,当场陨命。他砍到一个人的大腿,然后回手一剑给第二个人开了膛。
尼古拉斯突然从破碎的窗户跳了进来,双手持枪,面目如死神般冷酷无情。他随即向古斯塔夫斯背上打了一枪。立窝尼亚人惨叫着转过身来,抬起长剑。尼古拉斯用第二把枪在他脸上来了一下,金发男子终于瘫倒在大理石地板上。
剩下的三个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克雷茜才摇摇晃晃站起身;尼古拉斯手里还拿着那两把冒着烟的武器;艾德丽安喘着粗气,蜷缩着靠在墙上,手里拿着匣子和晶体。尼古拉斯两步跑过房间,把她抱在怀里。“抱歉。抱歉,”他抱住艾德丽安,亲吻她的秀发,“我看到他往窗前走……”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艾德丽安赤身裸体,连忙环视四周似乎在帮她找东西穿。
“哦,我的上帝啊。”他这才注意到血迹和天使。
天使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只是裹住皇帝,用发光的眼眸打量他们。它的眼睛正是国王的眼睛——国王的新眼睛一直都是天使的眼睛。在这充满恐惧的一天中,最恐怖的景象莫过与此。
一个声音似乎从千里之外传来,艾德丽安突然意识到这是匣子发出的乐音。她的听力恢复了。而她的仪器终于对上了国王的频率。
“永别了,我王,”她说着把小球放入凹槽。催化剂触发了与国王同频的谐波,匣子发出白光。天使像雾气一般开始消散,路易赤裸的身躯再度出现在三人眼前。他不断呻吟,双手徒劳地捂在伤口上。
那逐渐升华的天使突然向她飞来,速度快过蜂翼。艾德丽安感觉它像是某种大蛾子。一把黑色的镰刀或是利爪或是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兜头盖脸向她劈下。尼古拉斯跳到她身前,但那漆黑如墨的利刃穿过他的身体,咬入她的头颅,就好像他们都不存在。艾德丽安也没有任何感觉。
但她忽然疼得眼前发黑,发现手里的匣子正在融化。
她醒转过来,发现自己正被克雷茜和尼古拉斯架在中间,在一片梦魇般混乱的景象中飞奔。目瞪口呆的庭臣、彩绘屋顶、大理石地板、还有红色的闪光——这也许是疼痛从手部爬进脑子的产物。她低头瞥向自己的身体。那只手看起来不太像是手,倒像是某种扭曲的焦黑的……
行了!省省吧!
“我们这是去哪?”她喘息着说。
“一辆马车。侯爵答应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尼古拉斯说。
“不!不,我们不能走!”
“她脑子胡涂了,”克雷茜说,“看看她的手。”
“不。听我说。”她必须让他们明白,“我可以阻止它——那颗彗星。我知道怎么阻止它。”
他们已经跑出凡尔赛宫,进入泛着暑热的夜色中。群星在头顶闪耀,一股干燥的小风带着红热金属的味道吹拂过来。
“艾德丽安,”克雷茜说,“如果我们回头,就会被拘捕,然后处死。你明白吗?我们尝试暗杀国王,但是失败了。我们不能回去。”
“我要回去,”她说着试图从两人手中挣脱,但没两下就被制服了。
“他们可能已经在追我们了,”尼古拉斯说,“来了很多卫兵,但那些尸体会让他们迷惑一下。庭臣们会记得我们经过,并向他们报告我们的去向。”
艾德丽安意识到她身上的睡裙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但痛苦让她意识清醒。疼痛全在腕子附近,手本身已经没有感觉。
三人跑向马车。艾德丽安放松下来,似乎已经服从于他们的判断。但当她察觉到他们放松了一点后,马上把两人推开,扭头就跑。
她大概跑了三码,然后扑倒在地。
“傻姑娘!”克雷茜喊道,“好了!你在这儿什么也干不成!如果你真知道如何阻止彗星,那就到别的地方去做!”
“我需要法迪奥的实验室!”
“那是不可能的。艾德丽安,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你活下去到别处进行研究,你可以……”
“什么?我能做什么?扭转时间的轨迹?”
尼古拉斯从后面紧紧把她抱住,强扭着塞进马车。
她发现自己倒在托尔西身上。
“上帝啊,进来,别叫了,”侯爵斥道。
“我们失败了,”尼古拉斯对他说。
“嗯,”托尔西冷淡地回答,“从你们的样子来看,我估计情势很糟。你们至少伤到他了吧?”
尼古拉斯把车门撞上,马车晃了一下开始移动。“他受了伤。”
“你的仪器没起作用?”托尔西问,“它在马丁身上是有用的。”
“我……我没用它,”艾德丽安说。
“不,她用了,”克雷茜反驳道。
“我没及时用它。托尔西,我知道如何阻止那颗彗星!我正试图告诉国王,试图说服他。”
“哦,上帝,”托尔西疲惫地嘟囔道,“没用。全都没用。”
“她确实用了,”克雷茜重复道,“晚了点,但她用了。”
“是那东西,那个幽灵,”尼古拉斯解释说,“击中了她的手。”
“它也击中了你,”艾德丽安说,“不,它击中的是盒子。我居然没想到,我能通过以太攻击,对方也就可以反击。愚蠢。”
“就是说这个法子行不通,”克雷茜逼问道。
“也许吧,”艾德丽安有气无力地说。
天刚蒙蒙亮,马车就吱扭扭停了下来。托尔西走下车,掸掸裤子,又正了正头上的假发和帽子。
“我要向你们道别,”他说,“马车会把你们带到米迪的一个小村。你们在那里会得到马匹、补给和假文件,然后就可以进入瑞士。我会给你们一张地图,你们可以去找我的一位老朋友。”
“小姐需要医生,”克雷茜说。
“村子里有个医生。当心大城镇和岗哨,邦当会通过以太收报机将消息传出去。整个法国都会寻找你们。”
艾德丽安试图答话,但她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热。手腕的疼痛几乎无法忍受。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先生?”克雷茜问道。
托尔西苦笑道:“我背叛了我的国王和柯尔贝尔家族。我试图拯救法国,却功亏一篑。但我不会离开她。”
“您是个真正的绅士,先生,”克雷茜说着站起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谢谢,小姐,”侯爵答道,“祝你们好运。我们身后不远处有一座桥。我和我的人会把它毁掉,这会阻断追兵,让你们有足够的时间逃入乡野。这是我能帮你们的最后一个忙了。”他说完点点头,转身离开。
艾德丽安数了数,一共有十个人和他随行,全都穿着黑火枪手的制服。接着她注意到尼古拉斯脸上决绝的表情。
“不,”她用尽全力挤出这句话。
“我会尽量回来的,”他说,“我真的爱你。”
艾德丽安伸手去抓他,但却伸错了手。残肢的焦臭味扑面而来,她几乎又昏了过去。
“克雷茜,别让他走,”她恳求道。
“托尔西需要人手对付那座桥。我也应该去。”
“她需要你,克雷茜,”尼古拉斯说,“而且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两个人中,你比较适合保护她。”
“可惜这是真的,”克雷茜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多保重,我的朋友。”
“尼古拉斯,”看到他走下马车,艾德丽安叫道。
他愣了一下,闭上眼睛,很费力地应了一声:“嗯。”
“我爱你。求……”
他又摇摇头,眼睛仍旧闭着。“我会回来的。”
尼古拉斯跑出马车没多久,它又摇晃一下开始移动。
“我应该包扎一下你的手,”过了一会儿,克雷茜说。
“随它去吧。我不在乎。”
“艾德丽安,仗着愚蠢的英雄气概舍身陨命的事,留给男人们去做吧。我们要活下去,你和我。我会照顾好你。”
“我爱他,维罗尼卡。”
“我知道。但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有人能活下去……”
“你能看到吗,维罗尼卡?你能看到情况如何了吗?”
克雷茜把她抱在怀里,用另一只手梳理着她的长发。“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她说。
“我想。”
托尔西骑在马上,看着尼古拉斯和工兵在桥下安设炸药。早晨的天气终于变得像个秋天的样子,清冽怡人。高大的树木在迟来的凉意中摇摆,满天飞叶落在河面上,犹如片片小舟。
“火药可能不够,”工兵喊道,脸上写满忧虑的神情。
托尔西耸耸肩。“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尽力而为吧。”
尼古拉斯从桥下探出头来。“必须够。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托尔西眼光一转。“到这儿来,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走了过来,他的神色焦虑而又决绝。托尔西看着他走近。“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你已经爱上这个女人?”他最终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嗯,显然这是你的事。你我合作了这么多年,尼古拉斯,我从没见过你的判断力如此失准。”
尼古拉斯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的判断力很正常,”他反驳道,“而且我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你没能杀死国王。”
“这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有些……东西……在保护他。”
“那好,”托尔西说,“如果你的判断力正常,就该骑上马离开,把这座桥留给我。”
“你需要我帮忙阻止他们,”尼古拉斯坚持说。
“不,你不明白吗?所以我才说你的判断力失准,尼古拉斯。如果火药够,国王的人马就会被阻止。如果不够,就不会。还能怎么样?”
尼古拉斯突然心头一亮,他皱皱眉说:“你不在乎能不能拦下他们。”
托尔西笑笑说:“对,我不在乎。我没兴趣为了你的爱人扮演‘桥上的贺雷修斯 ’,尼古拉斯。只是如此一来,别人就会记住我死得体面。你明白吗?”
尼古拉斯舔了舔嘴唇。“你根本没必要去死。”
“哈。尼古拉斯,我这一生都在为国王、为法兰西而活。我太了解巴士底狱了,可不想在那儿度过残生。吾国吾王,不论他们怎么看我,都会知道我死得荣耀。但你没必要留下,我的朋友。”
“我一直忠于你,父亲,”尼古拉斯答道。
“你是个好孩子。达达尼昂把你养育得很好。我为你骄傲。好了,快走!”
正当此时,托尔西留在桥对面的火枪手们忽然一声叫喊,组成两列队形,举起火枪。都是好汉子,托尔西心想,因为他已然看到后面的追兵。
至少有一百名皇家骑兵策马而来。托尔西隐隐感到一丝豪情。他还是柯尔贝尔家的人,是个值得认真对待的人。他至少配得上一百骑兵。
“该死!”尼古拉斯咒骂一声,冲向他的坐骑和武器。
“上马,尼古拉斯,我求你了,”托尔西叫道。
“引线还没安好。”
“这无关紧要。上马,孩子。”突然一轮齐射响过,他略一皱眉,这枪是他的人开的。八名火枪手几乎同时开火,随即开始填弹;第二排的人则上前开枪。
骑兵的反击犹如一阵冰雹。三名火枪手倒下了,子弹在托尔西和尼古拉斯周围的树林中呼啸而过。尼古拉斯单膝跪倒,端起火枪发射。托尔西耸耸肩,抽出一把手枪。这件精美的武器是他叔叔留下来的,是一件国王的礼物。
尼古拉斯放下火枪,端起马枪又是一发。
骑兵的第二轮齐射解决了托尔西的火枪手。工兵的尸体倒在河里,大概是被某个神射手打中,或是被流弹所杀。引线还没点燃。
“射击火药桶,”尼古拉斯冲右边挥挥手,语气坚定地说,“你往那边走就能看见。给它一枪。”他说着跳起身,抽出电浆枪和刺剑,冲过桥梁。
托尔西看着他离开,心想尼古拉斯还是不懂美学。他本想昂首阔步站在桥上,举着手枪直面敌人,屹立到最后一刻。
骑兵无意向尼古拉斯冲锋。他们都下了马,枪口列阵成墙。尼古拉斯走到桥中间时,他们开了火。
尼古拉斯身子一拧。托尔西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肩膀上蹭了过去,肚子上也挨了一下。他低下头,惊奇地看着迅速洇红的衬衣。
“该死,”他说。
尼古拉斯发射手中的电浆枪,略带红色的光弹喷射而出,击中了外围的骑兵。五个人倒在地上。托尔西迎来下一轮弹雨时,尼古拉斯喊了句什么,随即举起刺剑。骑兵队长走出队列,举起手中的武器行礼。尼古拉斯摇摇晃晃地举剑摆出防守姿势。
干得好!他挑战骑兵,为爱人赢得了一点时间。当然,这毁了托尔西自己的计划,等骑兵冲过桥梁时,他会因失血过多,无法摆出挑战的姿势。他叹了气。尼古拉斯是个好孩子,值得做父亲的帮个忙。
托尔西踉跄走到桥边,眯起眼睛看向火药桶,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尼古拉斯,他感到一种既不习惯也不喜欢的骄傲之情涌上心头。
尼古拉斯左臂完全没有知觉,但他也不需要左臂。他需要的是足够的血液来补充从几处枪伤流走的精力。
一个身穿军官制服的人向他行礼。
“我是克里夫斯队长。放下剑,你就会得到礼遇,”他允诺道。
“队长对队长,”尼古拉斯喘息道,“如果你同意和你的人马在这里等待一个小时。我就会放下武器。”
“再过一个小时,你就会因枪伤而死,”克里夫斯说,“如果你现在投降,我会让医师为你治疗。”
“给我你的承诺,我就会马上投降。”
克里夫斯迟疑片刻,接着说:“恕我直言,我没让我的人直接把你砍翻,这只是因为你的勇气和我的荣誉。你和你的同伴们试图刺杀国王,先生!”
“国王在你心目中就那么好吗?我知道皇家部队对国王的看法。死在这里的人是火枪手,全都对法国忠心耿耿。为了一个入魔的国王,你还准备牺牲多少人?”
“我的职责很清楚。你的话不会让我动摇。”
“我亲眼看到他被恶魔附体,”尼古拉斯喝道。骑兵中响起一阵低语声。
“放下武器,你就可以把故事讲完。”
尼古拉斯长叹一声。“你是个有荣誉的人,先生。你只要随便撒个谎,就能诓下我的武器。如今这么有良心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我希望是你错了,”克里夫斯说。
“预备吧,”尼古拉斯说,“趁我还没失血而死。”
克里夫斯试探着挥了几剑,敏捷地前冲后撤调整间距。尼古拉斯稳扎稳打,对佯攻应付自如。克里夫斯突然向前一跃,尼古拉斯挑开剑锋,一剑低位攻击刺向对手的小腹。克里夫斯压腕去挡,但尼古拉斯已经撤回剑势,刺剑如幽魂幻影急速避开对手的格档,袭向骑兵队长的咽喉。克里夫斯向后退去,尼古拉斯紧追不放。但不幸的是,他的左腿已然麻木,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克里夫斯毫不犹豫——卫队中所有人都知道尼古拉斯斗剑从没输过。他剑尖猛向下刺。尼古拉斯的左臂虽然麻木,但却还能移动。他及时抬起胳膊,随着一股钝钝的震感,察觉到剑刃已经埋入骨骼。他的回击可说仁慈,一剑直入心脏。克里夫斯呻吟一声,倒在地上。
尼古拉斯摇摇晃晃站起身。
“下一个,请吧,”他气喘吁吁地说。
在河对岸,托尔西觉得只有走到火药桶旁边才算保险。手枪在几步远的地方都可能脱靶,更何况他现在身子抖得厉害。但若只有一步远,就不可能射失。他在距离火药桶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因为在这儿他还能看到尼古拉斯的决斗。托尔西看到儿子赢了一场,不觉点点头。他随后走过最后几步,把枪管顶在木桶上。
“我将自己呈献给您,我主上帝,”他说,“除您以外,谁也不能评说我的功过。”他略一迟疑,低声说道,“我爱您,国王。只因为我爱您才会……”他突然抿住双唇。死亡让人感情脆弱。真傻啊。他扣下扳机。
尼古拉斯与其说听到了爆炸声,倒不如说是感到了爆炸的冲击。他突然开始行动,把所剩无几的体力全都用来奔跑,最后跃入河中。水流的感觉很好,在这痴狂的瞬间中,他感觉一切都很好。他把全部心神都用到游泳上。
他浮出水面换气时,看到了那座桥。桥身上黑烟滚滚,但还屹立未倒。
尼古拉斯觉得背上有种绵羊在跳舞的感觉,河水又盖住他的脑袋。他沉了下去,惊奇地看着包裹在身子周围的红雾,感觉好像红衣主教的斗篷。
“他死了,”克雷茜轻声说。
艾德丽安连头都没点一下。她已经没有眼泪和悲伤,身子正随着胳膊一阵阵抽痛。“你是说他们没能毁掉那座桥?”她问克雷茜。
“嗯。桥还在。”
“只要几个小时,骑兵就能捉住我们?”
“多半用不了那么久,”克雷茜更正说。
“没了我们,车夫也会继续前进吗?”
“是的。”
“那好吧,”艾德丽安说,“我们下车,让他们追着空马车跑一程吧。我们到先前那座林子里去,就你和我。”
“你撑不住的。你的手……”
“我可不想在巴士底狱住上一百年,”艾德丽安答道。
“我可以确保咱们不会承受那种命运,”克雷茜说。
“不。我还不想死。我还有事要做。”
克雷茜的表情向来很难读懂,但艾德丽安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骄傲之情。
“那好吧,”克雷茜说,“我们上路。”

加农炮
浓云挂在夜空,犹如腐烂的尸布碎片在黑水上漂浮。本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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