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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卓越发觉得这少女很有故事。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少女那双杏眼终于收回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91章　国师徒（）　
两道目光这一刻相交。

　　　　少女看着很年轻，苏卓估摸着应该与自己差不多。

　　　　纤腰细腿，肩如削成，柳眉不描而黛，薄唇不点而赤，玉靥不施粉黛，却精致无暇，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胸部约莫是灵桥境的水平，头发不太长，只是齐肩，却衬托出雪白的玉颈，给人一种迷人而简洁的感觉。

　　　　苏卓此时并不平静。

　　　　并不是被少女的独特气质所打动，而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生出了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识海之中那半颗昼夜不停运转的妖珠忽然凝滞了一下，真元的吞吐速度微不可查的慢了几分，似是这少女的目光，让妖珠都感到了一丝威胁一般，过了一息才恢复过来。

　　　　她那双深褐色的眸子，不仅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深邃，而且还给苏卓带来一种“这双眸子能够洞悉一切”的感觉。

　　　　若非她看上去真的很年轻，而且只有灵桥下境修为，苏卓都要以为这是哪个久居高位的大人物。

　　　　这些玄妙的感觉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

　　　　然后又在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他定住神后，再看这位少女时，便再没有了这些感觉，只觉得这少女很是清丽动人。

　　　　苏卓发现她的眸子有些冷，很快便听到了她那同样清冷的声音：“你没有参加景灵宫祭典？”

　　　　听这不客气的口气，苏卓对这她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苏卓回道：“去了，不过没有入景灵宫。”

　　　　少女轻声道：“好大的胆子，永徽王朝千年以来，像你这样做的还是头一个。”

　　　　苏卓听出了几分玩味，不过并不确定这份玩味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朝廷，问道：“你是？”

　　　　她言简意赅道：“丁绫，国师是我师尊。”

　　　　苏卓一怔，旋即有些惊讶的望向她，他一直听说国师有两个徒弟，大徒弟孙成宗已是七大神将之一，可第二个徒弟到底是何方神圣却鲜有听闻，结果想不到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少女，就修为境界而言，丁绫就她这个年纪来说算得上不凡，但与那些真正的妖孽还有些许差距。

　　　　“你为什么也没有参与祭典？”苏卓也问了个问题。

　　　　丁绫平静道：“人太多，我不喜欢。”

　　　　这个理由在苏卓看来就是搪塞。

　　　　“我也不喜欢人多。”苏卓点了点头。

　　　　他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丁绫与自己萍水相逢，若是说多了才要教他觉得不对劲。

　　　　丁绫微微一笑，道：“我该回道宫了，长乐侯请便。”

　　　　她转身就走。

　　　　苏卓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又遇到了一个疑似“主角”的人。

　　　　上清宫的掌门曾说这是妖孽横出的时代，现在看来，掌门所说的妖孽，应该指的就是商清璇、吴言、李虚、丁绫、周策还有徐凤莲这样的人，那位能够给他带来危险感觉的姨母，很可能也在此列。

　　　　苏卓忽然些想念起望海城的那位拥有盛世美颜的王掌柜了。

　　　　他觉得这位王掌柜知道的事情定然不少，他想问问王昔玥，什么样的人才算是主角？

　　　　不过，依照那位掌柜的性子，他觉得问了应该也是白搭。

　　　　景灵宫祭典结束之后，两件事传遍了陵江，巧的是这两件事都与苏卓有关。

　　　　其中一件便是苏卓突破到了灵桥境，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苏卓就跨过一个大境界，这个速度令人咂舌不已，不少人认为这是蜇龙潮的功劳，三千丈龙门当真名副其实，作用不可谓不大。不过苏卓凭本事观的蜇龙潮，他们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望海城城头就在那儿，三千年如是，有本事你也去观个蜇龙潮？

　　　　至于另外一件事，便是苏卓在景灵宫前过门不入了。首重礼乐的儒生愤慨指责，说苏卓不忠不孝，身为皇室贵胄，竟然在景灵宫门前过而不入，乃是对先帝和功臣的大不敬。前来参加祭典的文官联名上书，请求皇帝重责苏卓。陵江不少百姓知道了来龙去脉后，却是都暗地里为苏卓叫了一声好，当年的长公主深得人心，她入不了景灵宫早就让许多人不满，可却敢怒不敢言，如今苏卓为他娘亲做了此事，不少人暗中拍手叫好，不过也都为苏卓捏了一把汗，生怕皇帝当真把他给办了。好在十天时间过去陵江依然还是和风细雨，皇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倒是让不少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卓听袁时胥说了这些天外头发生的事情，神色平静道：“他不会把我治罪，因为他迈不过去心里面的坎儿，我娘作为摄政公主的时候，革除弊病，振兴百业，将永徽王朝推上前所未有的鼎盛，也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底子，非但无过而且功标青史，结果在景灵宫却没有一席之地仅仅只是因为拒绝了上清宫的那桩姻亲？”

　　　　即便陈玄明真要治他的罪，他相信朝内也有人会替他说话，一个国子监祭酒不够，再加上一位位极人臣的左相够不够？

　　　　袁时胥目光隐有欣慰，却叹了口气，道：“少侯爷，你这又是何苦。”

　　　　这些天是没有风风雨雨，不过侯府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却多了不少，这些都是来自朝廷的监视。

　　　　景灵宫祭典上，苏卓表现得太不安分，这些人来盯着苏卓，便是为了防止他继续搞事。

　　　　这位少侯爷笑了笑，轻声道：“我本不想参加祭典的，既然身在陵江，不得不参加，便只好顺道表个态。”

　　　　这些天张行远与霍峰二人倒是来得少了，倒不如宁语辰解良等人来得勤快，苏卓倒也没有多想，毕竟张行远和霍峰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这些天闲得发慌，苏卓想着重操旧业，为陵江女子作美人图，眼下随着他逐渐展露锋芒，这身价也不知不觉间水涨船高，尤其是过景灵宫殿门而不入一事，更是勾动了许多女子的心弦，只觉得这位侯爷真气魄也。这段时间府内时不时便会有一些对自己姿色颇有自信的妙龄女子拜访，想要求他一幅美人图，其中一些女子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外头风声紧，这些女子却不担心这些，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她们看来，时下才是交好这位年轻有才的侯爷的最好时机。

　　　　这天苏卓正准备开张作画，府邸却来了客人。

　　　　不是那帮狐朋狗友，也不是张行远与霍峰二人。

　　　　上清宫来人了。

　　　　如今玉澜殿年轻一代的第一人，赵清石。

第92章　忠告（）　
赵清石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气度非凡，身上似是有种儒家书生最为推崇的浩然正气，剑眉浓密，双目有神，仪容端正。

　　　　这位崇州富商的独子尽管很早就入了上清宫，可对于庙堂上的事情，却一直兴趣不减，经常在上清宫的卷经阁内翻阅经史，研读前朝通鉴。尽管书读得不少，可他身上却没有太多书生气，平日里严于律己，却又不死板僵硬。

　　　　苏卓作了一揖，笑道：“恭喜赵师兄成功破关，踏入无一境。”

　　　　灵桥、无一还有瑶真之被称为脱凡三境，是因为修士在这三个境界之间的差距，会开始逐渐拉大，每跨过一个境界，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蜕变。踏入灵桥之后，真元开始凝实液化，在质上有了一个飞跃。无一境的修士能取出灵桥境孕育的灵藏，跨出更大的一步。至于第三步瑶真，将会重塑真我，算是超脱肉体凡胎。

　　　　不过修成瑶真，仍然还只是肉体上的脱凡。

　　　　渡过生魂劫踏入知神境，那时候才彻底完成从肉体到神魂的彻底蜕变。

　　　　苏卓此时尽管只是位于脱凡第一境灵桥境，可他因为拥有识海的缘故，因此经常能够感受到同境修士所无法感知的东西。

　　　　赵清石若有意若无意的看了一眼苏卓腰间那把淡青色的苍岚剑，然后才迎向苏卓的目光，笑道：“也恭喜师弟了，观尽蜇龙潮后势如破竹，如今直接到了灵桥，也就两个月不见，我差点就认不出师弟了。”

　　　　苏卓说道：“师兄过奖了，我们进屋说。”

　　　　赵清道：“我就不喝茶了，不过我听说你这长乐侯府布局恢宏，园林幽深秀丽，是为陵江众多府邸中的一道风景。如今既然来了，正好便想见识一番。”

　　　　苏卓乐道：“赵师兄倒是有雅兴，这边请。”

　　　　亭榭飞檐翘，绿水新池满，两人并肩立于长廊。

　　　　赵清石望着树梢上鸣叫的黄鹂鸟，感慨道：“还没来陵江的时候，便听说了景灵宫的事情，为师弟之气魄感到钦佩，长公主未能在景灵宫占有一席之地，不仅是对长公主功绩的不敬，也是永徽王朝的一大遗憾不过，师弟你要知道，你只是一个人。”

　　　　“人力有时穷，更何况你面临的是当今天子，这时候如果还单枪匹马，你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你不甘心景灵宫中没有长公主之位，你仅仅是过门不入，并不能改变什么。”

　　　　赵清石看了一眼苏卓，说道：“如今你尽管是上清宫的弟子，但实际上并没有入任何一脉，这个时候玉澜殿就算想要帮你，也无从下手。”

　　　　苏卓问道：“入玉澜殿，就能让他改变主意？”

　　　　这个他便是指的永徽的当朝天子陈玄明。

　　　　赵清石明白苏卓的意思，微微摇头，认真道：“玉澜殿不会直接帮你，但是能够栽培你，护你周全，让你不至于在羽翼丰满之前就不幸夭折。”

　　　　无生门想要杀苏卓，永徽天子也对苏卓动了杀心，就算如今苏卓进境再快，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的时间里踏入无一境，在如今的陵江，若连无一境的修为都没有，是难以自保的。可苏卓若是现在点头，那就不一样了，他赵清石代表的是玉澜殿，他在陵江，不论是无生门还是其他人，都会有所忌惮。

　　　　苏卓沉吟一会儿，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轻声道：“容我考虑一下。”

　　　　赵清石摇了摇头，对这个结果他已经有所预料，他钦佩苏卓的心气与天资，可也觉得苏卓过于顽固，遇到事情不擅长借势，而是一个人独自扛起，这样的性子即便天资再高，也走不长远，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孤身一人。

　　　　“近些日子，我都会在陵江的云兮楼，你若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多说无益，赵清石感到有点惋惜，临走前送给苏卓一句忠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果我是你，不会如现在这般张扬。”

　　　　这句话同时也是玉澜殿的意思，奉劝苏卓不要再搞出什么大的动静。

　　　　望海城的时候苏卓便很不安分，尽管结果很不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可不论是赵廷还是赵清石，都不认为苏卓接下来也能够一帆风顺下去，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既然在望海城头占了大便宜，见好就收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苏卓道：“多谢赵师兄赠言。”

　　　　赵清石微微点头，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把苍岚剑，才终于离开。

　　　　从头至尾，他没有过问半句关于商清璇的事情。

　　　　苏卓自然有察觉到赵清石的目光，上清宫鲜有人知赵清石在商清璇面前表露过倾慕之意，可苏卓却是知道的，这位师兄的城府很让他是佩服。如今上清宫许多人已经对他生出妒意的时候，赵清石的这一番话下来，却让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嫉妒，只觉得赵清石对他有一片惜才之心。

　　　　这样的人，自古便是成大事者。

　　　　玉澜殿第一人，当真不简单。

　　　　袁时胥不知何时来到了苏卓的身边，盯着在湖面的无根荷叶，犹如飘萍，他不解道：“玉澜殿一脉在上清宫也算势大，而且在当年一事上，也没有如玉京殿那般咄咄逼人，少侯爷为何不肯答应玉澜殿？”

　　　　苏卓平静道：“我觉得没必要，而且我还有其他打算，玉澜殿不会帮，也帮不了我。”

　　　　赵清石离开之后，苏卓又开始重操旧业，为早先拜访过自己的女子作美人图，他发现自己破境灵桥之后，随着无端真元的凝实，在画道上也跟着更进一步。若是提笔御敌，与无一境的修士交手，即便没有使用蜇龙潮气运，也多了几分把握。

　　　　七天下来，苏卓没有丝毫修炼的迹象，白日作画，晚上摆宴招待陵江的膏梁纨绔，过得十分放浪，俨然又有了上清宫第一纨绔的风范。

　　　　这让监视苏卓的朝廷修士感到难以置信，这便是在红袖画舫连杀两位无生门刺客，在景灵宫殿前过门不入的长乐侯？

　　　　出乎意料的是，苏卓第八天没再为陵江的名媛贵妇作画，而是出门拜访了一个人。

第93章　拜访（）　
国子监祭酒林晏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现在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长乐侯了。

　　　　如今许多人都在密切关注苏卓的动向，觉得他在景灵宫门前过而不入之后，会不会还要做些其他事情。

　　　　然而苏卓接下来做的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日作美人图，晚上大摆宴席，一天天过得那叫一个歌舞升平，不知道的，还以为长乐侯府有了什么喜事。

　　　　哪有什么喜事？

　　　　被无生门的人盯上了不说，他还在景灵宫前给当今陛下添堵。

　　　　他是摊上大事了。

　　　　不少人猜测苏卓不过是摆个样子而已，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面指不定多慌呢。

　　　　林晏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但他也想不通苏卓为什么又开始“重操旧业”。

　　　　苏卓现在已经锋芒隐露，再继续假装纨绔、示敌以弱，并没有多大意义，相反还会耽误自己的修行。

　　　　很显然，这样做弊大于利。

　　　　林晏摇了摇头，收起思绪，问道：“今日怎么想起来拜访我了？”

　　　　这位祭酒大人看上去要比实际上年轻不少，约莫刚过而立，有种浓厚的书卷气。

　　　　苏卓笑了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应当的。”

　　　　林晏微微点头，语重心长道：“你在景灵宫前有些冲动了。”

　　　　那一天祭典结束之后，他的心情依然没有平静，景灵宫内没有长公主的位置，十多年过去从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情，都将其当作一个忌讳，包括他自己。

　　　　他常常为此感到悲哀又无奈，如今终于有人打抱不平，让他心底有种畅快的感觉。

　　　　而且这个人还是长公主的唯一遗子。

　　　　尽管没有什么真正的用处，但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苏卓这么做，他很欣慰，但他却不能鼓励苏卓继续这么蚍蜉撼树。

　　　　在他看来，这样的做法只能图一时之快，他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看到这位长公主遗子羽翼丰满，锋芒惊世的一天。

　　　　苏卓没有反驳，道：“只此任性一回。”

　　　　林晏说道：“朝堂上你不必担心太多，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全听凭陛下心意。当年长公主风华绝代，朝内不少大臣都发自内心钦佩，我与左相大人更不必说，已经有人为你求过情，陛下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你，但你也不可再继续张扬。”

　　　　此时风头刚刚平静下来，他猜测苏卓应该是为了这件事情拜访他。

　　　　苏卓认真道：“先谢过祭酒大人，不过我此番前来，却另有一事相求。”

　　　　林晏看着他，目光流露出几分诧异。

　　　　他以为苏卓是为了答谢他才来的这一趟，却没有想到苏卓还有其他目的。

　　　　林晏猜到什么，皱起眉头道：“将长公主的神位供奉在景灵宫这事，我便是以死相谏，恐怕都没有用。”

　　　　苏卓笑道：“我自然不会让祭酒大人为难，我之所求，却非此事。”

　　　　林晏更加诧异：“那是？”

　　　　苏卓说道：“我想请祭酒大人为我举荐承天令。”

　　　　“承天令？”

　　　　林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望向苏卓：“你再说一遍？”

　　　　苏卓对林晏的反应并不意外，当初他跟赵廷说要登城观潮的时候，当时赵廷并没有比林晏镇定多少，所以他重新复述了一遍：“我想请祭酒大人为我举荐承天令。”

　　　　为了让林晏听清楚，他这一次说得很慢，咬字清晰，神态平静而认真。

　　　　苏卓要争夺承天令，首先得有人为他举荐。大皇子陈王延，宁国公主陈仪显然都有各自的支持者，而苏卓能找的人就很少了，林晏是其中一个。

　　　　林晏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卓。

　　　　这位长乐侯的皇室血脉毋庸置疑，可要争那承天令，至少要有无一境的修为，可苏卓现在才初入灵桥境。

　　　　按照那位大人的说法，承天令之争，将会在一年之内开始，换句话说，苏卓必须得在一年之内突破到无一境才行。

　　　　他不自觉想起了道宫的余秋风。

　　　　前阵子这位道宫翘楚因为突破到了无一境，在陵江一时风光无两。

　　　　余秋风两年多以前就已经踏入灵桥，可到了现在才终于突破瓶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