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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惹大麻烦的豌豆黄

　　　　绿珠虽不懂此时小姐为何这样问，可还是老实答曰不会。

　　　　“既然慕嫣柔问了，待会儿兴许会跟张氏提及，要逼得咱们被罚才合了她们心意，她那人，恨不得咱们即刻被赶出府去，不会错过白白得来的机会。”

　　　　绿珠觉得小姐未免被折腾出了毛病，犹疑道：“不会吧，这么件小事，大小姐又要兴风作浪？”

　　　　“这可没准，平日里没事都常找茬欺负咱们呢。虽然这次甄大娘虽然帮咱们瞒了她，加上厨上别的人对咱们也不甚关心，不会知道咱们没有去领过饭食，更不会知道甄大娘压根没有给这边做点心。可是，张氏本就对我与哥哥多有猜忌，慕嫣柔一张巧嘴一通编排，稍微提上一二句，张氏都有可能发落了甄大娘。就怕再不想法子，甄大娘弄不出这点心来，更叫人起了疑心！”

　　　　绿珠这时才急了：“那可怎么办，当时，大小姐还亲自举了筷子试了一口。这大小姐心思可真是……原来那会子就是存了心，若是到时尝到甄大娘做的不对，可有得她说了！”

　　　　“这样，我说一遍，等下你便借着取晚膳的名头去厨上，将这桂膳坊豌豆黄的做法，跟甄大娘细细说了，甄大娘在厨房这么多年，想来有个方子就差不离了！”颜心眼下也只能想到这么个法子了，以她对慕嫣柔的了解，能整治她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高抬贵手的。

　　　　“小姐……”绿珠心下着急，在屋子里好生转悠了几圈，才踏实下心来，听慕颜心讲这点心的做法。

　　　　慕颜心说的方子，跟这桂膳坊的方子能一样吗？

　　　　当然能，因为这点心铺子，可是她慕颜心名下的产业。虽几乎无人知晓这家铺子老板的身份，可都知道这“篱落斋主”的名头。一年前，慕颜心得了稿费实在闷得慌，手里握着些闲钱，若是不能钱生出钱来，单放在手里这么捂着，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于是便有了现今的桂膳坊，只没想到这生意做的委实好，不消半年，当初投进去的银两不知全赚回来了，而且净赚的银子，又另外支撑着在不远的保定府开了家分店出来。

　　　　这铺子有好些的方子，不少都是慕颜心给的，莫说前世有名的御膳，就是好些个只有前世吃得着的点心，这如今也能找全了四五种方子，精挑细选，又反复尝试，到底是别人想学也学不来的味道。

　　　　现在情况不妙，也顾不上这保密的方子泄漏不泄漏了，只别被张氏抓到把柄就万幸！

　　　　也不怪慕颜心主仆二人想得多、忧得多……只看这三年间，慕颜心栽在慕嫣柔手里多少次了，这慕家关系又复杂，每每都是慕颜心吃了暗亏，还被众人言语侮辱……这亏啊，吃得多了，人自然就学聪明了。

　　　　你当她愿意这么“离乡背井”地搬到这屁大点地儿？这处院子，当时她刚迁过来时荒废已久，那会儿可真是冬天挨冻，夏天漏雨，后来好容易在慕正泽的力争下，才变得像样些。

　　　　“小姐，绿珠记下了，这就去跟甄大娘说，您就放心吧！”绿珠应了话，仰头喝了杯温茶，抹了抹嘴就要往厨上跑。

　　　　颜心在屋子里，怎么也坐立不安，赶忙一迭声喊回了绿珠：“这不行，甄大娘虽厨艺精湛，可这方子……怕是火候、分量上，大娘拿不定主意的。”

　　　　这话颜心并未夸大，当时为这点心，没少与桂膳坊的点心师傅争辩，现今这方子能出来，中间不知尝试了多少回了。

　　　　“这有什么，您说什么火，多少量，奴婢自会记得告知大娘嘛！”绿珠心思并不活络。

　　　　颜心见时辰将晚，捡着紧要的交代一番，这才放了绿珠前去。

　　　　却说慕嫣柔，果然不负众望，绿珠这边将将把话说完，慕嫣柔身边的小环已经带着张氏的丫鬟秋芬过来了。

　　　　“哟，绿珠也在呢啊？”秋芬调子拉的老长，一脸的得意相，一看就知慕颜心在府里的地位了。

　　　　“是啊，环儿姐姐与秋芬姐姐今日怎么一起来了厨下？”绿珠一脸小心谄笑样，其实心里早骂了二人千百回了，还能来干嘛，找茬的呗。

　　　　“我家小姐刚跟夫人说呢，这厨里可出了位神人，做的点心可真是好吃的紧，这不，夫人就派了咱们秋芬姐姐过来，好生瞧瞧。”

　　　　小环脸上带着得逞的快意，绿珠瞧着厨下不少厨娘私下议论纷纷，知道这是小环故意要把甄大娘揪出来，被这里其他的厨娘排挤的。

　　　　“瞧小环姑娘说的，不过一盘小食，正对了小姐的胃口罢了，可担不起您这样说。”甄大娘也不是吃素的，脸上仍旧是谦卑恭顺，哪怕面前的小丫鬟并不值得她低头。

　　　　绿珠取了边上灶上的食盒，便要回去，谁知那一直盯着她的秋芬不由分说，一把夺过了绿珠手里的食盒。“你……”

　　　　绿珠刚要抢回来，旋即想起颜心的叮嘱，到底没有发火，可怕暴露眼里的愤怒，只能装作害怕地低下头。

　　　　秋芬大大咧咧地翻检起食盒里的盘子碟子，那摆好的饭菜也给挑拨乱了。

　　　　秋芬越发得意，斜睨了眼胆小怕事的绿珠，噙着一抹轻蔑：“拿回去给二小姐吧，免得凉了饭菜，来寻厨上的不是。”

　　　　哼，二小姐？吃的饭食还没她一个得宠的丫鬟吃的好，那饭菜分明是这些厨娘午间吃剩的，残羹冷炙，一丝热气都无。

　　　　绿珠低低应声是，错过前面的小环，拎了食盒快步往小院而去。

　　　　秋芬一脸傲气地瞧着前面的甄大娘：“甄婶子，夫人说了，晚膳加一款点心，您知道该做什么吧？”

　　　　“是，是，这点子小事，还烦劳秋芬姑娘亲自来一遭。”

　　　　“我呀，也不是白来这一趟，夫人有话要我交代大娘声……”

　　　　见周围的厨娘帮佣都静悄悄做着活计，支棱着耳朵听着动静呢，才满意地道：“夫人叫我告诉你，这偏院儿那位呢，您照顾就照顾了，别拿着咱府里旁人的份例去贴补就是了。”

　　　　“秋芬姑娘……”甄大娘一脸惊诧，眼圈含了泪：“老奴并没有动其他……”

　　　　“不要拖拖拉拉的，夫人还等着呢！”秋芬话音未落，已经转身回去了。

　　　　小环得罪不起她，只好一人在此监视着甄大娘。

　　　　稍后，厨上复又热火朝天的忙开来，甄大娘的点心也终于被小环送去了上房。

正文　第十五章　我们就是栽赃陷害，怎样！

　　　　慕嫣柔的胭脂小口轻轻抿了抿那黄田美玉般的小食，清凉细腻，温润通透——不过，可惜了！

　　　　只见她浅浅地一摇头，那甄大娘的脑袋嗡得一声就炸了。

　　　　张氏一拍桌子，沉声道：“来人，带二小姐过来。”

　　　　“怎么可能……味道怎么会不一样……”甄大娘也被带了下去，只是嘴中呢喃着什么，众人也没有听清。

　　　　慕嫣柔脸上闪过得逞的意气，笑意一闪而逝，张氏还是瞧着了，暗自提醒自己，莫要被这小小庶女给拿捏住。

　　　　却说慕颜心也没想到祸事真的来了，来唤她的仆妇虽不至于不客气，可也没个好脸色给她，要知道她这二小姐已经甚少出现在众人之前了。

　　　　张氏在上房等着她，屋里还有慕嫣柔，再没旁的主子在，一屋丫鬟暗暗议论，对着她指指点点。

　　　　慕嫣柔非要说甄大娘做的与慕颜心送与慕正泽的点心味道不同，“妹妹，这点心哪儿得的，快别叫母亲着急了，别不是被什么心怀叵测的人送的？”慕嫣柔一张嘴，话声倒是轻柔，可说的每个字都似要剜下颜心一块肉来不可——别人送的？私相授受的罪名一兜上，这慕家恐要送她入家庙了此一生了！

　　　　“大姐，味儿不同么？正巧，带了你下午尝过的那块，要不你再尝尝？”慕颜心瞟了眼慕嫣柔，垂了眼眸，略略给上首的张氏行了一礼。

　　　　张氏小户人家出身，能嫁入这慕家也是福气了，只可惜，不知是自卑，还是压根没那自觉，反而越发刁钻，不说平平稳稳守着膝下儿女过活，反而老来寻慕颜心兄妹晦气，生怕别人不知晓她不过是个续弦的罢。

　　　　张氏狐疑地瞧了大女二女一眼，示意秋霞去尝尝。

　　　　秋霞就着筷子尝了一小口，飞速扫了眼慕嫣柔，见大小姐一脸平淡，再看二小姐，面色虽平静，眼神却颇为紧张地往她这边瞅，心中有了分寸，抬首附在张氏耳边如此这般的一说，张氏一双阴厉的眼神狠狠往颜心这边刮来。

　　　　还不待张氏发落，慕嫣柔又在旁凉凉地说道：“母亲……听闻妹妹住的那处院墙低矮，院儿里有几个丫鬟都在传，常有人影翻墙而过……”

　　　　“慕嫣柔，你够了，你也是女子，当知晓这名节对女子的重要性！”颜心被挤兑的发了火，虽然翻墙的事她不介意说出去，可落在如今这社会……慕嫣柔真是狠。

　　　　“好了好了，吵腾什么。”张氏不满地瞧了眼慕嫣柔，才不耐烦地说道：“那院子还是我分去的，嫣柔这么说，不是在埋怨我这做母亲的么？这脏水可不要乱泼，咱们府上未嫁的姑娘还多着呢，莫要累带了妹妹们！”

　　　　张氏颇为不赞同地瞧了眼慕嫣柔，找茬可以，怎么能把她与小女儿牵扯上，糊涂！心里骂着，瞟了眼秋霞，秋霞连忙上前道：“是有丫鬟们回过话……府里的管事也去瞧过，那墙底下的树叉子上，还勾住了块儿衣衫下摆，瞧着那样子，倒像是是二小姐那里才有的红绡。”

　　　　慕颜心起先还静静地听着，没想到张氏与秋霞一来一往的，居然什么莫须有的东西都跑了出来，立起身质疑：“什么红绡，我从未见过。”

　　　　张氏狠狠瞪了一眼，训斥道：“还不是晋王府上送来的，这府里独独你有，哪个还能占了你便宜去！”

　　　　这话一说，不只颜心纳闷，就是绿珠也记不起何时收到过这么名贵的料子。

　　　　那红绡，在这慕府她是不可能瞧见的，但是在府外，她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偶然间遇过一贵妇人，街上行人都说那人的衣衫就是红绡做的，价值不菲。

　　　　可如今……

　　　　颜心隐隐有种被推进圈套的感觉，可又不知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确实没有得过晋王府的红绡，母亲这么说，叫颜心不解。”

　　　　张氏不耐，瞧着颜心一脸疑惑，不似作伪，慕嫣柔开口笑言：“妹妹可真健忘，上月底还不是我与小环送去你那里的。”

　　　　张氏点点头，觉得这慕颜心委实可恶，尽是些瞎话胡话。

　　　　“没有就是没有，我何必骗人。”

　　　　“妹妹莫怕，”慕嫣柔还是一派温和笑意，只是瞧得颜心心里直打鼓，她与慕嫣柔明里暗里交手十余次，便宜可从未占得过多少去。“母亲，想来是妹妹在外面住久了，不适应，回府以后见那院墙低矮，便偶然出去过那么一二次吧。妹妹现今年纪还小，母亲好生教导，妹妹必然能成为大家闺秀的典范。”

　　　　“慕嫣柔，你嘴巴怎么这么损？我都说了那料子不是我的了，而且你从来就没往我那院儿里送过东西，现在又说我爬墙……你有什么证据你就胡说！”

　　　　本来三年了，颜心的“淑女”宝典练得炉火纯青，但是今日又被慕嫣柔逼得原形毕露，再不辩解，张氏怕就要冤假错案了！

　　　　“再说，若真是你说的上月底送去的，可如今才月初没几日，哪个裁缝这等手艺，不消几日做得一套衣衫的？母亲，还望给女儿做主，这事儿，女儿委实担不起！”

　　　　张氏也是才想到这点，不满意瞪了眼连谎话都说不圆的秋霞，倒是慕嫣柔反应快：“母亲，也莫要冤枉了妹妹，不如去那边儿小院搜一搜，也叫妹妹觉得公平。”

　　　　慕颜心这次是真的恼了：“公平？母亲单听慕嫣柔几句，就要过去搜我屋子，还来的哪里的公平。再怎么说，我也是嫡女，你们这么做，不是欺负原配的孩子又是什么，母亲，还请您想清楚些，莫要被那些刁钻小人套进圈子……”

　　　　“够了，我做何事，还要你个小丫头片子教训？嫡女？哼，来人那，去老夫人那处说一声，咱们家二小姐，仗着自己是‘原配’的孩子，目无尊长，辱骂亲姐，又对我这做后母的夫人极端不尊敬，今儿就去了嫡女的身份，贬庶吧！”

正文　第十六章　贬嫡为庶？

　　　　张氏话音一落，屋子里顿时清静了，没有丫鬟往老夫人院儿里去，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了——贬嫡为庶？这种事可是这张夫人没有权利决定的。

　　　　见没人吭声，张氏皱着眉头骂了一圈，终于还是秋月领着小丫鬟去了。

　　　　慕嫣柔没想到自己一力想扳倒的慕颜心，今日居然这么轻易就不是嫡女了？这是她从未想过的成功，那种快感很快蔓延全身，好似每个毛孔都舒快了，一张脸上竟隐隐带了笑意，张氏瞧见，呵斥了一句，连叫前者微微收敛，到底还是年纪小。

　　　　颜心冷冷地瞧着她们做戏，带着凉薄地笑：“母亲，您好似没有权利决定一些事，比如，我这原配的嫡女，如何就能成了庶女？难不成我那死掉的老娘，也要成为你的妾？”

　　　　屋子里又是嗡嗡地议论声，张氏管教下人的功夫如她这人一样粗糙。

　　　　丫鬟们都知道的道理，颜心自然也知道，张氏怎么可能一句话，将原配的孩子给打发了？要知道，原配虽不在了，可到底比续弦来的地位高些。

　　　　只是……

　　　　张氏也回了她一记冷笑：“慕颜心，莫要跟老娘比手腕，你到底还是嫩了些。”

　　　　张氏这话太直白，颜心愣了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哼，现在是你能怎样？”张氏摸了摸肚皮，笑道：“我肚子里可揣着你慕家的娃，你说……老爷是心疼我些，还是心疼你这个，连生母都不得宠，连母族都全诛的前妻之女？”

　　　　慕颜心倒吸一口冷气，有些头晕目眩，她怎么能忘了。这个元身的生母，胡氏，在生自己时落了病根，赶上胡家触犯天颜，在被满门抄斩的时候，胡氏伤心欲绝，也跟着去了——慕家与胡家不是一个派系，自然没受什么损失，只是，到底有胡家的余孽，慕正泽兄妹，于是这兄妹二人年纪尚幼，也终是被趋炎附势，谨小慎微的慕家驱逐了出去。

　　　　若不是晋王当时力排众议，非要应承当年的娃娃亲，慕正泽与慕颜心也不会被慕家接回。

　　　　如今三年过去，也不知晋王是对慕颜心不满意，还是另有打算，这婚事已然搁置，她这嫡出的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如此敏感，仅仅只是比丫鬟好些罢了。

　　　　老夫人很快携了丫鬟过来，“媳妇儿，这是怎的，大晚上也不叫人清静。”老夫人自然一早得了信儿，不过这次张氏办的事实在急躁。

　　　　要说张氏这儿媳也是老夫人亲选得，只是与大家出身的胡氏相比，到底不如，一幅小家子做派，儿子以前官职不高时到没什么，可这官职渐渐往上一升，这人情往来的，反倒叫她一个老婆子出面撑门面了。

　　　　“娘，颜心这丫头太不守规矩了……”张氏便把这次“豌豆黄儿”事件添油加醋，加上自己瞎编的莫须有的情节，一股脑的捣腾出来，压根没注意到老夫人带来的那些丫鬟瞧她的眼色。

　　　　莫说丫鬟了，就是老夫人，脸色也着实不好，张氏还在那喋喋不休，还是慕嫣柔提醒，才想起来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撵了出去。

　　　　老夫人抬眼也没给个好脸色，淡淡地说：“既然这俩孩子这么碍着你眼了，送去庄子上便是，没得把自家孩子的脸面都在下人前头，这家里未娶未嫁的可不只是你这处的两个，连着咱们自家亲戚院儿里，孩子们也多了去了。”说着又看了她一眼。

　　　　张氏一向很怕老夫人，虽未嫁前还要唤老夫人一声姑母，可如今越发怕了，哪怕老夫人一个眼神，都叫她忍不住揣测。

　　　　张氏本仗着肚子里的娃，可老夫人压根不给她机会，当下便指派了人手，看样子却是要连夜把颜心送走。

　　　　颜心不由得怕了，虽嫡女身份还在，可……

　　　　“祖母，您，这是要送心儿去哪里？”

　　　　颜心换上一幅可怜相，心里也清楚，这老夫人从前就不喜欢她的生母胡氏，更是在胡氏死后积极地把张氏娶了进门，哪里会顾念自己与她仅存的那一点点血脉的。

　　　　老夫人眼中精光一现，笑道：“心儿也莫怕，这庄子上风景最好，与你哥哥一同去吧。”

　　　　颜心还想说什么，可见着老夫人不欲理会自己的模样，梗在喉间，最后只问了句慕正泽要上学可怎么办。

　　　　是啊，她是无所谓，去了庄子上，还算好得了，可慕正泽呢，可是要考取功名的，庄子都在京郊，每天必定奔波。

　　　　“既然要做学问嘛，自然不能不吃苦，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些，去吧，赶紧的收拾了，再晚了可就要门禁了。”

　　　　颜心一惊，这是要连夜撵了自己出去，不由恨恨地瞧了张氏与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