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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叔，镇里乡镇企业赢利水平怎么样？”

　　　　杜立功在手中的苹果上咬了一口，摇摇头：“普遍不是很理想……”

　　　　赵飞点头说：“我们镇乡镇企业大多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生产工艺落后，技术条件简陋，有的厂连技术人员也没有，只能干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产品，同时管理方式也普遍落后，企业所获得的附加值和利润偏低，就是必然结果了。”

　　　　杜立功惊讶的看他一眼，说：“小飞还懂这些？”

　　　　“我在大学时候学的就是工商管理。”

　　　　“哦，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是回红星纸箱厂吗？”

　　　　赵飞摇摇头，说：“残疾人厂我是不打算回去了，我想自己找点事做。不过具体干什么，我还没想好。”

　　　　“不错，年轻人就需要有股子闯劲。要不这样吧，去年镇上乡镇企业经济普遍效益不理想，今年打算在部分企业里实行承包制，不如你看熟悉什么行业，可以选一个来承包。除了带走职工工资，每年只需象征性向镇里上缴一点承包费就行了。”

　　　　“哦——”赵飞眼睛不禁一亮，“杜叔，不知道涉及到哪些企业？”

　　　　杜立功把果核放进烟灰缸里，然后扳着手指数道：“今年总共有三家试点，有第二棉纺织厂、青龙镇铁厂和你们‘红星’纸箱厂……”

　　　　“‘红星’纸箱厂也要搞承包试点？”赵飞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啊。考虑到是残疾人福利工厂，除免缴所得税外，镇里还给予了一些优惠的政策，但‘红星’纸箱厂还是连续三年没完成镇上的经济考核指标，职工收入水平持续在低位徘徊，经贸办也不好给镇里交代。所以这次也准备拿出来搞承包制改革试点，争取能提高职工收入，维护社会稳定。这可是一个机会啊。”

　　　　“杜叔，”赵飞问道，“承包纸箱厂需要多少费用？”

　　　　“这个……本来是要向承包方收取一定的风险保证金的，鉴于你这种情况，我可以向单位建议就不收取了。这次的承包期是两年，需要每年向单位上缴一定的承包款，具体数额协商后再定，应该不会太高，超出承包款部分的利润，归承包方所有。”

　　　　“那承包人有哪些权利呢？”

　　　　“经营自主权和人事权，经营人员和所有的财会人员由承包方自行聘任或委派，经营人员的工资、奖金也由承包方支付，但可列入厂里的经营费用帐内。”

　　　　“哦，明白了。”赵飞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下，不觉有些动心，干咳一声说，“杜叔，您看要是我出头去承包纸箱厂的话，合适吗？有多大把握？”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杜立功笑骂道，“镇里最担心的就是纸箱厂。陈厂长工作倒是兢兢业业的，只是年龄大了，没什么闯劲，加上性格太内向死板，在家抓下生产还可以，出去跑市场就像要他的命，几乎就是坐等客户上门。至于其他人就更别提了，好手好脚、知事明理就算骨干了，这么多年，连个副厂长都没物色出来，更不要说站出来搞承包了。你要是肯出来承包，那可是工厂的福音。”
第二十二章　红星纸箱厂
　　　　“杜叔太夸奖我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呢。不过，我倒是想试一试。”赵飞说。

　　　　“行，你肯定能行的，值得一试！”杜立功倒是很看好赵飞的。

　　　　“小飞，你一定行的。你看我同学张凯，在外面搞个采石场，才几年就成大款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赵明月在一旁热切的说，“要不，我也办个停薪留职过来帮你？”

　　　　杜立功拍拍腿，说：“好主意，这不连财务主管也有了？”喝了口茶，他接着说，“小飞啊，杜叔也向你推荐个人，保证好用……”

　　　　“杜叔推荐的人肯定没说的，不知是哪位才子啊？”

　　　　“这个，杜叔那就举贤不避亲了。我说的那位就是我家那个小子。”

　　　　“嗨，是长江啊？你还别说，长江还真是块搞营销的料……”赵飞接口说。

　　　　杜立功的独子叫杜长江，比赵扬低两个年级。那小子矮胖矮胖的，一张白生生圆乎乎的脸，下巴上留了一撮山羊胡子，琢磨事时老喜欢把那山羊胡捻呀捻的。这小子生就一张利嘴，伶牙利齿的，连树上的鸟也能哄下来。别看他个头不高，又身宽体胖，读高中时身边的美女却没断过，时不时的还传点绯闻出来。

　　　　“哦，小飞你也和我家小子熟？”杜立功有些意外地问道。

　　　　杜长江去年才从清江商学院的一个分校毕业，连找了几份工作都嫌不满意，至今在家养着，成了杜立功心上的一个疙瘩。

　　　　赵飞不禁一楞，这才想起杜长江和赵扬是熟，但和赵飞可是没来往啊。看来自己的角色定位关还没有过，今后还得注意。“我是听姐姐提起过，说长江口才很好，人际交往是他的强项。”

　　　　“哈哈，那小子，三斤半的鸭子二斤半的头，就剩一张嘴了。不过，跑跑销售还是可以的。”杜立功笑骂着说道，但听得出，他语气中多少还是带着一丝夸耀。他脸色转为严肃，拍了下赵飞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小飞，你们赵家再也经不住折腾了。想干就好好干，干出点名堂来，让你二爸二婶他们在天堂也能安心些！”

　　　　赵明月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她低声说：“谢谢杜叔！小飞，杜叔给了我们家很多帮助，你可别辜负杜叔的期望。”

　　　　除了谢字她不知应该怎么说，父母和弟弟的相继去世，让她尝够了世态炎凉，只有杜叔和猴子、土狗他们，还不时的给予关心和帮助，这更让她感觉这份人情弥足珍贵，难以偿还。

　　　　赵飞神情也变得无比凝重。

　　　　在他心中，一向是恩怨分明。对恩，他看得很重，不惜十倍施还；对仇，他也是从不拖泥带水，不计代价的马上还以颜色。这种例子，以往已经有过多次，以至连“猴子”也曾说，他身上的江湖味特重，有着一股“匪气”！

　　　　不过，经历过巨变后的他，如今终于懂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的含义。

　　　　此时，他一脸肃容，语气低缓的说：“杜叔放心，我会努力的！杜叔的恩情也当还报！”

　　　　杜立功两手一阵乱摇，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他说：“说得过了！还情的话以后别再提，提起来我心头难受。只要你们过得好了，我也就……安心了。”

　　　　……

　　　　夜深了。

　　　　一道耀眼的闪电在窗外凭空闪过，天际边传来滚滚的雷鸣声，看来转眼就有一场暴风雨来临，给炎热的夏夜带来一股清凉。

　　　　不过这一切，此时的赵飞却毫不知晓，只见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正在快速地转动着，显然已经进入了快速眼动睡眠期。

　　　　睡梦中，赵飞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漆黑的空间，四周没有光影，没有声音。

　　　　正在茫然之间，猛地四下渐渐地开始亮了起来，环绕自己四周出现了几道光墙，每道光墙上面，走马灯似地出现着一些人物故事，有的在绘画写字，有的在把脉诊病，有的在打坐修炼，有的在与人交手打斗，各种场景如同电脑的屏保画面，在他眼前飞来飞去。

　　　　从这些人物主角年轻的面孔上，赵飞依稀可以看出几分与老祖宗相似之处。赵飞心神一凛，顿时明白了，记忆传承原来是以这种梦境的方式来强化的。于是，他连忙就地盘腿坐下，屏息静气，用意念去察看那一幅幅光幕，潜心领会着其中的精奥之处。

　　　　渐渐的，在赵飞头部和那一道道光墙之间，浮现出由一股股淡淡的光点构成的连线，光幕上的画面不断地变幻着，动作也越来越快，人物的年龄也随之缓慢地在增长着。

　　　　赵飞不知不觉地慢慢融入了景中，感觉由自己替代了景中的人物，自己正在写字作画、正在修炼打坐、正在替人开方诊病、正在与人拳脚相斗……

　　　　赵飞自接受老祖宗记忆传承后，尽管由于受功力和大脑开发的限制，对其中的内容，仅仅消化理解了不到三分之一，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受益匪浅了。从书法绘画，到中医疗法，再到武术气功，不仅有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还有实践中的感悟和总结。

　　　　现在他对这些东西都了然于胸，所缺的就是自己的亲身体验了。

　　　　此刻，虽说他置身于梦境之中，但头脑却异常的清醒，梦境中老祖宗一生的各种经历、各种体验，深深的印入进他脑海，极大的丰富着他的各种实践阅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光幕逐渐地变淡，画面开始模糊起来，直到最终完全消失，四周又归于静谧和一片黑暗。赵飞高速运转的大脑，也由亢奋慢慢过渡到宁静，继而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

　　　　从杜叔那里得到消息，知道自己承包红星纸箱厂的事情已几成定局后，赵飞特意去了一趟红星厂，和老厂长陈登科聊了半天。

　　　　陈厂长显然已经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这件事，不过赵飞所担心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陈厂长显得十分的平静，而且流露出一种对于赵飞的接手很乐意的情绪。

　　　　“陈厂长，这些年红星厂给了我和其他残疾人兄弟很大的帮助，可以说没有红星厂，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我想帮红星厂做点事，让厂子兴旺起来，让工友们的日子好过些，我真心希望得到老厂长的扶持和帮助。”赵飞非常诚恳的说。

　　　　“小赵，说实话，厂子交到你手里我放心。”陈厂长给赵飞发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凭良心讲，我在厂子里干了二十多年了，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这些年里，我可以说没乱花过厂里一分钱，没昧着良心做过一件事。以前都是每年上面下计划，喊生产多少，我拼死拼活也给他干出来，可现在得靠自己去找门道寻活干，我这老脑筋就跟不上了。厂里这些职工，尤其是那些有残疾的职工，都靠工资吃饭治病，工厂效益上不去，我心里也急啊！你能挑起这副担子，我是真心的高兴。小赵放心，我老陈在厂里威信还在，只要有合同，我保证带着大伙把它干出来。”

　　　　听陈厂长对工厂的现状逐一作了介绍，又翻看了一些报表，赵飞对厂里的基本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红星厂的主要产品是各类纸箱，拥有一千多平方米的厂房，安装的主要设备有生产从原纸到纸板的瓦楞纸板生产线、纸板后期加工需要的薄刀机、印刷开槽机、印刷模切机、分纸机、钉箱机和粘箱机等。厂里在册职工四十二名，其中十五人是残疾人，或是肢体残疾，或是聋哑人，或是智力障碍，只能安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近两年，因为合同的原因，工厂一直处于半开工状态，在国家税收政策倾斜的情况下，每年略有盈利。目前职工的平均收入每月在接近八百元的水平，而去年全镇所有工矿企业的年平均工资也就一万三千多，和镇里其他企业比较起来，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厂里干部和工人的收入差距并不大，就拿陈厂长来说，每月也就一千左右。
第二十三章　大订单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赵飞认为杜叔的分析还是对的，这个厂子低盈利水平的主要症结在于，产品技术含量低，市场竞争压力大，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争取合同。

　　　　在和陈厂长作了一番交谈之后，陈厂长又带他到车间去转了转，如数家珍般的给他介绍着各种设备的性能、用途，讲解了产品的生产程序。

　　　　尽管赵飞学的并不是工科，也从来也没接触过这类设备，但他拥有着别人都不具备的自身条件的优势。

　　　　那就是他曾经服食过“灵智丹”，能最大极限开启大脑的功能，虽然受功力的限制，此时药物的功效还未完全发挥出来，但其所表现出的记忆力、理解力和触类旁通的能力，已经是远非常人可比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在红星纸箱厂承包人的确定上，风波突起，镇经贸办领导之间产生了分析。

　　　　新任主任高涛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他有个远房的侄子从农村出来，在外打了两年工，嫌打工既辛苦又找不到钱，便求老母亲提着老母鸡，找到高主任门下，希望能安排个好工作。

　　　　高涛见侄子好歹也是个高中生，又能说会道，最关键的毕竟是自己的人，心里一动，就打起了承包红星厂的主意。想必让侄子去管理一帮残疾人，应该是没问题。

　　　　却不料，在人事会上，高涛的提议，遭到了杜立功的强烈反对。

　　　　杜立功认为赵飞本身是红星厂职工，对工厂情况了解，又是学工商管理的，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高涛清楚杜赵两家的关系，见杜立功据理力争，就知道这是对方的底线，不会轻易做出让步了。

　　　　在二人争执不下之时，另一位长期坐冷板凳的副主任王炼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杜立功这一边，对杜立功的说法，给予了高度的认同。

　　　　高涛也不便在视事之初就挑起事端，无奈之下，只好勉强接受了杜立功的方案。

　　　　朱沱镇经贸办终于公布了下属的第二棉纺织厂、青龙镇铁厂和红星纸箱厂的承包结果，其中红星纸箱厂毫无悬念的由赵飞承包到手。

　　　　在经贸办的小会议室里，举办了一个简单的仪式，签署了相关的文件，办理了相应的手续。

　　　　赵飞开始名正言顺的走马上任了。

　　　　他签署的第一份工厂文件，就是任命陈登科为生产、设备副厂长，任命杜长江为销售副厂长，任命赵明月为经营副厂长。其余的诸如办公室主任、车间主任等，维持原状不变。

　　　　在之前召开的干部会上，赵明月提出了只担任财务科长，不用挂副厂长头衔。

　　　　赵飞给笑着否决了，他说自己正在读一个工商管理研究生班，可能会经常不在厂，而杜长江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也会长期在外，家里陈厂长的担子很重，多一个人总可以帮助分担些。

　　　　这个理由倒也冠冕堂皇，其实说穿了，这厮也就是懒散惯了，不愿成天被套在厂里。再说他也只是把红星厂作为一个落脚处，一个起步的台阶，他还在等待和寻找着更大的发展空间。

　　　　尽管动机不是那么纯，但对于红星厂未来的发展和走向，赵飞还是认真考虑过的。

　　　　他签署的第二份工厂文件，对工厂现行的薪酬模式进行了大胆改革，所有工人的现行工资基数不变，作为保底的基本收入，三位副厂长的工资基数提高到每月一千二，其余干部的工资基数也略有上调，同时所有干部工人，都根据工厂当月的效益情况和定额工作量完成情况，增发效益奖。

　　　　起初，大家对增发效益奖也没引起多大重视，认为不过是增加点零花钱而已。经过赵飞的详细讲解和预测，这才意识到，敢情这效益奖还真不是小打小闹，搞好了，或许还能与工资基数出现倒挂。

　　　　大家这才认真重视起来。

　　　　对这项改革措施，厂里有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

　　　　以陈厂长为代表的部分干部，主要担心工厂的效益跟不上工资增长的速度，会影响承包任务的完成；众多工人倒是一致拥护这项措施，表示一定保质保量的干好工作，争取多拿效益奖。

　　　　赵飞胸有成竹的坚持己见，最终说服了大家。

　　　　内部安定了，赵飞就把目光转向外部市场。目前最为棘手的，就是市场订单。

　　　　赵飞把手下第一得力干将杜长江请到办公室，盯着他的眼睛说：“长江，红星厂能否有转机，就看你接下来的工作了！”

　　　　“飞哥放心，老杜出马，一个顶俩！”杜长江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样子，然而心里，却依旧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一周后，外出跑市场的杜长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原本白净的肤色也略有些加深，下巴上的山羊胡似乎变稀疏了些，一身的肥肉看上去也减了一圈。

　　　　赵飞在心底感叹：这小子，还真是下了苦功的。

　　　　这一趟外出，成效还是明显的。杜长江这次出去，共带回来了三份大一点的合同，可以够厂子开足马力干一个半月了。

　　　　“飞哥，可惜了，有一个大合同没谈下来，要不可以够厂里忙活大半年了。”杜长江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遗憾。

　　　　“哦，什么单位啊，这么大的量？”

　　　　“就是我们紧邻的广华县罐头食品厂，是家国营县团级单位。他们对午餐肉罐头和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