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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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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扎着起身,和顺伯说,我们要离开,顺伯不住拭着眼泪,连连点头,“少爷放心,老奴拼死也要将您安全送出城。”
我那时病得迷糊,没有听出顺伯说的是“您”,而不是“您们”。
第二日顺伯找了马车来,叫我进去,我返身去看妹妹,她站在马车下,清亮的眼睛流光溢彩,含着手指看着我笑。
我说,“之沅一起来。”
妹妹去接我递出的手,顺伯却拦了,说,“少爷,城门处查兄妹查得很严,老奴冒充您是痨病病人,这种病人不可能和人同车的,小姐在车内,反而会被查出来。”
我想着有理,便回身去抚之沅的头,“之沅乖乖的,不许哭,出了城再喊哥哥。”
妹妹一直都很乖,还是笑吟吟的含着手指点头。
我又抚了抚她的脸,转身上车。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那是我一生里最后一次看见她,是我一生里最后一次抚摸我的血缘亲人。
上了车我就又开始发热,昏昏沉沉里许多光影快速掠过,隐约听见有拦车有呼喝,还有人探头进来看,我那时病得脸色枯黄,瘦了一大层,眼睛都凹了进去,大抵盘查的人没能看出疑问,顺伯终于安全的将我送到了城郊。
三日后我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马车中,身边已经没有顺伯,又不见之沅,陪伴我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颇有英武之气,他是父亲的朋友,当年曾到京城考过武举,却因为发现官场黑暗而弃官而去,宁做逍遥江湖的游侠,短短的做官时日,却和父亲甚为投缘,听说了羽家惨变,千里迢迢赶到城郊接应。
他却不知道之沅在哪里,因为顺伯和他说,兄妹两人是无法一起混出城的,朝廷有令,只要看见兄妹同行的,便一定要处死,他只能把我先送出去,再回去接羽家小姐,但他却一去不回,他等了三日也没能等到顺伯,也曾回城寻找,可是人海茫茫,要到哪里去找?而城中犹自在搜索羽家余孽,他怕将我寄在外面引来祸事,令羽家唯一的后嗣也丧生,无奈之下只得赶回。
他带我去了青玛,拜在了青玛神山无定门下,据说他为此想了很多办法,无定门才收了我这个徒弟,我不肯学,我想去找顺伯和之沅,他告诉我,他们已经不在了,他后来接到消息,顺伯回城不多久就被认出来,连同妹妹一起被处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青玛山脚伏地痛哭,满山飞鸟被我哭声惊起,哀鸣着刺向天空,哭得力尽神疲时我听见不知哪里遥遥传来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唱着我听不懂的奇怪曲调,悠远而沉郁,如这苍茫云海之间,有人以青山为鼓长风为槌,敲响了永恒不老的长调。
我在那样的曲调里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身在无定门中。
羽家被灭门,顺伯和之沅也死了,我也想通了,羽家的满门血仇,终究要落在我身上来报,我不练好武功,如何报得此仇?
学武第三年,我在青玛神山绝崖上练轻功时,无意中看见一道崖缝里青光一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当即便跟了过去,那青光在一处极其狭窄的细缝里闪烁,我当时缩骨功还未练好,硬是仗着少年的身体柔韧灵活,挤进洞中,将那东西拿到了手。
那便是青果,百年一结果的青玛奇宝,非有缘人不得逢。
只是这缘,到底又算是怎样的缘?
学武的最后一年,白渊上山,这个小小的师弟,上山时的年纪和我当年相仿,我却一见他就不甚喜欢,只觉得这个小小孩子的眼神里有太多欲望,连微笑都似戴着面具,这样的人这点年纪便如此,将来只怕又是个翻天搅地的主儿,我不喜欢这个令人不安的孩子,为此特意提早了一年下山。
下山后我回到京城,想着去找顺伯和之沅,当年我还是个孩子,叔叔的话不曾想过去怀疑,然而这些年我时常想,也许那只是叔叔想让我安心学武,所以编出他们两个的死讯,也许,他们还没死?
隔了那么多年,去找一个面貌连我自己都快忘记,只记得那双清亮眼睛的妹妹,和本来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的顺伯,那比大海捞针还难,我只得一边找,一边试图进皇宫刺杀皇帝,但是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那个昏君,宫禁九重,我一人只能闯过六重,最后一次我还受了伤。
因为受伤,也因为全城搜捕此刻,我被迫离开京城,一路流浪到了淮南小城,每到一地,我尝试着在各处青楼找妹妹——那样的世道,她如果能活,也只能活在青楼里,这一生里我为此不断逛青楼,博得浪荡王爷称号,然而我终究未能找得到她。
之沅,很多年以后,我不记得你的容颜,却在很多次梦里,看见你的眼睛,那般陌生的盯着我,在梦里我迷迷糊糊觉得,你是真的死了,临死前,你大抵还在恨着弃你而去,令你沦落血火的哥哥。
多年以后,当罗襄袅袅婷婷走到我身旁,带着陌生而好奇的清凉眼神看向我,那一霎我的心在往事中呻吟,我对自己说,之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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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悠长,月光下似一匹织锦,无边无际的铺开去,却在某个暗黑的尽头戛然而止,那里,沉默的上林山在望。
......那一年,无意路遇淮南王府不受宠的四少爷萧玦,那个少年英武朗烈令我心喜,由此交了朋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讨论兵书,他心怀天下民生,提及国事常郁郁长叹,我撑着手臂看他,想着这人大概这辈子就是个操劳命,又想我若真想报仇,毁了这个朝廷才是正路,元氏王朝已现末世之像,那些即将扼上元沧脖子的手掌,为什么不能有我那一双?
后来萧玦有此托人传信告诉我,他要当兵去了,他道昏君无道,百姓流离,此正当救民水火,挽此乾坤倒悬的男儿有为之时,我去明镜溪边等他,看见满地枫叶落红如火,他和她踏着火色一路长驰而来,马蹄底带着板桥上玉白的霜。
他身边跟着陌生的少女,简单的衣着,绝世的容颜,一双清泠泠妙目那般看过来,像是九天仙泉豁喇喇从瑶池倾落,令人惊震至窒息。
她是长歌。
那个黑马之上,带着没有笑意的微笑的女子,一瞥,瞥进了我和她难辨恩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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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经不是青石板路,换成枯草和微带泥泞的土路,再往前就是上林山,红灯往前指指,仿佛便可以照见半山那座黝黑的林子。
那里沉睡着那个马上微笑一瞥的女子,最后的一部分骨殖。
我和她最后淡淡关系缘系,居然最后竟成了这般死亡和吊祭的结局。
带一抹迷离的笑意,我点尘不沾的进入林中,这里有她熟悉的气息,这里的布置一定出自她手,那些地面,树,乃至一片树叶,都不能轻易碰触——这个和我极其气味相投的恶毒女人啊......
将红灯轻轻挂在树梢,我掀起衣袍,迈上那方林中石台,那里,三丈之下,有她的一截焦骨。
我以手撑腮,睡倒遍地落叶尘埃,想起当年那个血月之夜,我将假魏王人头一掷数十丈,辟退千军,而她于枯树之上惊喜回首,那一刻眼神累极迷茫却又喜极清亮,照见我竖刀向月的身影。
长歌,此刻你若再见我,会是什么眼神呢?大抵也会和之沅一样,最初信任,最终怨怪吧?
......红灯在头顶飘摇,耀亮我身前枯叶,看起来有种薄脆的妖艳。
前方一丈三尺,有极其细微的呼吸之声,和着黑暗里不知道哪里传来夜鸟啼叫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凉。
我微微的笑起来。
会是谁呢?
番外卷 包子番外:窃国记(二)
要我?
......
“多么天雷的回答啊......”包子将马车向前赶了赶,仰首眯眼看着前方如生双翼,从崖壁飞快窜下的纤细身影,“难道我遇上了攻?不打劫金银萝莉,只打劫绝世小菊花?”
那人一道流丽弧线般从崖上抛落,身后牵着万丈阳光,金色泉水般一往无前的泻下来,直直冲着包子脑袋呼啸砸去,油条儿下意识抱头要躲,包子却不避,稳稳眯眼看着那身影。
果然,那影子在将要踩上他脑袋的前一刹紧急刹车,半空中抬脚虚踢,一个极其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踩上了崖底一块突出的岩石。
清风自崖外奔来,牵引得他面上轻纱微拂,露出的一双眸子明若秋水,身姿轻盈美妙,仿佛风一吹便可吹去。
油条儿哗的一声惊叹,“漂亮哦,长了翅膀一样......”
包子甜蜜的微笑,看着崖石上的蒙面人,袖子一抄,懒懒道:“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唐僧;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鸟人。”
“死到临头,犹自猖狂!”那人盯着包子,冷冷开口,声音似是刻意压得低沉,不辨男女,不过大抵是个年轻人。
“抢劫抢劫,不过劫财劫色,难不成你还要杀人?”包子笑嘻嘻看着那少年,“喂,强盗不是这么个做法的,你好像犯了道上忌讳了。”
“道上规矩由人定,自也可由人破。”那人拢手袖中淡淡而言,语气低沉平静,说起话来语锋如铁,显见性格刚强,包子盯着他的眼睛,揣摩着他的语气,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何时见过这么一个人物。
目光一转,从那些自出现就一直沉默着的黑衣蒙面男女们面上掠过,这些人步法不凡,气势端凝,无论从武功还是气质,都着实不像寻常落草为寇的乌合之众,倒有点出身大家谨严有度的味道,但是大家子弟,又怎会沦落如此?
不过,如果真是沦落了的大家子弟,倒也可以解释对方为何劫财还要杀人了——为了面子嘛。
落了草的凤凰,不能面对自己的耻辱,也为了维持那点外在的声名,避免风声泄露,杀人灭口是难免的。
只是,会是哪家破落户儿呢?
现在的武林局势,已非当年,自从师父在碧落神山相让臭娘,将一身绝顶武功还给千绝门,从此飘然远引不知所踪,炽焰帮由大护法接位,再无当年素帮主统领下的煊赫威势,于是无人压制的江湖道上,争夺权位地盘的事儿天天爆发,一朝霸主一朝奴的翻云覆雨屡见不鲜,一时还真想不出是谁。
想到素玄,包子的小心脏痛了痛......我那最潇洒的师父啊,却是个为命运整治得最不潇洒的倒霉人儿,你如今在哪里呢?
面上却依旧笑嘻嘻,托腮看着那少年,包子招了招手,“那么,来杀吧。”
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别人看着都不禁心下不安,欲待好生掂量了再下手,那少年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刚烈性子,森然一笑,道:“好!”
话音未落他已经掠了过来,飞燕般的身姿牵出一条金色的阳光,光华耀眼之中有更亮的白光闪起,剑光未至,寒气已经凛冽的逼上包子的喉头。
那衣袖翻飞间,露出一截手腕浩白如雪。
包子的手指已经探出袖管,他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躲过这一剑并反制对方,然而一眼瞥见那雪光,突然心中一动。
立即伸腿,故作无意将扑过来的油条儿绊倒,包子尖呼一声,慌慌张张往后一载,一个懒驴打滚滚下车厢,那剑光不肯放弃,立即流电般追蹑而来。
包子乱七八糟惊呼着,突然神奇的一穿一拐,不知怎的便突破了那剑网,随即不管那剑势锋利,往人家胸前一扑。
“啊!”
双胞胎一声尖叫,油条儿也吓怔住了,主子这是怎么了?往人家剑上冲?人家只要回剑一横,主子的大好头颅就要骨碌碌滚落尘埃了。
“人家”却突然比油条儿还要惊讶的怔住了。
漫天漫地的剑光突然一收,凝在了半空中不知道动弹,那一泓秋水难得的于指尖颤抖,那少年呆怔的俯首下看,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尴尬事儿。
那孩子......那孩子......
居然趴到自己胸前,大脑袋死死埋在自己心口间!
目光缓缓下移,和那个一脸无辜趴上来的孩子抬起来的大眼睛对上,那孩子乌溜溜的眼睛一扫,突然对他咧嘴一笑。
少年心中一颤,立即抬剑要砍。
可惜已经迟了。
早已凭着那一趴,确认了心中怀疑的包子,突然伸手,恶毒的将少年一抱,大力将他胸前一挤!
......
“那个,36d哦,姐姐你发育真好。”包子埋首血色山峰之中,乐滋滋的打量被自己挤出来的优秀成果,得意洋洋不住磨蹭,陶醉地以自己的小脸精准的丈量对方size,“你几岁?我臭娘都不及你,天生波霸呵呵呵。”
黑衣人齐齐石化,油条儿露出五雷轰顶的表情,双胞胎万分同情的看着那个倒霉的被自己主子“挤奶”的少年......这位姐姐好可怜,青春少女耶,遇上咱们这个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主子,倒了八辈子霉了。
众目睽睽下那少年怔在当地,她小小年纪女扮男装,带着这一批兄弟姐妹占山为王,辛苦挣扎生存,虽然年纪最小,但靠着勇悍坚强心志出众,在众人中极有威信,如今不想这一票居然遇上个小流氓,玩出这么阴损的一招,一时猝不及防,竟不知如何应对。
青春期正当发育,这一挤好生疼痛,连带得手臂酸麻,少女持剑手臂不住颤抖,露出面巾外的明亮大眼渐渐聚集起闪烁的泪光,却倔强的不肯掉下。
一片静默,这个尴尬时刻,少女的属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静寂中少女忽然一甩头,一咬下唇,再次扬剑。
你辱我,我杀你!
包子立刻松手跳开去,跳出的时候手中不知怎的扯出一长截白布条,在爪子里骚包的挥舞。
一边笑嘻嘻道:“哇塞,弹性超好哟。”
那少女挥剑要追,突然发觉不对,再一看自己面罩早已被抓落,胸前不知何时已经被割开衣服,而那白白的一长条正是自己的裹胸布。
脑子里轰然一炸,也顾不得去追杀人了,赶紧伸手掩胸向后退,她确实发育良好,裹胸布被这缺德的小流氓一拉,胸前一双饱满的鸽子立时跳了出来,汹涌得挡也挡不住。
轻哼一声,脚步一错退后三步,少女手一伸,一把拽过身后一个黑衣人的披风,手一抖,披风飞卷而起,再悠悠罩落她全身。
包子嬉笑着对她扮了个鬼脸,继续举着白布跳伦巴。
少女却没有继续追过去,只是拢紧衣襟立于原地,深深长吸一口气,再次仔细看了看包子,眼神突然慢慢沉静下去,沉静中生出悍然之气。
乐滋滋抓着白布跳伦巴的包子停住脚步,看着那个一瞬间已经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的少女,大眼睛贼亮贼亮。
真了不起啊,被自己接二连三的辱了,还能瞬间按耐下羞窘怒火,这么快恢复平静。
而且,这么漂亮的说......
人美又有脑袋,好苗子啊......
就是怎么突然觉得,那神情和那脸,有点面熟?
风掠无声,半晌,才听见少女声音清冷,如刚玉相互交击,响在闵郡的青翠欲留的碧色里,听起来越发琳琅。
“你是谁?”
包子眯眼偏头看她,笑眯眯道,“姐姐你是谁?这么好的身材,做山大王不觉得可惜吗?”
没有笑意的笑了笑,那少女一双生得极好的眉,微微往上扬了扬,带着不甘泥尘的凌云之气,傲然反问,“你怎么知道做山大王不好?”
“我当然知道。”包子将白布条慢条斯理在自己爪子上绕,“姐姐,你们本来不是做山大王这营生的,何必委屈自己?瞧你们那一脸悲催样,抢劫的人脸色晦气得像是被抢劫的,也不念‘此山是我开’,也不肯劫色放人,还习惯性的摆阵法——啧啧,只有成气候的武林门派才能有自创的阵法,你们不是不打自招吗?”
脸色黑了黑,少女冷笑道:“杀了你们,你不就不能乱猜了?”
“你要杀早杀了。”包子贼兮兮的笑,“你已经发觉你大概不能杀掉这一票货了,姐姐,你接下来是不是想和我谈判,我交点保护费和保密费,你放我过去?”
有点费力的想了想包子的名词,少女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默然半晌老实承认,“是的,我发现你的马车好多机关,你的武功好像也不错,你甚至占据了这个阵法中唯一的生门,导致阵法无法发动,你给我的感觉也不是个简单的孩子,我没把握杀你。”
“啊......姐姐。”包子突然含泪向前一扑,“我其实是个穷光蛋,交不出保护费,我的武功也不是你们这么多人对手,你刚才说要我是吗?那么,要我吧要我吧要我吧。”
......
油条儿悲催的用手挡住双胞胎瞪大的明眸,有主如此,人生悲惨啊啊啊......
“要我吧。”包子仰起万人迷的苹果脸,抽筋般拼命眨着大眼睛,梨花带雨的楚楚望着那少女,满面哀戚,“要我做你的佣人也成,做你的压寨相公也成,嗯......我身材很好的。”
油条儿鄙视的上下打量那个无耻的自称“身材很好”的家伙的圆柱形身材,对双胞胎叹道:“人生真他妈就是无数个谎言堆积而成的啊.......”
双胞胎崇拜的望着油条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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