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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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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的地方,把整片房舍都淹没了,只剩下几个黑洞洞的口子。
“常用的房子,全都清理了。现成有艾蒿,使劲儿薰薰。把旮旯里的虫豸都熏出来。”
释然指指点点,有条不紊地安排任务:“小宝,门当,你们帮着大白师父,要抓紧。要是能熏出长虫来,算你们有福。记住,蛇胆要留好,那个能换钱。如果是花花绿绿的长虫,宰杀的时候别让血肉溅到身上,会中毒,很痒、很痛。”
一听说“钱”字,那几位的眼睛霎时就焕发出雪亮贼光,把后面的警告浑当作了耳边风。
利字当头,不足为奇。
释然暗中摇头,径直往后面藏经阁的方向去。
第42回
那边有条夹道通向寺外,打那里去张先生处,倒是一条捷径。
大白从小宝手上接过包袱,陪释然出门。
“大白,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罗嗦?”
刚才跟大白说的那会儿话,赶得上她在山下数年的讲话内容。大白不了解山下的情形,自然会以为她生性如此。
可是若教母亲她们听见了,也许会惊讶得掉下下巴来。
大白想了一下:“今天是比以前话多。不过,我能了解你的心意。你是为我好,我不是傻子,好歹总是能听出来的。”
“大白,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这样一句话?人靠衣裳,佛靠金装?世人重皮囊外相。酒再香,也怕巷子太深。你的小手工做的再精致,不做宣传,外人也不会知道。”
“是这个理儿。”大白开头还只是敷衍,这会儿给她一番自言自语打动了心神,就如茅塞顿开,整个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快感。
“有时候努力了,未必会成功。但是,若是不努力,肯定诸事不成。你那手艺别荒废了,反正都是就地取材,不费什么银钱。庙里出来的,沾了佛光,意义不同,自然而然就会有人追捧。”
释然知道他不同世务,便尽可能说的通俗易懂。
大白点头如捣蒜。
“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一个人不行的。大白,你也要动动脑筋,为自己的将来披荆斩棘。”
“好。”
“你不要总说好,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简直比我师父说得还动人。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实在行不通了,我在想办法。”
“山里头有些野果子,不求多好,但求新鲜干净,大殿里头,该供上就供上。别等香客临门了才做准备,慌里慌张,就会失掉出家人该有的从容。”
“好。”
“到处都有山花,经常摘一些来供奉。那大殿,太沉闷了。”
“记得把功德箱擦干净,佛门净地,不该一抹一把灰。”
“记下了。”
“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准备桌椅。以后,我会经常过来。”
“好。”
“初七回来了,让他过去找我。东西就放在这边。”
“行,没问题。”
走到夹道尽头,释然停了下来,纵目瞭望,山如伏龙,云吞万象,苍茫无尽。
“我记得有一本佛经,叫做《大宝积经》。经书中说,彼极乐界有种种香周遍芬馥,种种妙华亦皆充满。有七宝幢周布行列,其宝幢上悬诸幡盖及众宝铃,具足百千诸妙杂色。
多诸宝树,或纯黄金、白银、琉璃、玻瓈、赤珠、玛瑙、玉树。彼金为树者,以金为根茎,白银为叶及以华果。白银之树,银为根茎,黄金为叶及以华果。玛瑙之树,玛瑙根茎,美玉为叶及以华果……”
……
绿林尽头是一片绿草萋萋的缓坡,清浅的溪流柔顺地缠绵着山形,倒映着蓝天白云。
古木草庐,野趣盎然。有美一人,白衣胜雪。
释然呆呆地忘记了眨眼,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无影。
这是她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一个少年,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温润、干净,见之忘俗。
他的气质,比大白还像个与世无争的隐士。他静静地坐在杏花浓荫里,仿佛一朵白云歇脚在那里。
然后,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就好像满山满谷的花儿全都劈里啪啦地开了,一路开进释然的心里,诱惑得一群蜜蜂轰然躁动。
“是释然吗?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吧。”
少年一开口,像是清茶二泡,满含着阳光、雨露和芳香。
释然就跟鬼使神差的一般,乖乖地走向前去。
少年已经弃了黑子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地朝她伸出手。
释然一反常态,毫无戒备地把肩上的包袱递了过去。
“有些分量,累到了吧?”
面纱后的释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人的问候,总是带着三分客套,可他的关心,竟像是经年的老友,令她深感亲切与安慰。
这是跟家人给予的感觉完全不同的体会。她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却十分明白一个事实:她喜欢这个少年。
就好像喜欢一朵花、一棵树,单纯的,没有任何企图,单纯就是想要亲近。
第43回
释然在石墩上坐下来,揭下了斗笠。
“我姓秦,表字尔雅。张先生是我外祖。你可以叫我哥哥,也可以唤我名字。”
尔雅的微笑含有鼓励的意味。
他一定是把她当成胆小怯弱的小孩子了,怕她拘束,所以才会这么耐心且细心地给她解释。
不过,他居然是张先生的外孙,这倒是让释然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还以为张先生家里没什么人了呢,不然,为什么在芦山住了将近三年,从来不见家里有人来探望。
尔雅的出现,补偿了她这两年的来回奔波的辛苦。
能有这么一天,哪怕再跑上三两年,也值了。
“你坐一会儿,我陪外祖父下完这一盘。”
拈起棋子的时候,尔雅不忘安抚她。
释然点点头,目光掠向棋枰。
这应该是尔雅带来的,原木色的棋盘,陶质的黑白棋子。
这是释然第一次看人下棋,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虽然没有全神贯注,但是很显然,黑白子从某种程度上化解了张先生的一身孤高狷狂。
鹑衣霜鬓的他,这会儿瞧上去居然也有了几分大隐高士的潇洒,挺顺眼的。
尔雅长的不像他,估计是随了姓秦的那边吧?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这祖孙俩都相差甚远。
释然偷眼尔雅的侧面,骨血尚未丰沛的少年,轮廓还不是那么分明,一味地很温和。
她在猜,他今年大概有几岁?十三?十五?却已经行过冠礼了。
这么早行过成人礼的,大抵不外乎两种情况:高门贵胄,或者是诗书世家。
尔雅有可能符合这两个条件。
释然回想起了那日追寻张先生下落的几个人。任凭他们穿的常服再寻常,仍旧掩藏不住那股子骨头里散漫出来的贵气。
有钱人,只能称富,未必就担得起“贵气”二字。清贵的人,也不一定就是有钱人。
所以,真正称得上“富贵”二字的,普天下也不是俯拾皆是。认真排起来,并不困难。
富贵人家的孩子成人早,是因为家族的责任感和荣誉感使然。只有成了人,才会有资格谈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才有权利被允许参与各项家族与社会事务。
受到那么富贵逼人的人的关注,张先生的来历不简单,尔雅的背景也不会很单纯。
要这么推断,尔雅早早成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么,婚姻对象也差不多给提上日程了吧?或者,已经有了确定的人选?
不知为什么,释然觉得心里头像是打翻了醋瓶,一股子酸味儿,自己闻着都难受。
只是可惜得很,此时此刻,她没办法从尔雅的表象上,捕捉到这方面的蛛丝马迹。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白色了。
一袭素绢白色卷草纹直身,腰间束着豆青色宫绦,上系着一块白色莲型玉佩。
一个半新不旧的菊花纹宝蓝荷包,上面并没有绣什么花样子,也没有装饰性的穗子,就是简简单单一个荷包,却一点也不难看。好像任何东西,都只能作为陪衬出现,无法夺取他的光华。
微微卷着袖子,玉腕素手,十指修长如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并不见讨人嫌的长指甲。
释然不觉就看呆了,心想也只有这双手,才配得上这个人。
哦,不对,应该是,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有这样一双手。
她不觉地瞄向自己落在膝上的双手,跟鸡爪子没啥太大差别。
她不禁心生懊恼,心想,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事儿呢?姨娘和大姐她们,总是要求她像个女孩子样儿,她还嫌她们啰嗦。
现在看来,她们才是正常的人,也比她懂的多。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哪怕临阵抱佛脚,也好过什么准备都不做。
她自嘲地抽抽鼻子,然后嗅到一缕清苦的药香,确认是从尔雅的身上沁出来的。
她一下子就想起端午节所见的那几个药包了。
那样清丽的字迹,应该就是尔雅留的。
这么说来,她跟他竟是错过了一次?
“死都死定了,看不出来?不服气?”
张先生的不耐,打断了释然的遐想。
她赶忙摄回心神,看向棋枰。
张先生借题发挥,并不因为有外人在,就对尔雅假以颜色:“以后要顶门立户的人,怎么这么黏糊!输就是输了,痛快点儿承认会死人吗?”
尔雅谦恭如常,也不知是涵养太好,还是经常这么给训斥,早已经麻木了。
释然倒是不由得皱起眉头。
张先生为老不尊,仗着年纪大、资历老,就可以所信所欲地斥责后辈,这一点,跟杨老太爷太像了。
释然打心眼儿不喜欢那个拿腔拿调的祖父。
不就是下个棋吗?好心好意陪你解闷儿,怎么倒陪出不是来了?
这种人,活该一个人寂寞。
第44回
下棋难道比拉犁扛活还辛苦?她偏不信这个邪。
“说白了,就是抢地盘吧?”
尔雅的讲解通俗易懂,释然渐渐地开悟了:“假如说,这一步不这样走,而是这个样子,可以不?”
说话间,将棋局一步步往回推演。
“随便你下到哪块地里,都是长不出粮食来的。”张先生捋着胡须,斜睨之际,尽显轻视。
“啪!”
几乎是同步,张先生利落地予以还击。
释然没有搭理他的得意,自顾跟尔雅探讨:“下棋就好像打仗,应该适用各种兵法吧?”
兵者,诡道也。
老实人斗不过流氓。
从来胜者为王,败者成寇。过程固然精彩,结果却是最重要的。
为了达到既定目标,可以声东击西,可以围魏救赵,可以舍身成仁,可以李代桃僵。
如果当真是“棋如人生”,那么,她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跟张先生相比,尔雅实在太文质彬彬了。可以说,心地太善良了。他知道不知道,作为一名医生,有时候杀人即救人?
张先生许是在山上住得太久了,太过压抑,行动间不觉就流露出迫不及待的宣泄意愿,好多地方走得嚣张跋扈,简直就是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尔雅尊重他是长者,甘愿被欺凌,她可不吃他那一套。
说实话,这两年山上山下这么跑着,她也是不大情愿的。要不是冲着母亲的面子,他张先生就算饿死在山上,又跟她有半文钱的关系!
吃了喝了家里那么多东西,他又给三房带来了什么帮助?
他是不是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有个词儿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有个词儿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
他一个读书人,所读过的书莫不是都念进狗肚子里了?
所以,这种人一定要适时地让他清醒一下,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先生收敛起了倨傲,一只眼观棋、一只眼斜瞅着对手。
尔雅也在看。
他对释然并不陌生,早在三年前,外祖隐居到栖凤镇的那天起,就知道她、知道镇子上很多的人和事。
杨家的关系,几房儿女的状况,他全都了若指掌。
他知道这三年来,是杨家的四姑娘一直在照应着外祖父。
穷人家的孩子,在他的认知中,大概是拘谨的、黑瘦的。孩童的话,还会拖着鼻涕,满口粗话、脏话,脸上花花搭搭地。有事儿没事儿喜欢咧着嘴笑,等人靠近了想要交谈时,却又撒丫子跑得老远。
可是,释然的样子却颠覆了他先前的观念。
他从未见过如此遥远却又清晰的一个孩子。一只宽大的空顶帽,完全遮掩了她的面目,同时也掩饰了她作为孩童的一些特征。
他刚才曾想过帮她取下斗笠,但她是个什么反应呢?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刹那的躲避。轻盈如风,若不是他心思细腻,几乎要给忽略掉。
她似乎是有所思虑。
只是很快地,她像是想通了什么,自己拿下了斗笠。
印象中的那个干枯若猴、一脸凶相的刁蛮丫头,在斗笠被掀开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她不像寻常的孩子,总会带着几分或轻或重的孩子气,似乎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她是凝重的,就像——身边这棵树,那实在是一种很难用三言两语描述清楚的感觉。
从她的脸上,很难猜得到她心里的起伏。她看上去确实是呆的,呆得让人很容易忽视。
而事实上,她就在那里,千帆竞渡、万木枯荣,她才是那个历经沧海三迁的人。
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惊疑、失措。
所以,很难得的,当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那一抹欢喜和喜悦时,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看得出,他给她留下了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第45回
她坐在他身边,他能听到她的细细的抽气声。她是觉得他身上的药味儿奇怪呢,还是好闻?
应该不讨厌吧?
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却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观察你、了解你。
假若不是见到了真人,他也会跟世人那样,把她划归为头大没脑的那种人吧?
他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稍加指点,就懂得举一反三。
她居然能够说出“下棋如打仗”这样的话来。
尔雅的震惊已无以复加。
……
“啪!”
张先生掷了棋子,伸个懒腰战起来:“横竖是个死,早晚都一样。”
他对释然,倒是没有像对尔雅那般疾言厉色。
释然仍旧盯着棋盘。
耳边,张先生扬声大叫:“没病的小子,叫你拿鱼竿过来,怎么回事!”
草屋里慌里慌张奔过来一个小厮,满头大汗:“回太爷,小的刚才在和面,腾不出手来。看您下棋,以为你不着急……”
张先生嗤之以鼻:“你当我老糊涂了吧?以为打个马虎眼儿就过去了,是吧?”
那小厮抠着指甲缝里的面粉,嘟囔道:“怎么会呢,您老多精啊,谁敢糊弄您……”
张先生的眼睛就瞪得比牛铃还大,原地转悠着找趁手的家要打那小厮:“下作的东西,还敢说不是欺负我老眼昏花?你家主人打哪儿划拉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回来!”
那小厮见事不妙,扭头就跑,口中拖着哭腔:“太爷你至于么!还有,小的不叫没病的,小的叫无患,无患子,那是治病救人的好药!”
张先生越发气得胡子都要飞上天了:“还敢犟嘴!过两天就该把主人踩到脚底下搓揉了!”
转向尔雅,义正词严道:“带着他赶紧走!以后别再来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用这种人,就不怕抓错药造出人命来?”
尔雅赔笑道:“太爷放心,他抓药极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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