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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临时出了点儿突然情况。”卫光临道，“今天很晚了，你早点儿休息，我先…”

　　　　“卫学长，你是为李青而来吧。”乔雪打断卫光临的话，忽然说道。

　　　　卫光临刚刚迈出去的一只脚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旋即扭过身来表情生硬的瞪着乔雪。

　　　　“我已经见过他了，你即便再过去，得到的消息也不会比我多。”乔雪微微抬头，看了看明朗的夜空，“在会议室的时候，就盘算着找个机会同卫学长单独谈一谈。择日不如撞日，学长现在有空么？”

　　　　卫光临犹疑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乔雪笑问道：“能送我回宾馆么？”

　　　　“可以。”卫光临沉声应下，“距离我住的地方很近，顺路。”

　　　　“好极了。”乔雪点了下头，对跟在身边的小警员道，“你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乔警司，卫警官，那我就先回去了。”小警员也颇有眼力，当即同两人告别离开。

　　　　卫光临慢腾腾的下了台阶，为乔雪打开了车门。

　　　　“谢谢。”

　　　　卫光临坐上驾驶位，发动了车子。他直直盯着车前方，紧蹙着眉头：“你怎么知道？”

　　　　乔雪正在用手机发信息，蓦地偏过头来：“啊？”

　　　　“我是问你，怎么会猜到我这么晚赶过来是为了李青。”

　　　　“女人的直觉，这个解释合理么？”

　　　　卫光临咧嘴一笑：“即便是直觉，也需要有一个前提。”

　　　　乔雪盯着卫光临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而后将手机塞进了口袋，坐直身子：“是这样，我们对李青进行过非常详尽的调查。他在中海市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在那部分卷宗里，多次看到了学长你的名字。”

　　　　“所以你就联想到了？”卫光临眉毛轻轻一挑，“不愧是司法局出身，很有手段嘛。”

　　　　乔雪抿了抿小嘴，继续说道：“邱局长向我介绍你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儿惊讶的。学长是警院很出色的毕业生，留在中海会有更好的前途，为什么要打破自己的上升通道，浪费三年时间作为互调人员进入明台警局呢？”

　　　　“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卫光临呵呵笑道，“这份互调工作非常难得，很多人想抢都抢不上呢，我同一群高学历的年轻警官竞争，好不容易才获得这个机会。”

　　　　“可你我都清楚，这种互调只是为了加强双方交流的面子工程，并没有实际意义。”乔雪眸光之中若有深意，“而且以卫学长的资历，根本不需要依赖这种途径。”

　　　　卫光临打方向盘，拐进一条街道后，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的解释没有丝毫意义，这么说，你已经找到答案了？”

　　　　“还是为了李青？”乔雪淡淡的问道。

第979章执念

　　　　卫光临在路边停了车，沉默良久，声音低沉的吐出一句话：“他说我永远也抓不住他。”

　　　　乔雪眸底现出一抹讶异：“李青？”

　　　　“嗯。”卫光临点了下头，掏出香烟点燃，拉开车窗，闷闷的吸了一口，“我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将他送进监狱，可每次都只差一点点。说句心里话，我就是有点儿不甘心。所以当我发现局里有同临港互调的名额，就毫不犹豫的报了名。我知道，临港是他的老巢，我在这里或许能离他近一点儿，也离证据近一点儿。”

　　　　乔雪盯着卫光临指间那支香烟明灭不定的火星，犹豫了一下，才轻轻开口：“今天在介绍韩克定命案的时候，我感觉你应该是有所保留。”

　　　　“嗯。”卫光临深吸一口气，“不过剩下的也只是个人臆断，没有实际证据。我毕竟是互调进来的，在明台市警局呆不长久。韩克定案是我向邱局主动请缨拿下来的，他也是考虑到我是个外人，才愿意把这么敏感的案子交给我，所以我得尽量谨慎小心，不敢在会上乱放厥词。”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学长不妨说来听听。”

　　　　见卫光临脸色犹豫，乔雪又郑重其事的道：“卫学长，我们两个都是外人。”

　　　　沉吟片刻，卫光临掐灭了香烟，向着乔雪转过身：“韩克定牵扯到了旷达物流的军火走私案，而这起案子，一直都是由你们临港督察厅负责。”

　　　　乔雪眸光闪烁，轻轻点了下头：“嗯。”

　　　　卫光临沉声说道：“旷达物流的背后老板是钱黎明，而这个钱黎明又同李青相交莫逆。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这起军火走私案的幕后主事者就是李青，在事情败露之后，他们买凶作案，除掉了韩克定这只替罪羔羊。而这次李青抵达明台，有极大可能也是为了韩克定案而来，我只要守在这里，一定能抓住他的破绽。”

　　　　乔雪沉默了下来，她在这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卫光临并不清楚临港的局面，他只能以自己的固有眼界来推断事物。乔雪一方面觉得卫光临过于单纯，另外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纵然卫光临完全误解了这起军火走私案的来龙去脉，但他对整件事大方向的把握却异常精准。

　　　　看到乔雪没有言语，卫光临禁不住自嘲的轻笑了一声：“你不信我？”

　　　　“你误会了，我相信你是对的。”乔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由得有些干涩。她忽然想起了当初入学华夏中央警察学院的誓词，当下有些心悸。她不清楚如果身边这位性情耿介的卫学长知道自己同周文昊一起导演了一场涉及军火走私的栽赃戏码，会不会对她呲之以鼻。

　　　　发觉有人赞同自己的观点，卫光临不由得眼光放亮：“真的？”

　　　　乔雪点点头：“真的，我的观点同你的几乎一致，所以在韩克定死亡之后，才会赶到明台来了解案情。”

　　　　“我仔细分析过这起案件的细节，现在最有希望的突破口一共有两个。一个在羁押所，另外一个在那名杀手身上。羁押所牵扯面太广，我根本无法插手，如果你有能力，尽可以试一试。”卫光临低声说道，“只要找到那名杀手，我就能抓住钱黎明，由钱黎明就能牵出李青。军火走私，买凶作案，即便是面对相对宽容的临港特区法，也足够让他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了。”

　　　　乔雪在心下轻轻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好，我们两个分头行动。我重点查一查羁押所，学长则揪出那名杀手。我们保持私下联络，如果有新进展，随时相互通知。”

　　　　“太好了。”卫光临自以为找到了志同道合之辈，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车厢内的气氛微妙起来，卫光临重新发动车子，向前开了一段，最后在宾馆外停了下来：“到了。”

　　　　“谢谢学长。”

　　　　“小师妹客气了，你现在可是督察厅的领导，能给你当回司机，三生有幸。”

　　　　“没想到卫学长也会开玩笑，上学的时候总觉得你好严肃。”乔雪笑着下了车，站在路边摆了摆手，“再见。”

　　　　“再见。”

　　　　目送着卫光临开车离去，乔雪美眸深处带着几丝惋惜的轻轻叹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有一条周文昊的短消息。

　　　　点开来看，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知道了，今晚好好休息。”

　　　　这句话不咸不淡，不疼不痒，然而却透着浓浓的熟悉感，正如同一位老朋友的问候，沉稳，亲切。

　　　　“是啊，也只能是老朋友。”乔雪心下默默的想着，虽然周文昊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表露出爱意，但她心下清楚，两个人不适合。她对周文昊只有同袍之谊，并无半分男女之爱。

　　　　站在马路边犹豫了一会儿，乔雪还是直接拨通了周文昊的电话：“喂，我这边有新的情况…”

　　　　半个小时之后，刚刚回到住处的卫光临，接到了乔雪的电话。

　　　　墙上的表针已经滴滴答答转过了凌晨三点半，卫光临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咬开，仰脖子喝了一口：“什么事？”

　　　　“卫学长，我这里有些刚刚从港北发过来的资料。”电话另一边的乔雪语调平静，“以我的推测，应该同那名杀手有点儿关系。”

　　　　卫光临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忽然又弹了起来，急忙道：“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李青早年曾为西方著名的杀手组织血骷髅效力，任杀手团一线队的队长。”乔雪顿了一下，“在当时的杀手小队之中，有一名叫做莫力的杀手，身材异常魁梧高大，擅长近身格斗，也是杀手小队的突破手。”

　　　　卫光临目光微闪，点了点头：“你继续说，还有其他特征么？”

　　　　“有。”话筒中传来乔雪哗哗翻动纸页的声音，“在杀手组织血骷髅突然解散之后，其下属成员各奔东西。三年前，莫力曾在陇西军特别行动小组效命。”

　　　　卫光临身子一颤：“李青也去过陇西。”

　　　　“没错，不过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在一次军事行动中，这支特别行动小组在沙坪遭遇了西隆前第三集团军的伏击，损失惨重。莫力在那场战斗中被炸断了双腿，在陇西三院治疗中途，突然失踪。我记得你在案情分析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那名杀手的足下受力不均问题，当时提出了两种可能…”

　　　　“先天残疾，或者是假肢！”卫光临由于过度激动，整个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你把邮箱短信发给我，稍后我会把材料给你发过去。”

　　　　“好好好。”卫光临围着沙发兜了个圈子，“太感谢你了，太感谢你了。”

　　　　“学长太客气了，我们可是有攻守同盟的，有最新进展当然要互相分享嘛。”乔雪笑道，“就这样，我挂了哦。”

　　　　“好。”在乔雪挂断电话之后，卫光临赶紧将自己的电子邮箱以短信形式发送了过去，然后他从冰箱里找了点儿速食食品扔进微波炉，一边胡乱扒拉几口填饱肚子，一边守候在电脑前，紧张兮兮的盯着屏幕。

　　　　过了三四分钟，邮件就发送了过来。卫光临将附件包下载解压，然后便眯起眼睛，紧紧盯住了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一边看着电子材料，一边习惯性的从抽屉里掏出本子展开，在上面写写画画。

　　　　等到所有材料全部分析完，卫光临眨了眨酸疼发胀的眼睛，扭过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清晨六点十分了。

　　　　纵然一夜没睡，双眼密布红血丝，但却丝毫也掩饰不了卫光临此刻的兴奋。

　　　　他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自己记在笔记本上的信息，从桌子上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卫警官，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了？”话筒中传来了男子打哈欠的声音。

　　　　“嗯，我想让你帮我查一查，钱黎明，李青，和这两个人身边亲属的医疗记录。”

　　　　“医疗记录？什么类型的？”

　　　　“只要是他们同医疗机构有过接触的所有数据全要。”卫光临沉声说道，“还有，关于韩克定命案的嫌疑人，我已经基本锁定了目标。你通知小组成员早点儿到，今天要开个早会。你尽量抓紧时间，争取在早会之前就将材料拿到手。”

　　　　“哦哦，好吧，我尽力了。”对面人应下，犹豫了片刻，又压低声音道，“卫警官，你到临港工作时间不长，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得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

　　　　“没拿到具体证据之前，不要做得太过火。李青的身份你也清楚，他在临港方方面面的关系都通透，谁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咱们要是行事太过激，保不准会有麻烦。”

　　　　“你放心吧。”卫光临蹙紧了眉头，尽管心下不满，但还是尽量让语调和缓一些，“我有把握。”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我这就去查，咱们在早会碰头。”

第980章歌声

　　　　“你给我等着，我绝对饶不了你…丑女人，丑死了，早晚变成丑八怪…”李青跟在警员身后，穿过阴冷单调的羁押所走廊，嘴里不住的嘟嘟嚷嚷，“使出这么阴的招数，你真拿老子当猴耍了…”

　　　　前面的警员扭过头来轻轻瞥了李青一眼：“李家主，我求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这也就是面对李青，要是换了普通的拘留犯，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李青晃了晃腕上的手铐：“咱能不能商量一下，多罚些钱，让我早点儿出去？”

　　　　“这你可真是为难我们了。”身边的警员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上面的意思，我们只负责执行，说不上话。要真有通融的余地，咱也不敢为难你啊。”

　　　　“乔雪…”李青恨得牙根儿痒痒，这女人在审讯室里可是满口答应让他早点儿出去，结果没想到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一想到自己在未来五天都见不到林秋秋和宝宝，李青便锁紧了眉头。

　　　　“到了。”警员打开了羁押室的门，然后掏出钥匙解掉李青的手铐，“特意给李家主准备了单间。”

　　　　李青嘴角一扯：“这多不好意思啊，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还是把我同其他人关在一起吧，闲着没事儿还能聊聊天。”

　　　　“李家主别误会。”警员闷头说道，“我们主要是想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李青再不多言，黑着脸走进了羁押室。铁门在他身后重新锁上，那几名警员交待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唉，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李青无奈叹了口气，向前迈了两步，扑倒在床上。他近来休息不好，昨夜就整宿未睡，此刻也算是难得清闲，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中的李青隐隐听到了一阵歌声。唱歌的是一个男人，距离他应该不太远。

　　　　“有没有人来管管了…”李青翻了个身，略显烦躁的蹙了蹙眉头。这男人唱歌跑调得厉害，李青能够回忆起他唱的每一句歌词，却愣是找不着调子在哪里。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李青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家伙唱的是慕柔儿的歌，难怪自己对每一句歌词的记忆都异常清晰。

　　　　异常折磨耳朵的难听歌声在走廊中回荡，嗡嗡作响，持续了好久，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李青实在是忍无可忍，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扯开嗓子大嚷：“有没有人来管管了！这还让不让人休息！”

　　　　歌声戛然而止，旋即是片刻的沉默。李青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躺下来再睡一觉，从铁栏外忽然传来了尖厉的男子咒骂声：“你他么叫唤个甚？老子就爱唱，关你屁事！”

　　　　“啧。”李青瞬间一瞪眼，起身凑到铁栏边，透过栏杆间的缝隙向外看，“你再嚎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抽你？”

　　　　在李青所在羁押室的斜右方向，距他二三十米远外的铁栏杆间，伸出一只手对着李青竖起了中指：“爷爷我就爱唱，你小子管得着么？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瘪三儿，你来抽我啊。”

　　　　“这么嚣张？”李青有点儿发恼，抬手在铁栏杆上敲了敲，“有人么！有人么！”

　　　　按照正常情况，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早就该有警员来查看情况，制止争端。可眼下的情形却是一反常态，走廊尽头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李青内心感到深深的迷惑，难道这整整一条走廊，现在只有自己和不远处这个挑衅的家伙么？

　　　　“怎么了？你怎么哑巴了。”探出栏杆的那根手指向着李青晃了晃，“有本事就继续喊人啊，啦啦啦，啦啦啦，爷爷我就唱歌了，你能拿我怎么着？你来抽我啊，乖乖，你来抽我啊？”

　　　　李青也探出一只手去，指了指对面那个家伙：“你别挑衅啊，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

　　　　“来啊，你倒是来啊，不来你是我孙子。”紧接着对面又传来了几声怪叫和难听的咒骂。

　　　　李青嘴角一撇：“我要是过去了呢？”

　　　　“你要是过来了，我是你孙子！你他么倒是过来啊，别老耍嘴皮子！”

　　　　“太特么嚣张了，你给我等着！”李青咬了咬牙，两只手扳住面前的铁栏杆，猛地一用力，硬生生将栏杆掰弯，扯出了一个豁口，“你爷爷我这就过来。”

　　　　“你过来啊，瘪三儿！”对面又骂了一声，旋即陡然惊叫起来，“我艹！我艹！他么的你是人是鬼？救命啊！救命啊！”

　　　　李青咧咧嘴，将脑袋探进那豁口里拱了拱，然后身体钻了出去。两脚稳稳的落在走廊里，李青一步一步向前走。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见鬼了见鬼了！”对面那间羁押室里早已经是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大哥，我错了！大哥，饶命啊！”

　　　　李青向着四周看了看，其他的羁押室果然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影。

　　　　向前又走了十几米，李青转过身盯着这间羁押室里染了一头黄毛，尖嘴猴腮的青年男子，低声问道：“你该叫我什么？”

　　　　那男子吓得脸色泛白，身体缩成一团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大哥，我不唱歌了，我以后就是个哑巴，再也不敢吵你了。”

　　　　李青脸色沉了沉：“我问你，该叫我什么？”

　　　　“爷爷。”黄毛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