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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王朝-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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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空开始透亮,远处有飞鸟在青藤间飞跃,许多白霜如雪般洒落,她才缓缓的醒来。

    在醒来的一刹那,她都没有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明显的变化。

    直至她习惯性的催动真气,活动气血,让自己的整个身体更加清醒的同时,她才感到自己的真气变得和以往截然不同。

    真气里好像参杂了无数的水滴,以至于所有的真气变得粘稠,都变成了某种奇特的液体。

    她呆住。

    然后她开始激动,前所未有的激动。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她没有想到竟然会在睡梦之中完成这一步。

    她已破境。

    在熟睡之中,她从第二境炼气境进入了第三境真元境。

    她激动的呆坐了许久的时间,然后她跳了起来,没有第一时间感悟真元和真气之间的不同,没有马上感悟自己全新的境界,而是第一时间到了自己的书桌之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磨开了墨,然而十分严肃的提笔,开始写信。

    “父亲,我已破境成功,修行的速度在青藤剑院这十年的学生里面,可排第三…天冷了注意加衣…还有,上次求父亲寻找的可以提升修为的丹药,不知是否有些眉目,若是有可能的话,能否再加紧些。”

    她原本不喜废话,写到此处本身已经准备搁笔封笺,然而想到丁宁的身体状况,想到丁宁没有那么多将来的时间,只能重眼前事,她便微微犹豫了一下,笔尖轻颤,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因只是用来做交易,不是自用,所以只要是提升修为进境的功效好,哪怕今后对于身体的不利影响多些,也没有关系。”

    写完这封信,仔细的封好,在开始感悟真元境和炼气境的差别之前,她忍不住朝着窗外白羊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喃喃自语:“这么多天过去,不知道你的修为进境到底如何…祭剑试炼,可是越来越近了。”

    对于这个性情直爽而侠义的少女而言,如果按她心中所说的所求的丹药只是用来交易的话,那她希望交易到的,只是丁宁的友谊。

    ……

    南宫采菽的信笺开始在路上传递。

    又一个夜,丁宁从白羊洞的山门口走出,和往常一样,进入了等候在山门口的马车。

    在黑暗而开始颠簸的马车车厢里,丁宁的手再次抚过平日里挂着他腰间,现在横隔在他膝上的墨绿色残剑。

    即便距离李道机拿来这柄剑给他已经过去了大半月的时间,距离青藤剑院的祭剑试炼也已经只剩下扳着手指头就能数得清的时间,但每次看到这柄墨绿色的残剑时,他的心中还是会荡漾起不一样的感受。

    这柄剑叫“末花”。

    事实上这柄剑原本的名字叫“茉花”,因为这柄出自巴山剑场的剑在真气或者真元涌入剑身之后,剑身上的光亮,便会像无数朵皎洁的茉莉花亮起。

    这原先是一柄极美和极有韵味的剑。

    只是这柄剑之前的主人在使用这柄剑的时候,每一次出剑之时,都充满了毫无回旋余地的绝厉,每一剑都像是他所能刺出的最后一剑,每一剑都像是他最终的末路,每一朵剑花都像是看不到明天的花朵。

    剑在不同性情的主人手中,便变成不同的剑,拥有不同的命运。

    正是因为这名剑主人的性情里直就是直,横就是横,不带任何回旋余地,所以这柄剑才最终会变成这样的一柄残剑。

    而此刻这样的一柄剑的出现,对于丁宁而言,则更是提醒他那么多欠的债和必须收回的债。

    马车在黑夜里穿行,进入没有城墙的长陵,驶入平直的街巷。

    然而和在山道上相比,在平直的街巷中却反而显得更为颠簸。

    在几声异音从车底下响起,车厢有了些异样的摆动之后,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赶车的中年男子有些歉然的对着车厢里的丁宁轻声解释:“许是上次车轴修的不是很好,再加上赶得一直有些急,所以出了些问题。”

    丁宁问了两句这么晚了还能找到修车的地方,明日早晨的用车会不会有问题的无关痛痒的话之后,看着距离梧桐落已经不甚遥远,便谢绝了这名白羊洞杂役再就近租借一辆马车送他去梧桐落的提议,让他自去修车,然后便步行走向梧桐落。

    梧桐落外围的一些街巷,也都是普通的民居,这些白天已经劳碌了一天的居民此刻都已经甜美的入睡,偶尔有微弱的灯笼光芒在萧瑟的秋风里摇晃不安。

    这样的情境对于丁宁而言十分熟悉,再萧瑟的秋风也引起不了他更多的情绪,然而才走过一条幽暗的巷道,他的眉头却骤然深深的蹙起。

    他抬头朝着前方左侧的屋面上望去,那种寻常修行者没有的强烈直觉,让他的精神瞬间集中到了极致。

    就在他抬头的这一瞬间,死寂的街巷中骤然响起数声轻微的杂音。

    十余支箭尖有意磨细,以降低破空声的弩箭,带着凄厉的杀意,从那片屋面上洒落。

    丁宁的面容骤寒,他的身体迅速伏低,敏捷的闪入一侧的檐下,极其简单的闪过了这一轮所有的箭矢。

    叮叮叮…一阵密集的爆响,一支支落空的弩箭在地上如折断的干枯茅草般乱跳。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他后方的街巷中,闪出了一二十条人影。

    这十几条人影的背上都有寒光,但双手之中,却是都持着数丈长的削尖了的竹篙。

    与此同时,他前方的巷口里也同样涌出十余条身影,一样的背负利器,手中持着削尖了的竹篙。

    丁宁的面容没有什么改变。

    但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右手握住了墨绿色的残剑。

    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然而这些人明显很有经验,绝对不可能留情。

    这里聚集梧桐落有一定的距离,长孙浅雪不可能很快发现这里是他在战斗,不可能及时赶来。

    所以这里也很有可能是他的末路。

    他看了一眼在黑暗里连每一条丝裂都是异常平直的朝着剑柄延伸,没有丝毫回转和弯路的末花残剑,开始狂奔。

    他瘦小的身躯瞬间就贴着檐下,变成了一条急剧流动的黑风。

    他前方的巷口,最前方的四五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惊人的速度和他手里残剑的反光,这些人也似乎没有想到他们要刺杀的对象竟然拥有这样的实力,一瞬间眼神都有些畏惧,但在下一刻,他们却是仍旧迎了上来,给身后的人让出了空间。

    十余根前端削尖了的竹篙大多没有直接刺向丁宁的身体,而是纷乱的刺向了丁宁的身体周围。

    这些纵横交错的竹篙就像是天地间最简单的符阵,瞬间将丁宁周围的区域隔成了无数的小块。

    然而这些人其中的一小部分人只觉得手中一轻。

    他们手里的竹篙瞬间被切断了。

    绝大多数竹篙还交错着,但丁宁的前方,却是始终有一条笔直的通道。

    他急速突进的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停顿!

    黑暗里,最前方的一名三十余岁的结辫男子骤然发出一声惨嚎。

    丁宁的身体像狸猫一样冲入了他的怀里,手中墨绿色的残剑瞬间在他的腹部进出了数次。

    猩热的鲜血喷涌在地上,一条惨白的剑光亮起。

    这名男子身侧的一名刺客反应过来,不顾已经必然死去的结辫男子,一剑直接往前横扫。

    然而嗤的一声轻响,就像有一片杂乱的野草在他的眼前生成,形成一片草原。

    这名男子骇然的往后退却。

    在他面前这名突进的瘦小少年的剑势竟然绵密繁杂到了极点,他感到根本无法阻止对方的剑势的蔓延,哪怕对方手中只是一柄两尺的残剑。

    也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手腕很冷。

    这时,他才发现,方才那嗤的一声轻响是从他的手腕上响起。

    然后他的眼睛恐惧的瞪大到了极点,他看到自己持剑的手掌和手腕脱离开来,洒出一蓬浪花般的鲜血。

    丁宁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他的身体就像硬挤一样,越过这名断腕男子的身侧,他手中的墨绿色残剑的剑影像无数杂乱的茅草往前蔓延,席卷过前方两名刺客的腹部。

    噗噗…两团血浪喷涌在萧瑟的秋风里。

    “这是什么剑法?”

    “这么繁杂的剑法…这少年用的真是不错。”

    就在这些已经陷入惊恐的刺客后方的一条街巷里,一个屋檐下的台阶上,坐着一名盘着道髻的蒙面黑衣男子,看着空气里不断蓬散开来的血花和墨绿色的剑影,他微微蹙眉,发出了真诚的赞叹。
第四十七章 不喜欢
    “那人到底是谁?”

    一间清雅的书房内,名贵的花梨木书架上,密密麻麻的陈放着各式有关修行的书籍,有些看上去虽然破旧,但却都是极其名贵的孤本珍品。

    书桌上不见任何的纸笔,唯有一册摊开的古典,一盆白色兰花。

    坐在书桌后发问的年轻人只是身穿着普通的青色缎袍,身上也没有任何华贵的配饰,然而他的整个身体都似乎在散发着光彩,他正是以大楚王朝质子身份却在长陵渐渐拥有近王侯地位的骊陵君。

    他脸上的神情始终温雅平和,然而此刻在自己的书房里,眼角却是已经显出了细细的皱纹。

    他需要忧思的事情太多。

    即便今日里在长陵拥有了这样的地位,只要一日不能回到大楚的国都,他的命就始终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归家的路太难,万水千山,任何的一件小事,最终都有可能让他功亏一篑。

    鱼市是很独特的地方,整个长陵,甚至整个天下无数权贵都有影子投射在里面。其中冒出的不起眼的一两个小水泡,便有可能和水面下深处的两条大鱼的争斗有关。

    今日里,鱼市之外便发生了一场特别的战斗,两名剑师都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最为关键的是,其中一名修行者之前也从未正式出现在长陵人的视线里。

    所以他必须对这名修行者有所了解,必须明白这种等级的修行者的战斗背后所代表的一些意义。

    骊陵君的对面,白衫文士打扮的吕思澈刚刚走进这间书房。

    这名面容英俊,眼睛里闪耀着睿智光芒的瘦削男子便是骊陵君座下最重要的幕僚之一。每日长陵的街巷中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会经过他的手,经过他的分析之后,最终更清晰的呈现在骊陵君的面前。

    而且相比其他幕僚,他不会用自己的思维和判断来干扰骊陵君的思维,他始终是站立在和骊陵君一起分析的位置。

    在骊陵君温雅的声音里,吕思澈恭敬的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那人是李道机,白羊洞薛忘虚的亲传弟子,在白羊洞一带的宗门里其实已经有些名气,只是进门之后一直没有踏出白羊洞一步,所以对长陵的人而言,却是十分的陌生。”

    吕思澈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异常清晰的说道:“他和于道安都是韩王朝的遗民,曾是韩地异剑宗的弟子,后来大韩王朝战败覆灭,异剑宗只剩下他和于道安,两人都曾获罪入狱,在元武皇帝登基时获大赦,后来李道机不知何事被薛忘虚见着,薛忘虚爱才,不拘一格将李道机收入白羊洞,于道安便认为李道机认贼做父,背叛师门,放言李道机要么就一生老死在白羊洞,否则只要出了白羊洞,他便会将李道机杀死。”

    “两人之前应该有过战斗,虽然真元修为境界一直相差不多,但以前李道机显露的实力应该远弱于于道安。”

    “在和于道安交手之前,李道机进了鱼市从孙病的手里买了一柄剑。之后便和于道安发生了战斗,战斗结束之后,便直接回了白羊洞。”

    “然后我还注意到了一件事情,白羊洞破格特例招收了一名学生,那名学生便是梧桐落酒铺那名少年丁宁,他在入门后半日通玄。”

    “半日通玄?”

    骊陵君在此之前神容一直平静异常,然而听到此处,他的眉头却是骤然蹙起,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那日在梧桐落里,他怀着极大的诚意和这名少年相商,许以承诺,谁都知道他一言九鼎,然而却遭到了羞辱。

    他对这名少年十分不喜,后来偶尔回想起来,他便恍然觉得,其实在这名少年拒绝自己之前,他第一眼看到这名少年之时心中就已经对这名少年有种莫名的不喜。

    似乎是因为那名少年眼中那种比自己还要平静的目光。

    似乎隐隐觉得这名少年今后会对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胁。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直觉,似乎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然而过往的岁月里,却不难寻觅出这种例子。

    “半日通玄,在我的记忆里,在元武皇帝登基的这十余年里,整个长陵唯有两个人做到。”他深深的蹙着眉头,抬头看着吕思澈,“既然李道机已经忍了十年,那没有什么特殊的意外,他便自然会继续忍下去。所以我认为李道机的出山,极有可能便和这名酒铺少年有着很大的原因。”

    吕思澈点了点头,他也是和骊陵君同样看法。

    “只是旧仇和宗门的一些纷争,便不需要多担心。”

    骊陵君想了想,说道:“只是这少年,我很不喜欢。”

    在此之前,骊陵君已经表露出对丁宁的不喜。

    然而因为丁宁的身份太过低微,即便他表露出这样的意思,吕思澈和陈墨离这些他座下忠实的门客,也绝对不会去做任何针对丁宁的事情。

    但现在不同。

    丁宁已经进入白羊洞,而且半日通玄。

    现在骊陵君再说出这句话,吕思澈便清楚自己必须对这名少年有所关照了。

    “长陵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骊陵君沉默了片刻,在吕思澈起身告退之时,他轻声说了这一句。

    落在吕思澈的耳中,吕思澈也只是认为他在为丁宁的半日通玄和李道机表现出来的实力而感慨。

    然而吕思澈没有想到的是,此时骊陵君脑海中想到的,却还是那条深巷中的酒铺,那名惊艳的女子。

    他想到,或许那名少年有些意外的话,那名酒铺中拥有倾城容颜的女子的想法,或许也有可能会改变。

    人生便是有无数个可能。

    不轻易放弃,便或许能将某一个可能变成现实。

    ……

    丁宁还在修行。

    他体内的五气在气海里不断的沉浸,以一种异常缓慢,然而对于其他修行者而言已经很快的速度,朝着气海深处的玉宫不断的前行。

    同一时间,他身体里那无数看不见的幼蚕,也在不断的吞噬着大部分沁入他身体的灵气,不断的让他的身体产生着细微的改变。

    这是玄奥难言的两种线路的同时修行。

    丁宁感觉着这两种线路的修行,一种淡淡的欣喜开始弥漫在他的感知世界里。

    灵脉太过稀少,太长的时间没有接触到灵气,他甚至有些忘记了灵气的味道和功效,而此刻感觉着那些幼蚕的吞噬,他开始意识到这股灵脉虽然细小,但却至少可以让他真实修为的进境加快一倍不止。

    按照这样的速度,在一个月后,在他的《斩三尸无我本命元神经》的修为突破到第二境之时,他的真实修为,也应该能够从第二境中品伐骨突破到第二境上品换髓。

    蓦然,他体内无数看不见的幼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停止了修行,异常警觉的睁开了双目。

    “李道机师叔?”

    他轻呼了一声。

    “既然察觉我来了,就出来吧。”李道机冷冰冰的声音在草庐外响起。

    丁宁从蒲团上站起,推门走出这间草庐的瞬间,他的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

    他嗅到了异常的血腥气。

    看着李道机有些异样的站姿,他有些震惊的问道:“你受伤了?”

    李道机锋锐的眉头微挑。

    他一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布条包裹的残剑丢向丁宁,冷漠的说道:“既然你已经在研习野火剑经,那你便需要一柄剑。”

    丁宁微怔,从接住这柄剑的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是一柄残剑。

    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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