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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三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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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制台侧着脑袋,望了钱江脸上一眼道:“老夫子但请赐教。”
  钱江道:“洋人本有国际法,又有通商法,保护代他经售货物的外国商人,认为是一件极大之事;现在他们的枪炮火器,以及种种战舰,我国实非其敌。制军方才所说,晚生觉得其误有三:制军职任兼圻,何必去和区区一个奸商拚死;制军果遭不测,倘若国家一旦有事,再求如此一位忠心为国的贤臣而不可得,此其一误也。制军本为禁售烟土,目的未达,反使外商愈加胆大,其货源源而来;我国奸商,人人效尤,因此祸国殃民,此其二误也。后来督抚,反以制军前事之鉴,不敢再来禁烟,甚至欢迎烟土入口,此其三误也。晚生职司折奏,为两广人民的生命财产计,为制军的身家名誉计,致有冒昧之处,还乞制军明察。”
  林制台听至此地,方始疾忙改容的答道:“老夫子这番畅论,顿开兄弟的茅塞,佩服之至。不过此事如何办法,方为万妥万当,老夫子还得赐教。”
  钱江又说道:“制军的拿办伍某的公事虽未发出,制军可是业已面谕一府两县的了,晚生敢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未必没有走漏风声之人。与其发风没有下雨,非但京中的多嘴御史恐有闲话,就是这班奸商,从此越加胆大,两广地方,必成烟土世界矣。现在只有将伍某流三千里,略示薄惩,仍准按律赎罪,也是法外施仁之意。不知制军高见,以为何如?”
  林制台连连点头道:“准定如此,准定如此。”说着,又将双手一拱道:“就请老夫子照此办理吧。”林制台说完即走。
  钱江暗喜道:“亏我费了半天唇舌,有益于姓伍的不小。
  伍氏若知感恩,我们洪大哥那边,不愁没有饷项了。”
  钱江想罢,连夜通知少农,将得公事出去。伍紫垣赎罪之后,仅仅谢了朱少农一千银子,少农不够,争了半天,方始加上二百,少农还不满意,但又无可如何,怅怅的回他花县而去。
  又过几天,伍紫垣派了潘亮臣来请钱江赴宴。钱江暗暗欢喜,即同潘亮臣来到伍家,进门一见伍紫垣其人,忽又暗暗懊悔。原来钱江本是九流三教无一不知的人物。他一见伍紫垣这人,脑后见腮,说话时候,眉目联动,明是一个最浇薄,最势利的小人,如何能与谈这心腹大事。即使他能勉强入夥,一遇变故,定是一个倒戈之人。于事只有害处,没有益处。但已被他占了便宜,只好绝了念头,勉强入席。倒是那个伍紫垣,胁肩谄笑,恭维备至。酒过三巡,就命家人抬出三千现银,一箱东西,作为谢礼。钱江且去打开箱子一瞧,却是满箱鸦片,不禁气得笑了起来。自然一概不收,席散回衙。
  不防那个伍紫垣真是一个小人,因见钱江不收他的谢礼,马上去向洋人搬了多少是非;且说他的鸦片,已被官府充公,无力还本。洋人不知就里,立即开到几只鱼雷,要和华官开衅。广州百姓,除了几个烟鬼之外,都是深恶鸦片害人的。于是霎时之间,聚集数万民众,想去撵走鱼雷。洋人如何肯让,还要推说衅由华人开的,立即放上几个落地开花大炮,城外百姓顿时死伤不少。
  广东提台关天培,因见职守所在,一面飞报督辕,一面率领炮艇,保护城池。洋人见了炮艇,更加摧动鱼雷,步步进逼。那时关提台业已奉到林制台的大令,命他不必由我这方开战;但为自卫起见,准其便宜行事。关提台因见洋人已经开过几炮,将来交涉不好说是我方起衅的。又见来势汹汹,全城数百万的生命财产,全是他的责任。一时热血攻心,便率炮艇上前想打洋人。那知他的坐船,可巧不巧,头一个就去碰中鱼雷。当时只听得轰隆隆砰的一声,可怜已把关提台一只坐船,连同他的一个忠心为国的身体,早已炸得飞起天空,不是马革裹尸,却成炮中殉难。他那手下的兵士,以及全城的民众,眼见关提台死得凄惨,正待去和洋人肉搏,幸亏传教神父出来调停,双方各自罢战。
  林制台见闹这场大祸,也知此事由他禁售鸦片而起,很觉对于广州百姓抱歉。马上自劾一本,恭候朝廷从重治罪。道光皇上恨他牵动外交,加上一个祸国殃民的考语,即命徐广缙继任两广总督,并将林制台拿解进京,交部严讯。
  徐广缙接印之后,查得前督幕府钱江,对于此案也有极大关系,发下首县按律治罪。钱江到了狱中,到极镇定,只把洪氏弟兄以及冯云山几个,急得要命。
  洪秀全本要亲自上省探监,还是冯云山劝道:“大哥现是我等的首领,如何可以身临险地,不如我去见过东平贤弟再定办法。”
  洪秀全听说,也觉云山之言不错,赶忙拿出几百银子,交与冯云山前去打点监狱。等得冯云山到了省城,买通牢头禁子陈开,见着钱江。钱江反而大惊失色的问着冯云山来此何事。冯云山告知来意。钱江即仰天大笑道:“秀全大哥真在杞人忧天的了。我现在虽居狱中,非但并无危险,而且安若泰山。”
  云山不待钱江说完,仍是发急的说道:“新任制台的心地窄狭,最忌贤才,不比林制台为人,人人都知,东平贤弟何以大胆如此。”
  钱江又笑道:“此人虽然量狭器小,但是好名过甚,兄弟料他必不敢来杀我,只要留得生命,兄弟自有计想。”
  冯云山还待再说,忽见牢头禁子陈开匆匆而至。正是:
  虽居铁槛犹无惧
  一出金笼更有为
  不知陈开奔来何事,且阅下文。
第六回 胡以晁三拳毙恶霸 洪宣娇一怒嫁情郎
  钱江忽见禁子陈开匆匆而入,便问有何急事。
  陈开忙答道:“我知钱先生是位奇人,因此十分敬重,方拟多多收集一点监费,以备去替钱先生走个门路,好使钱先生安然出狱。不料方才得到一个信息……”陈开讲到这句,脸上已经出现害怕之色。
  冯云山在旁瞧得清楚,料定钱江之事,必是凶多吉少。不觉冒冒昧昧的拦了陈开的话头,抖凛凛问道:“莫不是那个姓徐的瘟官,竟要害我东平兄弟的性命不成。”
  陈开摇头道:“这还不是,不过要钱先生充发伊犁。伊犁地方,怎样去得。我所以特地奔来报信。”
  钱江目视陈开问道:“这个消息可真?”
  陈开皱眉道:“怎么不真。”
  钱江不等陈开往下再说,不觉向天呵呵大笑不休。冯云山和陈开二人,不知钱江所笑何事,还当钱江听了这个恶信急得痰迷心窍。正待想出话来安慰,已见钱江停了笑声道:“我姓钱只怕立刻将我就地正法,或者一时不及措手。若是把我充军,这正是我的机会到了。”
  冯陈二人忙问甚么机会。
  钱江低声道:“我若充发伊犁,必定要过韶州,那时自有脱身之计。”
  说着又单对冯云山道:“云兄还是赶快回去,就同秀全大哥等等速赴广西,即以传教为名,尽量搜罗人材。我已打听得那里有位名叫胡以晃的英雄,广有家财,好交江湖朋友,现充保良攻匪会的统领。此人可做我们的中坚人物。还有罗大纲一支人马,为数不少,我们不妨将他招入,作为基础队伍。此外速集各地那些一二万教友,当做从前楚霸王的八千子弟兵一样。这样一来,人数也不少了。”
  冯云山接口道:“贤弟所有计划,当然都是切要之图。我所防的是广西提督向荣,出身营务,久经战阵,怕他前去阻挠,那就有些麻烦。”
  钱江听了连摇其头道:“不怕不怕,向荣有勇无谋,云兄可以通知秀全大哥,倘遇他的军队,只要智取,不必力敌足矣。若能杀出广西,准定先取湖南,兄弟那时或到湖南相会,也未可知。”
  钱江说到这里,只见一个狱卒,走来通知陈开,说有一个名叫萧朝贵的,要见钱先生。
  陈开听说将手一扬道:“领他进来。”狱卒去后,即将萧朝贵领入。
  萧朝贵瞧见一个眉清目秀,飘飘欲仙的人物,戴有脚镣手铐,料定此人必是钱江,慌忙伏地叩首,口称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果胜闻名。今天小弟得见如此奇人,死无憾矣。
  钱江忙教冯云山替他扶起萧朝贵,先将冯陈二人介绍于萧朝贵之后,方才极谦恭的说道:“萧兄对于兄弟,何故下此重礼。请问入监见访,有何贵务?”
  萧朝贵正待吐出心事,忽见冯陈二人在侧,忙又缩住。
  钱江已知其意,笑着说道:“冯陈两兄,都是兄弟的自己弟兄,萧兄有话,大胆请讲不妨。”
  萧朝贵听说道:“现在满人,对于我们汉族,更加虐待。兄弟素有逐走胡人之想,因为没有甚么学问,不敢自决。因知钱先生是位奇人,特地由广西不远千里而来,要想取决先生。”
  钱江听了大喜,即将他已结识洪秀全之事,一情一节的讲给萧朝贵听了。讲完之后,就教冯云山带领萧朝贵去和洪秀全等人共事。
  萧朝贵听说,很欢喜的说道:“敝省有位名叫石达开的,此人虽然不及钱先生的才能,但是文通经术,武识戎行,又有几文家资,兄弟可以引见。”
  钱冯二人连连绝口赞妙。
  陈开也要马上入夥。钱江阻止道:“陈兄且在此地,替代我们分劳。这件事情,我们虽为汉族复仇,但在满人眼中看来,就叫造反。我们弟兄朋友太多,难免不被官府拿住几个,陈兄若在此地,自然有个照应。”陈开听完,极以为然。
  钱江因见时已不早,便催冯云山同了萧朝贵快回花县。冯云山又把所带银子交与钱江,钱江接过来交给陈开代为收下,以备日后有人入监之用。陈开收下,送走冯萧二人,便去预备钱江起解等事。
  现在先说冯萧二人,离了省城,回到花城。冯云山先将萧朝贵引见洪秀全等等,始将去见钱江之事,细细告知大众。
  洪秀全听毕,便朝萧朝贵说道:“萧兄既是广西人,贵省的情形,自然比较我等熟悉,我们此去传教,有你引路,方便得多了。”
  萧朝贵听了,连连的谦逊道:“小弟怎敢称得熟悉,不过生长乡邦,比较的朋友略略多些罢了。”
  洪秀全便将他那宣娇胞妹唤出,命她见过萧朝贵,方对萧朝贵说道:“舍妹生下地来,便喜学武,所以至今并未缠足。我们既要同路去到贵省。因此唤出叩见萧兄,以后还望萧兄当她一个小妹子看待,随时指教。”
  洪宣娇不等她的老兄说完,便对萧朝贵大大方方的说道:“家兄等人,和朝贵哥哥所干之事,妹子本极赞成。不过此等大事,必须大家齐心,这就叫做众擎易举。将来朝贵哥哥若有所命,妹子虽是赴汤蹈火,决不推托半字。”
  萧朝贵一待洪宣娇说毕,连连笑着答道:“宣娇妹子乃是女中豪杰,愚兄一听说话便知。愚兄也喜舞拳弄棍,往后还得妹子赐教。”
  洪宣娇因见萧朝贵言语玲珑,面目俊俏,和她不相上下,从此相待,胜过同胞。
  洪秀全瞧见他的妹子和萧朝贵颇觉投机,倒也高兴。即于次日,便与冯云山、洪仁发、洪仁达、萧朝贵以及他的妹子,一共六人,急向广西进发。走在半路,萧朝贵主张一齐先到桂平,住在他家。大家便也答应了。
  原来萧朝贵的父亲,叫做萧伟臣,原籍广西武宣。所有一些家产,可惜都被朝贵结交朋友,用得干干净净。朝贵一等父亲去世,就将妻子卓氏,妹子萧三娘,带到桂平,投靠往日所交的朋友,索性就在桂平住下。
  后来他的朋友渐渐走散,他也只好再到广东别寻朋友。到了广州正遇鸦片案子发生,林制台被拿进京。他见满洲皇帝如此薄待忠臣,于是更加引起他的革命思潮。嗣又听人说起,前督幕友钱江,是位奇人,因此前去探监;竟由钱江将他介绍于冯洪等人。
  此次同了洪氏一行人等,回到桂平,所以主张大家住在他的家中,以便朝夕相见,商量大事。不料一到他的门口,只见双门紧闭,他的妻子、妹子,一齐不知去向,连忙去问邻居,方始知道卓氏姑嫂两个,因为没有浇裹,一同暂回武宣原籍去了。他既知道卓氏姑嫂两个的去向,把心放下,就把铁锁扭去,邀请大家入内。大家休歇一天,冯云山主张去另租所房屋,好作教堂。
  朝贵慌忙阻止道:“这又何必,此屋本是租的,内人、舍妹等等,又不在此,尽可改作教堂之用。”
  洪秀全听了,喜不自胜。洪宣娇也极乐意。等得已把房屋改为教堂样式,洪秀全便逐日的传起教来。
  宣娇无所事事,只去和朝贵两个谈谈武艺,比比刀枪。
  有一天,朝贵又和宣娇两个在那园中比剑,二人比得难解难分之际,朝贵偶一不慎,竟将宣娇的膝盖砍上一剑。宣娇一时禁不起痛楚,顿时喊出一声哎唷起来。朝贵吓得慌忙丢去手上之剑伏在地上,先用手揉,继用口吮。及至恶血吮出,宣娇方才止痛,一面也把短剑丢至一边,一面便教朝贵扶她去到一块大石之上,并排坐下。陡将她的一张粉颊一红,望了一望朝贵,忽又低下头去,以手拈她的衣角,半响无语。
  朝贵一见宣娇这般状态,不免把他的心弦震荡起来。于是低了声音,问着宣娇道:“我的好妹子,愚兄和你两个,本已情胜同胞。方才的一个失手,原是无心,妹子难道竟因此事怪着愚兄不成么?”
  宣娇见问,方始慢慢的抬起头来,重又瞟上朝贵一眼,疾又缩回视线,仍去弄着她的衣角低声答道:“妹子尝观古代小说,每见一位千金小姐,因她肉体,无意之中,偶被一位公子看见了去,她就终身不字,后来乃成姻缘。今天妹子膝盖,已被哥哥吮了半天,当时妹子因为痛得厉害,不及拒绝,此时想想,甚觉赧然。妹子尚未字人,家兄也极友爱,妹子就将终身付托哥哥,也无不可。无奈哥哥已娶嫂嫂,我家世代书香,又无去作人家妾媵之理,所以自在怨恨,倒非一定怪着哥哥。”
  朝贵一直听到此地,偷着瞧瞧宣娇的脸蛋,此时益觉妩媚,益觉标致,不待宣娇停下话头,他就陪了笑脸说道:“妹子方才一番话说,既能顾着府上的门风,又能如此怜爱愚兄。愚兄至此,真正的要诵那个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诗句了。不过依我说来,天地生情,情为无上圣品,无论父母师友,不能干涉;无论法律刑具,不能禁止。妹子如果如果……”朝贵一边说上几个如果,忽也红了脸的,不敢往下再说。
  宣娇本爱朝贵,此刻又已动情在先,如何再禁得起这位萧郎这般情景,这般撩拨,当下宣娇明明知道朝贵要她略有表示,方敢有所举动。她的心里虽已千允万允,不过一时不便贸然启口,只好又呆呆地一声不响的呆了半天,陡的侧过身去,将她双手掩了面庞;就以头角靠在朝贵的肩胛之上,无缘无故凄凄楚楚的低声哭了起来。
  朝贵一见时机已熟,不能稍纵即逝,连忙把他这位多情多义胜过同胞的妹子,忙不迭的拥在怀内,即在那块石上,当作云雨阳台,等得事毕,宣娇紧握朝贵的双手设誓道:“哥哥在世一日,妹子一日不再嫁人。”
  朝贵笑上一笑道:“愚兄再也不让你去嫁人。”
  宣娇既已失身,从此对于朝贵,尤其亲昵。洪秀全有时瞧见,因为他的教旨,乃是平等二字,只得假作不见。
  有一次,朝贵和宣娇两个,又在园中,借着比武的名头,在干非礼之事。事情一了,朝贵忽问宣娇道:“你们哥哥,他在我的家中,传教已有两月,我在表面上,也同大家前去听听,其实呢,真的一句没有听入耳朵,此刻左右没有事情,你可详详细细的讲个大旨给我听听,我才不愧为一个教徒。”
  宣娇听说,恨得用她纤指在那朝贵的额角上戳了一下道:“你这个人呀,真的枉和你在一起的。怎么我们哥哥的这个教将来治国平天下的事情,全在此中,你怎么可以一句不曾入耳的呢?”
  朝贵在宣娇用手戳他额角的当口,早已把头往后一仰,贼秃嘻嘻的笑着说道:“你快给我讲,不准动手动脚。”说着又和宣娇咬上一句耳朵道:“你的手还是肮脏的,怎么没上没下,戳到我的额上,岂不晦气。”
  宣娇将脸一红,不答这话。单说他哥哥的教旨道:“我哥哥的原名,叫做仁活,字秀全。后来信教之后,方才改的现在名字。他的这个教,究从何人传授,连我也不清楚。但他入教以后,即改现在这个道装。他说上天不止产生一个耶稣,耶稣还有一个兄弟,人称天父。天父的救人心切,还比耶稣认真。耶稣他肯死在十字架上,仍是道行未深。天父却能不死十字架上,道行才深。耶稣死后,天父兼了两份教旨。后来天父虽然上天,他的灵魂,仍旧常常临凡,附在他认定能够传他教的那人身上,借了那人之口,教人行善,可以救苦救难。我们哥哥,信教有年,天父居然临身,所以他的信教,更比生命还重。数年以来,信他教的,远远近近,何止一二万人。他因满人虐待汉族,倒也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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