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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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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纯粹是在自说自话,对于这种问题,释然一向是不予作答的。她的意思也很明白:你若是不放心,就自己过去看看。再不放心,就别使唤别人了,自己做最放心。
陶氏倒也没去查看镰刀挂的牢固不牢固。不知为什么,释然做事儿总是让人很放心。
也许是做惯了的缘故?
父亲不在家,有些粗活儿就要孩子们做。大姐释怀要绣花卖钱,两只手金贵,除了针线,别的事情一般不用她。释言还小,需要人陪伴,这个事情就交给了释容。于是,杂七杂八的活儿就责无旁贷落到了释然的身上。
她长的比姐姐妹妹要结实一些,又舍得出力,除草、浇菜、倒浑水、跑腿儿,都做得很溜。而且,这个年纪即使是满大街跑,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很是给陶氏和桂月减轻了不小的负担与顾虑。
陶氏上前去伸出两根指头,拨了拨猪肠子,问:“你陈叔怎么说的?他给你,你就拿着了?”
她原本跟陈屠说好了,今天会打发孩子过去割点肉,结果却多出来一挂猪大肠。这要是淘洗干净了,一家子可是能吃三两天呢。
对于清贫之家而言,一根草都是金贵的。
释然甩甩手,拉过架子上的手巾胡乱擦了两下,“哦”了一声。
陶氏原也没指望能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便把肉肠拎去东厢厨房,切下来一半肉留着自家吃,另一半则仍旧用麻绳栓了,交给释然,让给东边的外祖送过去。
“我也去。”释容高兴地叫嚷道。
“告诉外公,中午我煮茼蒿豆渣,晚上包槐花包子,让他们不用煮太多饭。”陶氏跟在后面叮嘱。
“知道了,娘。”释容欢快地应着,紧紧拽着释然的袖子,一溜蹦星消失在照壁后。
三房东边大概有十六七间房的范围,疏疏落落栽植着好多的槐树。生槐树的地方基本是不长杂草灌木的,碧槐参天,盛夏里乃是极好的避暑之处,常有女人们结伴过来,聊天、做针线。
林子里有一口高台老井,周围街坊吃水,都要来这里,一天到晚人迹不绝。所以,林子虽然深邃,却也并不森冷。
走过槐树林,穿过南北大街,陶老太爷就住在对面的巷子里。
临街的几个草垛上下,几只鸡在晾翅捡虫子。每次经过这里,释容总会左顾右盼,问她做什么,她会神神秘秘地告诉你,她在找鸡蛋。
说白了,想捡个漏。
释然未予理会,只管往前。释容没有看到鸡蛋,不禁有些失望,一直进了外公家的门,还在嘟囔“运气不好”。
“不是你运气不好。”大舅坐在院子里,抱着一簸箕的绿豆,正在挑拣里头的虫子,“到下蛋的时候,它们就回家了。就算它们在那里下蛋,你这个时候去,也太晚了。”
为了能够捡到鸡蛋,释容很虚心地向大舅“讨教”。甥舅俩就从鸡蛋说到了路旁苦李上,又从苦李说到节操品行上。
释言站在檐下,静默无语。
据说大舅的学问是可以做秀才的,可是,陶家的出身却断绝了这条仕途。陶老太爷祖上就是匠户,这个行当,按照新明律例,是要代代世袭的。读书可以,但却无法参加科举入仕从政。
况且,大舅的身体也限制了他的行动。他自少时就有哮喘的毛病,年纪越大,咳喘得越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毛病是治不好的,不过是多活一天赚一天的事儿。
他甚至都无法继承父业。
这真是他的悲哀。但是,他一向都很温和,至少,在释怀和释容她们眼中,大舅是个没有烦恼且又有一肚子典故的人。
释然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她看着大舅单薄的后背,浆洗得干净的月白衫裤,感觉就好像一片云,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到看不见的地方。
世上最快乐的人是傻子。无知便无畏。而像大舅这种,读的书多了,心胸宽广了,却没有足够充实的东西填补进去,整个人便会虚浮、寂寞,对于身边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太在意,因此,也就会生出随时抛舍无所眷恋的情怀吧?
“二嫚,你站在那儿干什么?”二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充满活力,信心饱满。
二舅为人跳脱,脑子活泛,心灵手巧。不但继承了父亲的铁匠手艺,但凡裁剪、制衣、煮饭,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这一点,倒是跟陶氏很像。
这么个机灵的人,偏就喜欢释然。因为,只有释然最听话、最骄人放心,不论说什么,从来不会打断或者是质疑。交代做的事儿,总是不会忘记,且能够完成的很好。
主要是没有释容那么多话,嘀嘀咕咕,好像梁下的燕子,开了口就收不住,未免聒噪了些。
第4回
听见二舅招呼,释然转身进屋。
正间很大、很高,既是生活区,也兼着作坊的功能。
地上摆放着又长又厚的生铁,充当案台。打铁、箍桶,都要借助这块生铁来进行。空气中弥漫着铁屑的味道,不讨厌。北边早已辨识不清颜色的方桌下,堆满了各种白的黄的铁皮。
陶老太爷做的是打铁桶的行当。只有家境宽裕的人家,才会想要一对铁质水桶,像释然家里,用的都还是木桶。而有些人家,则用泥罐,黑黑的那种,摸一把,一手黑。
这种泥罐被广泛地使用在饭桌上,盛饭、盛汤,便宜好用。
只是新买的不能直接拿来盛东西,必须用草木灰里外擦遍,去了表面的灰胎,再用清水、热水擦几道,直至不掉色了,才好用。
陶老太爷不止一次说要给三房打一对铁桶,都给陶氏拒绝了:“一对铁桶拿去乡下卖得多少钱?家里又不是没有用的。”
就连老三也是,为人尽管粗枝大叶,对这个老泰山却是十足地敬重,说不要、就不要:“你赚个钱不容易,咱有胳膊有腿的,哪能老啃吧你?”
陶老太爷这才算了。
他是个持重的老人,话不多,不该说的从来不说。在镇子上非常有人缘。他的生意遍布栖凤镇所辖的30个乡,“陶记作坊”的老牌子很是能吃得开。有些远地方的顾客,宁肯等着陶老太爷拉乡过去,也不肯就近购买别家的铁桶。冲的就是个信誉以及几辈人积攒下来的好人缘儿。
此刻,他正忙着烧锡焊接。脚下踩着一个皮囊,一端连着管子,踩动间,相当于打气,鼓动管子尽头的煤灶急剧燃烧,从而加速手中长锡条的熔化。待到锡条变成液状即将滴落下来时,则娴熟地去火就器,那丝状的锡液便落在了铁片与铁片的交接处。
俟锡液停止滴落,老太爷的掌心里神奇般出现了一个小物件,黑黑的不知道是木片还是铁片,拇指压着,从容地抹过锡液粘结处。
犹如刷墙刮灰,很好地起到了平整顺滑的作用。
整个过程如新云流水,非熟手不可能做到如此自然而然。
释然不觉看得眼睛发直。
倒是二舅提醒了她:“姐夫回来了?晚上吃槐花包子,我是不是要去打槐花去?”
这话是对老太爷说的:“我知道有一处的槐花开的好,树枝子又矮。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瞅上。我一会儿去看看。”
老太爷闷闷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分神。
释然无所事事,从正间晃悠进了东间。这是老太爷的寝室,没有什么摆设,炕上被褥,一张吃饭的炕桌。铺着草席,也是用过多年了,很多地方的竹篾断了,露出下面灰突突的泥坯。草席四下里用布包了边,布料的颜色早就无从辨别。
挨着炕有一张长方桌,擦得落了漆,斑驳如泥孩子未洗干净的脸。桌子上规规矩矩摆放着帽筒、镜台。
镜台是陶氏的,也是这间屋子里最气派的家具。不同于寻常的铜镜,那块可是正经的西洋玻璃镜。照得人毫发无差。镶嵌在喜鹊踏梅雕花格子里。两侧各有两层抽屉,嵌的是黄铜环纽。
桩台下方又是三层抽屉,里面不但可以装胭脂水粉、插戴头面,还是储存零食秘密的所在。
那一层一层的抽屉,那抽屉里一格又一格的区分,对于孩子们可是不小的诱惑。
至少在释然心里,抽屉里装着的是神秘与希望,是平淡清苦的生活所欠缺的活泼激烈。
这个纯女性用品的东西,在陶氏出阁后,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摆设了。
妆台擦得很干净,不知道擦拭的人是什么心态。也许,在外公和舅舅们心里,陶氏一直不曾离开,仍旧占据着他们的心、占据着这个家。
桌子下是一张杌子,方方正正可以盘腿坐在上面。从释然记事起,这张杌子就一直摆在这个位置。与其说是好招待街坊访客,不如说是方便孩子们爬炕用的。
墙边立着一只四脚衣柜,柜子顶上有一口大木箱,用以盛放四季衣裳和被褥。
除此之外,屋里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四壁空空。
草坯墙上抹了一层白石灰,一来是好看,二来也是为了防虫避邪。
陶老太爷这里是这样的,三房也是这么整的。刷石灰要花钱,但是为了避免孩子们被蝎子虫豸荼毒,这个钱花的还是很有必要。
环视了一圈,释然就退了出来,踅到了西间。
这是两个舅舅的房间。以前,这间屋子里住的是爷儿三,陶氏出嫁后,东间就腾给了老太爷。
说起来,陶家的日子还真是拮据。也难怪家大业大的杨家瞧不上这门亲戚。
西间的布置也跟东间差不多。只是土炕更宽大些。墙上的灯窝薰得漆黑,还有个更大的灯窝,摆放的却是几本书。
都是释然翻过的。
对面墙上倒是挂着个好东西。
释然两脚互助,蹬掉了鞋子,麻利地爬上杌子上了炕,抬手就把那架乌杨二胡给取了下来。
她有些紧张,还有些欢喜。
这是大舅钟爱的东西,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可是,一旦拉动起来,那声音简直如同仙乐,叫人如痴如狂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释然觊觎这把二胡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只是不敢动。
大舅最喜欢的东西,万一弄坏了,他一定会很伤心。
她想起了杨家,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杨家果然有钱。女孩儿们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花团锦簇,用的是金银珠玉,乘的是宝马香车。
日常耍的也是那么高雅讲究:释媛、释贤都有琴,一把琴的价值能抵几个奴婢;有价值不菲的文房可供涂涂画画;有五颜六色的丝线可以绣,更有各种各样的绫罗绸缎可以裁剪摆布。
不像释怀,用线用得小心翼翼。没办法,绣线都是要花钱的;不像释容,明明爱新衣新裙,却总是舍不得穿太狠;不像她释然,渴望一套属于自己的文具都不可能。
就好像男孩子们读书,杨家就有钱请私塾、送学校,还有书童伴读。似乎从来就没有为钱操心过。
一点不像三房,更不像陶家,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来花。成天光去算计肚子了,哪还有闲情逸致来吹拉弹唱。
“咿——”
二胡发出细细长长的叹息。
释然吓了一跳,立马面红心跳起来。
大舅的咳嗽声就在门边。
释然惶惶抬头,没有看到责备,只看到了鼓励和惊奇。
“慢慢地,别太用力,拉断了弦。”
大舅的目光在她的手上凝注了片刻,然后,缓缓挪到她的脸上。
释然越发感到心虚。
“就是那样……对,琴杆不要太往前……弓不要翘……按弦的手,可以再往前一点点……上臂放松……好,就这样,试试。”
生病的人,声音自带着几分柔软宽容。
释然渐渐平定下来,略凝了下神,轻轻拉动琴弦。
几个慌张的杂音后,琴声渐渐变得圆润、婉转。
释容贴着大舅,眼中仿佛装满了小星星,每颗星星都写满了一句话:二姐好厉害,二姐好厉害。
二舅的脑袋也出现在了门边,瞪大的眼睛注满了惊诧,几次要开口都没敢打断外甥女的兴致。
直到一曲终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片寂静。
释然便有几分懵,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开始怀疑自己的举动是不是吓着他们了?
“不好?”她讷讷地问。
释容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这时才想起手里攥着的半块大饼:“好,好听!比释贤二姐的琴还好听。”
释然挑挑眉,并不相信小孩子的话。
二舅的嘴巴总算是出声了:“行啊,二嫚。不声不响净干大事儿。”
释然只管瞅着大舅,看他握拳掩口,很是辛苦地咳嗽了一会儿,咳得面色潮红,眼中也似有泪水朦胧,连带着笑容都恍恍惚惚了:“很不错。知道这曲子叫什么吗?”
释然想了想,摇摇头。
大舅却也没有做出解释,只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很好、很不错。”
释然微微脸红了。赶忙把二胡收好,重新挂到墙上去。
似乎是了了一桩心愿,感觉身心愉悦、腿脚轻松。
二舅把她抱到杌子上,拾起鞋子给她穿了,又从外间锅灶边抓起一个纸包交给释容早已伸出来的小手上:”这是外公下乡,人家送的葡萄干,很甜的。回去跟姐姐弟弟分了吃。”
然后便送姊妹俩出门回家去:“别在外头耍太久,你娘该担心了。”
释容欢快地答应着,拖了释然的手就走。
早回去,早分葡萄干吃。
倒是释然,临跨出大门门槛时,忍不住回过头来。
大舅站在门里的一片墙影中,面目有几分恍惚,一如他的笑容和眼神,深沉不见底。
释容跟着扭过头来,朝着大舅挥挥手,大声喊:“我们回家了,大舅舅也回去吧。”
“回去,是要回去。”
自语如同嘴角的微笑,飘忽摇曳。
冉步、狼顾。有公卿气派,偏又具心肠曲折幽晦。
释然,他的亲外甥,生下来就几乎不曾哭过的孩子,传说中最好养的、最平静无奇的孩子,是他看错了、猜错了么?
“那是《汉宫秋月》,前年,你只在我这儿听过一次。五岁的孩子,已经如此聪慧了吗?那么忧伤惆怅的曲子,你怎么会演绎得那么不甘不愿、不依不饶?你一定不明白曲子的来历,我一定是想多了……你才那么小……”
第5回
离开外公家的时候,天已不早了。
大街上恢复了一贯的人来人往、笑语喧哗。
站在巷子口往南看,杨氏的宅子乌泱泱一大片看不到头。绿树红墙相映分明,黛瓦粉壁卓然整洁,不容人小觑。
临街的房屋大多都赁出去作了商铺,糕点铺,裁缝铺,油坊,磨坊,香蜡店,杂货店……
其中就属四房的十间门面最为抢眼:一色的红漆装帧门户,隔着三里地就能看到。每个铺子经营着不同的行当,木制对联写的词儿也不尽相同,什么“闻香下马”、“知味停车”,什么“不时之需取甚便”、“万物皆备价无欺”,什么“诚信待客”、“宾至如归”……
对应着门上匾额,却只有一两个字的区别,什么“四郎酒馆”、“四郎客店”,什么“四郎杂货”、“四郎布店”……
门窗俱已敞开,一种饭馆独有的味道弥漫了整条南北大街,甚至很容易就把北边官道上经过的游子旅人吸引过来。
酒馆门前的合欢树下,老四杨正智翘着二郎腿坐在他专属的那把圈背交椅上,正跟一个坐条凳的食客神侃。面前的枣木五腿圆香几上,一壶茶、俩茶碗、一碟香南瓜子,就这么能坐上一整天。
生意人的眼历来很贼。远远瞧见释然姐儿俩,老四扬声教训:“你们俩过来!这是谁教的?看见四叔不用打招呼吗?”
他板着脸,故意说着很重的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装模作样。
释容根本就不怕他,笑嘻嘻跑上前去,唤了声“四叔,释佩呢?”
老四说道:“你四娘这几天给她缠脚呢,出不得门。你呢?你娘还不给你们缠脚?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谁说的!我也要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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