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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官场一〗识汝不识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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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射亦然。
  他让陶墨再让子倒不是怪他棋艺不精,而是想给自己更大挑战。要知这开局几子,子子定乾坤,他多让子,等若多奉上根定海神针与对方,不可不谓冒险。
  两人手中棋子都落得极慢,个时辰过去,竟才下了十几着棋。
  顾小甲和郝果子都看得昏昏欲睡,正想各自回屋打个瞌睡,就听门房匆匆来报道:“外头有个自称旖雨人来访,说是要见陶大人。”
  陶墨还专注于棋局,不曾听闻,郝果子却噌得就站起来了。
  顾小甲见他反应激烈,忙道:“是谁?”
  郝果子朝陶墨努努嘴巴,正好对上顾射看过来双眸,心中惊,连忙别开眼。
  顾射若有所思地看了陶墨眼,却未发言,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期盼。
  郝果子暗暗松了口气,朝顾小甲比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
  等走出几十步,他才松了口气,对同跟出来门房道:“你告诉他,我家少爷歇下了,不见。”
  顾小甲把拦住转身要走门房,道:“等等,这里是顾府,不是县衙。你不说清楚,休想指使我们人。”
  郝果子怕事情闹大让陶墨听到,便压低声音道:“那人是个好脸皮泼皮无赖。”
  顾小甲看向门房。
  门房摇头道:“我看着不像,倒像是哪家出来俊俏公子。”
  郝果子啐了口,道:“他当然俊俏,他就指着俊俏来卖弄风骚迷惑男人!”
  顾小甲恍然道:“从小倌馆里出来?”
  门房愕然道:“不会吧?我看他体体面面。”
  “多少男人为他体体面面奉上座座金山银山,要这样还不体面,他就该上吊了。”郝果子想到他,嘴里就蹦不出好话。
  顾小甲睨着他道:“他怎与你家大人扯上干系了?”
  郝果子皱眉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好和你起去打发他啊?”顾小甲抱胸。
  “你要和我同去打发他?”
  “你若是据实相告话,我考虑考虑。”
  “呸。我自己去。”郝果子扭头就走。
  顾小甲立刻跟了上去。这样看戏机会可不能错过。
  
  且说旖雨在门口左等右等不见门房出来,心中已有了不好预感,如今见郝果子与另名素未蒙面少年气势汹汹地出来,便知预感无误,当下收起楚楚之情,淡然地看着他们走近。
  郝果子道:“我家少爷歇下了,你走吧。”
  顾小甲故作惊讶道:“咦?歇下了?我刚才明明还看到他在与我家公子下棋啊?”
  郝果子不怒反笑道:“你说得这么直白做什么?也不怕人伤心?”
  顾小甲愣了愣,随即领悟过来,跳脚道:“你,你,你胡说什么?”
  郝果子把搂住他颈项,笑眯眯道:“反正我们以后都是家人,你还掩饰什么?”
  “谁跟你是家人?我家公子惊采绝艳,是天下无双大才子……”
  郝果子截口道:“所以我家公子才神魂颠倒,恨不得朝夕相伴,寸步不离啊!”
  顾小甲被他手臂勒得差点断了气,拼命用手肘撞郝果子胸口。
  旖雨面色不变道:“既然如此惊采绝艳才子,应当不会拒客于门外吧?”
  顾小甲猛然撞开郝果子,整了整领口,喘了口粗气道:“不拒,当然不拒!这边请!”
  郝果子恨恨地瞪着他。
  顾小甲回以白眼。
  路上,郝果子拼命给顾小甲作揖行礼,但顾小甲正在气头上,哪里理他,径自迈着大步向前冲。
  旖雨默不吭声地观察着园中景物。他去过大户人家不少,但庭院如此讲究得还是少数,看来这个顾射果然如传闻般,深不可测。
  近厅堂,便闻得声清脆落子声,干脆利落。
  顾小甲道:“这着是我家公子下。”
  郝果子气得直冒火,冷笑道:“你真长着双千里狗眼!”
  “也比你这逆风猪耳强。”顾小甲道,“我家公子下棋从来不拖泥带水,哪像你家少爷,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你……”
  “公子,旖雨公子来了。”顾小甲突然朗声道。
  陶墨震,转头与顾射同看过来。
  
  



44

44、千丝万缕(八) 。。。 
 
 
  顾射目光只是淡淡扫,便移回棋盘。但旖雨却感到阵难以言喻不适,仿佛对方只消眼,便将自己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
  郝果子抢在顾小甲开口之前道:“少爷,旖雨公子来看顾公子,我们先回避吧?”
  顾小甲眉头皱,道:“我家公子又不认得他。”
  “不认得他你将他带进来做什么?”郝果子冷笑。
  顾小甲语窒。此事他确办得不地道,旖雨找是陶墨,本不该有他出头请进来。但当时他被郝果子连串莫名其妙举动激怒,只想将他脸上得意狠狠撕下,倒不曾细想妥不妥当。如今看来,反倒酿成骑虎难下之势了。
  他求助地看先顾射。
  不想旖雨道:“我听舞文说顾府顾射顾公子惊采绝艳,天下无双,是难得见奇人,不由心生仰慕,所以才冒夜来访,还请顾公子见谅旖雨情难自禁,不请自来。”
  郝果子佯装浑身颤,用力地搓了搓自己胳膊。
  顾小甲此时也觉这个旖雨有些矫情,更是懊恼自己时之鲁莽。
  陶墨见顾射不语,忙道:“他确是我旧日故友,此次迁至谈阳,还未寻到落脚之所,因此暂住在县衙。”
  顾小甲皱眉道:“你们县衙屋子不都不能住人了吗?”
  蓬香道:“可不是不能住人,屋顶那么大个洞,都能举头望明月了!”
  郝果子噗得笑出声。
  陶墨愣了愣,道:“木春不是说寻了间好屋子?”
  郝果子把声音含在嘴巴里,含含糊糊道:“我和少爷都搬出来了,县衙哪里还有好屋子?”
  陶墨面色瞬间通红,连两耳都不例外。想到自己在顾府睡得爷爷香甜,而作为客人旖雨却住在漏风漏雨陋室之中,他就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里头去。
  旖雨微笑道:“其实并没有蓬香说那般严重。”
  蓬香抱怨道:“还不严重啊?昨天下雨,屋子都湿了,连床都是潮。”他自卖进群香楼就直跟着旖雨,再也没吃过什么大苦头,那夜寒雨疏风让他几乎没合眼,与旖雨起喝姜汤取暖到天亮。
  陶墨忍不住站起身,满心满眼愧疚,“我确实不知,这,不如我这便为你们找间客栈?”
  旖雨含笑道:“其实只破了点儿,也可住人。我与蓬香飘零在外,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能有瓦遮头已是感激不尽。”
  陶墨听他说得卑微,愧疚之感更是排山倒海而来。
  啪。
  顾射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罐。
  陶墨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下棋,忙道:“抱歉,我分神了。”
  “既然有访客,此局便到此为止。”顾射道,“你先回去。”
  陶墨怔住。
  其余几人都怔住。
  顾小甲自知闯祸,低声唤道:“公子。”
  顾射淡淡道:“送陶大人回房。”
  顾小甲默默瞪着陶墨,双脚动不动。
  “我……”陶墨看看顾射,又看看旖雨。
  旖雨微微笑,道:“我们改日再叙。”
  郝果子心想:这里是顾府,顾射对上旖雨,纵然讨不到好处,也绝不会吃亏。有他出马,怎么也比少爷强。他心里如是想,右手立刻半推半拉地扯着陶墨出门。
  顾射瞟了顾小甲眼。
  顾小甲低头看着脚尖,就是不挪动步子。
  顾射转而对旖雨道:“从何处来?”
  旖雨轻笑道:“县衙来。”
  “为何来?”
  “访友。”
  顾射道:“谁是你友?”
  蓬香听得头雾水。这些问题适才不已经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么?这个顾射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又从头问遍?
  旖雨不卑不亢道:“陶墨。”
  顾射道:“这里不是陶府。”
  旖雨道:“久仰顾公子盛名,想借机睹风采。”
  顾射垂眸,道:“来谈阳之前,所居何处?”
  旖雨眸色微微沉,须臾,从容道:“群香楼。”
  顾小甲嘀咕道:“就是小倌馆。”
  旖雨下巴微仰,定定地望着顾射道:“顾公子看不起出身寒微,身不由己沦落风尘之人?”
  顾射道:“无妨。”
  旖雨眸中隐隐有光亮闪烁。
  顾射站起来,看也不看他地向外走去,“只是这里没有你要做生意。”
  
  雅意阁。
  明月皓皓,独挂夜空。
  陶墨不安地来回踱步,拖长影子时不时在竹影下晃来晃去。
  未几,郝果子匆匆忙忙身影便从拱门处转了出来。
  “如何?”陶墨急忙上前问道。
  “回去了。”郝果子难掩喜色。
  屋子陶墨愣道:“这么快?”
  郝果子暗道:旖雨离开得越快,就越说明顾射没给他好脸色,简直大快人心。但他嘴上却道:“或许顾公子累了吧?那旖雨与他非亲非故,也没什么好说。”
  陶墨叹气道:“都是我不是。”
  郝果子时转不过脑筋,“这与公子何干?”
  “若不是我,旖雨也不会来顾府。”
  郝果子面露喜色道:“少爷终于知道这个旖雨有多么烦人了吧?”
  陶墨心里也觉得旖雨今日来得过于莽撞,但想想他因自己而住在无瓦遮挡屋子里,就感到阵内疚。
  郝果子:“不管如何,反正打发走就好了。”
  陶墨道:“你明日去找木师爷,让他替旖雨寻个环境雅静客栈。不,还是今晚就去。”
  郝果子忙拦住他道:“今晚他回去定都歇下了,搬来搬去反倒麻烦。”
  “那明日?”
  郝果子原想反驳,但转念想,旖雨去了客栈,日后在衙门晃时间自然就少了,碰到少爷机会更少,算得上是破财消灾,便忙应道:“这是自然。县衙那破屋是决计不能再让他们住了。”
  陶墨狐疑地看着他。
  郝果子道:“我这次是真心。”真心地想请那对主仆滚远点!
  
  翌日。
  陶墨醒来时觉得有些头痛。他昨夜睡得并不踏实,旖雨与顾射两人身影不停在他脑海中浮浮沉沉。
  会儿想是否亏待了旖雨,未尽地主之谊,会儿又想顾射是否知道旖雨来历,不知会如何看待自己。这样辗转反侧,睡睡醒醒,醒醒想想,想想睡睡,夜未得安生。
  郝果子倒是睡得挺踏实,想到今日可以将那对主仆从县衙里打发出去,他就觉得走路都虎虎生风。
  陶墨出来时,双眼微肿,看上去倒像是哭过。
  郝果子看得怔,低声道:“少爷,你,你想老爷了?”
  陶墨愣了愣,心中陡然生出愧疚。他这几日为旖雨辗转,为顾射无眠,却忘了慈父临终殷殷期盼乃是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做个为民请命好官,而自己兜兜转转,竟又陷入儿女私情之中。“我们去县衙吧?”他站在竹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想驱散心中郁结。
  郝果子有些疑惑。怎吸了口气之后,少爷神情就像换了个人似?
  正想着就看到顾小甲无精打采地走进来,“你们今日有没有空?”
  郝果子虽知旖雨昨日走得极早,却不知为何走得如此早,看到顾小甲进来,顿时眼睛亮,连带他问题也老老实实回答道:“正要去衙门。”
  “公子想请二位同去踏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空?”顾小甲面无表情地问。昨晚睡了夜厨房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从此安安分分听公子吩咐做事,绝不自作主张,也不自作聪明。反正,他绝对不要再去厨房那地方又冷又硬又难闻地方打地铺!这种地方睡过次足以铭记终身!
  陶墨心中动,随即想起父亲谆谆教诲,垂头敛容道:“我,我还是去县衙。”
  郝果子吃惊地看着他。
  顾小甲嘴角动了动,最终道:“哦,那我去回了公子。”
  “等等。”郝果子猛然想起今日要将那个旖雨赶出县衙,若是陶墨在场,说不定又要被旖雨三言两语改变心意,倒不如让他跟着顾射去踏青,省去后顾之忧。“少爷,顾公子收容我们这么多天,又难得相邀,你若是拒绝,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说得义正词严。
  陶墨微讶。
  郝果子继续道:“县衙有金师爷和木师爷在,出不了岔子。万有什么事,我快马加鞭来报就是。”
  “但是……”陶墨犹豫。
  顾小甲想顾射既然提出邀请,定然是希望他去,便帮腔道:“也不远,来回误不了事。”
  陶墨拒绝之心原本就不坚定,哪里经得起他们二人唆诱,只挣扎了下,便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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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千丝万缕(九) 。。。 
 
 
  刚过完年,郊外旷野还罩着层寒气。
  天有些阴沉,不是踏青好时节。
  陶墨掀起车帘看着外头草木不长萧条景象,低声道:“我们去哪里?”
  顾射手拿黑子手拿白子,自顾自地下棋,“山上。”
  “什么山?”陶墨记得金师爷曾提过附近山,“笼山、云林山、梨果山?”
  顾射道:“有分别吗?”
  陶墨想了想道:“三座山中,笼山最高,云雾缭绕,但是山坡险阻,道路难行。云林山倒是个好去处,但风水也好,所以谈阳县百姓祖先坟头都在那儿,又被称为万鬼山。梨果山居说是座秃山,没什么风景。”
  顾射道:“那依你之见,该去哪座山?”
  陶墨察言观色,看不出他是真心想问,还是随口问,斟酌道:“其实都好。反正是踏青,哪座山都是样。”
  “我们去云林山!”顾小甲突然在外头大喊了句。
  陶墨缩了缩肩膀。
  顾射道:“怕鬼?”
  陶墨老老实实道:“怕。”
  “有亏心事?”
  陶墨犹豫道:“有,也算有。”
  顾小甲大声笑道:“哈哈哈哈……那你要小心,鬼最喜欢做了亏心事人当替死鬼。”
  陶墨抬头,想悄悄看看顾射脸色,却发现他正望着自己。
  “你,你有亏心事吗?”他问。
  顾射道:“没有。”
  陶墨羡慕道:“你这样聪明,想必做什么事情都是三思而后行。自然不会有亏心之事。”
  “亏不亏心与三不三思无关。”
  陶墨道:“我当初若能三思,也许就不会亏心了。”
  “若三思能改变事情并不应该叫做亏心事。”顾射道。
  陶墨怔了怔道:“那叫什么?”
  顾射缓缓道:“叫忏悔。”
  陶墨轻轻叹了口气,身体靠着车壁,闭上眼睛。
  顾射目光调回棋局,继续与自己对弈。
  车速渐行渐止,直到马车震动了下,顾小甲从马上跳下来,打开门,“公子,到了。”
  陶墨睁开眼睛,带着朦胧湿意。他很快低头,连走带爬地跳下马车。
  顾小甲等他下车,转身去扶顾射。
  陶墨趁机飞快地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公子。前几日下过雨,山上土还是湿,我们不如就在山脚坐坐吧。”顾小甲道。
  陶墨看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站在山下仰望,胸口仿佛喘不过起来。“这是……笼山?”
  顾小甲嘻嘻笑将马拴在树干上,道:“你还真信我们去云林山啊?”
  陶墨嘿嘿笑着不语。
  顾小甲从车里将棋盘棋罐都拿出来,用包袱裹好背在身上,又去拎炉子和茶具。
  顾射看了看道:“不必带了。”
  顾小甲道:“不带茶壶,公子喝什么?”
  顾射道:“山上有溪水。”
  顾小甲道:“天气阴寒,那水只怕也冻得很。”
  陶墨道:“我们可以在山上找木柴烧水。”
  顾小甲想了想道:“那我只带茶壶和茶杯。”
  顾射道:“棋盘也不必带了。”
  顾小甲道:“可是公子不是想下棋吗?”
  陶墨道:“这也简单。到时候我们在地上画格子,用石子做棋子就是了。”
  顾小甲撇嘴道:“你说得倒是简单。”
  陶墨忙道:“要不我替你分担些东西吧。”
  顾小甲见顾射已经沿小径上山,便将东西往马车丢,直接抱着茶具往上跑。
  陶墨在他身后大声问道:“这马车怎么办?”
  顾小甲头也不回道:“放心。在谈阳县方圆数百里之内,没有人敢动公子东西。”
  陶墨咋舌,心想:万谈阳县方圆数百里之外人路过怎么办?那车中之物样样都是珍品,难保别人不见财起意。不过他既敢如此做,想必是有恃无恐吧?他念头转了两转,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山路窄、崎岖且湿滑。
  陶墨没走几步就连摔了两跤,胸前、屁股上都是泥印。顾小甲因为看他跌跟头幸灾乐祸,也摔了跤。此后,行三人都走得很沉默。
  到了山腰,就看到座草棚似凉亭。
  凉亭左右放着两块木板,上面却没有对联。
  陶墨疑惑道:“为何没有对联?”
  顾小甲道:“我家公子不写,有谁敢写?”
  陶墨道:“那顾公子为何不写?”
  顾小甲又道:“这样破亭子又怎么配让我家公子题字?”
  陶墨道:“那这亭子岂不是没有对联了吗?”
  顾小甲道:“这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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