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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江湖二月初--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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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有另一个人沉沉的心跳,听起来很温暖,暖得让人有些窝心,心却无法停留在这里。
  “你不该来的。”
  含糊的声音让人有些听不清,展云倾轻声问了一声,“宝瓷?”
  “你不该自己一个人来犯险,这里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该来的地方……”
  展云倾微微一怔,“宝瓷,你记得我?”
  宝瓷却闭着眼没有应,记得或不记得,她也不知道,不想知道,不想记得任何事……她是不是也羡慕过宝珞,可以什么都不记得,不必背负,安安心心的过着平安的日子。
  当自己面对越来越多的问题而搞的一团乱的时候,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点想要像宝珞一样放弃的念头么?好么,现在报应来了……
  
  迷糊中身边的人手臂渐渐收紧,像是不想放开,像是舍不得,他的心跳声让她听不到外面的搜查声。
  “宝瓷,马上就要搜进来了,我们得转到已经搜过的房间去。”
  “嗯……”
  都随他就好了,只是有点累,暂时,就休息一下下……
  
  ——※——※——※——
  
  “——庄主,搜不到那个姑娘,会不会已经逃了……”
  “——庄主!沧溟水榭已经杀上来了!”
  南宫麟川阴鸷的眼中全无动摇,“把所有人都调集回来,庄里的人全部随我去门外,我亲自去会会沧溟少主。”
  他们也算老对手了,今日,便看看终究谁更胜一筹。
  
  当年,若不是宝瓷闹出的丑闻,他本是角逐武林盟主的有力人选,便是单挑展云倾也是不惧。两年间带着满腔的恨与不甘,南宫麟川一日未曾松懈,武功日益精进。
  那笑牙月是沧溟少主又如何,他不过仗着年纪小武功高,又有魔头笑无情的余威才震得住众人。至于他自己武功究竟如何,谁也没有真正一较生死。
  有时候,虚名早已给人留下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他今日便挑战看看,不信自己便会输给一个少年!
  
  ——两年,他的确是忍辱负重日益精进,可他又如何知道笑笑是如何度过这两年?
  绝世武功不是凭空吹出来的,他爹爹笑无情身为一代魔头,暗地里不知多少人觉得他行事作风极其变态,又有几人知他对武功的修炼同样变态。不但不断搜集各家武功之所长,只要感兴趣,更是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也非炼到极致不可。如此方成就他一身魔功。
  而笑笑的性格同样与别个不同,自身的天资和众位师傅的倾囊教导尚且不提,他本就太过无欲无求,遇到宝瓷之前除却睡觉这一个爱好,再无其他心思,生活除了睡觉便只有练功。他虽没觉得苦,但练就他的,正是心无旁骛这四个字。
  他此番站在山庄大门外,看到南宫麟川大步踱出,他一个人来应战,说明宝瓷多半不在他手上。
  
  当初是展云倾提议,水榭在明,他在暗。他可以暗中从南宫麟川手上带走宝瓷以免拿她当了人质。
  笑笑虽不情愿不想跟他联手,却也没拦着,他爱怎样随他,各不相干。
  如今看来,展云倾大约是得手了。人在展云倾手上,笑笑虽恼,他却不会伤宝瓷。虽然他现在就想冲进去把这山庄掀了,分开那两个人。
  
  心里似被一把火烧着,催促他现在就冲进去,连那份困顿都被压下去丝毫顾不上。可他还不能再南宫麟川面前露出什么——爹爹一向自负只怕从未顾忌什么,娘却说过,垂死挣扎之人,有时候更可怕。
  他半点风险都不想冒。
  笑笑的结着一层冰霜的脸冷冷道:“南宫庄主当知道,得罪我沧溟水榭的人,是什么下场?”
  他只是没有笑。
  有水榭门人已暗暗汗颜——只差一个笑容。这话,这姿态,只差一笑,便与当年的笑无情一般无二。
  可他不是笑无情,即便是他亲儿子,笑笑也只是笑笑。白衣飘渺,黑发如漆。消去了那一股阴沉,他便似白莲破冰,迎一池风雪。
  南宫麟川也有一瞬间被震住,但也只一瞬——他如何甘心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震住?
  “正好,我倒也想领教一下传闻中沧溟水榭的厉害之处!”
  笑笑手中长剑锐利如钩,闪着慑人精光,如一钩新月。白玉素手轻轻一挥,“要领教,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去清了这庄子。”
  
  小人南宫麟川做过,却未料笑牙月这般冰雪出尘的美少年做起来也丝毫不含糊。
  他只能眼见沧溟的白衣恶灵毫不留情的杀进庄内,自己却只能匆匆挡下笑笑一剑。然而挡下这一剑,剑风却无形的直逼而来,皮肉如割。
  他向后一跃再不敢近身而战,笑笑却急进三尺白衣猎猎剑剑紧逼——他今日莫不是要输给一个十六岁的小子?
  不甘,又如何?
  如钩剑稳稳的钩住他的脖子,笑笑烟波不动如同早已被寒气渗透冻住,细挑的眉眼都透着刺骨凉寒。只消轻轻一挑,他便可见南宫麟川血脉喷涌而亡——他没有看戏的兴趣,之所以没有在方才一气呵成直接挑了他,无非只是有一个问题还想问。
  “为什么抓宝瓷?你没有理由,她对你也不值得这么做。”
  南宫麟川阴沉着脸看着他,仿佛被这少年说中了什么——的确是没理由,又不值得。
  他鬼迷了心窍才对那丫头穷追不舍,若依他的作风,再大仇也应大局为重——不,也许只是他以为自己是以大局为重的。其实他心里从来都放不下执念,对南宫世家是,对雪雁是,对宝瓷亦是——那一日她在自己身上下蛊执意不跟他走的模样如此骇然却叫人难忘。
  他想得到那个丫头,拧断手脚看她屈从的模样。
  在他不断思考着用她来谋取更多好处的同时,也许那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瞬的怔然。
  这就够了,笑笑起手便向他脖颈跳动的血脉钩去,却闻院内传来一声——“少主!找到宝瓷姑娘了!”
  ——怕也只是一张纸的距离。
  但就这一张纸的距离笑笑也顾不上,生死的一线间笑笑便如一道影子从南宫麟川身旁窜过,刹那不见了踪影。
  
  笑笑循着声音直奔后院,在看到展云倾横抱着被血浸了前襟的宝瓷走出来时心里一沉,竟生生止了脚步,生怕去确认一个结果。
  不,不会——若当真有什么事,心口的蛊虫不会毫无动静。可是现在的宝瓷不会这样安静的靠在展云倾胸前,安静得毫无生气。
  笑笑只盯着宝瓷,仿佛已经忽视了展云倾的存在。展云倾看他一眼,低头对宝瓷道:“宝瓷,笑笑来了。”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能这样跟她说话。
  宝瓷听到笑笑的名字,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慢慢睁开了眼——她等到了么?说不定平时的她都想好好奖励自己一个,为自己这么努力。
  可是现在她无暇去想,只是从展云倾怀里抬起头转向笑笑,她的眼睛格外的黑,黑得仿佛些许空洞,伸手像要就这样扑向笑笑。
  
  笑笑急上前一步把她从展云倾手里接过来,或是抢过来也说不定。
  宝瓷的双手抱上他的脖子,笑笑一瞬化去了一身冰冷,抱紧了宝瓷,埋在她颈间糯糯唤一声:“宝瓷……”
  她真的要吓坏他了,以为那一瞬间凝滞的空气要连他的心脏也停掉。
  宝瓷勾起嘴角,三分茫茫七分满足,抱着他拍拍,“没事了,我等到你来了……”
  笑笑委屈的蹭蹭,展云倾只默默看着这对儿金童玉女似的孩子,突然觉得,不过二十岁他已经老了。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魄力去争去抢,即便一时行差踏错昏了头,也只是一时……
  这大约便是老了。
  
  他方移开视线便觉得周围水榭众人的表情好似古怪,他没有见到,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方才化身雪魔凶煞一般的少主,那般冰冷凶残得几乎要叫人雀跃起来,只一瞬便又变回了小绵羊。
  
  笑笑丝毫不觉,蹭够了才稍稍放开宝瓷,仔细看着她,“你的伤——?”
  水榭门人已眼疾手快上前递上了药,笑笑只能把宝瓷放在地上,由人查看她的伤口。绷带解开,里面的伤口看起来不深,却有些青黑微肿,让笑笑脸色稍沉。
  宝瓷只抬头对他笑一笑,眼中微微混沌,但她笑了,笑笑便觉得安心些许。
  “我只是有些发热,清理了伤口找些清热解毒的药便好。不过以防万一,也许要寻个懂蛊的人来……”她在自己意识尚清的时候嘱咐着,这让笑笑方才放下的心又隐隐提起来,只是努力不在宝瓷面前表现出来,“你放心交给我就好。”
  “嗯。”宝瓷轻轻应着,仿佛再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只随口问道:“师父还好么?”
  “……”笑笑不易察觉的微默,然后大言不惭道:“挺好。”
  ——他不会说他已经完全把师父忘记在客栈了。
  “那我睡一下……”——她可是有很努力的等他来呢,所以现在,先睡一下。
  笑笑摸摸她的脸颊,“好,我背你回去。”说着便在宝瓷身前蹲下,宝瓷安心的伏在他背上,明明那么纤细的肩,背她却刚刚好,仿佛量身定做的一般。
  
  什么时候开始的,如何开始的,她已经不记得。
  可是当笑笑成为生命力理所当然的唯一,可以那么安然的跟他携手一起走下去,那么这种感情因何而起便不重要了吧。
  重要的是他是最后的,唯一的……这一点,笑笑赢了。
  从今往后,宝瓷便只有他,只属于他。
  
  伏在背上的宝瓷越来越热,烫得如同火炉。
  笑笑很听话,他按宝瓷的嘱咐做好了一切,除了找回师父费了一点周折。
  可是,宝瓷没有醒过来。
  他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她都依然没有醒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告一段落,下面要开始写点番外,顺便筹备新坑。。或者继续填银灯一曲。
这篇文我有种想要十七岁十八岁十九岁一直写下去的赶脚肿么办。。
感叹一下今年冬天没完没了的流感,反反复复每月一倒是闹哪样。。




☆、各自的一年

  ——各自的一年中之笑笑——
  
  “展云倾你让开。”
  月黑风高苍狼长啸;楼宇之巅两道人影对面而立,端得是剑拔弩张剑影光寒。
  笑笑白衣猎猎如同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雪衣魔煞,细挑眉眼清冷脸庞,似要结出了冰碴一般。如钩出鞘直指挡住了自己去路的青衫男子;缓缓重复道:“让开。”
  展云倾只浅浅一笑;如往的儒雅温和;却毫不退让;“不能让。”
  
  楼宇之下不出一条街就是明府。
  这已经不知是展云倾第几次拦了他的道儿;每每要来寻那明家的仇他必然横插一脚。真让人怀疑明家雇了他当看门狗不成!
  “笑笑;放弃报仇的念头吧。”
  不知几时;他已唤回他笑笑。如当初初遇三个小小的少年少女时;曾想要担起一个大哥之责照顾他们三人的展大哥。
  可是他从来都不是笑笑的展大哥;笑笑也从未喜欢过他。
  他忍展云倾很久了,想杀他也很久了。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早动手一剑杀了他。
  
  “这仇不是我的,也轮不到我来放弃。”细眼冷冷瞧着展云倾,他的身量渐渐高了,却也没高过展云倾,但这么看着他,却硬硬生出一股俾睨天下——“你就不在乎宝瓷怎么想么?”
  展云倾也缓缓抽剑,两把剑,一把精光如钩,一把寒芒如削——二十年前响彻江湖,新月的“如钩”对上缺月的“碎烟”,倒有几分讽刺。
  他微默片刻,却是不急不缓道:“终有一日宝瓷会明白,放下仇恨安稳平静的生活才是正途。”
  “说到底你也还是只在意你们天下盟的人。”
  “我在意的是你们。杀了天下盟的元老,往后可还有宁日?”
  沧溟水榭固然不惧,可终究,再没有安稳日子。他若不在意他们,何须每每单身一人前来阻拦。
  
  只是笑笑眼中越发阴沉,“那也要真的有这‘终有一日’,宝瓷只要亲口对我说她可以放弃,我便让他们个个活蹦乱跳的活到老。”
  他提剑而去,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夜色里翻飞——
  
  展云倾意在阻拦,全然无意伤笑笑分毫,也因此打得越发艰难。奇怪的是纵然如此,笑笑却也从未当真杀了他。
  展云倾护得了明元老,护不了明家上下。几次因着自己瞻前顾后已让笑笑杀了明家不少人,便是多大仇,那些人命也该够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杀下去。
  
  然而笑笑已不是当初懵懂无害的笑笑,他虽不是沧溟之主,但弄弄大方的借了他一支专属的“水榭军”,只听他调遣,杀伐四方无往不至。
  沧溟水榭的魔头俨然已不是成为传说的笑无情,更不是和气招人的新主弄月公子,而成了沧溟少主。
  有趣的是,沧溟少主的名声已如此传遍江湖,江湖却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倒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事,但水榭里从没人正正经经喊他的大名,长辈朋友唤他笑笑,门人唤他少主。大约只因他笑牙月的大名太过平安喜乐,跟他如今形象严重不符。
  ——名字是父母给一个人的第一个祝福。新月的确是希望笑笑能够当个平安喜乐的人,过着平安喜乐的一辈子。不服输不放弃有点小锐利就好,谁知这孩子前十四年过得懵懵懂懂,等不懵懂了,却成了名震江湖的雪衣魔煞。
  明明笑笑除了铲掉南宫麟川那般恶徒,找找天下盟元老的麻烦,也没做什么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怎么的就把他传的那般恐怖。
  一个连名字都不为外人知的雪衣魔煞,笑笑倒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后来许多许多年里江湖传闻中,魔道沧溟水榭历任最神秘的一个门主。
  
  然而今夜,这位门主却无功而返——他终究还是没能杀了展云倾,尽管从过去就不知有过几次杀他的念头。但那是宝瓷在时。
  如今,他却不忍心消除任何一个跟宝瓷有关的事物,仿佛少一样,宝瓷那么鲜活的存在过的痕迹便少一分。最终也许会连他自己也恍惚着不确定宝瓷是否曾真的有过那般欢脱胡闹的日子了。
  便是明元老,何必那么急着杀呢。他有太漫长的时间需要打发,便这样慢慢的杀,慢慢的折磨,让他日日活在提心吊胆中。
  
  隐在厚厚云彩中的月亮渐渐透出清冷的光,笑笑没有点灯,踩着月光走进屋内,伏在床边时,便化了脸上的寒冰,绵软无害。
  “宝瓷,我今天又见到展云倾了。他还是一样讨厌,我会再去杀明老儿的,我不信他天天盯着,交给我你放心。”他执起宝瓷的手,那只细瘦的手从帐幔的阴影来到月光中,显得越发苍白,没有血色,手腕细得叫人心疼。
  他哼哼唧唧的问,“你想见他吗?想见你就起来,不起来一定是不想见。我就知道你也讨厌他的,才不会去见他。宁宁来信说宝珞这两天来看你,他来不了,君叔和锦姨要隐退了,清尊楼那么大的摊子交给他,他脱不开身。你知道吗,君叔和锦姨要去种田,锦姨说埋头农作的男人很有魅力,你喜不喜欢?我们也去种田好不好?你挑个好地方,或者跟君叔他们一起去,这样宁宁来探望的时候也方便聚聚。”
  他埋下头去枕着宝瓷的手,那手冰冰凉凉的,他闷了很久,声音又沉了几分……
  “宝瓷你知道我不喜欢当话唠的,我不习惯说那么多,所以你起来说话给我听,好不好?”
  ——好不好?
  宝瓷,我快十七岁了,就算不知道你的生辰,你起来,我们一起过好不好?
  
  ——各自的一年中之明馨——
  
  此时的明府,丝毫不知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明馨盖紧手中的药瓶,嫣然含笑着对坐在她面前的人道:“你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准备什么时候走?”
  “这么急着赶我走么?”
  南宫麟川缓缓伸握着手指,精壮的身体上只披了一件单衣,烛火下露出结实的胸膛。
  明馨瞄他一眼,半是嗔怪道:“你多少也为我想想,把你藏在这儿我冒多大风险啊,被爹发现打断我的腿事小,真被人知道,我明家的名声可怎么办?”
  南宫麟川轻哼道:“你怕的是坏了名声当不了盟主夫人吧?”
  明馨登时又绵软笑着蹭上去道:“别吃醋嘛,我爱的是你啊~~”南宫麟川却拉开她的手起身,“你爱的,只有盟主夫人的身份罢了。”
  明馨怏怏嘁了一声,不爱他,谁会冒这么大风险窝藏他啊——不过爱是一回事,盟主夫人的身份则是另外一回事。谁让她当年的期盼落空,南宫麟川没能当上这个盟主呢。她也是不得不忍痛割爱离开南宫麟川啊。
  
  ——不爱他,谁会冒这么大风险窝藏他——
  在别处,还有另一个女人,貌似也窝藏了不得了的东西……
  
  ——各自的一年中之沈晴颜——
  
  “怎么办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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