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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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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重复道:“顾公子昨夜来了客栈,不过少爷睡得太死,没有叫醒。”
陶墨回身,对着铜镜抹了半天眼睛,然后道:“他住在哪间房?”
老陶不敢苟同地皱眉道:“少爷准备这样去见他?”
“我怕半路上遇到。”陶墨小声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小甲站在敞开门外,伸手敲了敲门板道:“陶大人?”
难得听到顾小甲这样正儿八经地叫他陶大人,陶墨心头有些发慌,问道:“你家公子起了吗?”
顾小甲看了老陶眼,似乎意外他竟然没有隐瞒昨夜之事,后转念想,此事隐瞒也隐瞒不住。“我家公子请陶大人下楼共进早膳。”
“好好好。”陶墨连说了三个好字,“我会儿就下去。”
顾小甲瞪了站在旁郝果子眼,才转身离开。
郝果子被瞪得莫名其妙,“他瞪我做什么?”
老陶略作思索,便明白其中缘由。想必是顾小甲不知昨夜郝果子也被点了睡穴,以为他躲在房中故意不开门吧?
陶墨将盆塞进郝果子手里,边推着他往外走,边催促道:“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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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来者不善(二) 。。。
风风火火地洗漱下楼,陶墨眼便看到沐浴在朝阳里顾射。
修眉俊目,风采逼人。
陶墨心底突然涌起阵陌生情绪。
初见顾射,他站在友人身后,清冷孤傲,难以亲近。自己对惊鸿瞥,从此常挂于心。说是无心,其实有意,以无心掩饰有意地亲近他,哪怕只是场镜花水月。然而,越是亲近,越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持。看此刻顾射为自己坐在桌早膳前等待,他心中感动与失落纠缠,双双如潮水般阵阵翻涌。
拥有越多,便越害怕失去。人之常情。他不知道若有天自己得知顾射谈婚论嫁,将会……
顾射突然侧头,脸讶异地看过来。
陶墨在他凝望下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顾射起身,步步朝他走来。
陶墨双足如钉子般钉在原地。
“梦魇了?”顾射问。
陶墨愣,随即胡乱用袖子抹了抹面孔,低应声。
“撒谎。”顾射淡然转身,回座。
陶墨被他前后态度弄得忐忑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坐下,“你怎知我撒谎?”
顾射往顾小甲处投去瞥,道:“又打了个盹儿?”
陶墨反应过来。适才顾小甲去见自己时,自己还是好好,转眼涕泪交零显然与噩梦无关。顾射之前如此说,不过是逗他,不想他竟然真承认了。
“我……”他红透张脸,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
“食不言。”顾射径自舀着粥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陶墨边吃边打量他脸色。
顾射稳如泰山。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陶墨正想着为昨天失约致歉,就听到楼梯阵脚步声,老陶与郝果子同下楼来。
顾小甲看了顾射眼,朝郝果子招手道:“这边。”
郝果子想到他今天早上瞪自己,心想正好借机问个清楚,便走了过去。
老陶却径自往顾射和陶墨所在这桌走。
陶墨见老陶过来,忙道:“起吃吧。”自从父亲过世之后,他心中直将老陶当做父亲般存在,倒是没有将他当过下人。
老陶问道:“少爷用完了吗?”
陶墨颔首。
“那我们便回衙门吧。”老陶道,“昨日少爷睡得早,还未等金师爷回禀呢。”
陶墨想起晚风命案,下站起,“啊!差点忘了,我们快走吧。”
顾射施施然地问道:“是昨日提案子?”陶墨将命案通知旖雨时,他也在场。
陶墨道:“正是。不知邻县县令是否已经着手调查了。”
顾射想了想道:“我与你同去。”
老陶回绝道:“办差之地,顾公子出入恐怕多有不便。”
顾射不言不语,只是看着陶墨。
陶墨当即道:“顾公子也不是外人。”
老陶怔。
直不咸不淡顾射脸上也露出几分兴味来。
陶墨补救道:“我是说,这件事顾公子也已经知道了,也许能给些意见。也不算是……完全不相干人。不如同去县衙坐坐?”
顾射道:“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老陶突然后悔万分。也许昨天用顾射对付旖雨就是最大错误。他想到句俗语——请神容易送神难。
行人至县衙,金师爷果然在书房。他看到顾射心中惊,但他在官场打滚多年,早已练就身面不改色本事,因此只是不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转而向陶墨说起移交之事。
那邻县县令听说出了命案,原本不想接。奈何金师爷早有准备,各种公文备得齐全,县令推脱几次都绕不过去,只好应承下来。
陶墨疑惑道:“那县令为何要推脱?”
金师爷道:“死者中是箭伤。伤他不是江湖中人,就是有权有势之人护院,无论是哪种都不易得罪啊。”
老陶道:“为何不会是猎户?”
金师爷道:“猎户箭头不会这样小巧精致。死者身上那支箭上原本刻着字,只是被人刨去了,想必是订做。”
陶墨道:“谋杀?”
老陶道:“说不定不但是谋杀,还是追杀。”
陶墨听得心里头阵阵发凉,“为何?”
老陶道:“普通劫匪箭绝对不会这样精致,更不会在上面刻字。道上喊得出名号绿林人物倒是会在箭上刻字,但绝对不会在事发之时匆匆刮了去。所以,晚风虽然失了行李,看似被打劫,但事实上被劫可能性并不大。”
金师爷听得频频点头,“正是如此。”
陶墨道:“若是谋杀,又为何要谋杀他?”
金师爷见他发愁,宽慰道:“此事既然已经移交邻县,东家便等好消息便是。”
老陶倒没他这般乐观,就他适才所说,那邻县县官本不欲承接此案,怕就算被迫接下,也只会敷衍了事。看来此事还需要动用魔教势力暗中调查。幸好这次回去,明尊将谈阳县与附近几处事务交给他负责,以示尽释前嫌,这样他也不必像当年那样,又要藏头缩尾,不敢出手,又身边无人派遣,须事事亲为。
直旁听郝果子突然冒出句,“我还是觉得此事与旖雨脱不了关系。他昨天说话,遮遮掩掩。”
顾小甲难得认同道:“昨天他是故意调开身边那个小厮,说不定是怕他说漏了嘴。”
陶墨听了圈意见,发现独独顾射未曾开口,不由看向他。
顾射挑眉道:“与你何干?”
陶墨怔,还待再说,便见他已经转身朝书桌走去。
其实顾射这种态度老陶也十分欣赏。在他看来,那个旖雨和晚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死活本就与他们无关。但是当初发生种种总让他心头不安,怕若真与那些人有牵连,让那些人追踪至此知道陶墨所在,会萌生斩草除根想法,所以不得不小心为上。
“你字?”顾射突然问。
陶墨愣,猛然想起桌上还放着几张字,是当初临摹顾射所书“速审”二字,不由面上红道:“我,我闲来无事写写。”
顾射道:“磨墨。”
郝果子眉头皱,正要说什么,就被顾小甲拉住道:“你还没带我逛过县衙呢。”
“县衙有什么好逛?”郝果子想挣脱他手,不想被越来越紧,还直往外走,“礼尚往来不懂吗?”
他们这边拉扯,陶墨已经将碗中清水倒入砚台中,执墨轻轻研磨起来。
老陶双眉微蹙。
金师爷道:“顾公子字堪称天下绝,不想竟有幸赏之。”他这话说得不算奉承。谈阳县不少人都知道顾射写得手好字,但见过人凤毛麟角。顾射似乎对展露才华格外吝啬。
顾射头也不抬道:“还请两位移驾别处。”
金师爷正要往书桌方向走脚顿时不尴不尬地落回原地,扭头看老陶。
陶墨朝他们摆手。
老陶欲言又止。
金师爷叹气,转身朝外走。
老陶意味深长地看着头也不抬顾射眼,默默退出书房,顺手关上门。
“墨太浓了。”顾射道。
陶墨这才发现自己手直未停,忙又加了点水。
顾射抬手在笔架上扫了遍,勉强挑中杆,在砚台上醮了点墨,然后起身将位置让与陶墨。
陶墨纳闷地坐下。
顾射又将笔递给他。
陶墨接过笔,茫然地看着他。
“写吧。”顾射道。
陶墨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正要落笔,就感到手上暖,竟是顾射握住他手,轻轻落下。
笔杆不停地颤动起来。
顾射皱眉,转头看他。
陶墨整个人都像掉进红色染缸,头顶好似噗噗得冒着热气。
顾射松手。
笔顿时从陶墨指尖滑落下来。
“我,抱歉,我不是故意……”陶墨语无伦次。
顾射拿起笔,重新换了张纸,“再来。”
这次他没有手把手地教,而是在旁看着,不时指点陶墨疏漏之处。
练字绝非朝夕可成,陶墨点底子都没有,想要临摹顾射,无异难于登天。
顾射教了几遍,见毫无寸进,便改从最简单学起。
陶墨学了会儿,心思就渐渐活动开了,低声道:“不能先学我识得那三个字吗?”
顾射似笑非笑,“等你能将那三个字每笔每划都写得工工整整再说。”
陶墨看着自己歪七扭八、东倒西歪字,心生认同。
顾射,顾弦之,本该在任何时候都齐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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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来者不善(三) 。。。
顾射走后,陶墨仍留在书房练习。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他还没有出来用膳意思,老陶忍不住敲门进屋。
郝果子看老陶进来,左手捶了捶磨墨磨得发麻右臂,向他投去求救眼神。
“少爷还不歇息?”老陶开口。
陶墨抬头,茫然地看了看外头天色,失笑道:“不知不觉,竟这么晚了。”
老陶走到书桌边,最先映入眼帘便是顾射为陶墨写字帖。顾射写楷体,略似颜体,又比颜体多了几分狂放不羁,端正之中带着几分随性,泱泱大家之风。
相形之下,陶墨所写字却只能让人联想起刚刚学字幼儿。笔划,歪歪扭扭,连下笔力道都掌握不好,更枉论风骨。
陶墨握着笔,兴味盎然,“我觉得好像有点感觉了,我想再练会儿。”
老陶道:“要写手好字非朝夕之功。少爷与其将腔热血皆付诸今晚,倒不如细水长流,日日下苦工。”
陶墨听了,心中热情顿消,搁下笔,连连称是。
老陶见他听了进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从书房出来,老陶眼角扫过地上摆得有些怪异树枝,走过去,弯腰将他们捡起丢到旁,转身回屋。
屋中已有人等候。
老陶随手关门,那人恭敬道:“卢长老。”
“嗯。有消息了?”
“晚风确是黄广德所杀。”那人道。
老陶道:“哦?为何?”
那人道:“具体尚不可知,但似乎与旖雨有关。”
“又是他。”老陶厌恶地皱眉。
那人道:“当初旖雨赎身是偷偷摸摸,听说章包收了他两倍钱,才瞒着黄广德将他放出去。黄广德知道后,气得当场发火,之后便频频打压群香楼,还屡次凌虐与旖雨交好晚风。晚风不堪忍受,趁黄广德赴宴之时偷跑了出来。黄广德知道后,亲自带护院追击,最终将他射杀。”
老陶道:“可还有其他动静?”
那人道:“听说黄广德还不可歇手,在暗中调查旖雨下落。”
老陶沉吟不语。
那人试探着问道:“是否需要属下……”
“你知道黄广德背后是谁吗?”
那人怔,道:“听说黄广德自称顾相门生。”
“顾相?”老陶双眉蹙,随即展,“你帮我查查,他近来与顾相可有往来。”
“是。”那人领命后,干脆地翻窗而出。
老陶在房中沉思了会儿,才出门准备请陶墨道去用膳。到了书房门口,却发现房中灯火全暗,他随手招来名仆役。
仆役道:“大人出门了。”
老陶道:“可知去了何处?”
仆役奇怪地看了他眼,道:“大人最近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去顾府过夜。”
“我知道了。”老陶不动声色地回房,从柜子最底层慢慢翻出许久未用过夜行衣。
回顾府路上,陶墨心情复杂。
他不时望向自己右手,脑海幕又幕地重复着手被抓住那刻,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顾射掌心温度。
虽知顾射是无心为之,但心情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直以为如顾射这样淡漠人定然不喜与人接触,不想他竟不排斥自己。
陶墨下马车,直奔厅堂。
顾射果然在堂中等他。
顾小甲见陶墨兴冲冲地走进来,屁股坐下就准备动筷,忍不住道:“手。”
陶墨手停在半空,茫然地看着他。
顾小甲道:“翻过来。”
陶墨乖乖地翻过手掌,掌心片黑乎乎墨汁印。他愣,耳根微微发红,适才直注意手背,不曾注意掌心竟沾了墨汁。
顾小甲很快端来清水和皂角给他洗手。
陶墨感觉顾射目光直黏在自己身上,不由阵紧张,洗了几遍,手上还有淡淡墨痕。
“明日就好了。”顾射道。
“嗯。”陶墨胡乱地点点头,飞速将手擦干。
终于可以动筷。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陶墨发现今天红烧肉竟然在自己面前。他悄悄看了顾射眼。
顾射淡然回望。
“谢谢。”他低声道。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这句话说得不该。万这盘红烧肉并不是故意这样放,自己岂非显得太过自作多情?
幸好顾射并未深究,只是淡淡道:“食不言。”
陶墨低头吃饭。
饭桌很静。
陶墨已经习惯小口吃饭,细嚼慢咽了。顾射吃饭基本没有声音,神情也是淡淡,基本桌菜他每道都是浅尝辄止,看不出喜恶。他观察了好久,也看不出顾射爱好。
用完膳,顾小甲照例摆好棋盘。
陶墨先落子。
顾射把玩棋子,倒不急着下,慢悠悠地问道:“字练得如何?”
陶墨有种被夫子询问功课之感,偏偏这个夫子与往常夫子都不同,让他压力倍增。他低声道:“只练了五十张,写得不好。”
顾射眼中闪过淡淡讶异,随即道:“下次将练好字带来。”
顾小甲瞪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眼前这个人明明长着公子脸穿着公子衣,举手投足也都是公子风采,可为何他觉得此人如此陌生?他虽然没见过陶墨写字,但他被暗讽为谈阳县第目不识丁县令并不是没缘由。这样个人字,他光是想象,便觉得不堪入目。没想到眼界极高公子竟会主动要看,这莫非是情人眼底出西施?
……
顾小甲被自己脑海中下意识闪过想法惊呆了。
陶墨?
公子?
这如何可能?
他拍着胸膛,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公子对陶墨只是时兴趣,觉得他投了缘,与西施毫无关系,情人就更不必说!他接受顾射对陶墨另眼相看是回事,情之所钟就是另回事了。在他心中,顾射这样人便应当匹配公主这样金枝玉叶,或是如卓文君这般才华出众奇女,再不济,好歹也是个容貌出众绝世佳人。这陶墨……无论哪样都差太远了。
郝果子见顾小甲站在旁自顾自地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好奇地拍他肩膀道:“你在想什么?”
顾小甲吓了跳,见是他,狠狠瞪他眼,“你做什么?”
“我是问你做什么?”郝果子道,“还不走?”
“走走走,走什么走?”顾小甲猛然上前步,站在棋盘旁边,炯炯有神地盯着陶墨瞧。
陶墨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顾小甲道,“你只管下棋就是。管脸上有什么做什么?又不是女人,脸好不好看有什么打紧?”
陶墨被他阵抢白弄得更加莫名其妙,只好低头继续下棋。
郝果子用手肘狠狠撞了他下,想拉他出去。
但顾小甲就是死活不肯移动半步。
两人用力拉扯。
郝果子见顾小甲痛得双眼含泪,下意识放手。顾小甲个没站稳,整个人扑在棋盘上。
幸亏还没下几步,只是撞得茶几猛烈晃动了下。
“你没事吧?”陶墨忙起身扶他。
“没事。”顾小甲垂着头,不敢看顾射脸色。
陶墨打圆场道:“不打紧,这几步我都还记得。”他弯腰拾起棋子,重新摆好棋盘。
顾小甲偷偷看顾射,见他脸莫测高深,心里直打鼓。
陶墨看着手里拿着白子迟迟不落顾射,小声提醒道:“该你了。”
顾射将子放回棋碗,道:“你先回去吧。”
陶墨心头升起股淡淡失落,勉强笑道:“好。你早点休息。”他起身看了眼顾小甲。
此时此刻,顾小甲到不希望陶墨走了。他有种预感,这次下场会比睡厨房更凄惨。
等陶墨与郝果子脚步声走远,顾射轻轻地敲了敲茶几,“什么事?”
顾小甲装孙子,垂头丧气道:“我是不小心。”
顾射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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