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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倾天(妖孽看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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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苏卓的回答后,张行远心中忍不住震惊。

    玉山书院早在望海宴第三天就确定了人选,此时能够让书院破格再招的,除了书院长辈的举荐信,便唯有那位大人的玲珑棋子。

    张行远想起了望海宴的前两天,苏卓曾有的两次独自外出。

    白小璃能够进入玉山书院,很有可能与此有关。

    想到苏卓那别具一格的画道,张行远露出游移不定的神色。

    若是搁在先前,他肯定不会往这个方向猜测,因为苏卓已经是上清宫的弟子,玉山书院要挖上清宫的这个墙角,很显然得不偿失,哪怕苏卓在上清宫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但上清宫的脸面毕竟还是要的。

    他忽然有些羡慕起白小璃来。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苏卓将本该属于自己的机会让给了她。

    灰白色的明鸟飞过阴翳万里的天际,来到望海城中央,飞入听潮楼之中。

    飞入顶层窗台后,便落在了装着灵药的器皿上,这些从笙月山上归来的明鸟开始欢快的进食,全然没有在意楼内修士的谈话。

    “没有想到这一次的道争最精彩的地方,却是看长公主的那个遗子越境胜了洛河学宫的南宫不夜。”

    “如此看来,此子在先前做出来的模样,都只不过是为了迷惑世人的表象,能隐忍至今也不容易。”

    “他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毕竟玉京殿一脉在上清宫里逐渐势大,不出意外,上清宫的下一任掌门便是那个人了,苏卓若是不识相,恐怕也等不到这一次的蜇龙潮了。”

    “胜负倒是无关紧要,真正令人在意的地方,在于他在道争中展现出来的手段。”

    苏卓之所以能够隔空一剑伤到南宫不夜,关键在于气机的把握,这一点众人并没有什么异议。

    唯独苏卓在道争中所运用的身法,让他们有些拿捏不定。

    有人觉得苏卓是提前领会到无一境的真意,可也有人认为另有玄机。

    最后发现难以定论,才安静了下来,许多人都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明鸟毕竟只是普通灵类,只能将所看到的东西传达到秋毫镜上。

    他们听不到声音,更感受不到当场的气机和真元的运转,想要真正看出端倪来,自然是极难。

    思索一阵子,众人望向负手站在窗台前面的一道身影。

    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即便同为知神境的修士,看着这道背影依旧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望海商会许多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本出身于道宫,素来随性,不违本心,年轻时嫉恶如仇剑如蛟。听说一百年前为了一介不相干的女子,一剑动陵江,闹得天翻地覆,最后因与陵江皇室生了嫌隙,干脆脱离了道宫,转而投来望海城。

    他叫做吴剑笏。

    已是知神境修为的吴剑笏轻轻一掸,落在身边的明鸟四散飞开,然后转过身来,缓缓说道:“那应该不是什么身法。”

    不是身法?

    不少人先是一怔,旋即想起什么,露出震惊的神色,“莫非”

    吴剑笏轻声道:“我也无法十分确定,不过很快应该就可以知道了。”

    众人露出了然的神色。

    早在苏卓踏入这座三千年古城的时候,他们便已经知道苏卓将会面临什么。

    永徽王朝的皇帝对苏卓的态度一直游移不定,上清宫里也有人不想让他活,即便是这座海城同样也有人盼着他死。

    到了城内,这么多人想要杀他,苏卓想要活下去,便一定要再次出手。

    到时候苏卓一出手,他们自然就有机会看个清楚。

    不只如此,许多事情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席地坐在边上的一位瑶真境修士想到了什么,问道:“既然如此”

    吴剑笏知道他要说什么,平静道:“接下来不论发生什么,我们看着便好,不必插手进去。何况望海城内也有规矩,瑶真境以上的是不许出手的。”

    他微微一顿,轻声道:“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所有人尽皆肃然,吴剑笏口中的那位大人,指的自然便是这望海城的城主。

    白小璃在见到玉山书院的人之前,还遇到了一个人。

    她的神色在微微冷下来的同时,也能够在眸子深处看到几分紧张与不安。

    徐凤莲敏锐的捕捉到她的这些神色变化,心中升起几分不快。苏卓那个纨绔只是觊觎你的身子,而我却是真心为了你好,可你却不能信任我?只因为我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你就对我保有戒心?

    徐凤莲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白姑娘,我是真的想要帮你。”

    白小璃看着对方英气逼人的玉靥,倘使徐凤莲没有想要对付苏卓,她可能不会如现在这般戒备,毕竟她确实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好意。只是现在这一份好意不仅不纯粹,而且还让她感觉到危险,所以她再也不想与徐凤莲沾上干系。

    白小璃蹙起眉头,字斟句酌道:“郡主,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我真的不需要了。”

    徐凤莲怔了一下。

    好人这个词儿在徐凤莲听来异常刺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白小璃已经施了一礼,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徐凤莲忽然问道:“你要去找玉山书院的修士?”

    白小璃叹了口气,她知道左右已经瞒不过徐凤莲,到时候她随书院一同入了望海城,消息也会传开,毕竟她这个学生很不一般,从她决定将那枚棋子交给书院的时候开始,她的身份便已经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已经明白这些的她只是轻声道:“不错。”

    徐凤莲喃喃道:“苏卓真是好大的能耐。”

    玉山书院确实是比洛河学宫更好,而且对于白小璃这样的花魁来说,书院的地位甚至胜过三大圣地,毕竟天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以琴棋书画入道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苏卓怎么帮白小璃拿到书院的举荐信,可只要苏卓做到了,他就可以对白小璃为所欲为。

    怪不得白小璃会拒绝自己。

    徐凤莲摩挲着腰边的黑鞘。

    几片落叶从她身旁飘过,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然四分五裂。

    自从来到这里,两世为人的她已经很少体会过这种败北的滋味,更别提连番败北,更是从未体会过。

    她已经对这位长乐侯真正动了杀心。

    北祁云州的花魁玉夕颜不出意外的进了玉山书院,平日她巧言善辩,此时跟在书院的弟子身后,却安静了不少。

    一直听说过书院的厉害,可一直未能亲见,即便在云州的时候被玉山书院的高人看上,那时候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做不得数。如今真正进了这里,才知道玉山书院为何隐隐能与三大圣地比肩,尽管没见到那位被称作落笔生风雷的书生渊明月,可在场的每个同门,都有种经纶满腹,胸藏韬略的感觉,而且看不到什么架子,相处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便是那些风流点的,也不会见着她姿容貌美,便言辞逾矩,始终进退得体,让她不自觉心生钦佩。尤其是那几个文士前辈,更是气质高绝,让她不自觉心生崇敬。

    在这样的地方,言多必失,故意卖弄,极有可能弄巧成拙。

    想要不犯错,最好的法子,便是少说话。

    玉夕颜正觉得有些沉闷,一转头,便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双好看的眸子露出几分诧异来。

    她自然记得白小璃,望海宴第三天的时候,她还讥讽过这位来自永徽陵江的花魁。

    她自认为没有能撑船的度量,只许自己花容月貌,倘使别的女子生得和她一般貌美,便要理所当然遭她妒忌。

    不过公平的是,那些和自己一般貌美甚至更美的女子,最后总是比不过自己,或许是琴技,或许是修道资质,也可能是左右逢源的本领。

    这位白小璃,便是她又一个手下败将。

    只是望海宴已经结束了,她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还抱着侥幸,认为卖弄矫情就能够得入书院?

    她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几分嘲弄。

    “请,请等一下。”

    白小璃紧攥着手里的那一枚棋子,终于开口。

    听到她的声音,玉山书院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她那动人的娇靥上神色显得有些局促,似是不安。

    望海宴上颇感遗憾的学生轻声道:“先生,是那位白姑娘。”

    被称为先生的中年文士名为严君泽,他看着白小璃,皱了皱八字眉。

    这样的事情,以前望海宴结束的时候就会出现,并非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严君泽摇了摇头,不过还是尽量使语气变得平和:“书院已经不招人了,白姑娘三年后再来吧。”

    白小璃知道对方误会自己了,她之所以显得不安,是担心一旦那枚棋子拿出来,会造成太大的动静。

    她轻咬薄唇,说道:“我有东西想要交给您,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严君泽那八字眉皱的更紧,仔细的审视着白小璃,最后说道:“在这里交给我便好了。”

    白小璃有些犹豫。

    玉夕颜嘴角的嘲弄更甚了几分。

    不少书院弟子摇了摇头,倒不是不耐烦,只是觉得同情与怜悯。

    他们都知道入书院有多不易,也能够体会落选后那种痛苦无助的滋味,如果换作他们,也不愿轻易放弃,修行这种事情,便是一步慢步步慢,今年入不了书院,三年后就算没有蜇龙潮,也好不到哪里去。

    严君泽看着白小璃,说道:“白姑娘,这里没有外人,直接交给我便好。”

    白小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伸出手,摊开掌心。

    露出一颗玲珑精致的白色棋子。

    两百年来的第六颗玲珑棋子。

    “那,那不是”

    “怎么可能。”

    全场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玉夕颜嘴边的笑意僵住了,旋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几个女学生震惊得掩住檀口,生怕不小心失声叫出来一般。

    “这”

    严君泽那略显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震,内心犹如翻江倒海。

    他慎重的接过那颗棋子。

    从他颤抖的袖袍就可以看出他此时内心的震惊。

    半晌后,严君泽望向白小璃的神色已经截然不同,极为复杂,既有不解又有尊敬。

    毕竟这是那位李太卿的棋子。

    前面得到玲珑棋子的五个人,一位是梁云王朝帝师,一位拜为书画两半圣,余下三位都是书院大才,人中龙凤。

    如今李太卿再落一子。

    便是这个看起来并不非常出色的花魁。

    那位大人从来不会看走眼,如此看来,是他们都看走眼了。

    他举起右手,示意请。

    “白姑娘,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书院的学生了。”

    往前走,便是朱轮华毂。

    然而,对于那个看似纨绔放浪实则世事洞明的少年而言,却不仅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一次脱出樊笼的机会,还意味着要因此与那位来自大周的郡主彻底对立。

    他什么都明白,可什么都没说。

    白小璃不知为何一下红了眼眶,泪水沾湿了眼帘,她轻咬着薄唇,喃喃说道:“谢谢。”

    曲径通幽处,就在苏卓与李太卿两次见面的地方。

    李太卿微闭眸子,席地而坐,面前一檀几,几上纵横十九道。

    此局只要在中腹再落一子,便可以令局势瞬间豁然开朗。

    李太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终于落子。

    这一子落在了东南角,使得这一盘棋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第22章 弃子求胜() 
陈玄明看着几上的棋盘,思虑良久,最后执子落在中腹。

    啪。

    玉子落纹枰,好清脆的一声。

    国师赵纪怔了一下,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

    他看上去约莫刚过而立,仪表堂堂,髭鬓浓密而威严,拥有常人难及的气度。

    他身着皇袍,江山就在脚下。

    尽管不少人认为他的治国之能远不及那位长公主,更有甚者,认为他这个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这并非意味着陈玄明是个庸碌的皇帝。

    赵纪称赞道:“陛下这一步,当真好气魄。”

    陈玄明笑呵呵道:“给朕灌迷魂汤呢?”

    赵纪笑着摇摇头,望向黑白纵横的棋盘,说道:“西南角的局势错综复杂,微臣正想着陛下会如何应对,不曾想陛下干脆坐视不管,直接脱先落子中腹。”

    陈玄明看着他,问道:“国师以为如何?”

    赵纪知道他话外有话,指的怕不止是这三尺纹枰上的成败得失,还有他脚下这九野之疆的纵横捭阖,于是缓声说道:“陛下这一步,弃子求胜,是好棋但也是险棋。”

    陈玄明微笑说道:“险中求胜,有何不可?”

    他平静看着面前这位修为与才学皆深不可测的永徽国师。

    赵纪垂首敛眉,轻声道:“陛下有此魄力,微臣佩服,这盘棋是微臣输了。”

    陈玄明看他半晌,才道:“国师先下去吧,朕想要独自清静会儿。”

    赵纪起身,敛衽施礼,这才告辞离开。

    陈玄明独坐深宫,缓缓闭上眸子。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当年的,眼前的。

    陈紫凝。

    想到最多的,还是这位前朝长公主。

    陈紫凝是当时永徽王朝的第一美人,尽管未有善终,可也是永徽王朝千年以来唯一一个以军礼国葬的女子,一生传奇无数。她在世之时,世人便常常拿她与陈玄明作比较,如今她已死了十七年,这个名字,仍旧像是一座重岳压在陈玄明的肩头,让陈玄明直不起腰。世人只看到她的倾世风姿,以及要男人不要江山的痴情荒唐,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陈紫凝,才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他去接手。

    内忧外患,满朝风雨。

    一切皆由情起。

    上清宫之所以与如今的皇室产生嫌隙,追根溯源,便在当年的一纸婚书。

    那时候老皇帝亲自开的口,要与上清宫联姻,正好玉京殿殿主张敬尘之子张牧对长公主倾慕无比,随后一拍即合,陈紫凝与张牧便定下婚约,白纸黑字。尽管长公主风华绝世,可老皇帝的心里面,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儿子陈玄明,此番联姻,既可以拉拢天下三大圣地之一的上清宫,也可以将朝内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压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此一来,正好顺势将陈玄明推上帝位。

    只不过,哪怕没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老皇帝的这一手仍旧称不上好棋。

    因为他低估了张敬尘与张牧这对父子,也低估了陈紫凝。

    陈紫凝对张牧却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当时也并没有同意这一场联姻。

    张敬尘为了让陈紫凝倾心于他的独子张牧,握筹布画,步步为营,想要凭己之手,亲自将这位长公主扶上帝位,当那惊绝千古的女帝,倘若事成,这必定会是天底下最为奢侈的聘礼。

    陈紫凝起初并不知道玉京殿殿主张敬尘已经为了这一场联姻开始谋划天下,由于婚约的事情,她感到心烦意乱,干脆出宫散心。

    正是这一次出宫远行,让陈紫凝遇到了那个让她一见钟情、不惜飞蛾扑火的男人。

    昊山剑宗那一代年轻弟子的第一人,苏玦,亦是剑宗千年以来最年轻的无一境修士。

    只是半年的时间,两人便已经情深意浓。

    这时候张敬尘也已经将手底下的大棋下至收官,正在准备将整个永徽王朝拱手交给陈紫凝的时候,却发现陈紫凝之心,已经全然给了苏玦,没有留给他的独子张牧任何余地。张敬尘不肯放弃,以江山帝位威逼利诱。陈紫凝却不为所动,罔顾朝堂反对,甚至与苏玦私定终身,珠胎暗结。张牧听说陈紫凝的决绝之后,急火攻心,硬生生将自己逼出一口鲜血。

    事已至此,永徽王朝也只能将婚约解除。

    三千年以来,上清宫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档子事,尤其是当时的玉京殿主张敬尘,其心情可想而知。

    正因为这件事,永徽的皇室与上清宫产生了嫌隙,其中以玉京殿一脉尤甚。

    十七年后,玉京殿殿主张敬尘在上清宫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于当初那个倾慕陈紫凝而不得的张牧,也已是瑶真境的高手。二代弟子之中,数张牧最有威望,放眼上清宫,唯有那位太常殿的小师叔商清璇能够与之平分秋色。只不过商清璇委实过于年轻,加上脾性清傲,在上清宫里的人脉远不如张牧。

    这个时候,玉京殿一脉,香火俨然一片鼎盛之势,加之掌门常年闭关,太常殿一脉也人烟稀薄,所以很多时候,上清宫里的事都是由张敬尘决断。

    很多年前便听闻上清宫掌门方云子将要超脱破妄,达到传说的那个境界。如果传闻为真,那么过不了多久,张敬尘从师兄方云子手中接过掌门的位置,几乎是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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