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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三同人)[天下3][鬼墨x无寐侯]不见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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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篁连忙道:“自是乐意之至,只是……”他心中想到云横所托之事,但怀光侯实乃是个长不大的孩童,不由得犹豫万分。瞧了瞧酋,只见白衣的前魔侯依然一语不发,站在旁边宛若背景一般,时不时地揉揉肩膀,打个呵欠,一脸百无聊赖。
  “酋,你认为如何?”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酋淡淡道,“反正我无事可做,答应为你引路,说到做到便是。”
  这便是同意了,幽篁心中欢喜,转头却见卓君武来回打量他们二人,脸上神色好奇而玩味。半晌,大掌门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恕君武冒昧,只是实在心中不解,你们两位一为大荒十大门派弟子,一为北溟南三大诸侯之一,这究竟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对望一眼,酋唇角挂起一抹凉丝丝的笑容,而幽篁则头痛道:“此事说来话长……”
  ……
  ……
  出乎意料,在长留殿度过的月余,居然是幽篁自来到北溟后过得最悠闲的日子。倘若夜歌醒着,他与酋就坐在殿前,各自斟一杯热茶,默默地看小魔侯又制造新的梦境来挑战卓君武的心理底线;倘若夜歌睡了,便是三个人坐在廊上,绿蚁醅酒,红炉赏雪,话题从天南聊到海北,又从河东聊到河西。
  当卓君武听闻酋离开夜安城的前因后果后,神色间颇有震动,朝他抱拳道:“宠辱不惊,物我偕忘,为求自由,不惜代价。便连我也未必有阁下这般勇气和魄力,君武……佩服之至。”
  酋听了,只是摇摇头:“……卓掌门过奖,若认真说起来,当时也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说罢侧头瞟了幽篁一眼,嘴角笑容蓦然阴森几分。吓得年轻的鬼墨浑身一抖,虽然作为鬼魅不惧冷热,却依然去找侍女要了件新斗篷披上。
  为了把话题转开,幽篁心念电转,还真地想到另一事,问酋:“怀光侯不敢伤我乃是因为墨妖之故。但他编织的幻境实在令人难以分辨,你陷入其中时,究竟是如何那么快便找回自己的?”
  酋笑了笑道:“……无论如何,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夜歌那小孩子虽然活了千年,可终日都置身于长留殿中,涉世不深,又怎能准确把握人心?故而他所操纵的梦境,乍看之下俱都真实无比,但若用心思考,依然有迹可循。”转头瞧向卓君武,又道,“卓掌门大约也深谙此理,故而从未被迷惑。我说的可对?”
  卓君武但笑不语,点了点头。
  幽篁无奈,只觉得这两个家伙聊着聊着,互相便聊出了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意思。甚至又过了些日子,他要找他俩便只能去往长留殿前的广场上,那里永远有两道身影执剑切磋,打得难解难分。
  

  ☆、壮志

  第九章壮志
  咯——
  双剑相交,发出清脆撞击。一黑一白两道飞影一触即离,各自站定,须臾跃起相互又是一击。呼喝之声连绵不绝,动作时而大开大阖,时而灵动飘逸,矫矫如惊鸿游龙,翩翩如飘柳飞燕。
  幽篁趴在栏杆上,懒散地望着于世人而言难得一见,于他却近日以来司空见惯的景象,心下不由有些羡慕。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人影缓步踱到身边,也抬眸望向广场方向,却是怀光侯夜歌。
  “自从你们来后,卓叔……已经许久未曾这么开心了。”夜歌说。
  “……嗯,酋亦如此。他……本是最厉害的战将。”幽篁回答,低头朝身侧望去,只见孩童模样的小魔侯一如往日般明净可爱,只是一双澄碧的眼睛却隐约露出茫然哀伤之色。
  夜歌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
  幽篁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再次开口:“你……其实很喜欢卓掌门,是不是?”
  夜歌道:“……怎么可能。他做了我的饲灯使,却无论如何不肯受我梦境操控。他是我永远无法摆脱的折磨与枷锁,我……恨他入骨。”
  幽篁摸了摸鼻尖,心中微微叹息,道:“你恨他入骨,却又如此关心于他。这样的恨意……我着实无法理解。”
  夜歌忽然一笑,道:“是吗?我还以为如你那般经历,必定是明白一二的呢。”
  幽篁一顿,当即住口不言。
  夜歌却容不得他回避,续道:“我……曾经刺窥过你的内心,看到那里封印着一片浩无边际的黑暗。而你的记忆……甚至都不需要我来修改,它本身就足够惨烈可怕。只要一点点地挖掘出来,重新呈现在你面前,就足以将你逼疯。只不过在织造梦境时,我不得不与梦中之人感同身受,故而那时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心神,才会露出破绽为你所伤。倘若再来一次,我小心一点,便不会容得你……”
  幽篁摇了摇头,打断了他:“既然如此,那么小夜歌,给你一个忠告。”
  夜歌好奇地抬起眼睛:“……哦?”
  “千万别再继续打我记忆的主意了。”幽篁脸上笑得恶劣,眼中却殊无笑意,“前面也就罢了,但到得后面,当真是……儿童不宜。”
  夜歌未及再说什么。广场中央两人切磋完毕,各自把剑扔在一旁,朝他们走来。卓君武瞧见夜歌,很是高兴,轻轻拍拍他脑袋,笑道:“真难得,你怎么来了?”
  夜歌发恼,将他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扯下来,道:“这是我的宫殿,我便不能来?”
  “能、能。”卓君武道,“只是我惊讶,你今日居然允我一场切磋完毕,没有半途又把我拖到梦境里去。”
  “哼。”
  酋没有理会那两人宛若亲子的对话,径自走到幽篁身边,目光朝小几上一扫,微微皱眉。也不知女侍们为何这一日竟然疏忽,忘记续下茶水。
  幽篁手中茶盏却是满的,刚刚只抿了一口,当即递给他道:“渴了?”
  酋也不嫌弃,一手接过,仰头便灌。他一张脸虽然清秀柔美如女子,但举手抬足间却干脆利落,满是军伍出身所特有的飒爽英气。幽篁在一旁瞧着半是向往,半是感叹,轻声道:“若能从军——”
  “嗯?”酋微一挑眉。
  幽篁苦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个未能实现的愿望罢了。我那时总被讽刺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常常会想着要投笔从戎,学得一招半式,好有力量于乱世之间保护自己,还有重要之人的安全。”
  酋道:“那你如今已算是得到力量。”
  幽篁摇摇头,叹道:“可是,我死都已经死了啊。”语气萧瑟,又道:“我从幽魔裂隙离开之后,你又有何打算?”
  “自然是想法子恢复我的力量,再找幽都王复仇。”酋顿了顿,似乎心里忽然有些没底,看着幽篁慢慢地问,“……你大约会觉得,我太不自量力,是不是?”
  幽篁立刻否认:“不,有追求是好事。我只觉得,摆在你眼前的路将会很艰难、很危险,危险到……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滚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永不复还。”
  “……我不怕。”
  “也对,你哪里会怕。不过,酋,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最初的最初,幽都王还未出现的时候,你征战四方,是为了什么呢?”
  “我……”酋被他引着陷入回忆,微微仰头,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忽然划过一抹轻笑,“我那时候初出茅庐,壮志凌云,满脑子都是些傻乎乎的想法。”
  “哦哦?快说!”
  “嗯……我曾与你说过北溟过往的历史罢?数千年以来环境险恶,资源贫瘠,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对,我记得,在夙影村的时候你提过。”
  “所以我那时也曾想过,若能一统北溟,再无九幽之主分封割据,再无四方妖魔挟乱混战,是否能让这许许多多的魔族子民日子好过一些?纵不能迎来禺疆大神时的盛世,却也要远远好过现今的情形吧?”
  一言颇出意料之外,幽篁不由得惊讶地张大眸子,完全想不到面前以嗜血好斗、凶狠诡谲著称的魔将过去也会拥有这样的愿景:“酋……!”
  “所以我就试着去做了,还差一点成功了。若论排兵布阵,若论战场胜负,其他的北溟诸侯没一个能胜过我。我差一点就……如果不是因为颛顼——如果不是因为幽都王……”
  提到那个以一座囚牢折磨他三百余年,几乎将他逼疯的人,酋忽然说不下去,转而换了轻松语气续道,“不过现在转回来想想,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我只懂征战,对于民生之道着实不怎么擅长。所以你不是还说过吗,我的领地周围,看起来实在很穷。”
  “噗——哈哈哈哈!”幽篁忍不住笑起来,使劲捶了捶一旁的栏杆,“怪不得你那时候一听就生气了,对不住,真是我失言。”
  酋嘴角上弯,没有答话。
  “可是若严格说起来,幽都王……也算是统一了北溟。”一个声音忽然插进来,却是卓君武。方才夜歌三两句话又被气跑了,于是卓大掌门便干脆站在一旁听他们闲谈。
  “话虽如此……但他本是神,随后是人,并非是生于斯长于斯的魔族。”酋倒不介意被打断,接着话题道,“幽都王统一北溟,不过是借了女神孤光的尊荣。他对这片大地没有一丝眷顾,也从未打算庇佑他的子民,而是……而是要将所有北溟魔族当作棋子,全部拉下地狱与他陪葬。”
  “所以你恨他,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封印。”
  “我恨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似乎要燃烧起来。他明明拥有无比的力量,可以实现我心中曾经的希望,可以护佑麾下万民幸福安乐。然而他却将他们一个个折磨得生不如死,乐于欣赏他们的痛苦,倾听他们的哀嚎,以慰藉自己心底无穷无尽的空虚与憎恨。——幽都王不死,整个北溟便再无自由与荣耀可言。”
  “酋……”
  “这几百年来,我虽然拼了命地练兵,无止无休地培养死士,但心里却清楚,单单凭借我的力量是赢不了他的。甚至于……若他不主动前来,终我一生,大概都只能困于那一方城池之中,逐渐为怨恨绝望所侵蚀,腐朽化灰,连见一面都做不到。”酋说着,神色便有些消沉,血色的双眸也多了几分茫然,“我无力反抗,便只能……便只能将自己也变成他那般的人。我折磨弱者,让他们一点点品尝我所感受到的痛苦,方能有所安慰。但最终……我也只不过是个弱者罢了。”
  “不……不,”幽篁听他如此说,只觉心中拉扯着什么一般,之前残存于心的那些怨恨似乎就这么随风散了不少,真心实意地道:“不,酋,你很强。真的,你很强。”
  酋漂亮的血色双眸俄而转向他:“……我很感谢你。纵使你当时未必怀着好心,却终究给了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我哪有……”忽然被如此郑重地道谢,幽篁毫无准备,只觉得十分尴尬:“唉,这当真是受之有愧……”
  白衣的前魔侯瞧着立在面前的年轻鬼墨。
  若论相貌,幽篁长得眉清目秀,棱角分明,虽然及不上酋,但在凡人之中也算得十分俊美。此刻他一不好意思起来,青白的双颊飘上两抹微红,一双眼睛只敢看着地下,便多了许多人气,说不出地可爱。
  忽然发觉自己相处这么久,竟从未仔细观察过对方。有些好笑地抬手,在那张脸上使劲捏了捏,留下一连串深色的印记。这鬼墨弟子的脸,冰凉柔软,手感倒与那些活着的生物十分不同。
  “好了,我都没怪你了……”
  “……”幽篁任由他捏,尖尖的指甲刺得皮肤生疼,却不敢说话,一双眼睛依然只是往下。
  “唉……”直到那张死人脸都快被捏肿了,酋才意犹未尽地松手,决定暂且放过。后退几步,转身朝殿内走去,口中道:“也罢,这永夜城的侍女真是懒散。我再去找些水来喝。”
  卓君武望着酋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来到北溟苦寒之地,能得遇如此志趣高远者,纵是妖魔,也不枉相交一场。看来……世间传言大多不可信。”
  幽篁却道:“卓掌门可是指那些说他嗜血残暴的传言?信信也无妨。”
  卓君武奇道:“哦?”
  幽篁揉着自己发疼的脸,低声嘟囔:“传言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他现在看着那些滴血狰狞的伤口,可还是会跟见了鱼腥的猫儿似的,眼睛闪闪发亮呢。”
  

  ☆、灯灭

  第十章火锅
  这一日卓君武在哀冷山附近转悠时,不小心猎到两只罕见的雪山红羽雉。据熟悉烹饪的妖魔热情介绍,这种生物肉味十分鲜美,可称得上北溟十大美食之首。
  幽篁听了,好奇道:“十大美食?那其余九样是什么?”
  酋眼神诡异地上下打量他:“……你确定要一一打听清楚?据我所知,你自己身上的零部件便可烹成其中三样。”
  幽篁当即噤声。
  当天长留殿侧面的某房间里,悄悄搭起小炉,架了口黄铜火锅。锅中雉肉连着浓汤翻腾不绝,汩汩直冒香气,令人闻之馋涎欲滴。珍藏的陈年好酒也开了几坛,一人一鬼一魔推杯换盏,吃得好不快活。
  果然男人的友谊是建立在酒碗上的,他们兴致起来开始行酒令,输了的人要讲一条自家阵营的黑历史。结果幽篁意外地发现,酋私下里其实是个极八卦的家伙,活了一千多年,真真是经历丰富见识广博。远到当年东海神妃常曦如何宫斗失败一路逃到北溟,近到近日朔方城墨姬与丈夫吵架一怒掀翻了屋顶,前前后后起因经过俱都一清二楚。他甚至还提到了凭着一封信差点害死他的宋御风,原话是这样对着卓君武说的:
  “太古铜门打开之时,我曾与宋掌门有过一面之缘。位列九幽之主的地劫侯实则乃是他所召唤的邪影,但我对其中机缘并不甚了了——只不过宋御风不愧是太虚掌门,就连他那邪影……都长得与别家不太一样。”
  卓君武听他如此形容,不由有些好奇:“哦?”
  酋神秘地笑了笑,只道:“我不妨在此卖个关子,卓掌门日后倘若有机会遍游北溟,见到自当明了。”
  而卓君武则意外地酒量差极,行酒令一连输了几轮,便被幽篁和酋联手灌倒,迷糊间将剑阁众弟子那些桃花漫天、狗血齐飞的故事通通抖了出来,然后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酋在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还说别人,他自己……不就是最大的一朵烂桃花?”
  当年歌姬萦尘以及魔君张凯枫之事在大荒流传甚广,幽篁也有所耳闻,不由嗤嗤笑道:“……我怎么听出一股子酸味儿呢?要不……你下次也招一朵来玩玩?”
  酋的脸色更是不虞,道:“我素日军务繁忙,可没那个闲工夫。”
  “军务繁忙,那怎还有工夫去扮演什么狱医呢……”幽篁一边喷酒气一边反驳,忽地想到什么,“诶……你该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单身吧?!麾下那么多满心倾慕你的魔族姑娘,我瞧着都挺好看的,又很能打,你居然一个都没看上?那么男人……啊不,男魔呢?我看那个槐江——”
  “咚!”脑袋上猛地挨了一记。
  酋一张脸黑得宛如浓墨浸过,血色双目恶狠狠地瞪过来:“……你闭嘴!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塞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去拿点醒酒汤来!!不然卓大掌门就要在桌子底下睡一整晚了!!”
  幽篁见卓君武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滑倒在地,正用脸来回蹭着一条椅子腿,口里还模模糊糊地念叨着什么,连忙站起身,乖乖朝厨房去了。
  然而端了汤回来未进房门,忽见拐弯处一片黑色袍角一闪。幽篁连忙追过去,却是夜歌那个小家伙。
  小小的魔侯背靠墙壁,一只穿着华丽鞋履的脚在地板上来回蹭动,抬头瞄了一眼他,又很快低下,默默不语。
  年轻的鬼墨习惯性地摸摸鼻子,不确定自己该以如何态度面对夜歌,干脆主动开口:“啊……你睡醒了?怎么不进来?”
  夜歌低声说:“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无寐侯要对付幽都王,是吗?”
  幽篁点了点头。
  夜歌停顿半晌,才道:“……他真勇敢。”语气里竟透出一丝羡慕。
  幽篁忍不住道:“那你呢?……你便从未想过反抗吗?既然这命运如此不公,为何不试着推翻它?”
  “反抗?”夜歌抬起眼,澄碧的双眸中三分阴鸷,三分忧郁,三分痛苦,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可是我很弱小啊。更何况,我是镇魂灯灵,与幽都王命魂相连,我有什么异动,他马上就会知道的。”
  幽篁站在他的位置一想,顿时也觉得为难,当即沉默下来。
  而夜歌很快又说话了:“……不过,卓叔、卓叔跟我不一样,他比我坚强一百倍。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到——”
  “等等,小家伙——”
  夜歌转眸看着他,忽然郑重地道:“……谢谢你,也许我真的应该做出决定了。快把汤端进去吧,不然都要凉了。”
  幽篁依言转身,心里却隐约觉得不妥。然而待他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夜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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