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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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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就做,那一点也不困难,到了窗前,我找到了踏脚的所在,凑过头去,看到费力坐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控制台之前。
那控制台上,全是各种按钮和指示灯,也有一副字键。
这个控制台,当然是和楼下的电脑室相联结的。
假设费力医生在研究精神病,他何以要动用到那么复杂的电脑。
这时,我看他十分熟练地按下几个掣钮,注视著控制台上的一幅荧光屏,那荧光屏上出现了一组又组的波纹,看来复杂。
单看波纹,不能知道那代表著什么,可能是交响乐中的一小节,也可能是磁铁受到了敲击之后所形成的。可能是海豚的语言,也可能是人体的体温变化。
费力看得极用力,皱著眉,波纹不断在变,有的时候,他会按下一个掣,令荧光屏上的波固定下来,仔细看著,然后再由它变化。
我攀在窗沿之外,自然不很舒适,这样看了十分钟,我又不懂波纹的内容,就不想再看下去,只见费力的神情,愈来愈是紧张,像是一件什么事,到了决定性的关头,忽然站起,口唇掀动,忽然又坐了下来,摇著头,神情疑惑。
我慢慢移动身子,心想,费力倒真是君子,多半他以君子之心看人,想不到世界上有许多人,行事不正大光明,会偷摸进来。他这里,对我和良辰美景来说,甚至于对有经验的小偷来说,简直全不设防。
或许他认为小偷对他研究所的东西,不会有兴趣。
不管怎样,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费力是一个行为坦荡的君子。而和他相比,我的行为,自然不能算是高尚,这令得我很惭愧,知耻近乎勇,我决定结束我的行动。
当然,我不是这时就去向他道歉,他在自言自语中,说过要来找我。等他来找我,我帮了他,然后再在适当的时机,向他说我曾偷入过研究所,相信以他的性格,必然是一笑置之。
我自觉这样的打算不错,就沿著攀下来,在走出去的时候,还向有灯光的透出的窗口,挥了挥手。一路驾车回到家中,心情十分轻松,想不到的是,不但良辰美景还在等我,而且还把胡说、温室裕一起约了来,所以还未曾进人大门,已然听得屋内笑语喧天,四个人的笑声和说话声,赛过千军万马。
我听得温宝裕在大放厥词:“卫斯理要是失陷在那怪医生的研究所之中,这上下,多半已被浸在一个满是甲醛的大玻璃缸中了。”
几个人,数他最大胆,其余几个,虽在背后,也不敢对我放肆,所以他的话,没有人搭腔,他停了一停,又道:“说不定通了电,怪医把他制造成一个现代的科学怪人。”
我已经开了门锁,认定了他坐著或站著的方向,一开门,就狠狠向他瞪了一眼,他本来坐著,给我一眼瞪得直跳了起来,多半是吓坏了,所以语无伦次,竟然道:“你怎么又不敲门又不按铃就进来了!”
我嘿嘿冷笑,脸色不善:“第一,这是我的住所。第二、要拣人做科学怪人,我看你比较适合。”
小滑头陪著笑:“说说笑话,卫大侠一出马,自然那怪医生的底细,一古脑儿全都揭晓了?”
我向白素挥了挥手:“探听到了不少,事情很怪,我马上会讲,可是小宝只准听一半如何?”
良辰美景在滑头方面,功力不深,奇讶道:“如何能只听一半?”
小宝要的就是这一问,他立时按住了一边耳朵:“我只用一只耳朵听,自然只听一半了。”
良辰美景被他逗得咕咕乱笑,我向她们一指:“你们两个,真叫人当作红娘子了。”
良辰美景静了下来,温宝裕自然也不肯离去,我就把此行经过,和想到自己的行为不当,都讲了一遍,胡说奇怪:“没有结论?”
我摇头:“没有,费力医生在研究的课题,可能明对我说了,我也不懂,别说想去探索了。”
白素侧著头:“要动用到那么大型电脑来辅助,一定是十分特别的研究。”
温宝裕的神情十分失望,费力医生研究所中的一切,虽然透著怪异,但不能令他满足。最好在研究所中,有七八十只九个头二十八只脚的外星怪兽,要是我不能弄一两只回来,那就叫怪兽咬了半边头去,也不够刺激。
我摊了摊手:“他说会有疑难来请教我,我看他这几天就会来。”
小宝咕哝了一声,他虽然说得很含糊,可是我还是听清楚了,他说:“人家要去问像是什么都知道的人,你又不是。”
我自然不去和他计较,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都知道的人,连“像是什么都知道”也不可能,我明白我自己知道得够多的,就已经很好。
良辰美景却在听了我的话之后,想了一会才道:“那个人真以为他自己是李自成?”
我点头道:“看来是,费力医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也安慰他说辫子兵全死了。”
良辰美景又吐了吐舌头:“乖乖不得了,要是叫他看到了清朝装束的电影,真怕他会杀人。”
她们不是说笑,若是一个疯子,真认为自己是李自成,看到了辫子兵,还有不大开杀戒的吗?我忙道:“对,要提醒费医生一下,别让他接触电视。”
胡说的声音迟疑:“大型电脑、疯子,真难以把两者联成一气……照他的情形来看,好像还有一个疯子……逃走了,或是离开了?”
当费力从窗前走回去,忽然拉开一只大抽屉时,曾问了一句“你回来了”,又伸手在空抽屉中拍了一下,当时我看到这种情形,也想到可能另外还有一个人。
原来是应该在那大抽屉中的,由于他接著就说要来找我,所以我才没有进一步想下去。
【第六部:费力医生的怪问题】
胡说的心思紧密,他也想到了这一点,我道:“太有可能了,他的研究课题,就可能和精神病患者有关……不过他那样对待患者,传出去总不大好。”
良辰美景道:“是的,把人关在大抽屉中,而且,好像还不能随便出来。”
白素打了一个手势:“我猜想,在大抽屉中的那人,不能出来,多半是一种精神禁锢
利用催眠术达到禁锢的目的。”
各人都“啊”地一声,因为我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温宝裕有疑惑之色,我向他解释:“在催眠时,如果告诉那大汉,不是有特殊的讯号,他就不能离开,那么,虽然没有实际上的束缚,他已无法离开大抽屉,而一定要等那讯号出现。”
温宝裕问:“这样的禁锢,合法吗?”
我难以回答:“很多科学上的新发展,都在冲击著法律和社会道德,十分难以论断。”
白素又道:“这位医生如果真来找你,就应该设法弄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
单从表面现象来看,很难假设他究竟在干什么。”
我十分有信心:“他在自言自语时也提到我的名字,我想他迟早会来找我。”
胡说、温室裕和良辰美景齐声道:“我们要在场?”
白素微笑,我想了一想:“不必了,你们四人一出现,会把很多人吓退。”
他们四人一定也知道自己确有这种“威力”,当仁不让,嘻嘻哈哈离去。
我等费力医生来找我,一直等了七八天,几乎以为他不会来了。那天有事外出,下午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白素在接待客人,赫然便是费力。白素一见我,就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想不到你经常提起的费力医生,原来那么年轻。”
费力搓著手:“来得很冒昧,对不起。”
我几乎想说等了他很久
当然没有真说出口,他又道:“有一点事情想请教你。”
我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请到书房去详谈。”
费力点头答应,我和他进了书房,白素并没有跟进来,一般来说,这种情形之下,她都不会主动参加。费力进了书房之后,先看书架上的书。我藏书并不多,可是却十分全,什么样的内容都有,费力看著,取下了一本《明史记事本末》,随手翻了翻,忽然转过身来问:“明朝的建文帝,在燕王打进南京的时候,据说是从地道逃出南京城去的?”当他在看书的时候,我已经在等他向我发问
他有问题要请教我,这是我早已知道的。
可是随便我怎么猜,我也不会猜到,他曾向我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的。
我想,那多半是他恰好拿到了那本书,所以才随口问出这个问题来的。
我道:“传说是这样。”
他又问,态度且十分认真,不像是随便问问的:“南京城中怎么会有地道?而且,建文帝当时应该在皇宫中,难道朱元璋造皇宫的时候就预知会有灾祸发生,所以造了通向城外的地道?”
我一面觉得奇怪,一面不住发笑:“那应该去问那个倒霉皇帝,要是他真是从地道逃走的,他就应该知道来龙去脉。”
我这样说,自然是开玩笑的,可是费力反应之奇特,再也料想不到。他先是陡然震动,然后,双手乱摇,神情古怪至极,他手中还拿著那本书,所以看来样子更怪,张大了口。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来,从他那种古怪的神情来,他像是感到了十分害怕。
而他又用十分异样的眼光著我,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忽然变成了什么怪物,或是在我的身后,出现了什么怪物,所以,不由自主,一方面伸手在自已脸上抚摸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
等我转回头来,才看到他的神情镇定了一些,向著我尴尴尬尬地笑著:“你……刚才那样说,只不过……是开玩笑,是吗?”
他这样一问,更令得我心头大起疑惑。以他的智力程度而论,他实在不应该问出这种白痴一样的问题
智力不高的人,怎样成医生,而且又作专题的医学研究?可是他竟然这样问了,那就必有原因。
原因是什么呢?
我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可是好奇心又逼得我非想不可,所以,我竟然没有立时回答,这一来,费力的神情,重又紧张起来。
他的神态,更令我疑惑,他竟然急急地把这个问题,笔倍济挥腥嗣□白,何况是现在?”
他又吞了一口口水,欲语又止,神情古怪,而且,时时露出焦切之情来,他又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人,对这方面有特别研究的?”
我一口就回绝:“对不起,没有。”
这时候,白素也说了一句听来相当古怪的话:“费医生,看来你很急于想知道那位朱允文先生的下落,为了什么?”
费力震动了一下:“不,也不是那么急,不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好奇。”
他这样讲,别说听的人是我和白素,就算是我们的管家老蔡,也可以知道他在说谎,所以我们都望著他,对他的话保持沉默以示抗议。
那令得他十分狼狈,竟至抹了抹汗,可是他还在强调:“好奇,完全是为了好奇。”
我冷笑了一下:“感到好奇的,应该是我,费力医生,你在研究的课题,在人类的精神病方面?”
他怔了一怔,自然而然摇了摇头:“没有的事,那不是我的学科。”
我扬了扬眉,很含蓄提醒他:“如果需要长期观察一个精神病患者,也就是说,如果需要长时间和一个疯子打交道的话,那么就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他是在研究有关精神病的事。”
我说得十分缓慢,也十分认真,他用心听著,等我说完,他皱著眉:“我研究的,和人脑的记忆系统有关……”
他说这到里,陡然住了口,像是已经知道了我刚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他的脸在刹那之间,涨得血红,双眼之中也充满了怒意,伸手指向我,尖声叫:“卫斯理,你是个卑鄙小人。”
他这样骂我,自然知道我曾偷进过他的实验室了。
事实上,他也曾疑过有人偷去过,因为有一声打碎了的玻璃。我上次走的时候,又没有把打开的窗关上。那睡在抽屉中的大汉,又曾向他投诉,两度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不过,费力当时站在窗前思索的时候,他以为偷进来的是另一个也睡在大抽屉中的人,所以他当时才有那一连串的行动,还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而这时,他当然把两次有人偷进去的事件,都算在我的账上了,我也不想辩驳,因为第一次,良辰美景偷进去,确然是我的主意。
费力那样狠狠骂我,我没有还口,只是苦笑了一下,现出抱歉,请他原谅的神情。
可是费力医生真正发怒了,他骂了我一句之后,霍然站起,他站得极急,连椅子也带翻了,脸涨得更红,我也急忙站起来,大声道:“对不起,我也觉得
”
可是他根本不听,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牛,向门外就冲,白素正站在门边,一看到本来很斯文的人,忽然之间激怒到了这种程度,也吓了一跳,连忙闪了闪身,让他冲出了书房。
他一出了书房,立时冲向楼梯,他情绪那样狂乱,居然没有在楼梯上直跌了下去,可算是一个奇迹。
费力冲下去的冲力十分大,下了楼梯之后,又奔出了几步才站定,恰好停在一尊十分精美的石湾陶制诗仙李白像的旁边,那尊像有将近一公尺高,是名家作品,极其罕见,神态栩栩,我和白素都十分喜欢,常开玩笑说,对这塑像看得久了,会恍惚听到他的吟哦之声。
这时,费力一停下,眼光扫到了那尊陶像,我立时感到了一阵心凉,白素也看出大事不好,急忙叫道:“手下留人。”
她不说“手下留情”,而说“手下留人”,可知她也真的急了。
白素叫得虽然及时,但还是迟了。
费力医生这时的情形,看来别说那是一尊陶像,若不幸是一个真人的话,他只怕也会控制不住,而在精神状态极不正常的情形之下,出手杀人。
白素才一叫,他已发出一下可怕的叫声,双手一伸,提起那尊陶像来
那有一公尺高,十分沉重,至少有四十公斤,可是他在盛怒之下,一下子就将之举了起来。
白素立时闭上了眼睛,不忍卒睹,我则存有一丝希望,望他向沙发抛去。可是事与愿达,他高举起陶像之后,用力向墙上砸去,“哗啦”一声巨声,诗仙李白成了千百块碎片。
我尖声叫:“你砸碎的是李白。”
他陡然转过身,挺胸昂首,瞪著我:“李白又怎样,你要,我可以给你我一个活的李白。”
他一定是气疯了,所以语无伦次,什么叫“活的李白”?不过不论怎样,只要他肯讲话,事情就好办,而且东西叫他砸了,总多少出了一点气,所以我忙又道:“对不起
”
他不等我说完,就用尽了气力,声嘶力竭地叫:“你这卑鄙小人,我永不接受你的道歉。”
他说著又转身向外冲,拉开了门,这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在他身后大声叫:“你把人关在大铁箱里,又对疯子施催眠,我看你也高尚不到哪里去。”
费力一听,立时又转回身来
这时,我才知道他真正发怒样子,刚才远不算发怒,他这时整个脸部的肌肉都扭曲了,眼珠像要夺眶而出,这种情形,我看了也不免有点害怕,因为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已被拉掉了引线的手榴弹一样,随时可以爆炸。
看他的样子,像是想冲上来和我拚命,因为他的确向前疾冲了两步,可是也就在这时,情形又有了变化,刚才被他拉开了的门,并没有关上,这时,陡然被人推开,一个人风头火势,大呼大叫冲了进来:“卫斯理,喜事,喜事
”
他一进来,费力不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又疾转回身去,来人和他打了一个照面,费力这时的情形,任何人见到了都会感到害怕,来人自然也不能例外,他立时不再出声,张大了口。
而费力的行为,简直事后回想起来,我还不敢相信。他声音嘶哑,对著来人,骂一连串令人难以相信,怀疑他不知是什么出身的脏话,然后下了结论:“什么他娘的狗屁喜事会降临在卫斯理身上?他这种人只配天打雷劈,千刀万剐,肝脑涂地,他早已死了,一个人的人格死了,这个人的臭皮囊也就烂了。”
他一面骂,一面用力推开来人,用极快的脚步,继续表示他的愤怒,走了。
我和白素在楼上目瞪口呆,来人在楼下,也一样目瞪口呆。
来人是齐白,盗墓专家,最近声称活见鬼的齐白。
齐白自然可以看出,有极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过,他为了想气氛轻松些,先吹了一下口哨,又抬头向我望来:“脾气坏的人我见过很多,阁下也是其中之一,但阁下竟然能容忍他大发脾气,这倒是稀世奇闻,原因何在?”
我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表示懒得再说。白素这时,也走了下来,拾起被打碎的陶像的几大块大碎片,说了一句:“真可惜,再也找不到了。”
齐白对这尊李白像,也很有印象,他自告奋勇:“不要紧,我替你们去找一座更好的塑像来。”
齐白摇头:“弄一个活人摆在那里,就算是真的李白,也受不了。”
【第七部:古老鬼的侵袭】
白素收拾著碎片,我等费力医生来访等了七八天,才算等到人来,而会有那样的结果,真是意料之外。而这几天,由于把注意力一直放在费力那里,齐白的事并没有多想。
看他神情这样高兴,一进来就大叫“喜事”,不知他又有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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