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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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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姐妹们过来的时候,五姨娘刚吃完药。
为防止被风扑着,房间里的门窗都关得很严实。大夏天里,说不闷是假的。
屋子里薰着浓香,试图盖过浓郁的药味儿,实则加剧了空气的恶浊。
“大姐,好难受。”释容紧皱眉头,小手掩住口鼻。
释怀拿下她的手,轻轻摇头。
这种嫌弃的样子可不能让病人看到,不然会更加伤心。
伺候的小丫头看上去很不通时务,见了来客,不但不主动问候,反而有夺门而逃的架势。
人倒了,运气也跟着倒。连使唤的人都跟着降了水准。
释怀暗中叹息着,也不忍心责怪那小丫头,挥挥手,让她门外听差。
五姨娘拉着释怀的手,还没开口,就已经泪落如雨:“姑娘有心了……”
释怀忍不住陪着掉了会儿眼泪。
五姨娘又仔细地看了看释容和释言,叹息道:“老天保佑,姑娘和哥儿都好好的。人活一世,钱物都是不重要的,要紧的是上有父母庇佑,下有手足扶持。人去万事空,能够记得你的,只有父母手足。”
释怀心有戚戚焉道:“姨娘别灰心。是病,终归能医得好。”
“五姑娘是个有福的。虽然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但是,这两年我留心看着,你娘真是个硬气心善的。四房媳妇儿中,也只有你娘是正经行事……
我们做妾的,说起来都是衣食无忧,其实谁不羡慕你们桂月姨娘?什么才是好命?要说有爷宠着就是好命,那是糊人的。摊上个好主母,这辈子就算是有依靠了……”
说话间,五姨娘挣扎起来,从瘦若芦柴的手腕子上撸下一对绞丝银镯子,硬是要塞给释怀。
第38回
释怀大惊,闪躲着不肯收:“姨娘,不行的!娘她不准我们乱收贵重东西。”
“既然喊我姨娘,可见还认我这个长辈。你娘应该教过你,长辈赐,不能辞。你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姨娘一心想送你点东西,你就非得让姨娘失望、死不瞑目?”
五姨娘说得太急,不由得咳成了一只虾。
“姨娘,我收、我收,你不要着急。”释怀赶忙帮她擦汗、顺气。
释容机灵地倒了一杯温水。
姐妹俩一同服侍着五姨娘喝了,等她渐渐地平复下来。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是姨娘自己的东西,不是杨家的。我知道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都是可怜人,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帮不上什么,只是有句话,姑娘要记住:风水轮流转,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一旦我去了,这东西定是要落到别人手里。早早绝了他们的念想也好。将来,也不求你能舍碗浆水,只是逢年过节,能记得有过姨娘这个人就成。这是姨娘唯一的心愿,你会体谅姨娘的,是不是?”
释怀禁不住又滚下眼泪来:“姨娘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五姨娘没有吱声,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四姑娘,你过来。”
都说生病的人耳朵尖,磨磨蹭蹭刚走到门口的释然,忽然给点了名。
她私心里不喜欢跟病重的人相处,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萎靡气息,很压抑,会折损一个人的斗志。
她慢吞吞地挪到距离床榻大约一张杌子的位置,漫不经意地瞅着病人。
她跟二房的这几个姨娘都不熟,一来是因为彼此没什么机会见面,二来也是没有必要熟悉。
她们都只不过是买来生孩子的。生不出孩子,她们连最基本的愉悦男主人的机会都将会失去。到那时,这个家愿意不愿意多她们一双筷子一只碗,那就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基本上都会卖掉,折的现钱再加上一点,去买新鲜货色。
所以,用数字来代替活人实在是太方便、太省心了。
“姑娘,你靠近些。你这个样子,我很害怕。”
释怀和释容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不能理解五姨娘这话的意思。
但是,出于对病人的同情,释怀还是选择了配合。
她把释然推到了床边。
五姨娘原本以为她会有所表态,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暗暗苦笑一声,只得自说自话:“听说,你看见大爷身上有别的东西?”
五姨娘低声央求:“求姑娘帮我看看,这病,还有的治吗?”
她满含期许地凝视着释然。
等到花儿纷纷落时,释然终于开口了。
“我先走了。”
口气相当地不善。
释怀下意识地想要拉她,却拉了个空。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释然已经跨出了门槛。
身后,五姨娘既悲且喜地直着嗓子叫道:“四姑娘,多谢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释怀和释容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请安毕回到家,陶氏先询问了五姨娘那边的情况,听释怀事无巨细地一一陈述了,又看了看五姨娘赠送的手镯。
陶氏叹了口气:“知道了。这是她的心意,你好生收着吧。少不得以后逢年过节,给她送点吃喝,这点东西咱们还是能送得起的。”
释怀答应着,退回去继续做绣活了。
这边陶氏坐在炕头上,闷闷地不快。
桂月掂掇着她的心思,问:“又怎么了?姐姐高兴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陶氏忧心忡忡,“怀儿过年就该说亲了。她二舅眼看着奔二十了,亲事还没个影子。我不愁?这些事儿我不打算,你替我打算?”
“要为这事儿生气,实在没必要。咱就这个家境,差不多比咱们好一点儿就成。真要咱入宫做什么夫人女官,咱也没这个底气不是。”
桂月倒是很乐天。
“你以为我为这个生气?”陶氏气哼哼地,“这家怕是要败了。好的时候,没咱什么事儿。一旦倒了,咱要跟着倒霉。我气这个呢!”
桂月赶忙追问缘由。
第39回
陶氏使劲地抻了两下棉单,恨声道:“好好的闺女,非要送去给人家当丫头,一个二个的,还都乐得什么似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门出,没救了。”
桂月吃惊道:“这么说,那事儿是真的了?”
“多不过月底,老五那边就来人领。这跟卖闺女有什么不一样?你说。”
“当然不一样。卖的钱肯定不一样多。”
“一个下作的奴才,既然跑了,就一辈子别回来了。得了三分颜色,又是婆子又是丫头地,回来显摆。当老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次索性连孙辈都弄去一起当奴才了,我活了这把岁数,真是长了见识了,好,真好!”
桂月扁扁嘴:“就是!什么管家,管再多庄子,也还是个奴才命,为了那点东西,连子孙的前程都不顾了。”
“前程?你看看眼皮子下面,倒是一方大户呢,家里可有点读书人的气息?”
桂月挑眉:“怎么没有?不是有个二爷吗?那可是中举做大官的材料呢。全家人跟供财神爷一样地供着,要是考不出个名堂,换我,还不得臊死!”
“中举不中举,终究跟咱们挨不上边。”陶氏从炕头上拉过围裙围上,回头叮嘱道,“这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别管。”
陶氏就朝窗外努努嘴。
桂月会意,小脚溜轻,屋里屋外查看了一圈,回来摇摇头:“没人。姐姐想说什么?”
“然儿弄不好真有问题。”陶氏开门见山,“怎么办?”
桂月显没有这种顾虑:“姐姐真相信,她能看见些‘那个’?”
“不然呢?你说像说谎吗?为什么说谎?没理由的。这么大孩子,你也见过不少,都是说过就忘。哪像然儿。”
“姐姐打算怎么办?亲自问问她?”
陶氏摇头:“她够呛能说。”
陶氏正要开口,院子里忽然想起释容欢喜的叫嚷声:“娘,娘,娘你快看,二姐抓了一只好大的野鸡!”
这事儿貌似不小。
陶氏和桂月赶忙走出屋子,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还在乱扑腾的野鸡。
就连释怀也放下针线,凑近了观看。
“你说你这孩子!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陶氏一边含笑嗔怪着,一边吩咐桂月去厨房烧水,准备褪毛破肚。
这边,释然进屋看见正间方桌上搁着一个包袱,正是陶氏打点给张先生的。
“里头有点心,轻拿轻放,小心别摔碎了。”陶氏仍不免担心地叮咛,“早去早回,给你留着鸡腿回来啃。”
释然点点头,任由母亲帮忙把包袱挂上肩膀,步履沉着地出了家门。
麦收前的这段时间,原野上人迹罕至。嗅着小麦的清香,能够感受得到一种蓄势待发的精神。
山溪如练,山鸟绸缪。山花烂漫,山形丰腴。
在释然心里,“青茅寺”的大和尚显然要比张先生更加需要探视。
好些日子没过来,大白应该还好吧?没有饿得连山门都走不到吧?
“青茅寺”还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没有香烟、没有梵唱的寺庙,还能叫寺庙吗?
“所谓的荣光,其实是为最爱的人赢取。有最爱的人分享成功,成功才有意义……”
仰望万绿之中若隐若现的一抹赭红墙壁,释然自言自语。
第40回
到了山门前,释然就再也不想动了。一屁股坐在平整温热的石阶上,背靠又高又宽、包着黄铜的门槛。
她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在没打开的半边木门上,一下下有节奏地敲打着。
“谁?谁来了?”
“大白、大白,来生意了,你还不赶快地?”
“等等我……”
大雄宝殿里传来高亮的喧哗声。
脚步杂沓,不一会儿,就有数条人影齐刷刷地出现在了门边。
四个人,全都是熟人:大白、初七、小宝、门当。
看到释然,这几个人的注意点马上就有了区分:大白先就去瞅她的包袱,那双眼睛像是带了勾、安了刀,似乎要把包袱切割成碎片,看清里头装了什么好吃的。
初七的大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了,要不是顾忌到身份,大概早就抱住释然连转二十个圈圈了。
小宝和门当,则用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眼神看着她。
倒是把释然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郎,四爷,你真是我的恩人!”初七迫不及待撸起自己的袖子,掀开衣襟,让释然分享他的快乐,“看,真的好了!这么多天了,再也没犯过。多亏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你跟大白师父,都是我初七的再生父母。”
释然来者不拒,仔细地打量他裸露的身体。
原来满是大疮小疮的地方,好多都已经脱痂了,新生的皮肉鲜嫩健康。
现在下山去,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释然暗中点头,从怀里摸出来几个钱。
这是上次替许图贵抄作业,许少爷给的赏钱。她把大头交给了母亲,却偷偷地留下了几个私房。
她把钱交给初七,让他到山下的书店买纸笔。
“以后只要是四爷的事儿,赴汤蹈火小的也义不容辞!”初七拍得胸脯嘣嘣响。
释然面沉似水。
不愧是人堆里滚出来的,初七一看到她这个严肃的表情,马上就意识到还有后话。赶忙敛起嬉笑,垂手肃立:“四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释然微微点头:“要你买的东西,一定要买回来。如果有人问起,你要把佛法无边广而告之。原来你是个什么样子,他们都知道。如果不信,他们自然会亲自来验证一番。”
初七把她的话默记在心,反复地咀嚼了几遍,唯恐理解有误,便又小心地询问:“四爷的意思,要我当个托儿,给寺院拉点香客?”
释然终于笑了,十分满意他的表现:“这么想,也不错。”
“好咧!你就放心吧,四爷。小人绝对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释然勾勾手指,阻止了他的躁动:“顺便跟我娘说声,我得明天才回得去。知道怎么说不?”
初七自以为得计地朝着西边指了指,眨眨眼。
释然点点头:“不错,是块可造之材。”
她喜欢聪明人。
不用她千言万语的叮咛,初七就能够领悟到她的心意。如何能够彻夜不归而不让家人担心?显然,最合适的借口就是张先生。
“小宝和门当留下。等下有事交待。”
目送初七下山,释然一句话拦下了小宝和门当蠢蠢欲动的腿脚。
按理,她不过是个幼童,小宝等人都比她大好几岁,没道理把她当回事的。可她这会儿言谈举止表现出来的深沉镇定,无形中带着一种威严,就好像一把绳索、一副枷板,把两个真正的野小子定在原地,死活迈不开腿。
第41回
大白根本就顾不上这些,猴急地试图来翻她的包袱。
释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就要做大师父的人了,就不能装装样子?”
“这不是没人吗?”大白委委屈屈地瞅着她。
“马上就麦收了……你种的那点粮食,不会是已经被你割下来煮了吃了吧?”
“我有那么馋吗?”大白抗议道,“往常我一个人住,一窝鸟蛋能吃好几天。他们三个来了,吃一顿都不够。什么都要分,换你试试,不饿才怪。”
“很快就好了。”
歇息够了,释然起身把包袱交给小宝拎着,抬脚进了寺庙。
“你说,真的会有人来拜佛吗?”刚才她跟初七的对话,大白听得一字不落。
“不来,也不过就是保持原样,有什么损失。”
释然的回答,冷静得近乎冷漠。
大白鼓着嘴,想反驳来着,又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一时半会儿居然无从辩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从大雄宝殿到法堂、藏经阁,再到寝堂、茶堂、延寿堂、禅堂,然后是斋堂、浴堂、西净,释然走走停停,把整个六出寺审查了一遍。
又让大白开了门。
禅堂里的长连床上布满灰尘,施椸架上结了几层蜘蛛网。禅堂中央的圆龛里,供奉的圣僧像也无复当日的明亮干净。
不管什么房子,长久无人居住,即使是没有风吹日晒,也会渐渐丧失生气,最终垮塌。
“放生池是脸面,抓几条鱼、几只王八养着。当真没人来,就当是给自己储备粮食了。”
看完了,心里有了数,释然开始替这座寺庙打算前途。
“好。”大白重重地点头,觉得她的提议很长远。
小宝和门当紧随在后,听着这些话,只管挤眉弄眼,心里非常讶异。
也有几分疑惑,但事关青茅寺,大白师父都没有意见,他们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山下做生意的,即使一整天没有顾客上门,那门面也不能关。”释然回头扫了一眼大白,有些不满他的吊儿郎当。
“业精于勤,荒于嬉。把你的木鱼佛经捡起来。有人的时候,念给人听。没人的时候,自己修心养性。一个人若是自甘堕落,那就彻底没救了。”
大白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小四,你说的跟真的似的。你就那么敢保证,一定会有人来?”
“拿你这座寺庙的一半打赌,怎么样?”
释然微眯了眼,眉宇间有几分戏谑。
大白终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生活一向乏味,可不是很喜欢挑战?
“赌就赌。反正,闲着也是要倒闭的。”
“口说无凭。”
“你放心,等下初七买了纸笔来,我跟你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若有反悔,我和尚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释然轻笑了一下,吐出一个字来:“好。”
青茅寺实在荒得厉害,墙外的栝蒌全都蔓延进来了,到处乱爬:松树上、房屋上。
严重的地方,把整片房舍都淹没了,只剩下几个黑洞洞的口子。
“常用的房子,全都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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