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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说来话长了。”他的表情明显是不想解释。但是甄婉被这个疑问困扰很久，不依不饶，他思索了一下，只好道，“我没有取代他，我可以支配他的身体，但他的意识也在。就有些像……借尸还魂。”
　　甄婉无法理解，还要再问时，却听到身后一阵嘈杂。
　　声音由远及近。甄婉心中微微一沉，已经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大叫道：“各位请看，卫子翼在此！他骗你们和我争斗，自己却私自盗走伏羲琴，你们居然为了捉我而放走了他！”
　　甄婉回头看时，却被身后的阵仗吓了一跳。
　　只见乌压压的一大群仙人，驾着法宝飞在空中，为首的正是容少和上生星君，他们押着一个人，正是方才说话的，琴魔阑阴。
　　阑阴此时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双手缚在背后，大约是一动都不能动，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提在半空。
　　所有人都看着甄婉和卫子翼。各种各样的眼神，疑惑、惊讶、愤怒、鄙夷……甄婉被看得心里微微有些寒意，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踌躇许久，才敢去看容少的眼神。
　　他却很平静，只是远远望着她，似乎还微笑了一下。
　　这让甄婉心中略微好受了些，闭了一下眼，让自己稍微镇定一些。才道：“伏羲琴没有被盗走，现在就放在天机宫的阵法当中。”
　　阑阴呸了一声：“你们沆瀣一气，都是一丘之貉。卫子翼，几年不见，你越发长本事了，连天界的女仙都肯为你死心塌地！”说着又看着甄婉冷笑，“这位女仙，他许你什么好处？他可有告诉你，事成之后仪华会派人来杀了你？当年，他对我魔界的魔竺公主，可就是如此做的！”
　　“阑阴，你闭嘴吧。”卫子翼抬起眼看着阑阴，面露厌恶，“这些破事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提的。”
　　“我有什么好提的，啊？”阑阴寒声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过什么事！你为了从我魔界骗取宝藏的图纸，极尽谄媚之能，公主设宴请你，你却在她的酒里下迷药。这些你敢不敢承认？你说啊！”
　　此言一出，群仙哗然。大家都知道阑阴是魔竺公主从前的手下，却从未听过卫子翼和魔竺公主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不知是真是假，顿时议论纷纷。
　　卫子翼却只淡淡地道：“我没有给她下迷药，也没有让陛下杀她。”
　　阑阴像是听到什么极端好笑的事情：“哈，对，你还有你的陛下！你是不是又要说仪华美貌无双，和她相比，你根本看不上我魔界长公主。所以下迷药这种下作事，不是你干的是吗？！”
　　卫子翼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这个说法。阑阴冷笑道：“那这个女仙呢？你是不是想说她姿色尔尔，非但不如仪华，也不如魔竺公主，所以你根本看不上她，更不可能是和她串通的了？”
　　阑阴并没有想到评价一个女仙的姿色这种事应该慎而重之，尤其是在她的一群仙僚面前。听到他这个话，甄婉全身心都暴躁了。但是很快，她听到卫子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没错。”
　　这下甄婉脸都气白了。
　　

☆、19　群仙宴的尾巴

　　这下甄婉脸都气白了。但是眼下的情况，偏偏又不能反驳。
　　要是反驳，就坐实了和卫子翼勾结串通的罪名。原始天尊在上，她明明就没有勾结，不仅没勾结，还化作正义的使者和他打过好几次。她心里实在冤枉得要命。
　　但是这次，她是真没觉得卫子翼有什么错。伏羲琴现在也好好地放在天机宫，卫子翼就算是有错，也顶多就是个擅闯天界，对伏羲琴有觊觎之心。但是反观在场这么多人，又哪个对伏羲琴没有觊觎之心？
　　最后，群仙中有人说：“还是先回天机宫，看看伏羲琴在不在吧。倘若真的没有被盗走，我们也不要冤枉他们。”
　　这个提议一出，很快得到了众仙人的赞同。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天机宫飞去。
　　进了天机宫之后，上生星君为首，进了重明鸟的院子。这时候，几乎群仙宴上的所有仙人都聚到了这里，将天机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早先被引开的青鸾和荧惑也回来了。重明鸟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气势汹汹的，吓得躲到房梁下头。
　　上生星君走到假山石前，亲自开启机关。
　　明知道不可能有什么问题，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甄婉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很多。同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上生星君开启机关的这个过程特别慢。就在她几乎忍不住，要上前去替他动手的时候，机关终于启动了。
　　两面假山石分开，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阵眼。
　　甄婉的脑子里立刻炸开了，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这是怎么回事！她分明是亲手将伏羲琴放进去的，难道这个阵法出了问题？还是后来又有人来过？
　　群仙顿时也沸腾起来，吵嚷声、指责声不绝于耳。一旁，阑阴看到这一幕，几乎是笑得上不来气：“哈哈，大家也不必太苛责于这位女仙嘛……卫子翼这个人，大家都懂的……哈哈哈……”
　　容少押着阑阴，面色亦变得十分苍白，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最终还是一旁的荧惑先受不了了，走上前来，笑着对阑阴道：“阑将军，我有一事请教啊。”
　　阑阴古怪地望着他：“什么事？”
　　荧惑却没说话，直接抬起手来，对着阑阴脸上就是一耳光。这下直把阑阴打得嘴角流血，摔到地上，愤怒地叫道：“你干什么！”
　　荧惑依旧笑吟吟地说道：“将军你琴弹得太多，我怕你这张嘴总是不用，话都不会说了，这是在帮你啊。”
　　阑阴全身都被绑着，被打倒在地上，气得破口大骂。周围的仙人巴不得看他出洋相，都笑着围观，没有一个打算上前扶他。
　　只有容少没有笑，他走到甄婉面前，似乎有一点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婉婉，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甄婉这会儿脑子里一团乱麻，说话都有一些语无伦次。
　　容少见她脸容苍白，心中一丝疼痛掠过。声音放柔了些：“你真的把伏羲琴放进去了？”
　　“真的，我亲手放的……相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刚说完这句话，她也怔住了。她想起自己确实是骗过容少的，为了卫子翼。
　　而容少此时恰也和她想到了同一件事，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有那么一丝难以言说的东西。
　　半晌，他才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你真的，把伏羲琴放进去了？”
　　周围的仙人们都静下来，目光齐齐投向他们这边。甄婉觉得芒刺在背，倘若她此时说个不字，就可以将一切责任推到卫子翼身上。可是那分明就不是，他没有错，她也没有。
　　她轻轻闭了一下眼，听到自己说：“是的，我亲手将它放进去的。”
　　容少没有再说话，沉默地望了她一会儿，突然又抬起头，望着她身后的卫子翼。
　　卫子翼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甚至也不在望着这边，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假山那边，不知是在看阵法，还是在看一旁的上生星君。他似乎总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漠然，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他。
　　甄婉的执着，让场面变得僵持起来。许多仙人已经在叫着甄婉是同党，要将她一起抓起来。只是碍于这是在玉清境，几位南斗星君都还没有发话，旁人也不好插手。
　　这时候，仰面躺在地上的琴魔阑阴突然开口道：“各位，这位女仙看起来确实是毫不知情，或许受了卫子翼妖法的蒙蔽。要想知道是否是他两人盗走了伏羲琴，也很简单。”
　　荧惑烦他反的要命，踢了他一脚：“别说废话，要放快放！”
　　阑阴这次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骂人，只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检验伏羲琴是否在他两人身上。就是藏在随身储藏的法器里，也瞒不过我。”
　　“什么办法？”
　　“这就是我魔族的一点特殊天赋了。”阑阴笑着说道。见周围的仙人们虽然都面露怀疑，但是没有人有明显反对的意思。便道，“那么麻烦两位上前来，我现在动不了，你们一人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吧。”
　　甄婉迟疑了一会儿，走上前去，将手搭在阑阴一边肩上。卫子翼也没说什么，照做了。等了一下，阑阴又笑道：“两位不要怕啊，用力一点。”
　　甄婉感觉他的语气十分猥琐，刚要寒碜他一两句。但是却突然发觉阑阴动了，还来不及反应，方才还瘫在地上的阑阴已经飞快地侧身一滚，站了起来。身上的绳索瞬间被震断，一截一截掉在地上！
　　“多谢二位援手，此恩他日再报！今天，我们先杀出这玉清境去！”
　　话音还未落，天魔琴已经在他手上了。高铿刺耳的音符一连串发出，气箭射向群仙中的各个角落，顿时惊呼声、惨叫声一片。
　　甄婉就是逻辑再局限，此刻也想明白阑阴方才是早就脱了困，就等着制造出是她和卫子翼解开禁锢的假象，拉他俩垫背。想要解释，一抬头，已经有七、八件攻击法宝，从各个角度招呼过来。
　　虽然这些法宝的目标都是卫子翼，但是仙人们这时候都已经红了眼，根本没有避开甄婉的意思。她陡然感觉一阵心寒，随即周身猛地一震。原来是卫子翼起了结界，顺手把她拉了进来。但是仙人的法宝何其厉害，几样同时攻击，还是将结界整个撞得抖动起来。
　　“愣什么你，走！”
　　卫子翼咬牙支撑着结界，拉着甄婉向天机宫外跑去。甄婉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最后事情居然变成了卫子翼带她逃跑。但此时也无暇多顾，倘若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结界一破，她大概瞬间就要魂飞魄散了。
　　当下便也起了结界。尽管她的防御已经成了玉清境一大笑谈，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两人在慌乱中跑出天机宫，在群仙的围攻中左冲右突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一块云层稀疏的地方。也顾不得是什么地方，收了结界便跳了下去。
　　转瞬之间，法宝五彩缤纷的光芒都从眼前消失了，六原荒野连绵的群山映入眼帘。耳边是疾速下落间的风声。
　　甄婉祭出八角星盘，将两人在半空稳稳托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去。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身后有人大叫。
　　甄婉没有回头。这时候，空中却突然一道黑影横冲过来，砸到星盘上，将星盘整个都压得沉了一沉。甄婉吓了一跳，转头看时才发现，琴魔阑阴已经坐在星盘上了。
　　她心里对这个人讨厌到了极点，这时候想也没想就一脚踹过去：“你下去！你还有脸过来！”
　　阑阴躲开她的攻击，满不在乎地笑道：“女仙你不要这么粗暴嘛，卫公子喜欢温柔点的。是不是，啊？”说着用手肘去撞卫子翼。没想到卫子翼虽然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但是动起手来比甄婉还粗暴，一手肘将阑阴撞得半个身子都飞出去。
　　阑阴脸都吓白了，扒着八角星盘的边缘：“哎，我说两位，十年修得同船渡。况且说到六原荒野的地形，你们都没有我熟……现在追兵就要来了，你们没我，大概也不认得路。我没你们，又跑不过他们。所以我们讲和，好吧？”
　　望着眼前茫茫无际的荒野，甄婉也犹豫了。最后还是看着阑阴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阑阴腆着脸嘿嘿笑着，重新爬上了星盘。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山势，就指了一个方向让甄婉朝那边飞。八角星盘的飞行速度还是相当可观的，不多时，后面追上来的神仙就越来越少了，只有零星的几个，还勉强跟着。
　　忽然间，视野的前方出现了一座黑色的塔楼。
　　这座塔楼彷如平地拔起，就那么兀自矗立在广袤无垠的荒野中。塔有十几层那么高，漆黑的塔尖在炽烈的阳光下闪烁着。
　　甄婉愣了一下，就问这是什么地方。没想到，这时候带路的阑阴也是一副惊骇难当的表情：“这、这是吴天塔！”
　　吴天塔也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传言有浩大无穷之力，可以降服时间一切妖魔甚至仙道。阑阴磕磕巴巴地解释说虽然早有传言吴天塔就在六原荒野，也有一些人曾说亲眼目睹过，但是却始终没人能知晓它存在的位置。因为这座塔，是可以自己在荒野上移动的。
　　甄婉听到这个说法之后感觉很难理解。但是阑阴坚持说这个地方他来过很多次，但是绝对没有看见过这座塔。正讨论着，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卫子翼突然道：“等等，别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20　吴天塔

　　
　　甄婉很少没见他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方愣了一下，却已经晚了。
　　这时星盘已经飞到了吴天塔的上空。连塔上的一梁一柱，黑漆上雕刻的金色花纹，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也就是在这一刻，星盘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失去了控制，直直向着地面栽下去！
　　那种法器突然不受控制的感觉，让甄婉心里一慌。在空中根本没有来得及调换身形，这一下摔得极其狼狈。
　　但是刚倒在地上，又立刻被一只手拉起来。不知道是卫子翼还是阑阴，将她拉到塔底下的阴影里。甄婉向外看了一看，才发现几个仙人正驾着飞行法宝，远远在吴天塔四周盘旋，似乎也觉得这塔有些问题，但并没有发现他们躲藏的地方。
　　过了一阵，那几个仙人互相说了几句话。当中有两个留了下来，剩下的，转身飞回去了，似乎是要报信。
　　卫子翼低声说道：“吴天塔看起来不仅是能收服世间万物，而且也会将它附近的灵力都吸干。那两个仙人暂时不敢过来，但是等他们找了人来，这里肯定是无法藏身的。”
　　甄婉随便在手中使了个照明的仙术，发现果然灵气衰竭得非常厉害。连试了好几次，才点起一团微弱的火光来。
　　就在这时，阑阴在后面模模糊糊地轻呼了一声。甄婉转过头，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转到塔的另外一边去了，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探头问了一句，阑阴招呼他们过去：“你们看，这里有扇门，我们不如进去躲躲吧？”
　　塔的这一侧，果然有一扇能容一人通过的一道小门。因为漆黑的颜色，和塔身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甄婉看着那门，没好气地道：“进去做什么，等着人家来瓮中捉鳖么？”
　　“女仙这话就不对了。”阑阴似乎有一点洋洋得意，笑道，“他们知道吴天塔的厉害，肯定不敢轻易靠近。况且，我们方才飞过来用了那么长时间，他们一来一回，说不定到时候，吴天塔已经自己移走了，还有谁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他这话倒似乎也有些道理。而且，甄婉很快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倘若吴天塔移动的传言是真的，那么会不会他们躲在这里，等一下头顶的塔突然就没了？他们就这么暴露在茫茫荒野里？
　　“怎么样，女仙，难道你怕了吗？”阑阴看出她犹豫，挑衅道，“这上古神塔里有什么东西，你敢不敢进去看看？”
　　甄婉冷冷看了他一眼：“我当然不怕。但既然你说这么热闹，就劳烦你走在前头探路吧！”
　　本以为阑阴还要推脱一下，没想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伸手就去推门。
　　那门上有一道木质的小拴，竟丝毫没有被荒漠的风沙所破坏。几个人这时候都是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阑阴过去弄了一下，费了半天劲也没弄开。最后还是拿了甄婉戴的一支细簪子才打开了锁。
　　门里面则是黑暗一片，外面的光线，只能照到一部分内部的情况。可以看见是一段漆黑的木质台阶，再往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甄婉看到这种完全的黑暗，心里不由得有点七上八下。但是一转眼，阑阴已经走进去了。她也只能咬着牙跟了上去。
　　门在身后关上，最后一点光线也隔绝了。
　　阑阴用法术点了几次火，都是坚持不了片刻就灭了。他最后只能无奈道：“大家凑合一下，摸黑走吧。跟紧了不会有什么事。”
　　他倒也真没食言，承诺了探路，就率先摸到台阶的边缘，慢慢地向上面走去了。甄婉这个时候颇有一些佩服阑阴的勇气了，如果是换了她，面对这种未知的情况，即使是在外面起过天打雷劈的誓，她也是绝不敢走在前头的。
　　好在现在她后面，还跟了个殿后的卫子翼。这让她稍稍放心了一些。
　　说实话，她对阑阴这个人是是半点也不敢信任的，这个人几次出尔反尔，而且厚颜到了极点。她一向觉得，连脸面都可以不要的，必定都是深藏不露的狠人。轻易不要招惹。
　　相比之下，她反倒对卫子翼更放心一点。谈不上有多信任，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放心。或者可以说成，靠谱。
　　至少卫子翼这个人有谱。这已经挺难得了，她觉得。
　　三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
　　这里的台阶不甚高，走在上面并不会吃力。但毕竟是木质结构，脚下总感觉不太结实，让人不敢放松。
　　而最折磨人的，却是周围的黑暗。在这样完全黑暗中无尽头的前行，会让人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