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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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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杏低下头思忖着说：“咦，那好哇，那你说这事咋整哩？”
二毛子说：“我这不是在琢磨么，心里已经有了点谱儿，到底成不成还拿不准。我想这两天到姐家去一趟，一来是去看看姐，二来跟姐夫说说看。姐夫现在是镇长了，政策比咱们懂的多，经的事也比咱们多。他要说中，咱就整，他要说不中，那咱再想别的法儿。”
李青杏瞧着二毛子，说：“是该去看看他姑了。不过，你心里到底想的啥，跟我还塞葫芦吗？”
二毛子笑了一下，说：“走，咱还是到屋里去说吧。”
俩人回到屋里后，二毛子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李青杏高兴得拍着大腿说：“好哇，你说这事准能成，咱明儿就跟他姑父商量去。”
第二天，两口子从头到脚都打扮了，然后，按照山里的风俗，提了一篮子鲜鸡蛋，还买了两只活公鸡，来到了已阔别几年的桃源镇。俩人一进镇里头，眼睛就不由得一亮。桃源镇也今非昔比了，原来那又窄又脏的老街道，连一点痕迹也没有了，代之的是宽阔油光的马路。两边是新盖的店铺，市面也比过去繁荣了，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这在过去，真使人想都不敢想。二毛子忽然多了个心，今儿给姐带的这礼物，按山里过去的情况满拿得出手，但要按现在的条件，就显得有点寒酸了。再说，姐夫现在是镇长，还能缺吃缺喝的？姐和姐夫不说了，总得给小外甥买件礼物吧。于是，二毛子又花了五十块钱，给小外甥宝宝买了支最好的玩具枪，这才气气派派地进了姐家的门。
实际上，二毛子还没到镇上来，他在村里请客的事，关长生已经得到了信儿。因此，对已不是穷酸的小舅子，关长生一反过去的常态，表现出了少有的热情。中午，不仅让通信员到街上的饭铺里，端来了大鱼和大肉，还把别人送给他的好酒好烟拿了出来，哥俩儿痛痛快块地喝了几杯。
关长生趁着酒兴问：“兄弟，虽说这几年你在外边吃了点苦，但总算弄了几个钱，往下去有啥打算呀？”
二毛子“嗤儿”了一杯后，瞧着关长生的脸色，说：“姐夫，我正想跟你商量哩。弄这几个钱不容易，总不能吃了喝了吧？所以就想干点事。但凭我自己的能耐，一下子也吃不准干啥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啥好门道？”
关长生不假思索地说：“啊，我现在是一镇之长，还能没些门道吗？镇上正在搞开发，你要是想做生意的话，不论看中那块地，你就给我说一声，我给土地所打个招呼就中了。只是在镇上盖房子花钱多，做生意也得有本钱，不知道你手里的钱够不够？”
二毛子想了一下，说：“要是在镇上盖三间两层的小楼，比在家里盖也就是多上万八儿块钱。要是做些小生意的话，也用不了多大的本钱，咱也用不着找谁借。不过，你也知道青杏俺俩的能耐，干些粗糙的事还中，要是精打细算地去抠钱，可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六章（6）
关长生一听二毛子的口气大，有点讽刺地说：“那你们说是想干啥？就凭你们的本事，总不是想到镇里当干部吧？”
二毛子朝关长生翻了下眼，回敬说：“姐夫，那你也太高看俺俩了。别说你把我们也弄不来，就是能弄来，我也没看上一个月给那丁点的钱……”
关长生怔了一下，说：“啊，这么说，要干啥你心里早有底了？”
二毛子却装模作样地没作声。
二毛姐忍不住插话说：“兄弟，咱这屋里又没外人，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给你姐夫说说，也好让他帮你合计合计呀。”
李青杏也推了二毛子一下，说：“说吧说吧，跟姐夫还绕啥圈子哩。”
二毛子又端起酒杯“嗤儿”了一口，跟着咳咳了两声，说：“姐夫，说实话，我从广州回来后，确实琢磨了一件事。就是现在的政策好，大伙儿的日子都好过了。钱多的人家想盖小楼，钱少的人家想盖平房，就是一时盖不起平房的人家，也想把自己的老屋翻一翻。谁还愿住经不住风雨的破屋子？可缺少的就是砖瓦呀。别的不说，就说咱桃花沟方圆十几里，连一个砖瓦窑都没有。就是有砖瓦窑的地方，也是提前半年或一年就交订钱，还难说能不能把砖瓦弄到手。就凭这，俺俩想在桃花沟上的老虎嘴，整它个二十门的砖瓦窑。这烧煤卖土的生意，保准能赚大钱的。你看这想法中不中？”
关长生不由吃了一惊，说：“嘿，兄弟，人们经常说，人一出门就长见识。没想到你出门才几年，这眼光可真变样儿了，也真敢想敢干了。中，这想法百分之百地中，说不定很快就能发财。可是你算过大账吗？这里头的学问可深哩。”
二毛子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看别人整这生意怪红火。”
关长生说：“咱镇里就办的有砖瓦窑，这里头的路数我清楚。你说的二十门砖瓦窑，年产量在一千三百万块砖，一块砖的价格是一毛钱，扣除地租、税收、折旧、工资、水电、烧煤、保险、管理、招待等费用，一块砖还有四分钱左右的净利润。一年下来经营得好，那收入的确是惊人的。可是，仅基础建设就得三十多万，如果再加上流动资金和办手续费，你上哪儿弄这么多的资金呢？”
二毛子眯着眼睛说：“我是没有那么多的钱，可你有呀……”
关长生瞪了二毛子一眼，说：“你疯了，我咋能有那么多钱？这话要是传出去……”
“姐夫，你别误会，你就是有钱我也不借，我说的是贷款呀。这事，要是姐夫出面的话，贷上三十万二十万，营业所他敢不给吗？”
关长生想了一下，说：“贷款倒是个办法，不过，现在银行的指标少，一下子贷上这么多，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办成的。再说，要是贷款办窑场，还要算一年的利息，等于又把成本加大了。要我说办是可以办，但在规模上要考虑。不如办个十六门的，虽说年产量减少了五分之一，但投资也可以减少五分之一，我就是找信贷部门说人情，也不至于把人家给吓住了。”关长生说到这儿点上支烟，把大腿压到二腿上，用眼瞄了下二毛子。
二毛子也抽出一支烟，凑着关长生的打火机点着了，接着狠狠地抽了一口，慢慢地吐着烟雾，说：“姐夫，这账可不能这样算……”
关长生嘴角撇着二毛子，说：“啥，不能这样算能咋算？”
二毛子搭蒙着眼，显得慢腾腾地说：“姐夫，我说账不能这样算，是说有几笔支出可以不算。就说土地租金吧，那地方离村子几里远，你种啥子都不长，是没人管没人要的土疙瘩。在那儿办个砖瓦窑，方便了村里用砖用瓦的群众，有谁还能提租金的事？就是有人害红眼病，有你这块大招牌，也没人敢说长道短呀。还有税收、管理、办手续费和招待费，你只用给镇里税所和工办室，还有要钱的那些部门招呼一声，能不缴的我们就不缴，实在不缴不行的，那就多少缴一点，支乎过去就中了。特别是那招待费，这砖瓦窑要是别人整，我敢说就镇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部门，那些油嘴葫芦的干部，一定会走马灯似的来轮着吃。要是再欠些砖瓦钱不给你，干一年别说没利润，恐怕连老本也得搭进去。但他们却不会来惹我，说到底还是沾了姐夫的光。至于保险什么的，能不办我们就不办，创业时期，能省一个是一个。啊，还有一个大项主要是买煤。煤现在可不像过去恁紧张，现在送煤的车辆多的是，都是两三个月才结回账。这要是里扒骨头外扒毛，需要的钱也就不多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六章（7）
关长生忍不住把二毛子的话给打断，说：“哦，说到底，你是拿我这块招牌做生意，这样虽然你能发点财，可你不是把我也给扯进去了？”
“姐夫，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可是，既然小舅子办窑场，姐夫能袖手旁观吗？这事你就是不掺和，你也脱不了干系呀。这话要是反过来说，现在的政策是大力鼓励民营企业。你虽然是桃源镇的大镇长，可支持小舅子办企业，这也是你分内的事，也是光明正大的呀。咱毕竟是自己人，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今儿咱就拣实在的说，我手里现在有十万块钱，原本是想盖小楼的，这会儿就不张罗了。咱就按你说的办，先弄一座十六门的窑，你再想办法弄它十几万块的贷款，一年的利息我照数付，利润咱二一添作五。你看这样中不中？”
关长生先是一怔，跟着沉默不语了。
二毛子姐这时插话说：“咦，兄弟，咱们可是一家人，哪能分恁清楚呢？”
关长生这才抬起头，说：“是啊，还是你姐说的对，咱们本是一家人，要办，就同心协力把事办好。等到将来你赚钱了，你们的日子也好过了，随便支持我们点，那是你们的心意。现在就别说这话了。”
二毛子马上接着说：“不中。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咱现在就把话说前头，我说话算数不算数，姐、姐夫，你们心里都清楚。”
李青杏在一旁帮腔说：“对，还是把话说明白好，免得到时候咱窝里闹……”说到这儿，见二毛子朝她直瞪眼，赶忙转过话头，“闹是闹不起来的，就算是增加责任吧……”
关长生见李青杏把话说不到点子上，便掐灭手里的烟头，站起来说：“算啦，今天就把话说到这儿，你们回去准备吧，我明儿就想办法弄贷款。”
二毛子又瞧了眼关长生，说：“姐夫，有句话不知说好不说好？反正家里也没外人，说出来你自己掂量着。就是你现在是桃源镇的当家人，要能在村里给我安排个事，让我也当个不大不小的干部，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不是想要补助费，而是为了整窑顺便些。”
关长生想了想，说：“这事……先整你的窑场就是了，只要有我这棵树，还能没你的树阴地儿？”
二毛子不说什么了。
二毛子的砖瓦窑，在关长生的支持的下，时间不长就建成了。不过，明里是二毛子的生意，暗里却有关长生一半的股份。砖瓦窑运转的情况，正像二毛子所预料的，生产的砖瓦供不应求，谁要是想买砖瓦，还得提前找二毛子说好话。二毛子在桃花沟，一天比一天红起来了。并且，镇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部门，看在关长生的面子上，谁也不来招惹他。二毛子窑上一块砖瓦的成本，比关长生预料的要小得多，利润却比其他的砖瓦窑要高得多，等到年底一算账，纯利润就赚了三十万。但二毛子给关长生分红时，却打了十万的埋伏，还了十万的贷款，只给关长生送了五万块。以后，每年都给关长生送十万块钱的红利，而二毛子自己赚到的，当然是比关长生多一倍。不过，这事只有天知、地知和二毛子知。
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关长生还想再发展，二毛子更想再发展。正当姐夫和小舅子做着发财梦的时候，竟有人不但想挡道，还要端他们的金窝子。可能吗？不可能，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不但平时就爱招风惹狐骚的二毛子不会轻易把金窝子拱手让出来，大权在握的关长生更不会轻易让人把一年到手的十万块钱给搅黄了。所以，一场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的争夺，已是箭在弦上了。
二毛子不但从小就难缠，这几年又见过大世面，学了不少的邪道。不到一定的时候，他还不想搬关长生，他要凭自己的力量，试试对方的火力。所以，李青杏找杨花撒野后，二毛子让她就呆在家，看看以桃花为主的村干部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还能把李青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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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七章（1）
大成、虎子和英子，正要去找二毛子时，忽然海栓子闯了进来。一见虎子和英子也在这儿，海栓子强压住自己的火气，说：“哦，你们几个都在呀！大成，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不长，一根烟恁大会儿就够了，绝不耽误你们的事。”
大成马上就猜到，海栓子一定是为了杨花和李青杏打架的事，但他并不先说破，而是带三分玩笑说：“栓子哥，这两天我可没见你，是不是又去串朋友了？”
海栓子是个很义气的人，从小就爱交朋友。有一件事被村里人笑传了许久，至今人们还没忘。那是海栓子上小学时，正是生活困难时期。海栓子和村里的几个小朋友，去同行、回同归，好得已经不局限在用铅笔、橡皮，或同用一个书包的小事。因为生活都困难，大家都缺吃少穿的，不论谁弄到点好吃的，都要和大家来分享。一块糖、一块饼干，甚至一块蒸熟晒干的红薯干，都成了小哥们儿的“山珍”和“海味”。有一次，村东头的六子带了半块凉烧饼，大家先是轮着闻了闻，然后一点一点地分着吃，五个人一直到学校，才“艰难”地把半块烧饼全吃掉。吃后，六子叹了一声，说：“唉，要是咱们能吃点肉，就是吃一点点也美呀！”一点肉，一点点肉！这句话，在海栓子的脑海里，许久许久都在萦绕着，甚至做梦都在想，咋让小哥们儿如愿以偿地吃点肉。只是囊中太羞涩，别说买肉，就是买墨水和作业本，还得他娘拿鸡蛋换。何时才能圆“肉”之梦啊？谁知，不久便来了好机会，村里开始“传鸡”了。海栓子暗暗地祝愿，“传鸡”能快传到自己家，家里即使死一只鸡，也能让小哥们儿吃上一点打牙祭。怎奈他娘又对鸡管得紧，从不让鸡出大门。因此，他家的鸡一直安然无恙。眼看“传鸡”要过去，海栓子的好梦要落空，因此不由起了坏主意。一天趁他娘不在时，拧断了一只鸡脖子，让鸡在院子里打扑棱。他娘回来后大吃一惊，误以为鸡得了传染病，忙将断脖子鸡给宰杀了，做了顿鸡肉熬面条。海栓子暗暗庆幸自己的“阴谋”得逞了。吃饭时，海栓子把他娘切得小得不能再小的鸡丁、包括他娘盛在碗里舍不得吃又拨给他的那一些，全都压在碗底下，然后，再偷偷地装进火柴盒，藏到自己的身上。当他把鸡丁一块块地分给小哥们儿时，大家都高兴得又蹦又跳。但时间不长就露了馅，他虽然挨了大人一顿骂，却赢得了小哥们儿的尊敬。从此，他讲义气的美名便传开了。海栓子长大成人后，其他方面都有很大地变化，唯独在哥们儿义气上，还是小时候的老样子。凡是够味的朋友，不论是谁来求他，仍然是两肋插刀义高云天，即使把裤子当出去，也要给朋友帮忙的。所以，一有空闲的时间，不是朋友们来看他，便是他去看朋友，差不多天天都要喝几盅。
大成这会儿说这话，明里是在开玩笑，暗里是想让他先消消气。要在平常，海栓子便会“哈哈”一笑，但今天好像憋足了劲儿，不但没丝毫地笑意，反而脸色更阴沉了。
大成一见海栓子的脸色，马上爽快地说：“好吧，栓子哥，你想在哪儿说说呢？”
“村部说话不方便，去村边吧。”
“中，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跟你过去。”
大成给虎子和英子简单地安排了他们该做的事，便出门赶上了海栓子。
《桃花沟的女人之青杏杨花卷》第七章（2）
海栓子只顾往前走，大成跟在他身后，边走心里边揣摩着。一直到村边没人的地方时，海栓子才停下来，转过身，说：“大成，你穿军装那一年，是我送你上车的，对吧？”
大成莫名其妙地说：“对。那年你是民兵连长，你送我参军的路上，咱哥俩儿还说了好多话。”
海栓子狠狠地点了下头，说：“你复员回村这几年，咱哥俩儿没有错味儿吧？”
“没有，咱哥俩儿不但没错味儿，我还得过你不少的帮助。”
“那好，你只要记着这些事，今天，咱哥俩儿就敞开肚皮子，说说心里话中不中？”
“哪有什么不中啊？栓子哥，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大成嘴上这样说，但是心里却在想，不就是为了李青杏和杨花打架么，还用得着曲里拐弯的？既然要说，就让他痛痛快快地说出来，看他有啥要求吧。
海栓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顺手掏出一包烟，先给大成递了一支，然后自己也抽上了。海栓子吐了口浓浓的烟雾，这才眼望着桃花山高耸的山峰，说：“大成，你以为我是为了‘二疯子’欺负你嫂子的事，对吧？”
大成瞧着海栓子的脸色，说：“难道不是吗？”
“哈哈，兄弟，女人们互相撕抓的事，只要没打伤或出人命，犯不着大惊小怪的。我要是小肚鸡肠的人，凭我这身蛮力气，别说一个二毛子和‘二疯子’，就是有三五个二毛子和‘二疯子’，也能把他们给摆平了。他二毛子钱头粗，可我也不缺汤药钱。但这样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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