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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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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秦长歌挽住锦云的手,“姑姑不必费心,差事要紧,我没事了,何必再招惹娘娘烦扰。”
  锦云顺势坐下来,满面怜惜的抚了抚秦长歌鬓发,叹息道:“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想当年……”
  她似是被勾起了回忆,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再加上秦长歌有心套话,很快便知道,这锦云和这身体的主人是同乡,但两人的交情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有次锦云失手弄坏柔妃心爱的九玲珑,谁都知道,柔妃封号〃柔〃,性子却一点也不柔,这般过错,多半是打死,运气最好也要重责后撵出去,锦云吓得日夜啼哭,后来是明霜知道了,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九玲珑,给锦云悄悄放了回去,才免了大祸。
  锦云感激,自此对她多加照拂,此事也常常提起,秦长歌明白始末,心中反倒多了个疑问,九玲珑是号称〃能匠之国〃,精通各类技艺的中川国进贡之物,虽不绝顶珍贵,但因九层精制,大多工艺需在极细微的方寸之地慢慢雕琢,极费功夫,是以很少见,当年自己宫里,也不过两个,一玉制,一金制而已,明霜一个小小宫女,哪来的这宝贝?
   
                  第五章 夜妆
  将疑问收在心里,她做出倦然之状,锦云见状,急忙告辞,又絮絮嘱咐了些事由才走,秦长歌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缓缓坐起。
  取过一幅铜镜,秦长歌仔细端详镜中人的相貌,翻了翻妆奁匣,小小宫女,没什么好物件,秦长歌想了想,取过眉石,沿着眉线上缘细细描了一遍,眉梢处轻轻一挑,立时便多了几分意兴飞扬之态,黛秀神飞。
  口脂倒是有几种,依稀是当年宫制的品种,秦长歌记得自己在宫中时,仅流行的口脂就有十六品,“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嫩吴香、半边娇、万金红、圣檀心、露珠儿、内家圆、天宫巧、洛儿殷、淡红心、猩猩晕、小朱龙、格双唐、媚花奴”,色泽各异,妆点后宫娇花万种,不过看得出来,这宫女喜清素颜色,秦长歌哗啦啦一阵乱翻,选拣了一种名叫“天宫巧”的水粉色口脂,淡唇一抿,立增娇艳。
  复以胭脂晕开掌中,施之两颊,薄薄一层,再以香粉罩之,为飞霞妆。
  打散发髻,黑丝束发,这宫女一头好头发,流滑如水,简简单单盘了螺髻,髻后垂饰缥色丝带,别无珠玉,丰姿飘举,正合:螺髻凝香晓黛浓。
  衣箱里搜罗得樱草色短襦,云英紫裙,低等宫女用不得披帛,秦长歌翻出一条碎金薄绡纱裙,毫不吝惜操剪便剪,裁成长条,披肩旋臂,衣带当风。
  妆毕,亭亭立起,镜中人鸦鬓雪肌,裁玉为骨,轻旋若舞,素锦散飞,细看来并无十分颜色,唯气度风华极佳,极是盈盈清丽之姿,一双妙目间流波万种,碎玉烁金,微有媚色,却与那秋水神韵,略有相异。
  秦长歌偏偏头,取过一色鲜艳胭脂,往眼下轻轻一点。
  一点猩红,宛如堕泪。
  轻轻的笑起来。
  文昌,文昌,这身装扮,你可还记得?
  那些本应湮灭于紫阙龙楼繁华锦盛生涯里的记忆,经过这些年的风霜吹打,可还留存在你的怀念中?
  犹记三年前,文昌公主寿辰。
  一如往常,尴尬的人,尴尬的日子。
  其来有因。
  文昌是乾元帝萧玦长姐,前朝老淮南王萧锦的庶出之女,庶出本也没什么,在王侯之家是常事,问题是她那个娘,据说是耐不得寂寞,生下她不过三年,和府中马夫跑了。
  萧锦失了面子,迁怒女儿,再也不曾理会她,文昌是由府里下人带大的,粗衣陋食,不曾过过一天小姐日子。
  偏生文昌容姿好,在诸女儿中可谓翘楚,王妃和其余姐妹们,自然也是不喜欢,众兄弟男女有别,对这妹妹也少理会,唯独四弟萧玦,因为也是庶出,母亲早故,同为不受宠的孩子,反倒和她走得近。
  萧玦不受宠,说来也是因为萧家家风,萧锦重文轻武,总认为乱世之中,武将多命有不舛,倒是文臣,道德文章放在哪一朝都是用得着的,天下任谁来坐,这礼敬文人,都是题中应有之义。
  也因此,萧家诸子,聚在一起都是谈诗论文,品曲填词,唯独萧玦,诗文虽也读,但一有空闲便去舞刀弄枪,拼命抓着家中武师到处学艺,众兄弟嗤笑,他只听而不闻。
  有次被笑得急了,十岁孩子勃然道:“你等所学,不过俯伏人下为人臣子之技,我要学的,却是登临人上救万民于乱世水火之技!”
  此语一出,众兄弟肃然,再无人敢嗤笑这个武痴弟弟,这话很快传到老淮南王耳朵里,谨小慎微的淮南王大怒,说他行事荒诞妄言无知,将儿子狠狠打了一顿,关进柴房三日不给饭吃。
  是文昌每夜偷偷跑到柴房,将自己的粗劣饭食从门缝里塞给弟弟,萧玦问她可有吃过,文昌摸摸肚子,微笑对弟弟点头,萧玦毕竟是个男孩子,心思粗疏,也没多想,抱着饭碗吃了个干净,全没看见姐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饭菜眨眼就神奇消失的饥饿眼神。
  直到第三日,萧玦刚吃了一半,姐姐饿晕在他面前。
  萧玦慌了,抱着姐姐好一阵呼唤,又胡乱掐她人中虎口,乱七八糟救治了一番,文昌才醒来,剩下的饭,萧玦当然不肯再吃,姐弟俩互相推拒了好一阵,最后眼泪涟涟的共食了那碗剩饭。
  此事是萧玦告诉秦长歌的,他对这半碗饭念念不忘,称帝后多次提起,登基后,文昌是最先得封赏赐最重的公主,萧玦多次对臣子后宫感叹:“此乃我一饭之恩长姐。”
  却不知,帝恩深重,反倒令本就不受待见的文昌在宫中越发度日艰难,太后皇后视她便如眼睛里的肉刺,直欲抉去了后快,妃子们看两宫眼色,自然也是敬而远之,更过分的是,文昌已到适嫁之龄,比她年纪小的公主都已由两宫择配,唯独她,犹自在宫中蹉跎年华,时间久了,萧玦也觉得奇怪,意欲为她指婚,提出人选,都被两宫拦下,言说公主不愿,须得另择佳配,在萧玦心里,自己这个姐姐本就谁都配不上,也就罢了,只嘱托了两宫多加留意。
  公主年纪渐长,再留在宫中已经不成体统,两宫商议了,又细细打听了一番,为她指配了中州安抚使宋耀的儿子宋煦,这宋煦倒也有些名声,据说生得好相貌做得好诗文,年纪轻轻便中了举,名满中州,萧玦听了也满意,当即指婚,出嫁那日,繁盛荣华,金粉迷离,公主陪嫁妆奁之厚,为诸公主之冠,好一场风光大嫁。
  可惜好景不长,不过一年,宋煦病死,公主做了寡妇。
  萧玦至此,也只得哀叹姐姐命运不佳,按说公主新寡,便当在中州守寡终身,他却怜惜乃姐寂寞,特意为她建造了金瓯宫,将她接回宫长住,本是一番深恩厚意,却是将她再次推入火坑。
  秦长歌彼时尚未封后,还只是睿贵妃,她是不爱管闲事的人,他人吹皱一池春水,与我何干?但文昌不同,文昌和她之间,另有一段交往,不过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那日,是文昌新寡回宫后的第一次寿辰,依文昌的意思,自己是不祥之身,也不必惊动上下了,偏偏萧玦却记得姐姐生辰,早早打发内侍颁下赏赐,各色锦缎珠玉,器物珍奇,满满堆了一殿。
  看得某些人涨眼睛。
  午后,两宫赏赐下来了。
  也不过是寻常玩物,奇的是,凡是成双成对的物件,都只剩下一个。
   
                  第六章 双靥
  前来颁赏的太监一脸假笑不阴不阳,捏着嗓子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了,近日与北魏战事又起,前方战士作战艰辛,军需庞大,宫中也当撙节用度以示共苦之意,这成双成对的玉盏金勺,想公主这辈子也用不着了,倒不如帮公主节省下来,充做军需,算来也是公主一分心意,想公主深受皇恩,素明大义,定然也是愿意的。”
  文昌俯伏在地,听着这诛心之言,浑身麻木僵硬,不知疼痒,却也只能将脸深深埋在尘埃,含悲忍辱的颤声谢恩。
  便是这样还不够,太监一脸阴笑的催着她去太后所居的长寿宫谢恩,明知此去必是另一番羞辱,文昌却也无奈,只能匆匆换了衣裳,赶去长寿宫。
  长寿宫妃嫔们珠围翠绕济济一堂,皇后太后盛装丽饰,端坐上位,公主上前谢恩,那两人徐徐饮茶,眼皮也不曾抬得,公主尴尬惶惑跪在当地,正不知如何是好,宫女来报,睿贵妃到。
  一室女人,立即齐齐将或嫉妒或怨恨或玩味或深敛的目光投向殿口。
  好半日,睿贵妃才长裙曳地,云髻微挽,薄施脂粉,神态曼然的缓缓步入,看似对每个人都温和微笑,那眼角目光,却谁都不在其中。
  一室的华贵隆重,唯睿贵妃轻衣薄绡,桃花懒妆,螺髻无珠无玉,微垂缥色丝带,臂上绡金纱随风飞举,飘逸如仙。
  这倒也罢了,最奇的是,眼下居然点了猩红微痣一点,宛如堕泪。
  宫妃们面面相觑,无人敢言。
  皇后却难掩刻骨妒忌,素日雍容的颜容满是厉色,对着那个时时威胁着自己后位而自己无能为力的女子,她连语声都难掩恨意。
  “贵妃今日为何作此怪异装束?”
  “哦,”秦长歌素扇掩面,浅浅一笑。
  “我听闻离国有‘双靥妆’,眼眉之下,双靥之上,朱砂一点娇红,越发衬得女子眼波婉转风姿楚楚,今日有暇,学做了来,可好?”
  皇后身侧,枢密副使何安先的次女,受封瑶妃的何静瑶盯着自己新涂了北海之国进贡的珠贝丹的指甲,好像看不够似的仔细端详那闪闪发亮的指甲,一边冷笑道:“真是奇了,既然是双靥,如何只点了一边?难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秦长歌毫不着恼,只是微笑。
  “那是离国未及豆蔻的女子方可使用的妆容,反正我也老了,也用不着点双靥了,点上一边,也算沾了新鲜。”
  她这一语出,众人皆变色,秦长歌今年双十年华,虽比诸妃大些,较之太后皇后却是要年轻得多,她说自己“老了”,岂不是在讽刺两宫“老朽”?
  那句“反正我也老了,用不着点双靥了。”怎么听来都和先前两宫当着她们面下给公主的懿旨“想公主这辈子也用不着了,倒不如帮公主节省下来”语气一模一样,听着着实讽刺。
  秦长歌却已看向犹自跪地未起的公主,好像刚刚才看见她,目光一变,起身惊呼道:“这不是文昌长公主么?公主如何跪在这里?”
  她快步行至文昌身边,文昌见她来,目中泪光一涌,强自忍了,咬着嘴唇不语,太后却已淡淡道:“公主今日寿辰,来长寿宫谢恩,贵妃难道觉得,公主谢恩,不当跪我?”
  “当得,”秦长歌宛然一笑,“别说是公主,这里无论谁,见了您,都是当跪的,您母仪天下,天子尚执子礼日日请安,何况我们。”
  太后“唔”了一声,脸色稍霁。
  “只是,”秦长歌缓缓绕行殿内一圈,注目安坐着的嫔妃们,笑吟吟道:“妹妹们啊,我突然想起件小事,有些不明白,你们可否指教我一番呢?”
  
   
                  第七章 千绝
  位次仅次于皇后和秦长歌,位列四妃之一的张淑妃,一脸浅笑盈盈,道:“贵妃但有吩咐,莫敢不从,只是这指教二字,实在是当不起,若是让陛下听见了,妹妹们只怕又担了不是。”
  秦长歌瞟一眼淑妃,淑妃张玉鸾,是当朝太尉,手掌十万兵权的张廷的女儿,从龙有功的功臣之后,不仅是她,这里的嫔妃,都是萧玦为巩固政权,平衡各方势力所纳,萧玦无数次在她面前发誓,将来帝位稳固,定然是要罢却三千佳丽,此生只专守她一人。
  秦长歌不过一笑而已。
  天子之爱,是博爱,爱江山,爱臣民,爱权位,最后,才是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个遥不可及抓握即破的美梦。
  她秦长歌,一向是不做梦的。
  当年,前朝元敬帝沉迷炼丹长生,不问政事多年,朝政为奸佞把持,倒行逆施,各地节度使实力强盛者渐生离心,不受朝命﹐不输贡赋,划地自治,群雄割据之势渐生,为抢夺地盘兵丁年年征战不休,还时时抢割百姓辛苦所种的粮食,掳走所有壮劳力,导致烽烟处处赤地千里,百姓苦不堪言,兵战最为激烈的几个州,当地百姓逃个精光,流亡路途,食物不足便易子而食,血泪斑斑一路凄凉哀哭。
  从幽州自平州自京城一路千里,白骨历历,零落于黧黑的道路,无人殓埋。
  其时,一直在庙堂民间享有崇高地位,号称“天机之子,隐踪之门,得一弟子可得天下”的千绝门,终不忍乱世饥民白骨流离的惨景,重开了封闭六十年的山门。
  启门之日,无数瘦骨支离的难民伏尘遥拜,哭声哀求之声直上云霄……
  而朝野有识之士,也改装简从,驱车而来,远远在山门外下马弃车,奔行于半山,喃喃祈祷。
  当世人犹在翘首遥望猜测那烟霞之上缓缓洞开的神秘奇门,派出的是哪位惊才绝艳,一入红尘就注定掀起滔天巨浪,颠覆迷乱朝纲,解民于倒悬的弟子时。
  千绝门小师妹秦长歌,已早一日离开师门,受命行走江湖,为乱世苦海中挣扎的苍生,寻天下之主。
  按照师门指引,她只向西而行,某一日路过闲散郡王淮南王府门前时,她停住脚步,微笑。
  深深注视那个因为酷爱学武被赶出家门又被兄弟嘲笑的少年,为他目中的炽烈飞腾的华光所惊。
  那少年携剑当街,对着兄弟们在他面前重重阖上的朱漆大门,愤怒却不悲切,只是昂然上前,刷刷两刀!
  砍裂正门,两道豁口深深,若张开的黑洞洞巨口,大笑世人有目无珠。
  那少年黑发于风中飞扬,横刀大叱:
  “你们,不配赶我出门,是我今日裂门而出,终有一日,我要你们,大开中门俯伏于地,长跪迎我!”
  院门后传来哄笑之声。
  那少年立于寥落长街之上,目光虽然坚定,然而那双肩,却已担上一身的苍凉了。
  毕竟尚自年轻,一怀抱负无人得解,独立长街一身茕茕,终难免郁郁,于是这秋风瑟瑟,轻染了他两眉霜色。
  却有女子于他身后轻笑。
  “你也忒没抱负了。”
  他霍然转身。
  “仅仅大开中门俯伏跪迎?你为何不要他们一步一叩,千里来朝?”
  他的目光突地燃起,秋风中亮成了两团炽烈的野火。
  听得她懒懒微笑。
  “我会助你。”
  明明她神情如此慵懒,笑容如此狡黠,身姿如此单薄,言语如此模糊。
  然而他竟莫名安心。
  如幼年,学步之时踉跄跌落,被身后之人挽扶而起,给他一个安心无妨的微笑。
  他亦微笑,明亮如火。
  那一诺,那长街初见,少年与少女,一个怀揣着尚自模糊的未来,另一个,早已将逐鹿之图勾勒在心。
  那之后的跌宕搏杀,血战功成,再一转眼,竟已变幻流年,着了冠冕,换了战场。
  无声,却杀气凛然,美丽,却利齿森森。
  以舌为刀以唇为剑的日子,如此的,令人厌倦啊……
  不抵那沙场点兵,黄沙染血,剑气凌云,横槊赋诗的痛快,却较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得更阴狠更毒辣更血肉横飞伤人无形。
  秦长歌微微一笑,那一闪的回溯记忆,瞬间拉回。
  无妨,便当游戏也好。
  她笑得比张淑妃更加温婉。
  “妹妹这话听着奇怪……区区指教二字,不过寻常言语,如何你就认定陛下会因此生怒?……难道你是在暗示,我们英明天纵的陛下,是个轻易为他人一言而定人是非的……庸君?”
  最后两字含在齿间,轻轻吐出低不可闻,却令淑妃立时白了脸色。
   
                  第八章 萧玦
  最后两字含在齿间,轻轻吐出低不可闻,却令淑妃立时白了脸色。
  秦长歌却已不理她,只笑道:“拉回正题罢,前数日宫务府呈上拟定上元节各处赐赏明细,给我看过用印,我大约是老糊涂了,一时忘却了陛下登基后拟定的亲王公主后宫品级……哎呀……我西梁,长公主是几品来着?”
  座中一个姓杨的美人,立即嗤笑一声道:“贵妃娘娘那是贵人多忘事,长公主,一品封。”
  这话出口,她犹自未觉,座中有人却已皱起眉头。
  “哦,”秦长歌眼波流转,“多谢妹妹指教……说实在的,对这些品级封诰之类,我向来糊涂,也就仅仅知道自己是几品罢了。”
  杨美人又笑一声,道:“贵妃娘娘位居一品,圣宠隆重,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忘的。”
  “哦。”秦长歌立即笑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忘?那么我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我现今站着,你这小小四品美人,依旧敢坐着?”
  她不待僵住的杨美人说话,目光一轮,笑道:“我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堂堂一品,与皇后齐肩的公主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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