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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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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你来我往翻生倒死杀机云涌,棺材店父子相对看天说地和乐融融。

冬日小风吹得那叫一个和煦,包子说话那叫一个天雷。

“我跟你说,”包子坐在楚非欢膝上,在身后一色黑色云木大棺材的彪悍背景里,神态肃然如同师长在教导学生,“我娘那个人,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太相信她,她真的好恶劣,一天不整人她就好像一旬没洗澡般难受……干爹你是不是喜欢她?哦我好同情你,哦你好倒霉!”

淡淡看了看那个拼命说自己亲娘坏话的“孝顺”儿子,楚非欢道:“我会把你对我的同情如实转告你娘的。”

和包子相处这么久,他也算是知道了,在这个皮厚心黑的小子面前,你千万不能脸皮太薄,因为他绝对不会因为你脸皮薄酒良心发现维护你的薄脸皮,他一定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逼得你的脸皮熊熊燃烧成灰烬为止。

对他,就该用一直以来泰长歌的方式:以牙还牙,以毒攻毒,绝不防守,坚决反攻。

“不要吧……”包子果然立刻颓然,“爱告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没讨到便宜的包子决定换个话题,眼珠一转,唧唧歪歪揪住楚非欢继续口沫横飞——他就是存心的,他就是不想让他睡觉,谁叫除了娘,只有干爹一个肯仔细听自己说话?搜肠刮肚找不到什么新话题,干脆开始回忆当年——当然,对芳龄四岁的萧太子来说,所谓当年,也就是和泰长歌初遇那时辰,半年前罢了。

“……第一次遇见你那次,咱还不认识你,娘娘腔王爷在杀人,我问我娘为什么不救,我娘和我说,因为咱们没有能力救,她还说,假如有一天她遇险,而我救不了,也不许我救……”

莫非欢挑起眉,静静看他。

这泰长歌的风格,但是,萧太子你,真的这么听话?

你若这么听话,我倒要重新审视你了……

“后来我仔细想过这句话,”萧包子手一摊,“女人就是没见识,你瞧她说的什么话?”

???

“我要是看见自己娘倒霉了还不救,我还是个男人吗?”包子越说越愤怒,“她这是在侮辱我作为男人的尊严!”

一直在旁边倾听的祈繁对天翻了个白眼,太子爷,好像,大概,也许,你现在真的还不能算男人吧?

“祈繁!”

一声大喝突然惊破祈繁的腹诽。

抬眼望去,楚非欢没来由心口一紧。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容啸天满面愤怒的冲进来,形容苍白酷厉,左臂血迹殷然,嘶声道:“有人使计……我的人死了大半……人没拦住……”

院内熟人,嗵的站了起来。

祈繁站起得太急,砰的一声带翻了凳子,他自然知道“人没拦住”代表了什么意思,想着假皇后出现有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冷汗自额头密密渗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来不及说了!”容啸天顿足,“先去救人!”

“救人!怎么救?”祈繁怒道:“你当金銮殿是棺材店,说去就去!”

将翻落的凳子扶好,他颓然坐下,以掌支额,喃喃道:“一着错,满盘皆落索……已经错了一步,不能再错,必须那个周全的章程出来才能救人,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楚非欢一直以手抚胸,淡淡遥望着宫城的方向,对他们的对方恍若未闻,稍倾,将目光缓缓放下,轻轻落于满面茫然的肃溶身上,道:

“现在,是你兑现你刚才的诺言的时候了……溶儿,你娘遇险了。“

“什么?”萧包子一惊,转目看着众人凝重神色,突然大怒,一脚踹翻了自己的小凳子。

“我的娘,我欺负,别人,不行!”






    卷一:涅槃卷 第一百零三章 牛诗

太陛天牢,巍巍高墙,深深铁壁,高墙四周有深大数丈的壕沟,沟中俱是足可令一个大活人转瞬化为白骨的“重水”,四角有瞭望高塔,高塔之上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长年累月搭架着西梁皇朝最彪悍也最为先进,由当年开国皇后师门“风雨神弩”改造而成的“追风弩”,并在整个墙体及内牢,设置机关无数,设铁甲重兵三千,昼夜拱卫,灯火步声,永远不灭。

更奇异的是,这座牢,是没有门的。

说没有门业不尽然,门户是流动的,暗藏于四壁高墙之内,每日机关排列不同,门户位置也不一样,必须掌管太陛天牢的三位最高首领同时到达,各自对上自己掌握的那部分的机关,才能开启——这也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心思狡诈神鬼莫测的开国皇后本人,在前无旧牢的基础上设置改造的。

这是天牢中最高一级的牢中之牢,关押的都是涉及军国和皇室的要案重犯,基本上,据史书所载,数百年来进入这座号称“铁狱”的重牢的人,虽然寥寥无几,平均五十年接客一次,但是从没有活口出来过,而曾经在这座炼狱呆过的要犯,最低标准也是君王,其中前无以宗族之疑掀起滔天血案,弑君未成而杀人数万,以成山白骨建造王府最后被亲人刺死,死后赐号“枭”的雍王元蔚,就是此牢大名鼎鼎的住客之一。

能与这些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凶人一同列席于此,成为太陛天牢牢犯名册上衣朱砂写成的成员名册中的一员,泰长歌觉得,作为小宫女明霜,实在非常光荣,作为真身睿懿——算了吧,那真的很糗。

一线月光,从牢顶那扇小得不及包子臀部尺寸的窗子泄下,在同样是铁质的地面上涂抹上一层黯淡的浅灰,泰长歌瞅瞅那以赤河明铁建造的窗子,再瞅瞅以纯铁制造,连挖个洞都不可能的牢房,大骂设计者厚黑无耻——她又忘记这牢房的改造时她老人家的手笔了。

好吧……全是铁的也有个好处,就是绝对没有老鼠。

不仅没有老鼠,连声音,也绝对不会有。

泰长歌非常阴毒——当然这是强调了很久的事,已经无需赘述了,她早在前前世就知道,绝对的寂静对人的精神意志的摧毁力是无比强大的。除了早已习惯无声的聋子,。正常人在完全黑暗无声的环境中超过一定时间,会产生很多奇异幻觉,最终导致神智很有可能出现问题,所以她规定,牢房四周不许人靠近,不需发出任何声音,保持绝对的寂静,知道逼疯犯人为止——这真叫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萧琛如果不急的花,只要把头顶窗子命人给关上,最多等上一周,就算泰长歌心智比较强大,在此刻没有丰沛内力护住心脉的情况下,只怕也难免如他所愿的出点精神问题。

唔……也许等下就有人来关上窗户了。

四周很安静,如同深水、冷渊、墓地般的安静,是那种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白骨,鲜血,幽魂,无声飘荡的鬼火、记忆中以为早已忘却的不欲面对的往事的安静。

……绝对的静默里,远处突然隐隐传来敲击的声音。

单调,枯燥,而又奇异。先是有一定的节奏,随即便凌乱无序,凌乱一阵子后,又开始了有节奏的敲击,那频率十分古怪,在这极度的寂静里,飘渺迤逦,游丝浮云般捉摸不定,明明只是普通的敲击声,在压抑黑暗烦乱之中的双耳听来,却宛如心中执念之人的呐喊,宛如慈母游子求归的呼唤,又或者是女子的娇啼和男子的叹息,响在空旷冷寂的飘摇夜风中,如真如幻似是而非……引得人忍不住竖起耳朵,要去细细聆听。

……一线幽光里泰长歌熠熠双目,宛如夜明珠般光华迫人。

她突然冷笑一声。

爬起来,歪歪扭扭的摸到墙边,试了试,果然,这种生铁表面不平,一划一条白印子。

泰长歌把指甲在墙角磨了磨,磨成尖锐状,很认真的刻:

“傻帽明霜,到此一游。”

想了想,又继续刻:

“老婆当面也吧认识的傻帽加一级萧胤成,我诅咒你迟早到此一游。”

胤成,是萧玦的字。

偏着脑袋想了想,泰长歌皱起眉头,喃喃道:“傻帽加一级,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呢?你在玩什么把戏?”

摇摇头,算了,懒得理他。

再想想,又刻:

“小叔子,以下这段话写给你,我想你迟早都会看见,你不想看见我也一定要让你看见,对了,白话文的你看懂不?你那么聪明,小事一桩,我就不翻译成古体了,我还得留点力气对付你等下的暗杀呢——小叔子,当年石板桥上的霜,很冷吧?当年你哥舞剑,很美吧?你在心里记了这么多年,你何必呢你?你是觉得,你哥也一定记得是吧?咱不撒谎,你哥哥是记得,但他的记得和你的记得根本不是一回事,你何苦来呢你?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哥子尽管骗,嫂子不可欺?”

“你招惹我了,”泰长歌写的兴起,继续写,“我不想招惹你,你却招惹我了——当年事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其实你我心里都有数,真正动手的不是你,你顶多算个外围人员,我老人家告御状,要的也仅仅就是逼你老师给点线索,要知道我老人家做事从来不喜欢按常规来,报仇非得告御状解决?我这仇御状能解决?切!——可是你不知道是不肯吃亏的性子作祟呢还是你有啥难言之隐呢?你宁可滥杀无辜你也不肯开口——你在隐瞒什么?小叔子,你可知欲盖弥彰?你可知匣剑帷灯?你可知论起阴谋诡计你嫂子谦虚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你会后悔的,真的,你嫂子不说大话,别看咱现在在太陛天牢你在富贵王府(其实我看你现在也不在王府,你没空,你得安排怎么杀人如草不闻声的解决我呢,你比我忙,辛苦辛苦——不过我敢打一块钱的赌赌你一定白忙)但是迟早我会让你换个地方呆着——虽然你不心疼我但是我心疼你,这里太冷,你冻死了你哥哥这辈子又要做噩梦,我决定了,你去安平宫吧,专门幽禁亲王的冷宫,欢迎你成为安平宫第一个西梁皇朝王族的光荣主客。”

心疼的收回手指,泰长歌哀怨的看着自己纤纤十指给磨成了光秃秃的平面,大恨,再添一句:“我好容易养成的指甲都为你磨没了,你拿你的王府资产一起赔你嫂子,还有你侄子,快要过生日了,你给送幢别墅吧?谢谢。”

算算时间,又偏头听听,泰长歌换个手,继续写,这回默记诗词,同时很有素质的注明转载:

“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毛太祖)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犯睿懿者,虽猛必摧!”(汉武、睿懿)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李煜原创,网络牛人改编)

“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只怕你等不到。”(李贺原创,网络牛人改编)

“自古美女多夫君,长使英雄泪满襟。”(杜甫原创,网络牛人改编)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也锁着,一个声音高喊着:他妈的,都锁着?”

“莫愁前路无仇家,只怕身后有情敌。”

“爱国爱家爱包子,防火防盗防小叔。”(睿懿原创)

……

一边写一边大笑,泰长歌得意洋洋正写的兴起,头顶突然哗啦一声,微光一黯,宛如星火跳跃一霎随即归于沉寂,整座小小铁牢,顿时沉入极度的黑暗寂静之中。

泰长歌笑容一敛,刚才的得意癫狂之态已经不见。

刚才极度寂静里突有声响,立时引起了她的警觉,那声音细微却古怪,引人沉溺,泰长歌初初听了几声,便发觉这是控人心神的“音杀”之技!

“音杀”是流传于武林史上的奇异武技之一,据传最早由“音魔”完颜沁霖所创,完颜沁霖死后,此技渐渐不为人所知,但泰长歌知道,当今天下还是有几个门派会这门绝技的,这几个门派,大多是那位风流转世的完颜音魔的情妇小妾后代,当然,千绝门不是。

音杀杀人,方式有好几种,有引人躁狂的,有诱人内心黑暗的,有使人自断心脉的,这都是对付武功高强之士最有效果的手段,而最不为人所知的,连泰长歌也从未见识干活的,却是利用外力所辅,大面积杀人的“群杀”。

以极度黑暗寂静为辅,诱使不会武功之人出现幻觉,自寻死路。

比如,今夜明明应该超级寂静的太陛天牢外,突然传来的异音。

今夜太陛天牢关押的,都是不会武功的人。

对方,真是好生强悍啊。强悍得连泰长歌都不得不第二次佩服——短暂时间内,居然能找准杀人的最佳方式,居然能找到会这门几乎失传的杀技的人,毫无痕迹不动声色的,便可以解决掉这批犯人。

看起来,也就是犯人不堪压力自裁罢了。

连怀疑都不会有,因为睿懿同学的天牢设置,本来就是让人有进无出,功能就是要你或压抑或疯狂而死。

对方只是巧妙利用了这个功能,把时间提前了一点点,因势利导而已。

天衣无缝不落痕迹的杀人方式,得手真的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惜对方不知道主犯是泰长歌,那个阴险毒辣,见识广博,遇强更强,遇弱扮弱的腹黑狡猾人物。

几乎在辨认出音杀之技的那一刻,泰长歌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黑暗中养精蓄锐了,这个时候要安静聆听,就会被黑暗和屏声交织成德杀人之网笼罩,一步步被引导入死亡陷阱。

必须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必须思考,分身,以自身思维的发散,将外来干扰拒之门外。

她在墙上揭露萧琛,是思考,理清心中的疑惑和思路;胡言乱语,是为了银发自己对前世的回忆,信息量丰富的钱是经历,有许多事情可以慢慢咀嚼。

音杀?滚一边去。

唯一可惜的是,睿懿同学太狠毒了,把牢房设置成一进一出的齿形形状,每间牢房都隔音并有距离,声音无法传出去,否则泰长歌敲击铁壁发出声响干扰,还能救救其他无辜的证人。

他们……都死了吧?……

泰长歌微微叹息,唔……出去后,要拨点银子照顾好人家的夫人儿子小妾情妇银子庄园了……

刚才自己在墙上写搞笑诗词,大笑之状,想必已经落入有心人眼里。

他们定然摸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癫狂了,还是仍处于清醒状态,最起码现在自己还没死,对方就决不罢休。

关窗,是下一步的暗杀计划吧?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黑暗中泰长歌一双平日里春水般的眼,闪着黑狐般狡诈幽魅的光。

长而幽深的密道,设计精妙的留着不为人发现的通风口,以至于明明不常启用,却不显憋闷。

黑色的甬道铺着结实的青石板,落足于其上的声响,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密道中回荡。

足音响起之处,一团漆黑中,渐渐浮现出数条人影,当先的,小而圆。

自然是效法目莲救母的萧太子驾临了。

包子杀气腾腾一马当先,雄纠纠气昂昂行走在杀往皇宫的密道上。

他这回很从善如流的在脑袋上绑了根红带子,是偷的祈衡最近新换上的胭脂红汗巾——大约又是他哪个想好送的,包子觉得那色泽不错,很能体现他现在悲愤的心情,顺手摸过来了。

他真的很生气,非常生气,因为干爹告诉他,有人冒充他去骗人,娘去揭穿被关起来了,这还得了!这世道咋这么颠倒呢?盗版的也这么嚣张?他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神采飞扬满城春色关不住一树梨花压海棠,虽说难免被爱慕自己的人模仿,但模仿到欺负他老娘——有没有搞错?不知道要尊重原版?

他悲愤的恶狠狠走着,恨不得一步踩一个洞——踩在盗版身上。

祁繁推着楚非欢的轮椅,带着凰盟手下跟着,刚才他在栈渡桥下看见密道时,顿时恍然当年楚非欢是如何逃得升天了,不由心里微微有些膈应——这么重要的密道,先皇后怎么从来没和我们说过?

一转眼看见楚非欢正怔怔地看着桥侧桃林,申请里别有幽凉,眉目间深深楚云,淡淡星光,却是人远天涯近,宛如明月遥照空床。

……那年栈渡桥上,迟桃花下,你我共享的秘密,终将被更多人杂沓的步声惊破。

我总在不断失去……但望因此你能得到。

轻轻吁一口气,楚非欢进入密道后,申请已经安静下来了,依祁繁的意思,留下一部分人护送他们去见萧玦,另一部分人就去救泰长歌,因为萧琛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的。

默然半晌,楚非欢淡淡道:“救不了的。”

祁繁一怔,诧异的看他,“你的意思,不必去救?”

楚非欢默然……她现在是无恙……但是……接下来他不知道。

他已经错过一次,却是不敢再拿她的性命安危,去赌自己那份无可解释的感应的准确性。

只是……太陛天牢的设置,她只在当年极其简练的和他说过一次,他虽然记得,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实行的可能。

当年她曾和他说过那门户在没有钥匙情况下的解决办法——必须有两个武功绝顶之人,内功一阴一阳,心意相通,使用手,肘,膝盖,足尖同时开启暗锁,全身可以使力之处都必须无转如意,当时她就说过,普天之下,大约也只有她和自己合作,方能潜入太陛天牢,如今她和自己一番磨折,一个在牢内,也没了武功,一个肢体已经残重伤无用,还能做什么?

长歌……再坚持一会……等我。

他吸了一口气,仰首,似乎想从根本看不出天日的密道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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