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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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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道:“蹊跷什么?”

仵作道:“听说武有菜带着崔大人在乱葬岗前前后后翻了很久,才找到这具尸体的。武氏夫妇既然如此疼女儿,疼到不惜与史太师侄子相抗的地步,又怎么会将她随意丢弃在乱葬岗?”

陶墨道:“或许是他们……太穷?”

仵作道:“找张破席子裹一裹又有何难?”

陶墨被问住。

仵作道:“这具尸体的脚上有冻疮。”

陶墨道:“冬日刚过,有冻疮不足为奇。”

仵作突然从桌上拿起油灯,往尸体旁边走进。

陶墨道:“怎么了?”

仵作道:“冻疮不足为奇,那……吻痕呢?”

陶墨怔住。

适逢武氏夫妇进门。

武郭氏大声道:“定然是那畜生强迫她,才,才落下这痕迹!”

仵作用衣服将尸体盖好,转头看武氏夫妇道:“这位真的是武姑娘?”

武有菜道:“当然。难道我的女儿我还会认错不成?”

仵作道:“这正是我奇怪之处。为何两位口口声声叫的女儿会突然变成了……儿子?”

武有菜和武郭氏身体猛然一抖,脸色刷白。

仵作道:“两位总不至于连自己孩子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武氏夫妇身体颤若筛子,不敢抬头。

陶墨走过来,捂着鼻子道:“你是说他是……”

仵作掀起盖在尸体身上的布道,“大人请看。”

陶墨看了一眼,便可确定这具尸体是属于一个男性。“两位,这又从何解释?”

武郭氏害怕地看着武有菜。

武有菜抓住她的胳膊,强作镇定道:“她,她死得太久了,我一时认错了。”

仵作道:“连自己女儿都会认错,真是千古奇谈。”

陶墨虽然很想谈案子,却绝对不想在这里谈案子。于是他向仵作拱手道谢之后,便让衙役见二人带上公堂。

重新开堂,却是两般心境。

上次升堂,陶墨心疼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端遭此横祸。但如今,却不由得他不信史千山的说辞。若不是有意陷害,他们怎么会连自己女儿是男是女都会认错?

“武有菜。你还不从实招来?”陶墨拿起惊堂木,在桌上重重拍下。

武有菜身体一抖,匍匐在地,“我说的句句属实,大人明鉴。”

“属实?”陶墨道,“难道你至今还认为你找到的尸体是你的女儿?”

武有菜道:“大人明鉴。是我丧女之后心神恍惚,认错了人。还请大人恕罪。”

陶墨问武郭氏道:“你也是这般看错了?”

武郭氏看了看武有菜,低着头道:“民妇不知,妇什么都不知。”

陶墨道:“你们既然是为女儿讨回一个公道,为何不肯实话实说?还是说,如史千山所言,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圈套而已?”

武有菜道:“是史千山害死我女儿的!是史千山害死我女儿的!”

“那武姑娘的尸体呢?”陶墨问。

武有菜慌忙地爬起来道:“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等等。”陶墨忙用惊堂木在桌上拍了拍,道:“我还没问完。”

武有菜扑通又跪下了。

看着足以当自己父亲的人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陶墨于心不忍,口气放缓道:“只要你们一五一十如实招来,我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武有菜低着头不说话。

武郭氏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过头。

陶墨不禁想起金师爷的好处来。若是师爷在这里,一定会提点自己如何做的。

他正想着,就看到金师爷从外头走进来。
104、幕后黑手五

“大人。。”金师爷从堂外走来,漫不经心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武氏夫妇一眼。

武氏夫妇全身一抖,汗如雨下。

金师爷走到陶墨身边,低声道:“大人。武家村的人说武氏夫妇离村已经十多年,半个月前才突然回村的。他们的女儿武倩足不出户,从未有人见过,只有几个村民从武郭氏口中听过。村里曾有两家人听武郭氏吹嘘自家女儿容貌出众,上门提亲,都被拒绝了。”

陶墨也压低声音道:“他们认回了尸体,但是个男的。”

金师爷讶异道:“男的?”

陶墨道:“嗯。”

金师爷沉吟道:“可是头上有撞伤?”

陶墨道:“这,我也不知。”他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问这最最关键的问题,“仵作只说他脚上有冻疮,身上有吻痕。”

金师爷道:“多半头上有撞伤,不然武有菜怎么会认错?”他口中说的是认错,心里想得却是另一回事,只是目前没有证据,他不便说出来。

陶墨点点头,对武有菜道:“你口口声声认定史千山逼死你的女儿,要为她讨回公道,可如今,你竟然连自己女儿的尸首都认错,实在令人生疑。你有何解释?”

武有菜砰砰地磕头,“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知错……”

陶墨听着声音都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忙站起来道:“你莫要这样。”

不等啊下令,两个有眼色的衙役已将他搀扶起来。

武有菜头上红通通的,磕破了皮,有血顺着脸颊滑下来。

陶墨看看金师爷。

金师爷无奈地摇摇头。

陶墨道:“请个大夫为武有菜看看伤势。”

金师爷突然道:“武姑娘的尸首还是今早找回来的好。”

陶墨颔首称是,便对武郭氏道:“就由你去找。”

武郭氏原本还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闻言身体立刻抽搐起来,一张脸吓得刷白,一下子跪坐在地。

金师爷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武夫人应当不会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得?”

武郭氏求救般地看向武有菜。

武有菜捂着伤口,不忘狠狠地瞪她一眼,低骂道:“蠢货。难道我不在,你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认识了吗?”他眉毛攒动,神气活现,哪里还有刚才狼狈委屈的模样。

陶墨和金师爷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又信了史千山几分。

武有菜被带下去请大夫养伤,崔炯带着武郭氏去乱葬岗继续寻武倩的尸首。

陶墨想起那句被误领的尸体,对金师爷道:“也不知惊动了哪位的魂灵,连累他在地下也不安生。你派个人去打听打听他的身份,若是没有家人,我就请人为他下葬,入土为安。”

金师爷叹气道:“此事交给我。东家后天成亲,要讨个大吉大利。案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东家还是想想后天花轿怎么出县衙。”

“啊?”陶墨呆呆地看着他。

金师爷抚额道:“东家难道未曾想过此事?”

陶墨这两天想的不是案子,就是顾射,倒是不曾细想过成亲之事,因此听金师爷问起,不由怔住。

金师爷道:“其实你们两个都是男子,不坐花轿倒也无妨。但是迎亲总是不能少的,你们准备如何迎亲?”县衙与顾府虽然不远,但中间也隔着几条街。陶墨和顾射无论谁穿着一身喜服从街上穿过,都很引人注目。

陶墨挠头道:“要不,改在夜里头……”

金师爷道:“良辰吉日怎能说改就改?更何况娶亲要大张旗鼓才是。你们两个都是明媒正娶,纵然不至于敲锣打鼓,闹得满城皆知,也该堂堂正正从正门出入才是。”

陶墨听得头都大了,问道:“那依师爷之见?”

金师爷也被问得一愣,“这,我夫人是位女子。”

“啊,是吗?”陶墨一时没回神,随口道。

金师爷嘴角一抽,“难道东家一直以为我夫人是男子?”

陶墨忙道:“不不不,我只是从来未想过此事。”

金师爷:“……”为何他夫人是男是女还要用想的?一男一女阴阳调和才是天下正道?他看着陶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东家若是想不出答案,不如将它交给顾公子来想。”

“弦之?”陶墨嘴角一扬,笑意抑制不住。

金师爷道:“你们虽不能见面,总可以互通书信。我来为你代笔就是。”他拉起袖子,正要研磨,就听陶墨道:“不必,我自己来。”

“东家?”金师爷吃惊地看着他。

陶墨双颊微红,“弦之教了我不少字,我想我应该可以……”

金师爷施施然地收回手,笑道:“也好也好。代写自然比不上亲笔书信来的有诚意。”他双手负在身后,笑眯眯地向外走去。但脚还未过门槛,就听陶墨在后面叫道:“师爷。”

金师爷回头。

陶墨羞愧地问道:“喜字怎么写?”

顾府外头还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但里头早已天翻地覆,红殷殷的一片。

岳凌听所有管事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对了,喜服可曾送到县衙?”

一名管事道:“未曾。”

岳凌眉头一挑。

管事忙道:“公子吩咐我们将陶大人的喜服送到他的房中。”

“还未穿过呢。睹物思人也不是这么个睹物思人法。”岳凌嘀嘀咕咕地朝顾射的书房走去。

这几日,顾射几乎都耗在书房中。

未进门,岳凌闻到一股笔墨书香迎面扑来,“你这是紧张呢?还是紧张呢?”

顾射头也不抬道:“府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岳凌抱胸道:“你不觉得你的口气太过于……理所当然?”

顾射道:“你希望我对你客气?”

岳凌道:“听过了你的不客气之后,我觉得客气也不错。”

顾射搁笔,抬头微微一笑道:“岳公子,为何不请自入?”

“……这就是你所谓的客气?”岳凌瞪着他。

顾射道:“难道不是?”

岳凌叹息道:“我本不该对你有所期待的。”

顾射低头看自己做的画。

岳凌道:“我听说你将陶墨的喜服放在自己的房中?”

顾射道:“我一会儿便会派人送去。”

岳凌道:“留在房中是为了睹物思人?”

顾射道:“我只是看一看是否合身。”

岳凌脸色顿时有些古怪,“难道这样看一看,你就能看出是否合身?你与陶墨……”

顾射道:“这是聪明人与蠢物的区别。”

岳凌将后面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转话题道:“对了,后天你准备如何迎亲?”

顾射笑而不语。

岳凌道:“你总不会想要半夜三更将他偷偷摸摸地迎进门?”

顾射道:“自然不会。”

岳凌道:“还是你准备让他把喜服穿在里面,等到了顾府在脱?这办法好是好,就是委屈陶大人了。”

顾射道:“我既然要娶,自然要八抬大轿,敲锣打鼓,明媒正娶。”

岳凌惊愕地瞪着他。

顾射从桌上拿出一叠红色的帖子。

岳凌上前接过来,看着上面一连串的名字,越发吃惊,“你,你该不会真的要大张旗鼓,迎客进门,宣告天下?”

顾射反问道:“有何不可?”

“但,但是……”岳凌目光一扫,突然看到了顾射所作的画,又是一怔,“这画……”他仿佛明白了顾射的意图。

顾射道:“喜事自然要欢欢喜喜地办。”

105、幕后黑手六

今夜,注定谈阳县许多人要失眠。

一锤夫人看着一锤先生拿着张红色的帖子,坐在灯前不停嘿嘿地笑,忍不住戳他脑袋,娇嗔道:“笑笑笑,再笑就要成傻子啦。”

一锤先生搂住她,将帖子递到她面前,“你瞧瞧是什么帖子。”

“看你这么高兴,自己的喜帖不成?”一锤夫人戏谑地接过来,看了看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张画展的邀请函。谈阳县这地方什么都不多,就是才子多。一个小小画展也值得你如此高兴?咦,还要穿红袍子?这是什么破规矩?”

一锤先生道:“你看看署名。”

一锤夫人目光下移,“顾弦之?!”

一锤先生的手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如今你总该知道我为何如此高兴?”

一锤夫人道:“可是地点明明是……”

“顾射顾弦之。”一锤先生意味深长道。

一锤夫人恍然道:“你是说……”

“没想到他还是承认了。”一锤先生笑得像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

一锤夫人瞪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一锤先生笑而不语。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不说?”

一锤先生见夫人动怒,忙解释道:“只是猜到,不敢确定。”

一锤夫人将帖子来回看了好几遍,“丹砂宴。你不觉得很蹊跷吗?”

一锤先生道:“当然蹊跷。顾射为人不显山不露水,若非事出有因,绝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一锤夫人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一锤先生道,“顾射是当今天下公认能名垂千古的才子,我若是不去,岂非辜负了与他同在当世?”

一锤夫人摇头道:“知道的人,知道你是他师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的师父呢。”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在书画诗词造诣上,我叫他一声师父也不为过。”

一锤夫人见他叫人师父还喜滋滋的模样,不由摇头,“我替你去翻找下当年成亲用的喜服。”

一锤先生愕然道:“为何要喜服?”

一锤夫人道:“除了喜服,还有谁会镇日里穿着红衣上街?”

一锤先生若有所悟。

一锤夫人小声抱怨道:“也就他鬼点子多,竟想出什么丹砂宴,要人人穿红袍,也不知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一锤先生忽然嘿嘿笑道:“夫人。你明日再替我办一份贺礼吧?”

“贺礼?”一锤夫人疑惑道,“为何?”

一锤先生道:“好歹是去赴宴,总不能空手去。”

“以前可不见你如此客气。”

“这,顾弦之比较有所不同。”一锤先生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接着道,“记得,要一份大礼,厚礼。”

天下第一才子在谈阳县的消息一出,举城皆惊!

顾府一时之间门庭若市,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

岳凌一边嘱咐人把守门口,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一边向正悠然饮茶的顾射冷嘲道:“真是好主意,好想法,好点子!”

顾射道:“莫非你还有更好的主意?”

岳凌道:“我绝不会将自己身陷于这样的麻烦之中。”

顾射道:“你若是能成亲,只怕更大的麻烦也会甘之如饴。”

岳凌抿唇,却意外地没有反驳。

顾射放下茶杯,道:“对史千山的案子,你作何看法?”

岳凌嗤笑道:“我做总管替你打点成亲事务不够,难不成还要当师爷替陶墨破案?”

顾射道:“我只是问问。”

岳凌道:“九皇子和史千山那点子破事在京城早就传得满城风雨,栽赃陷害也不是第一次了,想来也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还有何看法可说?”

顾射道:“之前是京城,这次是千里之外的谈阳。”

岳凌眼珠子左右一晃,道:“你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顾射道:“嗯。”

岳凌道:“怪不得你迟迟未出手。原来是想对方露出更多的马脚和破绽,好引蛇出洞。”

“案子已成定局,早结晚结都是一样。”顾射放下茶杯,淡淡道,“如今就看,他下一步会如何走了。”

“你还是老样子。”岳凌摇头感慨。喜欢解惑,喜欢难解的题。“不过狗急会跳墙,你要小心。”

顾射嘴角一勾,“你可曾试过用这句话来劝解凌阳王?”论局势,凌阳王面对的比他凶险得多。

岳凌道:“如果我说,我很期待这一天,会不会太唯恐天下不乱了?”

顾射道:“会。”

岳凌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道:“所以,我从来都说,希望天下太平。”

顾府因为顾射自曝身份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形之下,县衙倒像是被冷落了。

想着明日便是成亲的日子,陶墨连想起案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那具尸体是小倌馆一名新买的小倌的,因为事后想不开,所以撞柱自尽。小倌馆的东家怕惹祸上身,就让人将他抛尸在乱葬岗。关于此事,我已经让崔炯去求证了。尸体我也派人安排下葬了。”金师爷见陶墨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忍不住一笑道,“也罢。明日是东家大喜的日子,这些事便暂且搁置一边,不说也罢。”

陶墨慌忙回神,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红晕,“我,我只是……”

金师爷道:“我听郝果子说顾公子送来了喜服,不知东家合不合身?”

“合身。”陶墨尴尬地低头。

金师爷道:“顾公子既然决定大张旗鼓,那么东家明日一定会很繁忙,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以免明日没精神。”

陶墨咬着下唇,犹豫着开口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金师爷挑眉。

陶墨道:“我们毕竟皆为男子,如此大张旗鼓,怕是要惹人非议。我倒是无妨,只是他是相府公子,又是天下闻名的才子,以后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闲言碎语。说起来,这都是我的不是。”

金师爷道:“东家以为你与顾公子谁更聪明?”

“自然是弦之。”陶墨毫不犹豫道。

金师爷笑道:“那东家为何以为你想到之事顾公子会想不到?”

陶墨一愣。

金师爷道:“你莫忘了,顾公子办的是丹砂宴,并非喜宴。”

陶墨脸上渐渐茫然。

金师爷也不点破,只是笑道:“反正东家只要安安心心上花轿便是,至于其他,自有顾公子烦恼。”他心中猜到顾射如此作为的意义,不由暗暗钦佩他的心思。不过天下间,大概也只有顾射能用这种方法做出如此效果。

老陶从门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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