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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琴琴脸上阴云密布，嘶哑地低低说：“被那个香港婆打的、、、、、、”她情绪低落，讲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似乎精神上受刺激不小。李晓玉听着、问着，好一会儿，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前几天，杨琴琴和那港商老板吃完中饭回来，在卧室换衣准备睡觉，这时门铃响了，于是“老公”就去开门——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门口站的是两个描眉画眼的中年妇女，年长的这位穿得鲜艳花梢，松驰的脸、发福的腰身和粗壮的大腿。

　　在这两个长相近似的女人面前，这老公不知如何是好，手抓着门身挡着空张嘴无声。

　　为首的女人凶凶地把他一推，径闯进门来——

　　杨琴琴不明就里，嘴里喊着“老公”、“老公”，穿着睡衣裤从卧室出来。

　　发福女人冲上来将她劈胸一把揪住，叫道：“‘老公’？！你就是那个小‘八婆’吧？我听电话那声音就知道有鬼！打这个‘八婆’！”劈脸两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原来这发福妇女是港商的老婆，不知怎么搞到这套公寓地址住宅电话，杨琴琴接到过几次电话，对方就是不讲话、、、、、、一直到如今闯进来。

　　那港商的小姨子也上来揪住杨琴琴的头发。三人撕扯在一起。

　　穿着拖鞋的老公象逃离战火的野马疾奔下楼。

　　杨琴琴被打得躺在地下，她们还拿脚揣她的肚子、、、、、、杨琴琴打着滚绝望地哭嚎。

　　她们打累了才停手。那婆子扯下电话线，抓起电话机砸向大屏幕彩电，又把室内的吊灯和穿衣镜梳妆镜子砸得满地碎玻璃。两婆子把杨琴琴拖出门外，又把她的衣物扔了出来。

　　杨琴琴说着说着眼泪直流：“我被赶出来几天了，打他的手机也不回，人也不知哪去了。”

　　望着椰影里杨琴琴那斑驳阴晦的脸、、、、、、李晓玉强压心头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火苗，心情变得象压了石头般越来越沉重。她低声问：“那房子你又回去过吗？”

　　“那防盗门换了锁。”

　　李晓玉叹气摇头，语轻词重：“我原来就告诫过你，这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得靠自己。你现在生活上有没有困难？”

　　杨琴琴：“我银行有存款。生活上没有问题。昨天租了一间房，和房东共用厨房厕所。”

　　李晓玉慢慢地安慰她，两人又谈了半小时。李晓玉说过几天去那出租屋看她。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十九节　　秀英海滩悲壮祭月
三十九、秀英海滩悲壮祭月

　　海口东门市场，这是海口最大最热闹的菜市场，两条长长的小街相交叉组成了一个十字街。最热闹的属东街，东街主要卖干咸海货，一个个摊位悬挂着有如镘鱼干啦、海鱼干啦、鲨鱼鱼翅啦等等，一个个架子上孙列着墨鱼干、淡菜、紫菜、海米、海蛇干、、、、、、琳琅满目。再就是各种鲜活动物，是从广西的山里头捉来的，比如有时还会出现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果子狸、一类保护动物穿山甲，其它多是蛇龟鳖类。

　　李晓玉随报社办公室的一位中年妇女出来搞采买，因为要过中秋节了，王总的意思大部分员工都是大陆来的，又基本是单身男女，大家聚聚，欢欢乐乐，鼓舞斗志。于是大家帮忙筹备中秋节到海边去的一些事务。

　　李晓玉在街头上走着看着，眼花缭乱，在这各种各样的摊子前流连忘返，问这问那、、、、、、她来海南这么久，这东门市场却还是第一次来，平时哪有这闲时间和闲心思哪！前几天她在商场买了一盒月饼，买了几袋文昌出的各种椰子糖，给妈妈在服装市场买了一套衣服——具有海南特色、宽松睡衣式样、不同年龄女性穿着上街都显好看。又给宝贝儿子买了一套童装。到邮局买了个纸盒小箱就寄了出去。而在这东门市场她就想到下次就买海货寄回去。

　　那海南妇女催她：“走吧。这边回头还要过的。王总有交待，叫买鸡肉、猪肉、牛肉、鲳鱼干、海鱼、花生米、、、、、、”

　　李晓玉就跟着她往前走。这条街本来就不宽，此时就更觉拥挤，摩肩擦踵，有时不得不随人流往前走，有时又不得不停下来。过了十字路口，那边是一筐筐基围虾和一筐筐有绳绑和无绳绑的大海蟹。李晓玉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可那妇女却相反，东翻翻西问问。

　　两人从十字路口又折向南，那妇女口中念叨：“基围虾、和乐蟹是好，价格太贵了、、、、、、”

　　南边这条街，本来就窄小，路两边摆出一个挨一个矮筐子的两条长龙，那个个筐子里面是各个品种的海鱼，鲜亮压目，形状各异。海南人本性喜欢大海馈赠的各种海鲜，从这挤不动的人流就能看出来。自行车摩托车加上人流使这儿几乎无法走通。李晓玉听这妇女在用“鸟语”和摆摊女讨价还价，在比划着。

　　买下了光亮亮的新鲜红鱼和新鲜带鱼。然后又折回头，在北街头买了各色肉，将要买的全部买齐。两人满头大汗地拎回来、、、、、、

　　中秋节步履轻盈地来到了。

　　这晚，华灯初上，海口街景蒙上了层红色，各种喜庆灯笼与霓虹灯交相辉映，一辆辆出租车匆匆驶过。

　　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月亮映衬着秀英海滩黑黑乎乎的防风林。

　　黑沉沉的海面，点点渔火，低空处夜航飞机的尾灯一闪一闪。

　　在这广阔的海滩上一圈一圈挤满了成千上万的人，到处弥漫着篝火和烧烤的混合气息，远远望去既象大漠上苍凉的狼烟，又仿佛使人置身二战大片中盟军在诺曼底登陆后海滩上的场景。——如今大陆来闯海的人们以这特有的形式纪念这个节日，来度过这个夜晚。他们面对的是光溜溜的琼州海峡，而脚下是离祖国大陆最近的陆地。对面就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大陆，那里有他们的父老乡亲，有他们的根、血脉。今夜的亲人啊，相隔千万里却又共处在一轮明月下，你们我们心里都有个心愿么？！啊，如今我们已远离城市的建筑群，站在这一览无余的海滩上，仰望着似乎有着一切人间倒影的皓皓明月，亲人啊——父亲、母亲、妻子、儿子、女儿、爷爷、奶奶、未婚夫、未婚妻、恋人，还有恩师和同学、、、、、、明月映衬着你我的身影。面对着茫茫海峡，面对着海峡之后的巍巍黄土，与其说是在“过”中秋节，却不如说是在这滔滔海水前进行一次“青春祭”。在这全年三大民间节之一的夜晚，人们应该愉快而兴奋地度过，然而，在海口，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背乡离井来到这里的人们，在月月翘首北方——那儿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的根之后，在这个月明风清之夜，汇集在这包容一切的海滩上，望着茫茫夜色对面远方的大陆，在这里真情放纵，心情渲泄、、、、、过了此日，明天才会更加悲壮地投入海南商场的拚搏！才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防风林中闪进几辆汽车的剪影，人们蜂涌出林，就听得一片嘈杂声：“这是铁丝”、“这是木炭”、、、、、、报社的人们七手八脚地抬着纸盒箱、编织袋朝海滩走来。

　　李晓玉和张建国抬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缟织袋穿过一丛丛人圈跟着大伙往沙滩的西头走。

　　浴场的小太阳还没有开亮。这沙滩西边有一堆篝火已点燃，报社一伙人已先行在这时忙开了烧烤：离他们几米处，有一伙男女对坐着吃月饼——环饶他们是挖出的一个环形大圆圈“战壕”，这大圆圈“战壕”里插着一根根蜡烛，烘托出光亮，海风又吹不灭。

　　在报社篝火圈外几米处有着另一个篝火圈：三个身材苗条面容姣好的少女，穿着泳衣，跪对着月亮，双手合十，闭目祈祷。这三位还未成年的女性，她们是谁，从哪儿来，又将到哪儿去？她们在祈求什么？不得而知。在这阔大的海滩上，留下她们的单纯和美好，只见外围一圈深陷的蜡烛在燃烧着青春的火焰，又象是在为她的的精神作诠释。

　　有一位小伙子正坐在沙滩上弹吉它，声音悠扬而雄浑，正是那首在岛上传唱的《美丽丰饶的海南》、、、、、他的身边正围着一群男女，或欣赏，或和唱。

　　人们正纷纷扑向富有亲和力的大海。

　　报社所占据的位置上篝火已熊熊燃起。人们已开始操作：个个手拿铁丝，上面串着鸡腿、海鱼在火上烤。

　　王总也正在烧烤，他的姿势似在钓鱼、、、、、

　　李晓玉和张建国并肩在烧烤、、、、、、

　　渐渐地，在大海上空一轮明月升起来了，一会儿又陷入了云层之中。今夜是一个难忘的日子，相信有许多闯海人，在多年以后，只要他一想起在海口的夜晚，就会想起这思乡的夜晚，就会想起这乡愁的夜晚，想起这无限惆怅荡气回肠的夜晚。只有深临其境，你才能体验到为什么在台湾的大陆籍人士登高远望兮望我故乡时涕泪纵横肝肠寸断、、、、、、

　　看着这人间有情的场面，大海都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声。

第四十节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恩人
四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恩人

　　海面远处，停泊的轮船和过往的船只都挤眉弄眼地闪耀着光芒。

　　李晓玉和张建国并肩坐在远离人群的沙滩防风林的阴影里，沙滩的光亮映出他们的剪影。

　　在这舒爽宜人的海风中，在这乡思绵绵的思绪中，两人都沉浸在这种独特的中秋节过节氛围里，难以自拔、、、、、、今夜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啊！但是，由于人们大喜之日俱怕乡愁，一起度过可以使人在情感上得以慰藉。李晓玉显然还不适应从此时开始的两人世界。

　　沉默了片刻，李晓玉问：“九点到了没有？”

　　“没有、、、、、、”

　　李晓玉从包里取了一条领带递给张建国：“这是给你买的。还有打领带的说明，你好好看看——也得在这上面花点功夫。”

　　张建国心时一阵感动，到底还是女人想得细。

　　李晓玉面对眼前的光亮、喧嚣的人群，说：“今天这沙滩上都是大陆的吧？”

　　“是的。”

　　李晓玉思绪万千：“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了解了海南——海南确实是海南人民和大陆人民共同努力的结果，海南是金钱和人才堆起来的。”

　　这话引发了张建国的无限感慨：“是啊，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多少人在海南干过啊！我原来在北京一家中型企业里当科长。在单位里种种事都不顺，干多干少干好干坏都一样，待遇得不到改善，住房又没分到、、、、、、结果把我逼到海南来了。”

　　李晓玉对张建国的一切都感兴趣：“是建省初期来的吗？”

　　张建国陷入了沉思，说：“是九0年，那个时候来的人很多，找工作很难、、、、、、”

　　随着张建国的讲述，李晓玉眼前浮现出那时的情景——

　　在海口三角地劳力市场的招贴墙前，张建国正挤在前面观看着。他胡子拉茬，白衬衫却是黑领口，脏兮兮的皮鞋、、、、、、带的钱用完了，最困难的时候他就睡在马路芽上。

　　在路灯映照的椰树阴影中，张建国躺在海口三角地马路边半人高的路围上仰面而睡。三个烂仔围上来，一个站在路围上踢踢他，另两人在下面摸他的上下口袋、、、、、、

　　他强迫自己忘记原来是干什么的，什么活都干、、、、、、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张建国正抬着一筐砖头艰难地挪步。他抬头看着眼前呈钭角上升的竹篱，咬咬牙，又吃力地抬脚前行、、、、、、

　　张建国总结性地说：“以后我进公司，当业务经理，后来又参加白云岭风景区股份有限公司老总的竟选，一直走到了今天。我相信的人生信条是人生在于拚搏，不在于要达到多么多么伟大，而在乎人生努力奋斗的过程，在乎我没有虚度最宝贵年华和我为这个社会做了什么？！”

　　沙滩前方喝采声由小而大清晰地传来。

　　远远望去——报社的两个青年脱得只剩游泳裤在表演单打格斗。

　　张建国说：“走，我们看看去。”拉起李晓玉的手向前跑去，李晓玉边跑边挣开了手。

　　在人们的围观下，那两人你进我退，踢脚挥拳，还挺有观赏性。不一会儿两人就扭在一起。很是精彩。

　　最后，那矮小个竟把那大个摔倒在地。人们一阵喝彩哄笑。

　　过了会儿，张建国拉起李晓玉的手：“走，我要听听你的故事。”

　　两人又走去那阴影坐着。

　　李晓玉说：“从小我妈就对我要求很严，我看了很多象‘三红’这样的书，，祟拜英雄、、、、、、可我的人生仿佛有劲没有使出来，去年我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离婚，象脱了一层皮，然后就想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出去闯！我妈也支持我闯海南，当年大军南下时她因病未能南下海南留下遗憾、、、、、、”

　　“呵——”声音响处，只见那三个穿泳衣的女孩手拉手冲向大海。

　　在众人的起哄下，王总在引吭高歌《摘下满天星》——“我要发誓把美丽拥抱，摘下闪闪满天星、、、、、”一旁有个男子在做着各种“优美”的芭蕾舞姿在为他伴舞，那种“娘娘腔”令人忍俊不禁。

　　两人没有笑，仍沉浸在往事里。李晓玉说：“到特区来之后，才知道海天是如此之大。我以前没有经过商，到海南来从头学起。海南是个大舞台，你有多大劲，你想蹦多高，你就蹦吧冲吧！在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是有这么大的潜力啊！其实，只要我来了，努力了奋斗了，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张建国插话：“我们下海去游一会儿泳吧。”

　　李晓玉站起来：“看我们谁先冲进海里！”向大海冲去。

　　张建国尾随其后冲去。

　　两人一起冲进海水里，扬起浪花。

第四十一节　　今夜疯狂
四十一、今夜疯狂

　　报社的节目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王总唱兴大发，又接唱一曲《我的祖国》、、、、报社的那个伴舞的小子依然在出洋相，一忽儿做一个“山羊腿”，一忽儿做一个“大侧燕”、、、、、、这些女性化的动作引来了不少笑看的陌生人。他却又焕发出阳刚之气，来了一个“探海”，接着又来了个“*大跳”、、、、、、人们都看得津津有味，因为看得出来，他还是有舞蹈功底的。

　　李晓玉和张建国站在海水里，在他们对面的沙滩上，对坐着一位弹吉它的小伙子，弹的正是那曲《美丽丰饶的海南》——雄浑深沉动听的乐曲在海面上飘荡。

　　李晓玉转过身去，对着天上的明月头一扬，嘴里出口成章：“看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张建国上前两步，轻轻地用胳膊搂住李晓玉，把头贴在她的发梢上、、、、、、顿时，李晓玉感到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象触电似的，李晓玉轻轻闭上眼睛。今天晚上，是她上岛以来最幸福的时刻，她可以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两个闯海的孤独的人心合在一起就是热闹的温暖的和满足的！

　　片刻，李晓玉对张建国说：“我们还是游泳吧。”轻轻地拉开张建国的胳膊。

　　一会儿，两人从海里上来顺着海水的边缘并肩在沙滩上走着。

　　张建国说：“我是前几年和前妻解除关系的。本来我想一个人过独身的日子也挺好，椰子树下无爱情嘛，再说好象也没时间去考虑。可是遇见了你，情况就起了变化，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愿意。”

　　他这温暖的话撞击着李晓玉的心房，李晓玉默默地在咀嚼着。

　　李晓玉无语，她的心房里暖烘烘的！

　　她要是个初恋的女孩，早一头扎进对方的怀中、、、、、

　　李晓玉转换话题，她的眼睛发亮：“我发现每个闯海人好象都有一肚子辛酸史和一本难念经。”

　　泳场的探照灯把海滩照得通亮，两人边说话边走过三五成群的人堆边。

　　张建国继续向李晓玉谈自己：“在北京的时候，和丈母娘住在一起，她成天唠唠叨叨，一直后悔女儿跟我图了什么、、、、、、说我没钱没房子，后来我忍无可忍和她大吵了一场，关系立刻就恶化了，接着就三天两头吵，然后是丈母娘怂恿女儿和我离婚，我逃避地躲出来，上了岛。后来那头老催我办，我心一横离就离，——那时也是我到海南最困难的时候、、、、、、小孩也随了她。我憋着一口气，在老单位辞职了。”

　　李晓玉猜测说：“其实你赌了一口气，来海南的目的就是赚到钱证明自己。”

　　两人默默无语。

　　走着走着，看见了一个怪异的场景：有一个小伙子睡在沙里，两个女青年在他身上堆沙，堆起了个小坟头，只露出一张脸在外。真有点可怕。

　　张建国随意点评：“她们可真会玩。”

　　李晓玉接上刚才的话题，也谈自己的家庭、婚姻的烦恼：“前夫挂上富婆，就和我离婚；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