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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翼！”
　　他这话说完，所有天兵天将的神情都变得古怪起来。卫子翼得罪的人很多，这是肯定的，尤其是在魔界。所以魔玉和卫子翼也有仇，这并不让人感到奇怪，单是卫子翼搞了人家妹妹这一桩就足够拿来说事。
　　但是卫子翼不是仙界的人，他以友军身份留在仙界阵营，也曾帮过仙界。此刻任谁也不能轻易说让魔玉把人带走。
　　廉贞星君咬了咬牙，喊道：“想从仙界的营地带人，还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日我天帝陛下为我等将士报仇，魔玉，你必死于轩辕剑下！”
　　“就你们那陛下？快别闹了，他让你们来送死，自己连个面都不敢露。”魔玉说着，忽然手一扬，指尖凝出一道黑色气箭，向着廉贞星君胸口一点。
　　那时天兵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廉贞星君一声惨叫，已经从狴犴背上滚落下来。
　　魔玉漠然道：“交出卫子翼，不然我把你们这里所有人一个个杀尽。”
　　与此同时，营地帐中。
　　甄婉听到远远有人喊话，挑着帘子向外看，只见空中仙印飞来飞去，却始终弄不清发生了何事。青鸾在她背后道：“夫人你歇歇吧，我已经答应少君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你出去的。你就死心吧。”
　　就在这时，帐外几个留守天兵人仰马翻地跑过。
　　“快来人，不好啦！营地着火啦！”
　　青鸾：“……”
　　营地内此时已经乱成一团，留守的天兵不多，有的正忙着救火，有的则跑去前面向主将报信。火焰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烧起来的，此时已经蔓延至后方的大片营地，还在不断向周围扩散。
　　甄婉和青鸾从帐中出来。远远望了一眼前面的形势，只见大批天兵原地不动，不知为何陷在对峙之中。甄婉曾师从廉贞星君，知道廉贞星君和她一样，从不会用以守待攻、以逸待劳的法子。现在这样极其反常，心中隐约觉得形势不妙。
　　她当即将守兵都拦下来：“不要报信，都先去救火。营地里还有什么人？”
　　“回禀夫人，还有伤兵和妖军！”
　　甄婉点了点头，心里估计着伤兵会有司医仙人负责转移，妖军的逃跑能力六界中无人能及，也不用多虑。
　　青鸾道：“夫人，要不咱们先找个安全地方躲一下吧！怎么会突然着火啊！”
　　甄婉皱了一下眉：“不知道，你觉得哪里安全？”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哪里都不安全！”周围的温度渐渐升高，营地里冒出滚滚黑烟。青鸾有一些愤怒地道，“魔界的人好卑鄙，肯定是他们派来奸细放的火！”
　　甄婉听她这么一说，则是微微一怔。有奸细放火，放火的人是没办法在方才那一会儿混进来的，必然是一直藏在军中。但是这个事情在之前的几天里已经被容少和廉贞星君他们想到了，他们将兵将统编、彻底查认了一遍，为了排除所有隐患，就连伤兵们都没有放过。
　　可现在却明显说明他们的排查还是有漏洞。甄婉把这个想法和青鸾一说，青鸾也急了：“那这个放火的人现在一定还留在营地里。咱们的人都查过了，就只剩下那些妖界的人，会不会就是……”
　　远处，一队妖军协助司医仙人，抬着伤兵走过来。青鸾虽然噤了声，但是看着那些妖军的目光中满是怀疑，简直就要冲上去问个究竟。
　　甄婉略想了一下，说了句等等，走到那些妖军和伤兵中间。
　　青鸾迷惑不解地跟在她后面问怎么了，甄婉不管那些妖军，却在伤兵中间看来看去。卫子翼不在，这些妖军此时由胡竟领头。他走过来，问她：“女仙，你找什么？”
　　甄婉走到一抬担架前，担架的伤兵头上戴了个玄铁头盔，身体歪向一边，似乎已经全身无力移动。甄婉将他的头拨过来，很镇定地问：“你告诉我，《三清日常行为规范》第八章第三小节，讲的是什么？”
　　甄婉的话刚问完，那担架上的伤兵便已经如同弓弦一般，一绷跳了起来，动作灵活迅速，丝毫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就地一滚从几抬担架下面穿过去。
　　甄婉哼了一声，手中八角星盘一甩，转着圈向那人飞去。
　　“咚”的一声，星盘敲击在玄铁头盔上。虽然甄婉这下并没有用任何法术，但是还是把那伤兵震得够呛，身体晃了几晃，血顺着脖子留下来。
　　几个妖军和司医仙人此刻也意识到问题，一拥而上，将那人绑了，按在地上。
　　“夫人你好帅！我好崇拜你！”青鸾站在甄婉身后挥手大叫，“你怎么连《三清日常行为规范》都会背？第八章第三节究竟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甄婉说完，青鸾咔吧一声下巴差点掉下来。甄婉道，“可是你答不上来，你会跑么？”
　　这时候几个司医仙人已经从那人的身上找到了薄薄的一卷帛书，甄婉拿过来看了一下，发现有两张。
　　第一张是仙军驻地的地形图，连何处有岗哨，何时换防，都写的一清二楚。第二张上却写了一些字，她略瞧了一眼，神色却微微一变。
　　“你们卫宫主呢？”她问胡竟。
　　胡竟摇头：“不知道，他就让我们来给司医仙人帮忙。”
　　“你不知道？！”甄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胡竟是真不知道。
　　廉贞星君领兵出营的时候，妖军都留在了营地里。后来火烧起来，卫子翼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之后神色就有点凝重，把妖军都派去给司医仙人帮忙。
　　胡竟跟在其中，却被卫子翼叫住。低声吩咐道：“待会儿你们和伤兵待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找到机会离开。把伤兵送到仙界。”
　　胡竟很诧异地道：“廉贞星君他们顶不住了吗？那我们还管那些伤兵做什么，快走了吧！”
　　“魔玉来了，廉贞打不过他。不过他自恃身份，绝不会杀伤兵。”卫子翼解释了一句。拍了拍胡竟的肩，“五十人的性命交给你了，把他们平安带回万妖宫，去吧。”
　　胡竟大惊失色：“那宫主您呢？”
　　卫子翼冷淡地笑了一下：“魔玉是来找我的，他不会让我就这么走。我去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32　盘古神兵

　　
　　从奸细身上搜出来的那卷帛书，其实只写了一句话——卫子翼有伤在身，可杀。
　　那个杀字用一个红圈圈起来，就像是被鲜血勾出来的一样。其实甄婉很难理解这上面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句话，这时候，她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似乎魔界增兵的目的，根本不在击败天兵，而是在于卫子翼。
　　胡竟等人随着司医仙人和伤兵走后，甄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她默然将帛书握在手中，指尖点起一团火，将它烧掉。那些灰烬从她指缝间漏下去，她将手紧紧握起来，起身向两军阵前走去。
　　两军阵前，魔玉依旧那么微微笑着，从容不迫地望着对面。
　　“廉贞星君现在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啊，看起来没空说话。”魔玉扬了一下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廉贞星君，做了个很同情的表情，“那你们的督军呢？叫他出来。”
　　“不用了，督军是我。”容少没有廉贞星君那么冲动，因为忌惮魔玉的实力，他几乎是聚精会神地捕捉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只上前了一步，声音紧绷地说道。
　　“原来是少君。那么想来就更好办了。”魔玉全身放松，懒洋洋的笑容像是在讽刺，“少君快些将姓卫的交出来吧。想必少君对此人的厌恶，也该不比我少，如此皆大欢喜，少君有什么可犹豫的？”
　　容少听他前面的话，还只是沉着脸。但是听到他说“对此人的厌恶不比我少”的时候，瞳孔却骤然缩了一下。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
　　魔玉似乎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好好，不说不说。听说少君已经成亲了，旧事不提也罢。只要少君识相一点，交出卫子翼。他一条命，换你们这些人的命，这总是合算的吧！”
　　“卫某在此，魔玉，你可以放他们走了么？”
　　这时候，天兵的阵势一分，卫子翼从中走了出来。他黑衣如墨，就那么走到两军阵前，面上依旧毫无表情，淡淡打量着对面大片的魔军。
　　魔玉的笑戛然而止。他略低着头，目光阴冷地从卫子翼面上扫过。
　　盯了他一会儿，魔玉突然又笑出声来：“卫子翼，你在开玩笑？你真的在和仙界联合？哦哟，还蛮讲义气的……谁给你出的主意，该不会是你自己想的吧，你在外面这么搞笑，仪华知道吗？”
　　卫子翼没理他，转身对容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撤。
　　魔玉面色沉下来：“卫宫主，看来你对这里这里的形势还不是很明白。你以为现在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若是仪华在此，还有与我一战之力，可现在，没有她给你撑腰！”
　　卫子翼瞧了他一眼，说道：“与她一战，你还不配。”
　　“既然卫宫主这么大的口气，那我倒要领教了！”
　　话音未落，魔玉已经出手了。他站直了身子，已经完全不再是方才那种懒洋洋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浓重的杀意，无数黑色光点在他周身汇聚，如同一阵浓雾。聚起来的黑雾带着钧天之势，向着卫子翼涌去。
　　血红色细线如蛛网散开，在半空与黑雾对撞。巨大的冲力令六原荒野飞沙走石。
　　魔玉冷冷哼了一声，突然纵身一跃，手中出现一柄巨斧的轮廓。
　　“盘古斧！”天兵的队伍已经撤出一段距离，却依旧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煞气。天兵中有人惊呼出来。
　　盘古斧祭出，一时间风云翻涌，天地变色。
　　魔玉冷漠地望着卫子翼，手中盘古斧高举，寒光将卫子翼的结界不断划成碎片。
　　“卫宫主，安心去吧。”
　　魔玉眼中露出一丝冷笑，盘古斧用力劈下。
　　结界在斧刃之下仿若泡沫，一触即碎。就在盘古斧将要落下之时，风中突然横掠出一件东西，飞快地在斧刃上撞了一下。
　　盘古斧的落势太快，这一下反倒是被撞歪了出去。魔玉不知是怎么回事，盘古斧收势不及，反将他自己冲得后退了好几步。
　　但是在这个短暂的空当里，卫子翼身上的压力一松，已经鬼魅般地消失了踪影。
　　魔玉神情一顿，竟出人意料地没有去追。反倒是探究地看着那个撞上盘古斧的东西，此刻，它似乎受了些损伤，正歪歪斜斜地飞远了。
　　他微微怔了一下，那是一个八角星盘。
　　整个营地被火焰吞噬，廉贞星君身体虚弱，容少带兵仓皇撤退。营地里乱作一团，容少站在营门前等着荧惑出来，忙问道：“婉婉呢？”
　　“不知道，她应该和青鸾一起！营帐里没人！”荧惑从着火的营地里出来，也是一身狼狈。
　　容少一听就急了，要往回冲。荧惑慌忙拦住他：“魔军快追来了，你带兵回仙界，我去找！”
　　容少咬了咬牙，望着丢盔弃甲的十数万天兵，又望了一眼火光漫天的营地。终于点了点头。
　　甄婉收回八角星盘，变小了握在手里。星盘的光较之前弱了很多，略显黯淡。方才那一下显然撞得不轻，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保修。她虽然心疼，但当时用它去撞盘古斧的时候，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此刻她和青鸾，正躲在一道矮丘背后，两人背靠着石梁。魔军在附近搜查，暂时还没有靠近这里。青鸾趁着这时候问甄婉：“夫人，你刚才为什么拼命要去救那个姓卫的啊？我看他坏事没少干，死有余辜的一个人。”
　　甄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周围开始又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她们藏身的这道矮丘很狭窄，如果魔军包抄过来，根本无处可躲。甄婉和青鸾躬身悄悄从矮丘后溜出来。
　　“那里有人？过去看看！”
　　青鸾的手心里全是汗，一听到魔军的喊声，左右一扫便伏到了一架废弃的战车底下。同时用力招手，示意甄婉也过来。甄婉犹豫了一下，感觉那里躲两个人终究太挤，飞快地向前跑了几步，发现一道拱形的石梁，闪身躲到了后面。
　　然后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这道石梁背后空间也不大，而且竟还有一个人。
　　两人一个照面，卫子翼显然也很诧异。他向旁边挪了挪，给她留了点地方。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女仙，你没有和天兵一起回去吗？”
　　他靠得这么近，让甄婉一下有些恍惚。侧过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别开：“没来得及。你呢，你不是走了吗？”
　　她亲眼看到他自盘古斧下消失，确认他已经脱险，才和青鸾离开。但是彼时容少的队伍已经撤出去很远，她们两个没赶上，只得在附近先找个地方躲一阵。
　　卫子翼道：“我哪走的了那么快，先等等再说吧。”
　　“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他们两个，方才战场上那些激烈肃杀仿佛已经很远。气氛显得十分单调，就这样过了一阵，卫子翼突然问道：“女仙，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甄婉这时候，总不好向对青鸾那样保持沉默。想了一想，说：“哦……是这样的，我们在天兵里发现了一个奸细。他身上带着一些给魔界传递的消息，我们才知道魔界其实是想置你于死地。”
　　她这个话其实所问非所答。解释了卫子翼所处的危险，却没有解释她为什么要亲自来救。
　　卫子翼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并不在意，只是对她微微一笑：“谢谢，女仙。”
　　甄婉也笑了笑，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过了不知多久，忽听石梁背后，有一串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魔军已经搜索到了这附近，似乎是发现了那架废弃的战车。
　　甄婉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青鸾！青鸾在那架战车底下。
　　“什么人！”一个魔军高声喊起来。
　　甄婉全身颤抖起来，她知道青鸾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因为荧惑总是把她带在身边，她几乎没有面对过什么真正的危险。很快地，她听到了青鸾短促的一声尖叫，和魔军惊讶的喊声，更多人向这里聚拢过来。
　　“快禀报陛下，我们捉到一个女仙！”
　　甄婉捏住一个仙诀，几乎立刻就要冲出去。就在这时，一只手绕过她的身体，将她拦腰揽住。卫子翼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甄婉狠狠剜了他一眼，但他并没有松开手，用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静下来，青鸾被带走了。
　　卫子翼收回手的时候发现手背上是湿的，这才发现她居然哭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女仙，那时候你出去也没用。你能打败那几个魔军，但是会把更多的人引来，最后你会和她一样。”
　　“可如果那是你的朋友，你也会这样坐视不管吗？”甄婉冷冷反问他。
　　“女仙，其实你我都明白，那个情况下坐视不管才是唯一的办法……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明白的。否则当时你就可以再咬我的手一下，那样我也拦不住你，可你毕竟没那么做，不是么？”
　　卫子翼执掌妖界几百年，什么情况都处理过，但唯独眼下这个情况显然是弱项。自然也就不知道妹纸哭的时候还去跟她讲道理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甄婉似乎是已经放弃了和他说话，默默低下头去。
　　卫子翼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抬了一下手，但意识到这个举动终究是太过亲昵。在空中停了停，搭在她肩上。
作者有话要说：　　

☆、33　仙魔战争的尾巴

　　六原荒野又恢复了寂静，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天色逐渐暗了，甄婉才渐渐平静下来。难得卫子翼就在旁边一直陪了这么久，这时候终于松了口气。甄婉见周围已经不再有什么魔军走动了，就问他：“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现在是身处何地，应该已经离了龙首山战场有一段距离，但天色昏暗，一时也分辨不清。
　　但因为距离魔军驻地实在太近的缘故，此地着实不宜久留。两人便计划走远一些，熬过今晚，等天亮再设法离开。
　　路上，甄婉问起魔玉是否真如他自己所夸口的那样厉害。卫子翼想了一下，说道：“六界之内，传说中能称作以一敌千的只有三个。仪华、魔玉，和你们的天帝。”
　　甄婉注意到他的用词：“传说？那实际上？”
　　“还有一个人，冥界之主酆都大帝。你可能没听过他，冥界的人不怎么跟外界来往。但我见过他一次，颇为深不可测。”他停了一停，又道，“但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仪华。即使有了盘古斧、轩辕剑，也是一样。”
　　甄婉一直感觉他对仪华有种盲目的崇拜，很难判断这话的真实性，只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可是魔玉……似乎不怎么在乎得罪她啊，否则刚才也不会用盘古斧对付你……”
　　“我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卫子翼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魔玉和仪华……他们认识很早，比我认识仪华还要早。他们之间有些事我也不清楚。况且还有魔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