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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雨萱可以说是看着黎子阳长大的，从来没见他这么伤心过，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的，早哭得眼泪一大把了。
　　湛清漪咬咬嘴唇，偏过脸去。她一直知道黎子阳心里很苦，有些时候，他是进退两难，可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心里的苦说出来，看来是被逼到份上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黎子阳这一哭，非但不让人觉得他软弱，或者没有担当，反而会激起人心深处最脆弱的记忆，感同身受。
　　“比起是私生子，你更愿意不是我的儿子？”黎震霆捏起黎子阳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即使那样的话，你就没有了留在我身边、受我照顾的理由？”反正星辰国际黎子阳是不会在乎的，他本来就一直将这当成最大的包袱，一有机会就想甩开的。
　　“我一样可以留在爸身边！”黎子阳赶紧叫，一动都不敢动，“我、我可以做爸的义子啊，或者、或者怎样的，我”
　　“明白了，”黎震霆松手，点了点头，“原来你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改变过，这是我的失败起来吧。”
　　黎子阳一急，还想要解释什么，但又知道大家都在看着他，到底还是忍住，站起身来。
　　尽管还是有很多疑问，或者说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但这气氛一凝窒起来，湛清漪也不好再接着问，何况黎子阳的情绪不太稳定，她也不想刺激他了。
　　见乔子炎一直不说话，黎震霆知道他在想什么，“子炎，你怎么说？”做为黎家的子孙，本来就应该承担起很多事，乔子炎在外边混了这么多年，玩也玩得够了，是时候回来了。
　　“董事长还很健康，不是吗？”乔子炎突然一笑，把遗嘱放回保险箱里，“再说黎子辰还没有离开星辰国际，我回来不是给你添乱吗，以后再说吧。还有，董事长，这样的局只设一次，对吧？”
　　要再来一次，估计没人受得了。
　　黎震霆不点头，也不摇头，显然乔子炎还是不肯回来，让他很生气。
　　“那就这样，我先走，董事长多保重，你没事，大家才会没事，”乔子炎环视大家一圈，摆手走人，“走了。”
　　“站住。”黎震霆突然开口，声音里有不容拒绝的威严，谁敢不听。
　　乔子炎立刻乖乖站住，回过头来，“董事长还有什么吩咐？”
　　黎震霆看着他，眼神锐利，“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做事，尽管你的目的跟他们没有偏差，但行事手段要较常人来得偏激，现在事实证明是你错怪了人，你就没有一个交代吗？”
　　什么意思？杨雨萱和黎子阳同时坠入五里雾中，看看黎震霆，又看看乔子炎，不知所谓。
　　他们不明白，两个当事人是明白的，不等乔子炎开口，早已变了脸色的湛清漪已经抢着摇头，“不用了，我”坏了！话一出口她才想起来，自己被乔子炎所伤的事，她是瞒着黎子阳的，这一下当面说破，不是又要坏事？真是的，老爷子足不出户，是怎么知道她跟乔子炎起冲突的，简直是乱上添乱。
　　意外的是，乔子炎居然没有恼羞成怒，或者抵死不认，反而放低了姿态，站到湛清漪对面去，“董事长话都说了，这交代你不要也得要，湛小姐，走吧。”话落他当先出门，把一干人扔在了当地。
　　“哎你………”湛清漪一个伸手不及，他已经出了病房门，这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真是要命，“老爷子，我这………”
　　“你只管去，”黎震霆表情很严肃，一点不像是开玩笑，“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子阳，你也去，不让他吃点苦头，他还真当自己没人管教了是不是。”
　　这个……没这么夸张啦，乔老大只是担心黎家被我给毁掉而已，心是好的。湛清漪有点赧然，对黎子阳询问的眼神只当没看到，低着头匆匆出门。
　　黎子阳已经隐约猜到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跟爸打了声招呼，立刻跟了出去。
　　小花园边的大树下，乔子炎背倚着树干，抱着两支胳膊，笑吟吟地等他们两个过来，“美女，说吧，你想怎么讨回来？”
　　“我不”
　　“你先给我把话说清楚！”黎子阳不客气地抢过话来，面容冷酷，眼神像刀一样，“乔子炎，你是不是又找清漪的麻烦？！”
　　“是啊，”乔子炎直认不讳，笑颜不改，伸出手指，虚空点了湛清漪左肩下的伤口处一下，“我给了她一刀，就在这里，怎么样，美女，现在还疼着吧？”
　　“你”
　　黎子阳又惊又怒，扬手就要打，手到半空却被湛清漪一把抓住，“子阳，他伤的是我，应该由我亲手讨回来吧？”
　　黎子阳粗重地呼吸着，并不太相信她真的会伤乔子炎，但还是收回手来，退开了两步。
　　湛清漪淡然一笑，冲着乔子炎伸手，“刀。”
　　来真的？
　　乔子炎晃晃头，从腰上拔出一把匕首，放进她掌心。
　　“乔老大，咱们俩算是不打不相识，是吗？”湛清漪手指一挑一转，动作流畅地把刀反转过来，“你信不过我，我没话说，可不分缘由就伤人，总是你不对，我向你讨回来，天经地义，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乔子炎仍然一副没正经样，全身放松，显然没打算反抗或者怎样，事实上他的确是错怪了湛清漪，也误解了她对黎家的用心。大丈夫敢作敢当，他也没打算不认。
　　“好！”湛清漪脆生生地喝出一个字，扬高的手猛地落了下去，竟然真的刺进乔子炎肩膀上！但她把力道控制得相当好，刀尖刚刚刺破乔子炎的皮肉，刀势立止，跟着她拔出刀来，硬塞进乔子炎手里，“两清了。”
　　从头到尾，黎子阳都没有要阻止的样子，甚至不担心乔子炎伤得怎么样，心也忒狠了些。
　　乔子炎把玩着匕首，皮笑肉不笑的，“这笔账是清了，其它的账慢慢算。”
　　看着他走远，湛清漪好气又好笑，“我跟他之间还有别的账吗？这小子，有完没完啊？”
　　她笑，黎子阳却不笑，板着脸教训起人来，“湛清漪，你行！子炎伤你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一个字都不说，什么意思？当我没能力，还是不会帮你讨个公道？”
　　“哪有那么严重？”湛清漪扬高了眉，打个哈哈，“乔老大只是一时激愤，又没想真的把我怎么样，他那么大的人了，难道分不出轻重吗？我就知道你会大惊小怪，所以才不跟你说”
　　她话还没说完，黎子阳就气得嘟着嘴，回头就走。居然还这么说，还把他当外人，湛清漪，湛清漪，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子阳”湛清漪高声叫，小跑着去追，“别生气嘛，我又没想……好，大不了以后我事无巨细，都向你禀报，好不好……别生气啦，小气鬼……喂你等等我……”





　　　　卷五　最后的较量　第六章　我保证不跟你见外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2…17　11：47：05　本章字数：2867

　两个人你跑我追，出去一大段路，黎子阳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就表示他还在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湛清漪知道，自己瞒着他被乔子炎伤到的事，是她太独断了，可当时情形那么乱，又那么紧急，她是真的不想再多添一份麻烦，因为于事无补。
　　围着偌大的医院又转了半圈，湛清漪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住黎子阳，“好了，子阳，你别跟我闹脾气成不成，又不是小孩子”
　　“是我要跟你闹吗？明明就是你太见外，你根本没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人！”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黎子阳立刻逮到了理由，不依不饶了起来。刚才在病房里，他被老爷子几句话给逼得落下泪来，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的，一气伤心之下，眼眸好像又水润了起来，真让人心疼。
　　“好，好，是我说错话，你没闹，是我太自以为是，太见外，爱逞强，明明扛不住，还把找别人帮忙当成是软弱或者没担当，这些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不会，行吗？”这个湛清漪，真是会现学现卖，把苏景天说她的话全搬到这儿来了，而且把姿态放得这么低，是看出来黎子阳真的生了气吧？
　　不过这下倒好，她一服软，又说了这么多从来不会说出来的讨饶的话，黎子阳纵使有百般不满、千般埋怨，都半分也发作不出来了，瞪了湛清漪好一会儿，回头就走。
　　要命！湛清漪暗地里翻个白眼，无奈又好笑地跟上去，怎么这样还不行啊，天杀的黎子阳，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她嘛？那她也是一番好心，有没有这么“人神共愤”，人家要把她给“杀无赦”？
　　结果她才跟了没几步，黎子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下回过头来，“子炎伤你重不重？”
　　“啊？”湛清漪愣了愣，赶紧摇头，“当然不重了，不然我哪还能站在这儿，放心啦，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流了一点血，苏哥都帮我包扎好了，不信你问他。”一边说，她一边乖巧地笑，就怕黎子阳又要骂她，她被伤的事让苏景天知道，都不让他知道，更可气。
　　不过，这次她是想错了，黎子阳只是点了点头，很放心的样子，“那就好，等下帮爸办理出院手续，回头让景天照应一下爸的身体，应该没问题。”
　　“好。”你现在正在气头上，怎么说怎么算呗。湛清漪点点头，看他好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这才稍稍放心，“子阳，你怎么不劝劝乔老大，让他回来帮你，反正黎副总……早晚是要离开的，老爷子也不会亏待了他。”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遗嘱上关于薛冰芙和黎子辰的那一部分来，原来老爷子早就打算把小狂欢给薛冰芙，也早有了离婚的打算，所以才在那一切发生的时候，显得那么冷静，而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薛冰芙的条件。其实这样跟等老爷子大去之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只不过薛冰芙提前拿到了小狂欢而已。所以说，她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睿智和高瞻远瞩，不简单。
　　“他不会回来，”黎子阳想也不想就摇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回来，我就会走，他就是因为不想”话才说一半，语声戛然而止，他自知失言，紧紧闭上了嘴唇这原本就是他和乔子炎之间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知道他的话说的不明不白，但现在还是没打算说，湛清漪也不追问，没所谓地笑了笑，“那，我们现在去给老爷子办理出院手续吗？”
　　黎子阳的脸色又要开始发白，眼里更是有深深的不安，湛清漪如果追问他所有事，他会为难，因为有些事情根本就无法启齿，可她如果不问，又会让他觉得，她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事，不想完完全全地明白他！
　　这两种想法近来经常抨击着他的身心，让他痛苦得无以复加，偏偏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所以真要说起来，他骗湛清漪，比对方骗他要多的多，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生气？
　　“……是，我们走吧。”
　　医院那边似乎跟黎震霆早就说好了的，所以出院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几个人推着黎震霆出来，不过如他自己所说，他并不虚弱，相反看上去精神很好，黎子阳把他推到车边，又把他抱进车里，再把轮椅折叠后放进后备箱，等所有人都上了车，他发动车子，平稳而缓慢地往凤凰园开回去。
　　因为被老爷子教训得心里很难受，黎子阳一路上也没说话，怕老爷子才逮着机会骂他似的。等回到家，他把老爷子连人带轮椅推进去，垂着手低声问，“爸有什么吩咐吗，还是要先休息一下？”
　　黎震霆摆摆手，“我这些天休息得够了，倒是你，脸色很难看，去睡一下，雨萱这些天也累坏了，先去休息，清漪，你陪我说说话。”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老爷子说。正琢磨着怎么开这个口的湛清漪一听这话，正中下怀，赶紧点点头，笑得像得了大人糖果奖励的小孩子　。
　　老爷子发下话来，所有人自然都没有异议，等客厅里只剩下这一老一少两个人了，黎震霆的肩背一下就垮了下去，“我所有的希望……难道，什么都留不下吗……我怎么办……”
　　一直以来，他的坚强和无所畏惧都只是强撑出来的而已，本来他有黎子辰这个亲生儿子，尽管不成器不成材，可毕竟是黎家的根，是他的血脉得以延续的保证！可事实证明，他连这一点赖以支撑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上天何其残忍？！
　　本以为失去儿子，至少可以换回一个女儿，聊以慰藉他饱受折磨的心，可谁又知道，造化弄人，佟寒根本不是他的女儿，那个以他的血、他的骨造就的亲生，还不知道身在何处！
　　黎子阳足够优秀，可以承担起一切，可他到如今还是那么抵触做这个总裁，不愿意担起星辰国际的一切，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把子阳逼死，他也不可能会有改变，又何必弄到父子反目成仇的地步？
　　乔子炎是黎家的血脉，却同样顶着“私生子”三个字，到现在宁愿混于黑道，也不愿回来接受这么庞大的家产，他跟黎子阳还真是一对倔宝宝，怎么劝都劝不听，他难道还能把人给绑回来吗？
　　尽管身边的人不少，对他好的人也很多，对星辰国际忠心耿耿的人也数不胜数，可黎震霆就是经常觉得心底冷飕飕的，有种老无所依、后继无人的悲凉感，这份心情又与何人说？！
　　他的心情，湛清漪就算不能完完全全地明白，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看他那么难过，她心里也相当不好受，试着劝他，“老爷子，你……别这么难受，当心身体，不管怎么说，子阳到底是你的儿子，现在他想不明白一些事，以后……会好的，虽然他很不愿意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但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对老爷子有责任，不会做糊涂事的，老爷子应该相信他。”
　　“我很相信，他不会撒手不管，”黎震霆深吸一口气，“我是不想他做得不痛快，心里有苦也不说，是我对他不起，不怪他总想着要逃开。”
　　这倒也是。湛清漪下意识地点头，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做“私生子”，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人偏看一眼，光是用想的，也知道黎子阳从小到大受过多少白眼和嘲讽。可这一切绝对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错只在上一代，在老爷子和黎子阳的母亲身上。





　　　　卷五　最后的较量　第七章　当年的事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2…2…17　11：47：06　本章字数：3406

　对了，想到这里，她倒是想起一件事，不假思索地问，“老爷子，子阳的母亲在哪里，她”坏了坏了！才问出一半，湛清漪就后悔得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事儿是她能问的吗？再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那必定不是什么好听的故事，她现在问起来，不是往老爷子伤口上撒盐吗？做人不带这么残忍的，她这张嘴啊，是该好好约束约束了。
　　“已经死了，很多年了，”黎震霆居然没有生气，或者伤心的样子，看来是把这件陈年往事看得很淡很淡了，只是在说到那个温婉可人的女人时，他眼里多了某种类似怀念，或者愧疚之情来，“子阳的母亲性子很沉静，人长得也很美，在我们那个时候，是难得一见的。”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起那些陈年往事，包括对黎子阳和杨雨萱，他一直三缄其口，有意无意躲避那些不好的回忆。可如今面对湛清漪，他却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今天的他话太多太多了，多到如果黎子阳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到吃惊的。
　　“是吗，”湛清漪笑笑，不知道怎么的，眼前就浮现出一个女子俏丽的容颜来，“那，老爷子怎么不把她留在身边，要……”让她成了别人的妻子，让黎子阳成了私生子，这些应该可以改变的吧？
　　黎震霆呼出一口气，摇头，“这世上的事，有多少可以说得清、道得明呢，有些事明明是在重复着不同的重复，可轮到自己身上时，偏偏就没有能力改变，怨得了谁。”
　　其实真要说起来，黎震霆跟黎子阳的生身母亲黄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是青梅竹马，一点都不过份。只可惜，黄家在那时候比黎家要强数倍，懂得处世之道的黄父当然不可能把黄云嫁给当年的穷小子黎震霆，很自然的，这一对恋人就被生生分开。
　　“果然是，”湛清漪撇了撇嘴，暗道这么俗的戏码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上演，到现在还长盛不衰，国人的思想果然传统啊！“人有的时候抗争不过命运安排，是得信命。”
　　“那时候我是信了，”黎震霆苦笑，“因为我挣不过黄家的女婿，所以只能认。后来我娶了妻子，开始打拼家业，可我没想到，后来妻子因为难产，母子双亡，我那时候开始心灰意冷，觉得人生真的很没有意思，每天只会喝酒，四处闲逛，不知怎么的，就碰上了黄云，我才知道她过得并不好，丈夫只知道喝酒打人，她那晚跑出来，其实是要寻死的。”
　　啊？湛清漪一呆，“那种情况之下？”一个心灰意冷，一个生无可恋，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像黎震霆这么冷静睿智的人，也会惹下风流债，有了黎子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