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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之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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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颜轻拍张弘范肩头,正色道:“虽吾军中不少将佐轻看汝等汉人,本相却从未如此。那刘整、吕文焕之辈,本乃反复小人,既不能保国安邦,又有何能耐可言,不过为几匹忠犬而已,弘范你却是高高在上的雄鹰,他日自当大有可为,必为我朝之栋梁肱股,本相阅人无数,绝不会走眼,今后行军征伐,还须你多多尽力。”

  张弘范心中大喜,立时跪下道:“下官虽死不足报丞相与薛禅皇帝知遇大恩。”

山穷水尽(四)
新郢陷落后,郢州顿失地利,张世杰坚守孤城,不敢出击,元军却马不停蹄,不多时已至复州城下。

  那复州又称沔阳府,宇文北周时初置,便是今日湖北省仙桃市,西面接壤武汉三镇,城址又处汉水入江之处,正在两股水道交汇的冲击三角洲上。

  复州地位之重,不下襄樊,若是失陷,元军便可浮汉入江,长驱直入。

  当时知州乃是翟贵,文人出身,自下游沙洋、新郢失陷后便惶惶终日,不知所措,此刻见元军势大,便召聚府中文武,商议道:“吾累受皇恩,自不愿降,无奈北虏凶狠,杀人如麻,本官怎可将一郡百姓置于死地乎。”说罢泪水盈眶,一脸无奈。 

  俗语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那复州上下闻伯颜将至,皆已肝胆俱裂,哪里还敢有什么动作,当下便纷纷附和,多曰“事不可为”云云,再无异议,便立即开城遣使赴元营。

  伯颜览毕降书,见复州如此重镇竟是得来不费功夫,十分大悦,便厚赏使者,又命大军即刻进发。

  翟贵身穿朝服,亲率一众官吏大开城门迎接,一见伯颜,便立即一揖倒地说:“下官闻大丞相率王师前来,万般惶恐,恭迎来迟,还望恕罪。”又命手下杀牛置酒劳军,伯颜大悦道:“本相前日杀戮,实属无奈,我大元皇帝素以德治天下,仁义为本,若江南州郡都能若尔等一般,自可不必惊惧,一切安居如故。”

  翟贵一身媚骨,忙请伯颜视察仓库军籍,并请遣官镇抚。

  伯颜愈是高兴,便道:“汝以诚待吾,吾又如何有疑。”即刻立下军令,命兵士不得入城骚扰,只在城外安营,违者军法论处。

  翟贵大喜过望,当下三跪九叩,感恩戴德。

  复州降元后,伯颜集大军于蔡店之西,准备渡江直取鄂州,并道:“昔日薛禅皇帝随蒙哥皇帝征宋,便在此处鏖战甚久,只惜后来国中有事,未下此城,一直深以为憾。今日吾等到此,定要竭力一战,不负君命。”

  那蔡店在今日武汉三镇中的汉阳以西,又名蔡甸,地名至今尚存,已为武汉市外城区之一,与之隔江相望的鄂州便是今日武昌,端的是天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

  元军安营之后,便大摆战舰,日日秣马厉兵,只待过江。得此消息,那临安机速房中已是乱作一团,贾师宪连促织也顾不上玩,只一个劲儿的修书遣使,命淮西安抚制置使夏贵、荆湖宣抚使朱祀孙、权知汉阳军王仪、权知鄂州张晏然等拼死坚守,勿让元军顺江东下。

  那淮西安抚制置使夏贵可算是嚄唶宿将,宁宗朝时便为禁军统领。当时史弥远矫诏,真太子赵竑不服,夏贵便第一个强按太子头颅,逼其向新君理宗下拜。后来夏贵外任领兵,多与金人交战,屡立功勋,端平间,又率军自两淮进入河南地,随赵葵、赵范兄弟入洛。蒙元崛起后,便在淮西、江汉一带拒敌,当年鄂州、襄樊等战都曾参与,此时年已七十有七。

  夏贵此人,平日里慷慨激昂,辞色壮烈,常以岳武穆、韩蕲王自居。夏贵有家人名洪福,天生神力,忠勇异常,夏贵便擢其为将,拜为先锋,少有败绩。

  却说夏贵接到京中军令,便立即率战舰万艘,舳舻绵亘三十余里,守住汉水入江之处,又于江中定桩横锁,一时间,倒让伯颜无机可乘。同时,荆湖宣抚使朱祀孙率所部水师扼住大江中流,来往游徼巡逻,那王仪、张晏然等也各守城栅,与元兵相持。

  伯颜连日里数攻柳子、鲁伏、新滩、沌口等地,皆未克,又寻不着更好战机,心中不禁忧闷。

  这日阿术前来相见,却面有喜色,身后还跟着复州降将马福。

  伯颜正没好气,便道:“平章,汝引此人来此作甚?”

  阿术道:“丞相连日烦闷,想来正是为南军扼江之策,此人便是来解丞相之忧。”

  伯颜“哦”了一声,忙从帅椅上直起身,道:“汝可是有妙计,速速道来。”

  马福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起身道:“如今宋军防备森严,不止扼住江口,更广置战船,大有决战之意。小将以为,可分兵小股虚留此处,以痹夏贵等,大军自可暗走北丰乐乡,由沦河南入东西湖,再取阳逻堡西沙芜口入江,则大事可成也。”

  原来汉水源自陕南三泉县,即今日宁强县,一路东南流向入鄂之辛安渡,分为二支流,南支为府河(俗称北河),东北支唤沦河,沦河与澴水(俗称县河)交汇后再入捷泾河,经东西湖谌家矶处入江。

  那东西湖是今日武汉有名的旅游胜地,其实并非一湖,乃有东西之分,东为绿野湖,西为桑台湖,中间坡岭分隔,水面十分广大,为昔时云梦泽一部,湖南面便是阳逻堡。阳逻之名今日仍在,据武汉市中心仅二十公里,为长江中游一大良港,经贸颇是繁盛。

  伯颜听完马福所言,顿时大喜,当下封他为汉军百户,赏宝钞两千贯。

  其实蒙元自中统元年便发行纸币,效仿大宋交子,称“中统交钞”和“中统元宝宝钞”,在中原关陇及西域等处倒颇为流通景气。不过一百年后由于狂发滥造,最终酿成惨祸大变。

山穷水尽(五)
却说伯颜依着马福之计,留小部兵力虚为牵制,大队水师暗下沦河,经东西湖直往西沙芜口而来,夏贵倒也并非庸将,早已陈兵相迎。

  伯颜将计就计,便称将攻汉阳,并佯使兵马出击,夏贵不知机略,竟将西沙芜口主力全部调往汉阳,如此却正中伯颜下怀,当下乘势取之,之后元人大军齐出,围困阳逻堡,并遣使招降。

  阳逻守将王达十分硬气,先是斥回来使,又鼓励部下曰:“城破之日,便是吾尽忠之时。”于是将士感奋,士气高昂。

  翌日,元军水师集“白鹞子”战舰千艘,自水路猛攻阳逻堡,阿里海牙、张弘范则率军于陆路架梯登城,王达身披重甲,亲登城头督战,麾下将士也是奋死杀敌,伯颜一连攻了三日,竟然无功而返。

  见此城一时难克,伯颜谓阿术道:“宋人以为我军必拔此堡,方会渡江,然兵不厌诈,汝今夜便以铁骑三千,直趋上流为虚捣,明晨却渡江忽袭南岸,定可攻其不备。”

  阿术点头道:“丞相所言甚是,此堡虽小,却依托地利,急切难下,不如分军船之半循岸西上,泊青山矶下渡江,从此夹攻,可以如志。”伯颜深以为然,便分军与阿术自便。

  那青山矶在长江南岸,已入鄂州境内,便是位于今日武汉市中心的青山区,当年因山下有矶而得名。其时已值严冬腊月,是夜天降大雪,纷纷扬扬,奇寒彻骨,阿术领兵溯洄突进,未料已被夏贵斥候侦知,便遣都统制程鹏飞率军急至。 

  破晓之时,元军自沙洲泊船,故丞相史天泽之子史格率部刚刚登岸,程鹏飞便忽然杀出,一枪正刺中史格小臂,吓得史格连忙鼠窜回舟中。

  宋军士气大振,一阵猛攻,歼敌三百余人,此刻大雪已停,云雾顿开,阳光之下兵刃闪烁,金戈之鸣与哀叫之声此起彼伏。

  阿术见对方兵马不多,便命大军强渡,一时间激斗酷烈无比。

  程鹏飞血战酣斗,手杀元兵无计,自己也身被七创,又毕竟兵寡,夏贵援军更迟迟未至,久战之下终于不支,率兵退走,投奔鄂州张晏然去了。

  一时之间,伯颜与阿术两路夹攻阳逻堡,局势愈发危急,夏贵闻程鹏飞败走,心中大惊,忙派出长子夏松和洪福率兵往援。

  阳逻城下,两军对垒,洪福手舞混铁点钢枪,抢先出马,元军骁将百家奴挺矛来迎,二将走马盘旋,征尘影里,往来厮杀,斗了三十几个回合兀自难分胜负。元营中李恒见了,一挺大刀,出阵帮忙,这边夏松亦举刀相迎,二将斗不数合,李恒回马便走,夏松气盛,纵马赶来,李恒忽然驻马取弓,一搭狼牙箭,转身便射,夏松亦察觉对方有异,便不敢过分追赶,也张弓搭弦,一箭射来。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二将同时大叫一声,李恒被飞箭擦过额角,鲜血直流面颊,夏松却被狼牙箭穿颈而过,翻身落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洪福见少主落败,心中焦急,猛地大喝一声,一连数抢刺出,逼退百家奴,趁机奔到夏松身旁,一把将他拽上马背,匆匆回阵去了。伯颜见状,一指鞭梢,大军蜂拥而出,宋兵抵挡不住,只得纷纷退回船上遁走,夏松也终因伤重而亡。

  洪福回到本营,将军情详实以报,夏贵听闻爱子殉国,不禁痛哭失声,洪福进言道:“现下元军已扼汉水两岸,颇得地利,阳逻若失,鄂州必不保也,吾等不如联络鄂军,奋死一搏,倒还有一些胜算,纵然败北,亦无愧于朝廷。”

  夏贵先闻程鹏飞于青石矶败走,又见爱儿在阳逻城下殉国身亡,不禁胆色全消,再没有自比岳飞、韩世忠的气概,思量前后,竟说道:“时势如此,不如退军淮西,再上书朝廷,另做打算。”

  洪福大惊,忙道:“战事及此,不可功亏一篑,否则大公子岂不枉死疆场?请相公三思。”

  夏贵脸色一沉,厉声道:“生死有命,吾虽悲伤,却不可为犬子之仇而误三军将士性命,汝不必多言,速速回去准备便是。” 

  洪福虽连番苦劝,夏贵只是不听,便没奈何只得相从。未几,宋军乘三百艘兵船东下,退还庐州。

  夏贵一走,那阳逻堡如何抵挡的住,王达虽抱定必死之心,每日拼死力战,却终是兵少难支。附近的鄂州守将张晏然与汉阳守将王仪又都是胆小之人,每日只知紧闭城门,缩在府衙之内,哪里还敢派兵援救。

  终于,阳逻堡被两路元军夹攻而破,主将王达、定海水军都统刘成及八千守军无人投降,全部英勇牺牲。

  汉阳王仪见风头不对,马上遣使赴元营,献上官籍地图,开门投降。 txt小说上传分享

山穷水尽(六)
阳逻城破,汉阳又降,鄂州顿时孤立,旋被元军所围,张晏然彷徨无计,惊惧万状。

  这日,吕文焕来到城下,指着城头喊道:“天下大势已分,汝何不早降,却在此无谓相抗。”

  张晏然一脸堆笑,道:“吕大人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文焕道:“自吾弃暗投明之后,薛禅皇帝相待极厚,犹胜南朝。”

  张晏然一听,眼珠转动,心中已是翻腾起来。

  文焕知他心有所动,又道:“吾朝大军,攻无不克,汝这鄂州可比当年吾之襄阳乎?何不早图富贵,却要枉送性命。纵然汝等不降,难道此城便不可下吗?”说罢,故作忿忿然状。

  张晏然大惊,忙道:“吕大人,下官岂会不知上邦军威,大人可少歇片刻,下官立即安排。”

  文焕笑道:“如此最好,可不要叫本官久等,伯颜丞相那边,本官自可美言。”

  张晏然喜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其实张晏然早有降意,只是碍着程鹏飞勇武,一直不敢造次。此刻见元军兵临城下,便横下条心,也顾不得许多,便命心腹数人暗藏短刀在身,一齐来见程鹏飞。

  谁料程鹏飞自青山矶败绩,身被数创之后,心中已是怯意充盈,再无勇悍之气,一见张晏然,便慌忙道:“张相公,如大军压境,吾等如之奈何?”

  “荀卿《天论》中不是有言‘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么。况本朝新君年幼,又哪是什么尧舜禹汤,朝中大事,还不是贾太师说了算,就算吾等血战殉国,又有谁人知之。”

  “既如此……”

  “吾等岂可不识时务。不瞒您说,城中文武俱与本官心思一般,只是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程鹏飞稍稍犹豫片刻,自忖已是无路可走,便终是咬咬牙,一拍胸脯道:“罢!罢!末将愿追随张相公,共图富贵便是。”

  当下二人一拍即合,便收拾府库,取出城中典册名籍,开了大门纳降。伯颜兵不血刃便取了鄂州重镇,喜形于色,马上上表元廷,请封王仪、张晏然、程鹏飞三人。

  就在元军入城之时,忽有一名儒士,头缠白巾,冲上前来指着张晏然大骂道:“张晏然,你这无耻小人,空负国家厚恩,竟作此无义之事,虽禽兽尚不如也,现在竟还敢耀武扬威!”

  众人一看,却是府中参议张山翁,此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又多少有些酸腐学究之气,一向不得重用,未料此时竟有这般气概。

  张晏然大怒,骂道:“腐儒,汝敢逆天命乎,快快与我拿下斩了。”

  伯颜见状,却大声道:“不可不可,此义士也,怎可与之刀剑,尔等勿需理会便是。”

  张晏然等面露惭色,当时无言。然而张山翁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哭骂之后却也计无所出,便飘然出城,径往黄鹄山讲学隐居去了。

  是夜,伯颜招吕文焕入营,寒暄已毕,交其书信一封,并道:“文焕,汝可观仔细了。”

  吕文焕打开一看,却见里面大略写道:吾朝大军自荆湖南下,宋廷必集大军拼死力拒,则淮扬守备空虚,丞相可暗出一军由此南下,直取临安,吾久受国恩,愿供驱驰,以效犬马。另有,原宋廷知襄阳府吕文焕,守孤城顽抗六载,负隅一方而无投诚之意,目下虽降,实属无奈而为之,况其亲族现多任南朝要职。文焕心既不诚,久为大患,愿丞相防之未然,宜早图之,署名正是刘整。

  文焕览毕,大惊失色,不由跪下恸泣道:“下官自投大元以来,绝无二心,天日可表,望丞相勿听奸邪谗佞之言。”

  伯颜见他汗如雨下,惶恐不已,却是欲哭无泪,一脸委屈状,当时不禁莞尔,便上前相扶道:“本相若是有疑与你,又怎会给你看此信?文焕你不必心慌,速速起来。”

  文焕勉强立定身子,又道:“昔日家兄与刘帅有些嫌隙,未料他竟怀恨至此,下官实是冤枉。”

  伯颜道:“文焕你自随本相南来,颇多立功,昔日便献策让吾军绕郢入江,后又在新郢城下力战负伤,现下更是说降了鄂州重镇,本相怎会听信他人只言片语,妄害功臣。” 

  吕文焕听到此处,总算松了口气,便抹了抹额角汗珠,道了声:“丞相英明。”

  伯颜笑道:“吾唤汝来此,却想听听刘整东进之策如何?汝自可不必顾虑,只管道来。”

  文焕略一思索,道:“此计虽奇,却有风险。宋廷之中也并非全似贾师宪一般,那汪立信、李庭芝等决非庸才,若然窥破,反倒不美。况且吾军本就强于南军数倍,只须步步为营,安有不破之城,不克之郡?又何必分兵为之,以减强势。”

  伯颜捋须微笑道:“正是如此,汝之所言与本相所想一般。”当晚便回书刘整,不采其议,又备陈吕文焕功劳,责其妄言。

  数日后,刘整接到此信,一看之下又羞又恼,竟病倒不起,不多日便一命呜呼,时年六十三,元廷闻讯追赠其上将军、中书右丞,谥为武敏。

  刘整之死,与当日襄阳城下张在岳那两箭不无关系,此人其时已是年老血亏,又于数日内连受两创,伤口极深,是以治了一载尚未痊愈,此时见吕文焕反比自己更受重用,羞恼之下便箭创发作而亡。

  刘整早年背叛宋廷尚可称之无奈,后来却屡献毒计,更引虎狼之师攻入父母之邦,杀害同胞无数。此人生前虽看似尊荣富贵,身后却只为一堆黄土,更落得个千古骂名。 

  未几,元廷降旨,封降将王仪、张晏然为汉军万户;程鹏飞因久在行伍,通晓兵事,被特封为荆湖宣抚使;又命阿里海牙、李恒等率兵四万驻守鄂州重镇,其余随伯颜、阿术继续南下。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山穷水尽(七)
程鹏飞不仅苟全性命,又得了富贵,心中志骄意满,便修书各处旧僚守将陈说厉害,诱以功利。不久,沿江制置副使、知府陈奕举黄州、陈奕之子陈岩举涟水、安抚使管景模举蕲州相继来降。

  那镇守江州的宋廷治江屯兵镇抚使吕师夔乃吕文焕之侄,听闻元军到来,便与知府钱真孙勾结一处,立即修书于其叔请降,除收拾官籍财货外,又于城中强抢两名美貌宗室少女,俱是盛装打扮,只待元军来时便献于伯颜。

  那伯颜虽本是残酷阴鹜之辈,心里却也是瞧不起刘整、吕师夔这般无耻小人,反倒对边居谊、王达、张山翁等人颇存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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