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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河山皆华夏-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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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传来的阵阵惨叫让丁烈虎猛然恢复了清醒,他又是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甚至不用细看都知道己方阵线的前排肯定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这种强大的压迫感几乎是之前任何一战中都没有过的。

    前进中的陷阵营三个千总队,第二、第三千总队以横阵展开,丁烈虎所在的第一千总队在第二、第三千总队中间靠后的位置以纵阵推进,三个千总队大致呈丁字形。因此,第二、三千总队展开的宽大正面承受了清军的大部分火力,第一千总队虽然是以纵阵前进,但丁烈虎所在的局却是处在排头位置,和并行的另外一个局也展开了一个不算窄的正面,丁烈虎前面只有三排士兵,通过这三排人墙的间隙便可以看到对面白烟缭绕的清军阵线。

    刚才清军鸟铳手的那一轮齐射,把丁烈虎前方第一排的士兵也打倒了两个,第二排立即有人上前补上,整个前排阵线依然保持着满员。

    薄薄的三排人墙并不足以抵挡迎面而来的巨大压力,已经习惯了漠视一切的丁烈虎也不禁悬起了一颗心。埋藏在心底的巨大仇恨可以让他在面对面厮杀的时候忘却生死,却还是不能让他在冒着敌人火铳前进的路上完全保持漠然。

    旁边也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周围的战友门都在承受着同样的压力。这时候,丁烈虎的脑海里又闪过了家人们的模样,咬了咬牙,把手里的兵器握得更紧。

    。。。。。。

    浙江提督认旗下,田雄和刚阿林的表情逐渐由轻松变得凝重。在另一旁,杨继佐脸上得意的笑容甚至还僵在脸上没来得及收回,显得有些怪异。

    刚才那一轮齐射,他们在后阵都看得清清楚楚。湖广镇阵线上的士兵被打倒了一大片,原本齐整的阵线瞬间就出现了不少缺口。他们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阵轻松,要是一直这么打下去,恐怕先崩溃的反而是对面的湖广镇。

    但紧接着他们便轻松不起来了。湖广镇的阵线在遭受了一轮齐射之后,后排的人很快便上来补齐了前排的缺口。整条阵线始终在坚定不移地前进,并且一直没有开火还击,就好像刚才遭受过的那一轮打击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这种镇静和漠视让田雄等人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紧张感。

    “已经过了七十步,他们为何还不还击?”刚阿林不顾炮弹的威胁,踩在马镫上站直了身子,望了对面的军阵一会儿,低头对田雄问道。

    田雄思索着答道:“照这么看,他们应当是要走到我军阵前五十步才会停下,然后与我军对射。这样就能让火铳打得更准。”

    “刚阿林大人不必担心。真到了五十步,他们的火铳能打得更准,我军的火铳又如何不能打得更准?”杨继佐从刚才那种尴尬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信心十足地说道,“更何况在那之前,我军的火铳至少能多打两三轮,他们说不定还没到地方就已经阵形大乱了。”

    刚阿林点点头,继续抬头观察。几人对话间,湖广镇的军阵已经推进到六十步,绿营的鸟铳手进行了第二轮齐射。

    这一轮齐射后的情况和第一轮齐射差不多,依稀可看见湖广镇阵线第一排不断有人倒下,但立即又被后面的人补上。整个军阵的推进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给刚阿林的感觉就是绿营鸟铳手的齐射仿佛从来没有起过作用一样。但听田雄和杨继佐所说,湖广镇的阵线应该很快就会停下,近距离的还击肯定会让前排的绿营鸟铳手遭受沉重打击,但湖广镇的损失恐怕也不会小到哪儿去。

    刚阿林估计等会儿双方的对射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便对田雄道:“田提督,让后面的甲兵也早些做好准备,防备对面的湖广镇重甲死兵突然冲上来。”

    。。。。。。。

    又一阵暴雨般的铳响,烟雾缭绕的清军阵线上发出了第三轮齐射,但威力上已经远远不如第一轮齐射。绿营鸟铳手采用的也是三段击的操典,但并不是十分熟练,前排鸟铳手射击完退后装弹的时候往往都会在队列中引起一些混乱,从而使得射击变得零散,队列转换的时间也变得更长。

    伴随着铳响,湖广镇阵线上不断有士兵倒下,现在整条阵线已经接近到清军阵前五十步,停止的军号还没有传来。

    为了防止自己的心神被搅乱,丁烈虎把眼睛半眯了起来,不去细看对面清军阵线的情况,只是听着鼓点、跟着整个队列的节奏前进。

    突然,几颗流弹拖着呼啸打过来,紧接着队列最右边便是一声惨叫。丁烈虎的心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一阵强烈的悲戚感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那个熟悉的声音的主人,整天动辄骂娘却一直把他当亲兄弟看待的陈瞎子终于还是先走一步了。

    “行军途中,不得随意张望!”陈瞎子原来的位置上响起了江一斗带着哽咽的低吼。

    丁烈虎脸上滚过两行泪水,朦胧的视线中,他仿佛看见了陈瞎子离去的背影,在远走之前又过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张动的嘴巴似乎在说:小子,好好干!别给老子丢人……

    ……

    齐整的阵线后,厚实的军阵汹涌向前。陷阵营的军阵推一直推进到了清军阵前四十步外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主阵也一直没有开火还击,只是前进、前进、再前进,不管前排倒下多少人,都好像只是被毛毛雨洒在头顶,前进的步伐几乎没有受到影响。这种可怕的镇静和忽视一切的漠然态度反而给对面的清军造成了巨大恐慌。

    前几排的绿营鸟铳手队列已经开始混乱,喊声和铳响混成一片,四处弥漫着呛人的白烟。嘈杂而恐慌的氛围中,军官的命令传达也受到了影响,一时难以再组织起新的一轮齐射。

    到了三十步,停止前进的军号仍未吹响,陷阵营的阵线依然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昂然推进。此时清军阵线上的射击已经变得混乱,但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这些混乱的射击也变得很有威胁,越靠近清军阵线,陷阵营的伤亡人数越多。

    听到前方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崔守成那没有表情的脸上,肌肉也在不时地抽搐。他转过头问身边的作战参谋:“还有多远?”

    “眼下距离敌阵大约三十步,距离十五步还有片刻。”

    崔守成点点头。快了,只要后面的雷霆一击能够打垮对面的清军,之前将士们的鲜血也就没有白流。

    在崔守成的参将认旗的北侧,金声桓瞪大眼睛看着前进中的陷阵营军阵,嘴张开了好半天都忘了合上。

    ……

    浙江提督认旗下,田雄、刚阿林和杨继佐渐渐地看得目瞪口呆。

    而在更远处,正黄旗固山额真龙纛和征南大将军认旗下,谭泰同样是满脸的震惊。他还没有等到右翼的何洛会把兵力收回到虎头山北,湖广镇便发起了这样的进攻。看着那一层层坚定而冷漠地向前推进的军阵,谭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侧过头对身边的牛录章京怒喝道:“再派人去催!让何洛会手脚快点!先带着各旗的马甲撤回来!”

    ……

    距离越来越近,一阵北风吹来,把两军之间弥漫的烟雾吹散不少,让视野变得更加开阔清晰。丁烈虎走在队列中,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对面清军阵线上那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

    一声长音的停止军号终于响起,阵中的步鼓也快速地连敲几响。军官们的口令声一层层地吼下来,先听到的士兵们也大声地重复,海潮般的声浪直冲云霄。一阵阵闷雷般的整齐踏步声过后,之前的步声、鼓声、军号声都消失不见,数千人的军阵安静地停在了清军阵前,距离大概在十五步到十八步之间。

    由极动到极静,场景的变化让阵线上的绿营兵们都看呆了。明军就在十几步外,甚至鼻子眼睛都看得一清二楚,几乎是触手可及。

    还没等绿营兵们反应过来该怎么办,陷阵营阵中的口令声再次响成一片。

    “预备!”军官们吼出了命令。

    “预备!”士兵们大声重复。

    “举铳!”

    “举铳!”

    军阵前排的燧发枪一齐放平,密密麻麻的枪管如同一片茂密的森林。

    清军的阵线终于开始直面陷阵营的枪口,惊慌的叫喊声陆续响起,整条阵线有如洪水冲击下即将崩溃的河堤。

    丁烈虎属于杀手旗,没有装备燧发枪,但也握紧了自己的兵器死死地盯着前方。这一刻,他屏住了呼吸。

第一百二十七章 陷阵

    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崔守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攥着缰绳的手心开始冒出一层层细汗。田雄、刚阿林、杨继佐以及更远处的谭泰等人也都被那一片燧发枪森林所吸引,忘记了手里的动作,也来不及去思考更多的事情,唯一能做的便是屏气凝神,被动地等待着结果的揭晓。

    “射击!”

    “射击!”

    。。。。。。

    一声军号响起,军官们的吼声一层层传递下来,直冲士兵们的耳鼓。

    陷阵营的阵线上瞬间绽放出无数朵红白相间的耀眼火花,伴随着暴雨般的轰鸣,一道道白色烟墙迅速向两翼蔓延,转眼间又混合在一起,长长的阵线上仿佛腾起了一条蜿蜒起伏的白龙。

    狂风暴雨般的声浪、气浪急速地掠过半空,即便是清军后阵的马匹也纷纷惊慌跳跃,发出悲怆的嘶鸣。无数颗子弹拖着尖啸撞入惊慌失措的清军阵列,狂暴地撕裂着他们身上的铠甲。噗噗的闷响连绵不绝,带出一团团飘飞的血雾。面对十五步的抵近射击,即便是铁甲也无法阻挡,反而造成弹头的变形翻滚,进入躯体后将里面的创伤面积扩大数倍,把肌肉内脏都搅得一团糟,让中弹者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顺着阵线的走向,转眼间便倒下了成片的清兵,就像是地里被收割的庄稼。这些直面枪口的清兵被打中躯干或四肢,一个个内脏破碎、四肢断裂、肠穿肚烂,在地上挣扎着、爬行着、嚎叫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一排排惨不忍睹的死伤者躯体在生动地诠释着战争的残酷。

    当初浙江提督标营为了增强火力而排成的密集射击队形此时让他们遭受了更为密集的报复,对面的陷阵营火铳兵几乎只要伸出枪管便一打一个准。整条阵线上,直接面对陷阵营齐射的清军大概有近千人,在第一轮惊天动地的齐射中便有超过五百人倒下,如此近的距离让他们躲无可躲。

    仅仅一轮狂风暴雨般的齐射,本就开始惊慌失措的清军阵列瞬间便到了崩溃的边缘。而陷阵营也没有留给他们哪怕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射击!”

    “射击!”

    。。。。。。

    第一轮齐射的回音还没有完全散去,第二轮齐射便紧跟着到来。

    雷霆般的轰鸣瞬间便覆盖了清军阵中的惊呼惨叫。原本已被洪水冲得崩溃在即的河堤面对新的一轮洪峰再也无法承受,随着第一名清兵扔下武器向后逃窜,引发的连锁反应就像瘟疫一样迅速蔓延。逃命的人群逐渐成为了主流,崩溃的形势终于不可逆转。

    丁烈虎站在队列中紧握着自己的苗刀,之前的所有紧张都已消失不见。看着对面无数惊慌逃窜的背影,此时他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胸中回荡,仿佛自己就是当年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赵子龙。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战场,左右侧前方的第二、三千总队阵中相继齐声爆发出冲锋的口号,森林般的长矛被放平,以矛阵向溃败中的清军发起了突击。

    紧接着,第一千总队的阵列中,冲锋的命令也次第传来。

    “冲锋!”

    “冲锋!”

    。。。。。。

    “杀!”成千的战兵齐声大喊着向前涌出,红色的纵阵变成了无数红色的小点,通过着第二、三千总队中间的间隙,撞入清军混乱的阵线。

    震天的喊杀声中,一排排锋利闪亮的兵刃对着溃败中的清军一轮轮砍刺,酣畅淋漓地收割着廉价的人命。精神崩溃的浙江提标和登莱镇绿营兵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慌不择路地狼狈逃窜。

    “杀!”丁烈虎双手握着苗刀砍下一个清兵的脑袋,对方脖腔里飚出的鲜血洒了他一脸,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陷阵营在十五步的距离上仅仅两轮齐射便给对面的清军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四千多浙江提标和登莱镇的步卒和炮手在付出近千的伤亡后全线崩溃,潮水般的逃命人群往中军方向狂奔而去。原本在步卒左翼列阵的浙江提标骑兵在第二骑兵营的冲击下很快也溃不成军,一些慌不择路地清军骑兵甚至还一头撞入了逃窜中的步卒人群,把逃生之路搅得乱七八糟。汹涌的陷阵营阵线随即压上来,把跑在后面的清军不断地变成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丁烈虎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苗刀,砍杀着面前所有能移动的敌人,不管他是在逃命、在顽抗还是已经在跪地求饶。锋利的兵刃带着血滴不停地挥舞,直到面前的敌人被砍杀一空,他又和身边的战友继续追击前方逃窜的敌军。此时的他早已忘却了紧张、忘却了疲劳,和战友们一起越过躺满尸体的阵线大步奔跑着。风声从耳边呼呼掠过,周围一片奔跑的脚步声,一排排兵刃寒光闪闪。

    ……

    清军左翼,浙江提督认旗周围已是一片混乱,潮水般的溃兵从从旁边跑过,一些企图维持秩序的军官很快被卷进了逃跑的人潮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或是直接被发了狂的溃兵砍翻在地。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田雄双眼瞪得老大,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如此彻底的溃败,居然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这种急剧的形势转换完全超出了他的经验范围。

    “大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旁边的亲兵队头焦急地吼道。

    田雄一个激灵,转头往两边看去,刚阿林和杨继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虽说谭泰有言在先,如果守不到右翼主力撤回虎头山以北就砍了他田某人的脑袋,但此时的田雄已经别无选择,逃回去或许是免不了一死,可要是落到湖广镇手里恐怕就不是一个死字那么简单。咬了咬牙,他也带着亲兵加入了逃跑的人潮,连提督认旗都竖在原地不要了。

    ……

    陷阵营的营旗下,崔守成长舒了一口气,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惬意将积压在他胸中多时的压抑情绪驱赶得无影无踪。

    “大人!我们赢了!”旁边的作战参谋满脸的激动,大声说道。

    崔守成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下令:“陷阵营第二、三千总队继续进攻,把鞑子溃兵往西边挤压,第二骑兵营第二千总队和陷阵营第一千总队突击鞑子中军。第二骑兵营第三千总队和南昌营。。。。。。”

    这时东边南山村方向的喊杀声突然增大,似乎是那里的清军开始全力突围。崔守成朝那边望了一眼,对命令稍作修改:“第二骑兵营第三千总队沿右翼突进至鞑子大阵之后,遇到零散逃命的鞑子不用管,主要从北面对大股的鞑子进行冲击。南昌营迅速向东推进至南山村外,协助永定营堵住鞑子突围之路。”

    作战参谋记录下命令,转身前去安排传达。

    。。。。。。

    “大帅!右翼突破了!鞑子。。。。。。鞑子完蛋了!”中路的湖广镇总兵认旗下,张云礼满腔的激动溢于言表,声音都在剧烈地颤抖。

    庞岳把发抖的手用力握住,努力地让自己的心跳平缓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洪亮的声音一如寻常:“命令老贺,第二旅立即冲锋,不要给鞑子半点喘息之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他的认旗出现在徐岗村以北!还有钢锋营,让老卢加快点速度,他们正面的鞑子镶黄旗不过一千多人马,尽快把这股鞑子解决掉,与陷阵营一同突击鞑子中军!”

    “遵命!!”张云礼大吼了一声,转身离开。

    庞岳举起千里镜先后朝战线上的各个方向望去。西路的虎头山方向仍在激战中,突入虎头山以南的清军骑兵大部分还未能撤出。中路的徐岗村方向,在得到烈火营炮兵的加强之后,第二旅即将彻底攻陷徐岗村,拔掉了这颗钉子之后就能全力压迫清军中路,威胁谭泰的中军。在东路,永定营和第二骑兵营第一千总队把清军左翼残余的兵力死死地摁在南山村周围,清军不甘坐以待毙、奋力突围。但就在刚才,崔守成把南昌营的两千余步卒也派去加强这个方向,那股清军成功脱身的可能性应该已经不大了。

    庞岳握着千里镜的手又开始微微发抖,他定了定心神,使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又将目光转向陷阵营目前所在位置。在那里,浙江提标的几千人马已经完全崩溃,陷阵营的前锋线与谭泰的织金龙纛之间只剩下了正黄旗和山东绿营登莱镇的部分兵马,大约四千人上下。而在陷阵营营旗的西南方向,钢锋营也即将冲破对面镶黄旗的阻挡、与陷阵营合力驱赶溃兵冲击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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