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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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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稷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里头的关窍,多半是白天的事情被天子查知了,才会把母子一块叫进宫去,这个结果本就是他有意为之,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看来李隆基对于京城的掌控,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自己的行事,必须要小心再小心,谁知道哪个角落里,就躲着宫里的暗探。
特务组织在哪个朝代都是皇帝控制局面的一把利刃啊。
“好,还是照之前的那样做,每六个时辰换一班,让弟兄们好生歇息,你自己也是。”
“属下遵命。”
陈金轻声答道,飞快地缩进了角落里,刘稷循着早就探出来的路线,一路潜行,再一次翻进了虢国夫人府,下去之前,他特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府里巡查力度,与上一次相去不远,看来杨玉瑶没有骗自己。
就这样高伏低走,刘稷熟门熟路地翻进了内院主室,里面果然黑漆漆地没有人,只有一股好闻的熏香,充斥着他的感观。
刘稷像上一回一样,抱着双膝靠在床榻上,静静地等待着,这一等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听到外面的梆子声敲过了三下,他都差不多快要睡着了,身后才响起了动静,他赶紧起身躲到了帘子后头。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清晰地传来,细听之下还不只一个,大概是到了内室门口,又响起了一阵拉扯之声,然后便是那个熟悉的女音。
“送到了还不走,天子训斥不够是吧,还想听为娘骂几句才肯罢休么?”
紧接着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显得十分年青。
“娘,多日不见想得紧,就容孩儿亲近亲近,难道娘不想孩儿吗。”
“裴徽,你。。。。。。”
女子的话似乎被堵上了,刘稷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咂巴咂巴声,惊得差点没叫出来。
片刻之后,只听得“啪!”得一声清响,女子愤怒地叫道:“你给我滚出去!”
“娘,莫要着恼,儿下回再来看你。”
“滚!”
杨玉瑶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或许是怕惊动了府里的下人,裴徽不敢再停留,飞快地退了出去。
“夫人。”
一个侍婢低低地叫了一声,她怔怔地回过神来。
“谁也不许进来。”
说完,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整个人就像木头般地走到榻前,猛地扑到上面,“嘤嘤”地哭出了声。
刘稷尴尬万分地站在帘子后头,不知道该不该现身,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让杀掉自己的亲子,或许这个女子之所以淫荡出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屋子里的哭声像水一样地流淌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现身,因为自己没有时间了。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听到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杨玉瑶先是一惊,接着就是一喜,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少年的身影在黑暗中挺直如松,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五郎!”
女子爬起身,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的怀抱,刘稷手足无措地将她抱住,轻轻地拍着后背。
“想哭就哭出来吧。”
“奴已经哭过了。”杨玉瑶仰起头,月光下的那张俏脸,满是泪渍,红唇微微撅起,令人一看便心生怜意。
“五郎,要我。”女子环抱着他的头,吐气如兰。
刘稷俯下头,两人迅速地挨在了一起,一个深吻之后,双双倒在了锦软宽大的榻上。
一室如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汗湿的身体才分开,杨玉瑶伏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一条疤痕上轻轻滑动。
“五郎,奴对不住你。”
“怎么说。”刘稷闭着眼睛,脑海里还在回味着那一丝余韵。
“奴本以为是件小事,于是便去了一趟宗正寺,谁知道李彻那个老儿,咬死了不肯给我看玉碟,奴便进宫去寻至尊,结果至尊也是避而不见,方才将我二人叫入宫,劈头就是一番训斥,奴还从未见他这么生气,一时间竟然忘了那事,到此刻才想起,岂不是对不住你?”
刘稷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愣住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杨玉瑶转过头,一双妙目在黑暗中闪着晶亮的光。
“封中丞已经拒了太子的求聘,此事没有相干了。”
“啊。”杨玉瑶垂下头:“那也是奴的不是,答应你的事,未能做到。”
“我都说了不相干,我答应你的事,不也没做到。”
或许是想到之前的一刻,杨玉瑶沉默了下来,神色有些黯然,刘稷拍拍她的手。
“不瞒你说,之前还有几分犹豫,这会子,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帮你除去那个畜牲。”
“若是太难,就算了吧。”
“君子一言,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还有两天,后日之前,我保证,他再也不会来骚扰你。”
杨玉瑶咬着下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舍不得么?”
她摇摇头:“奴怕,为了他,把你搭进去,不值当。”
“不会的,我的本事,你不是都看到了?”
“那奴还要帮你一事,无论是什么,你说吧。”
“不着急,春宵苦短,咱们细细说来。”
刘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低下头去,咬着她的耳垂,双手在她滑腻的香躯上不停游走,慢慢地挑动着她的情欲。
“唔。”
女子闷哼一声,迎合着他的动作,毫无保留地献出了一切。
第二百零八章 危机(二十)()
上一次受邀入宫,是什么时候的事,李亨已经不记得了。
在他的身后,是三个成年的儿子,长子广平王李俶、次子南阳王李儋、三子建宁王李倓,为什么会这样,他隐隐猜到了几分,因为被邀的人里头,还有封常清。
李亨不敢怠慢,早早地就进了兴庆宫,这既是礼数,又是一种本能,宴饮之前,先去给父亲请个安,聆听一番教诲,否则他的内心都不会安宁。
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他觉得胆战心惊,感觉很是不托底。
接到通报,高力士亲自将他们父子四人迎入了后殿,宴饮定在花锷相辉楼的二层大殿,李隆基此刻却在寝宫还未起身。
“是我到得早了,高公千万莫要为难,我等在偏殿等候便是。”
“殿下这话说得,老奴有什么为难的,太子至孝,几位大王至亲,一心想着大家,老奴只有欢喜的,偏殿没有生火,就在这里呆会吧,最多两刻,大家就会起的。”
在天子的寝殿外,李亨也不好过多争执,闻言一拱手谢道。
“那就有劳高公了。”
高力士命人为他们搬来锦垫等物,却不敢送上吃食,因为那样有些不敬,自己却站在一旁,陪着他们说话。
“今日是家宴,除了几位殿下之外,还有三位国夫人、杨府两位郎君以及杨大夫,大家的意思,冬日里吃羊肉,有温补滋养之效,又兼之得了新方子,故而与诸位同乐,最好只述家常,旁的事情,能不提就莫提,太子看成不成?”
李亨赶紧答道:“高公所言极是,我等无不依从。”
高力士谦逊地笑了笑:“老奴只是随口一提,这位便是建宁王殿下吧。”
“正是府上第三子,男倓。”
李亨暗暗地给了李倓一个眼色,后者起身拱手答道:“见过高公。”
“客气了,殿下果然生得一表人材。”高力士笑咪咪地说道:“呆会还有两位客人要来,你们不妨认识一下。”
话说到这里,李亨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寻封常清的晦气呢,他不由得盯了一眼身旁的李俶,那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几个人随便扯了些闲篇,让高力士有些奇怪的是,往常话语极多,性子也活络的李俶,变成了个闷嘴葫芦,几乎没什么话,就连表情也是硬硬地。
没过多久,李隆基就从寝宫走出来,头发披散着,脚上踏着一双木芨,身上只披了件袍子,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忙不迭地要起身行礼,随意地摆摆手。
“都说了家宴,别来这些虚礼了,你们不自在,朕也不自在,还不如不来呢。”
众人讪笑着站在那里,反而更不自在了,李隆基自己寻了个垫子坐下,高力士赶紧命上前为他梳妆,几个人陪笑着坐在周围,做着最寻常不过的问答游戏,几句话问下来,就连李隆也发现了李俶的异常,不过什么也没说。
“前面他们也该到了,李俶。”
李俶慌忙答道:“孙儿在。”
“带着你的兄弟,替你父亲去迎一迎。”
“孙儿等遵命。”
三人一齐执手应下,李隆基一摆手,高力士将服侍的宫人全都遣下去,自己也退出了寝宫门外。
李亨的心跳得很快,父子单独相对,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极久远的记忆了,哪怕此刻父亲的目光十分温和,都让他无端端地生出了一阵寒意,手脚似乎不听话地颤抖起来。
“你这身子骨,是有多久没有动弹了。”
陡然听到问话,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低头执手答道:“回至尊的话,去岁感染了风寒,在府里卧病良久,到今年仲夏方才全愈,宫中奉御嘱咐臣要静养,故而一直未曾出府,望陛下恕罪。”
李隆基被他的动作一惊,愕然地看着这个事实上的长子,满头花白,一张脸形销见骨,身子比寻常宫人还要显瘦,两条腿在不住地颤抖着,让人担心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倒下。
“坐下。”
“是。”
李亨跪坐在锦垫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恭敬地样子,让他有心说几句家常,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隆基暗自叹了口气,十几年的太子做下来,就是这般模样?
大唐有史以来几个有为的君主,太宗皇帝只做了几个月的太子,而他自己,也没到一年,储君储君,一储十几年,什么事物都闷坏了,何况是人。
“听闻你打了李俶?”
“臣不敢,只是说了他几句。”李亨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那个性子啊,是该教训,你的儿子,打也好骂也好,都是应当的,朕要同你说的是,他为你求来的这个差使,是朕的主意,封常清为何不应你,是因为他聪明,和你现在的心思是一样的,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想,这份谨慎,朕取之,今天他也来了,不要闹意气,把事情说开,这没什么不好。”
“臣遵旨。”
李隆基知道他不会改变态度了,这是十多年的压抑造成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也不勉强,叫着他的名字站起来。
“李亨。”
“臣在。”
“你要记住,玉不琢不成器,朕从前那样做,是不希望你为他人所左右,这是君王的大忌,女人也好,亲信也好,都只能用之、听之、信之,而不是随之,朕可以容许李林甫构陷的你的左右,但不会让他伤到你,这个道理你还想不明白吗?”
李亨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更没想到这话是从他敬若神明的父亲嘴里说出来,而这话背后的意思,更是让他惊疑不定,父亲在教自己为君之道!
他猛地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说话变得语无伦次。
“臣。。。。。。臣。。。。。。无知,辜负了至尊。”
“朕是有些失望,还不至于恼怒,你的性子虽然软了些,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听说你让那个李辅国,去看了杜氏?”
“臣该死!”李亨想要下跪,被一只手臂拦住了。
“朕知道,她与你情深意笃,因父兄之过,受了无妄之灾,只能寄身佛寺,你心中不忍,在李林甫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想着去看她,朕很欣慰,但是要劝你一句,有些事,不必现在做,容易授人以柄,忍一忍,等到心愿达成,什么样的补偿没有?”
“陛下恕罪,臣知错了,可臣万万不敢有那种妄念啊。”
杜氏是他的前妻杜良娣,因父亲被李林甫构陷而和离,此女与他如今的妻子张氏一样,都是遭逢大变时陪在他身边的人,称得上患难夫妻,故而感情不一样。
“妄念?”李隆基笑了:“子承父业是妄念么,不是,那是期许,太子想登基成为帝王,不也是应当应份的么,难不成,你想让朕再挑一个?”
李亨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直白,毫无修饰的话,更糟的是,从这些话里,他根本揣摩不出父亲的本意,从而做不出合适的应对,难道真得推掉这个太子?
李隆基见他哑口无言,这才揭晓了迷底。
“李林甫使上报上来,让朕给压住了,李辅国如今已死,事情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昨日,颜真卿上了弹章,朕已经训诫了裴徽,他也认了错,朕罚他在府中禁足三个月,这样的处置,太子满意否?”
第二百零九章 危机(二十一)()
走下肩與,虫娘看着那座高大的宫门,微微有些发怔,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陌生,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记忆里过。
“傻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她从失神中惊醒。
“八娘,我有些害怕。”
陪她进宫的是宁亲公主李采玉,天子第八女,下降名相张说的次子,太常卿张垍,比虫娘足足大了十五岁,几乎是两代人。
“自家的宫苑,怕甚么,二十五娘,每个女子都有这一遭的,当年我又何尝不是。”
李采玉挽着她的手臂,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宫门,她们这些女子,自然不是前来宴饮的,越是往前走,虫娘的羞意越甚,面上不自觉得发起烧来。
看着那张迥异于众姐妹的面容,李采玉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们这些女儿,最迟也是七、八岁上就封了公主,只有这个最小的妹妹,自幼就被送出宫,放到了姨母玉真公主的道观里,名为修行,实则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就连每年的正旦祭祖,阖家团圆的日子,也从不会接回来,如今就要及笄了,巴巴地叫来,不就是打发一个人家,了此一生么。
“二十五娘,你也莫要着慌,大家让你看看,没说一定就是他,好与不好,此时不说,日后再来后悔,可就晚了,这是女儿家一生的大事,可千万要记在心里。”
被八姐这么一提醒,虫娘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地没底,很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语气虽然委婉,但她又不蠢,如何听不出,那人一定有着不堪的往事。
“阿姊。”虫娘低低地叫了一声,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的心不定,还说这些做甚么,没得让你烦恼。”李采玉拗不过她那企求的眼神,还是一狠心,贴着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也是从家夫那里听来的,这位小郎君年方十六,出生京兆人氏,家中倒是不俗,父亲是天宝二年进士科的魁首,本在安西幕下,去年才调回京城,前日里蒙至尊加恩,升任了文部员外郎。”
说到这里,看她的面色稍霁,忍不住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他是个书香子弟,诗书文章必是极好的?”
“难道不是?”虫娘一愣,闪着异彩的瞳子美得就像宝石一般,让李采玉都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是他兄长,自承家训,诗书都是极好的,可惜早就婚聘了,这个次子倒也怪了,没有分毫家学幼庭,自小就喜欢舞枪弄棍,弓马骑射样样出采,他父亲无法,又兼之母亲溺爱,只得随他去了,小小年纪,便离家去了安西万里之地,十五岁那年首次从军出征大食,几乎就没有回来。”
“啊。”虫娘掩着嘴,惊呼了一声。
“好不容易生还,这性子竟是全然变了,整日里在城中惹事生非,闹得鸡飞狗跳,被百姓称作四害,听听,这是什么好名声?”
“那。。。。。。那必是,历经了风险,无处发泄。”
李采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还没过门呢,就先护上了,果然是女生外相,诚不我欺。
“就是算他是发泄,可也没得,见个相貌端正的小娘子,不管人家愿不愿,就强抢入府的吧。”
强抢民女?虫娘的脑子一时间停止了转动,那些变文里的故事,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君,相守一生的良人,这怎么可能。
李采玉见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二十五娘,男子好色,这原本也没什么,可他委实也太过了些,听闻安西府上,抢的、买的、送的加一块儿,足有数十人,可着这长安城,你打听打听,哪家郎君在他这个岁数,如此生猛无忌的?”
许是知道这个词有些内涵,李采玉不厚道地笑了,虫娘先是有些莫名其妙,紧接着,面色飞起一片红霞,在她那张雪白的脸上,有如白玉染霜,看得李采玉都忍不住愣了神,单论颜色,二十多个姐妹当中,倒属这个生得最好。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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