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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贵妻-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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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棵结满了小小果子的树。

    那棵树她认得!

    与她住在石屋里那几年天窗外种着的那棵树一样的树!

    尽管已不是吹着暖风的时节,尽管树上开着的不是粉红色的花儿,可她认得那树干,认得那些小果子。

    是她喜欢的却一直不知名的树。

    她想在那株树下坐一坐,歇一歇,就算下着雨,寒凉极了,她也还是想过去坐一坐。

    她在树下坐下了。

    然后她看到了一只兔子,灰毛兔子,与她一样,受了伤。

    灰毛兔子的伤在右腿上,跑不了,只能窝在这树下,受着雨淋。

    她的右腿上也有伤,伤得很重,透过模糊的血肉,能看到她自己的腿骨。

    很疼,但她能忍。

    只是不知道这只兔子能不能忍。

    受伤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饿,兔子,应该也一样的。

    所以她用自己锋利的刀划破了自己的指尖,将冒着血的指尖凑到那灰毛兔子跟前,让它舔舔她的血。

    虽然她身上处处都在流着血,但怕是会脏了这只灰毛兔子,还是用指尖的血吧。

    她什么吃的都没有,只能喂灰毛兔子喝一点她的血,她只有血能喂它。

    好在的是,兔子不嫌弃她的血,反是将她指头上的血舔了个干净。

    温暖柔软的舌头,碰在指尖,从未有过的感觉,好玩极了。

    所以,她笑了。

    可那灰毛兔子却从她面前跑开了,就像她的笑很吓人一样。

    兔子跑得很慢,因为它腿上有伤,可它却又跑得很急,就像等到了它想见到的人一样。

    真的是有人来了。

    一个身穿黑色锦衣,墨色的发,墨色的眼,便是连手上的油纸伞都是黑色的人,一个男人,眼睛很漂亮却又冷得像一块寒铁一样的人。

    好在的是,他身上没有杀意,若是他身上有杀意的话,她怕是难逃一死了。

    他应该不会杀人的,因为看起来就像个羸弱的书生,苍白的脸,削瘦的肩,手上没有刀亦没有剑,而是打着一把伞,提着一只竹篮子。

    最主要的是,若是满身杀气的人,身边是不会有生灵的,而他身边,飞满了鸟儿,或停在他肩上,或停在他手中的竹篮子上,或围着他打转儿,啾啾地叫,就好像在唱歌儿与他听一样。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景象,也从未在秋日的雨里还见到这么多的鸟儿。

    她的身边,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小东西靠近,所以她喜欢方才那只受了伤的灰毛兔子,她的身边,只有血,腥红的血。

    便是方才那只灰毛兔子,都跑到了他的脚步,努力地站起身来,用前腿抱着他的腿,用下巴在他腿上蹭了蹭。

    她一直觉得,能得这些小家伙喜爱的人,定是好人,她身边没有这些,所以她不是好人。

    她喜欢好人。

    不过好人一般不会喜欢她这种人。

    果然,那人没有理她,只是抓起兔子的耳朵,将它放进了竹篮子里,从她身边走过,朝山坳后边的方向走去。

    他在经过她身边时,她看到了他手中竹篮子里装的东西,青草和红萝卜。

    都是兔子喜欢吃的。

    他果然是个好人。

    他既是个好人,那她就不能害他,所以在她再瞧不见他的身影后,她离开了。

    虽然她伤得重,走得很吃力,但她还是必须尽快离开,若是因她而坏了这个地方,她会觉得自己有罪。

    她喜欢这个地方,喜欢那棵树。

    她离开前摘了一个树上的果子来吃。

    酸涩极了,还未成熟。

    她希望下次她还能再找得到这个地方来,再吃一回这个果子,若是再能遇到那个书生一样的男人,就更好。

    这样她就可以知道那是什么树。

    从好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会很好听吧。

    她还从没和好人说过话。

    但愿她还能找到这个地方。

    *

    下雪了,寒风带着雪扑到脸上,冷得很。

    她找到了那个小山坳,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山坳,她找了两个多月,终于找到了!

    只不过,树上的果子早已落了,枯草在寒风中摇摆得厉害。

    那样的时节,那样的天气,那个地方,是不当有人到那儿去的,可她却在那树下看到一个人,一个身上披着黑色厚斗篷,墨衣墨发,便是连手边的油纸伞都是黑色的男人!

    是,是她曾见过的那个男人!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是紧张的,呼吸也是紧张的,因为他正抬眸来看她,那双好看的眼眸,在风雪中显得黑亮极了。

    他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正在慢慢地吃,只看她一眼,又垂下眼睑,静静慢慢地吃他手里的馒头,就像根本就没有看见过她似的。

    朱砂却觉开心极了,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因为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很幸运,非常幸运。

    但她还希望自己可以再幸运一点,希望她也在树下坐下来的时候,他不撵她走。

    她慢慢地在树下坐了下来,他没有撵她走。

    她不由轻轻笑了起来,真好。

    就在那时,她只觉一旁他那垂在地上的斗篷下似有什么东西在动,而后只见一只兔子从斗篷下边钻出一个脑袋,灰毛兔子,嘴里还正咬着半根红萝卜!

    兔子!上回她见到的那一只!

    又见他的斗篷动了动,又有几个小脑袋从斗篷后边钻了出来。

    是三只花小兔子,嘴里也正各咬着一块红萝卜,很显然,它们是躲在他的厚斗篷下享受它们的美味。

    只见那只灰毛兔子先从斗篷底下将身子全都钻了出来,钻到了她的斗篷底下,那三只花小兔子也跟着它这般做,转移地方,到了她这边来继续享用它们的美味。

    她有些怔怔,问他道:‘这,这是你养的兔子?’

    他并未理会她。

    她不介意,又问:‘这三只小的花兔子,是灰兔子的孩子?’

    他依旧未理她。

    她还是继续问:‘是你给它们带的萝卜吗?它们有没有名字?灰兔子是叫小灰吗?它腿上的伤好了吗?’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这种时候,任是谁的肚子这么叫上一声,都是会让人不好意思的。

    她也是人。

    但下一刻,就有一样东西扔到了她怀里来。

    一个小纸包。

    纸包里是一只白面馒头,与他手里的一样。

    是冷的,好在的是还没有硬。

    馒头是冷的,朱砂却觉得它是热的,至少比热的吃起来要好吃,好吃得多。

    他还是未理会她,只是冷冷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就又别回了眼,继续静静地吃他的馒头,也不管他斗篷底下的小兔子们都挪到了她的斗篷下边。

    风明明很大,天明明很冷,可那一天,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是暖的,暖得她想要与他说话,尽管他并不回过她任何一句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的话,直到她觉得有些口干,抓了一把身旁的学来放进嘴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他才转过头来淡漠地看她一眼。

    她却对他笑了一笑,问他要不要试一口,他只又扭回了头。

    未多久,他便起身离开了,她没有站起身来,只是看着他,问道:‘我们可还会再见?’

    他头也不回。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棵树叫什么?’她又问。

    ‘海棠。’这是他从头至尾说的唯一一句话。

    就两个字而已。

    低沉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冷冷的,不过……

    她觉得好听。

    原来他会说话,她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原来,那棵树叫海棠,那上边开的花,就叫海棠花?

    是这样吗?

    不如……下次再遇到他时再问问?

    从那时起,她的日子开始有了期待,期待能再一次遇到不喜欢说话的他,期待来年海棠花开。

    有了期待的日子会让人变得开心,她也一样。

    有了期待的日子会让人心里藏着一点秘密,她也一样。

    她依旧每一个月初都要吃两次主人给的药,她依旧会接到主人让她去完成的任务,她也依旧会到那个小山坳去,去看看能不能遇到他。

    当然,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行踪,也没有任何人能跟得上她的速度,包括溯风,也跟不上她的速度。

    她第三次见到他时,雪已化,寒冬已过,绿草抽了新芽,山坳里的海棠树也长出了满树的绿芽。

    他就坐在树下,身边趴着一窝好几只兔子,肩上头上腿上手上停着一只又一只鸟儿,他正用伸出手,掌心里托着一小把碎米,鸟儿正不断飞过来啄食,他静静看着,面色平静,没有前两次她见过的寒意。

    他还是一袭黑衣,仿佛那是他唯一钟爱的颜色。

    他看见她,还是如前两次一般,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并未理会,但也未离开。

    她慢慢走过去,他依旧视而不见,只从放在身旁的纸包里又抓起一把碎米,继续让鸟儿到他手心来啄食。

    她在他身旁坐下,盯着他看了许久,许是看得他不自在了,他便将装着碎米的纸包递给她,她惊喜,‘我也可以喂喂它们?’

    ‘嗯。’这是他与她说的第二句话,上次的‘海棠’是第一句。

    她欢喜,她笑了,学着他的样子抓了一把碎米在手里,鸟儿立刻扑过来啄食,它们的喙轻啄在她手心里的感觉,好玩极了。

    那一天,她又说了很多很多话,她从来不是个的多话的人,但在这个地方,在他面前,她便总想说话。

    因为开心。

    后来,她在那个小山坳里能遇到他的次数愈来愈多,她说的话愈来愈多,她能听到他说的话也愈来愈多,不过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很吵’,她不难过,反是觉得更开心。

    他虽然觉得她吵,但他从来没有打断她的话,更从来没有未听完她说话便离开,尽管他的话多也不过是几句而已。

    也尽管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连名字都不知道。

    但她想将她的名字告诉他,她想让他记住她。

    她说她叫朱砂,朱砂色的朱砂。

    他没有要将他的名字告诉她的意思,她也没有执意要问,所以,她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阿兔’,他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

    阿兔,她喜欢这个名字!

    “阿兔,阿兔……”朱砂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她在梦中。

    尽管床头有安神香,她还是睡得不安稳,眉心紧紧拧着,额上的冷汗一颗接一颗地冒出,嘴里一直在喃喃一个名字,双唇干涸,面色苍白。

    续断公子听着她一直唤着这个名字,他的眉心也拧着,他的眼眸里,尽是疼惜与惆怅,只见他用帕子沾着水轻轻抹到朱砂干裂的嘴唇上,沉沉叹了一口气。

    阿兔,这个名字,他听她唤过无数回,可他,却没有帮她。

    假若当初他帮了她的话,是否一切都会与如今不一样?

    这世上从没有假若。

    就像他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一样,她心里,永远只有“阿兔”一人,不管她是否记得这个名字,不管她是否记得阿兔的容貌,不管她是否记得她与阿兔之间的所有,只要阿兔这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因他失去心神,她都会再一次让他走进她的心来。

    这就是她与阿兔之间的情,即便是用忘情水也抹不掉斩不断的情。

    她真的是,爱他无悔。

    *

    阿兔……

    阿兔是个温柔的人,尽管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若没有一颗柔软的心,又怎会得到这么多小生灵的喜爱?

    若他的心不柔软,她也不会喜欢上他。

    是的,她喜欢他,可她——

    不敢承认。

    她甚至……不敢想他,不敢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她怕被主人知道,她怕被他受到伤害。

    因为她见到了大主人,一个看起来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子,却又有着一颗狠厉的心,她不怕死,但她怕阿兔受到伤害。

    因为,他们在她心里下了蛊,情蛊,只要她动情,哪怕一点点,她的心就会如针扎般疼,情动得愈深,想得愈多,这疼痛就会愈甚,而她疼得愈甚,主人那儿的母蛊能有的感应就愈多,届时一旦被发现,她就是百口也莫辩。

    所以,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阿兔。

    可,情这种东西,怎是想挡便挡得了的呢。

    主人发现了。

    一条不听话的狗,难免是要挨主人打骂的,甚至可能打死。

    但主人没有骂她没有打她也没有折磨她,甚至没有问她对方是谁,只是让她去完成一个任务,杀掉一个人,主人就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甚至还会奖赏她。

    然后,一如以前的每一次,溯风将她这次她要杀的人的画像带来给她看。

    当她看到画像上的人时,她惊了愣了,可她却不敢表现在面上,生怕被旁人发现了什么去。

    画像上的人,赫赫然就是……阿兔!

    主人要她去杀的人,竟是阿兔!

    阿兔,阿兔……她怎么可能去杀阿兔,她怎可能去杀阿兔!

    阿兔那么温柔,阿兔那么好,阿兔还说要给她一个家,她怎么能杀了阿兔,她宁可杀了自己,也不会杀了阿兔。

    主人说给她半年的时间做准备,因为她这次要对付的这个人,很棘手。

    没有人知道她在看到阿兔的画像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她想阿兔,她喜欢阿兔,可她又不能背叛主人,她的命,是主人给的。

    阿兔是何人,为何主人想要他的命?

    她想过这个问题,却没有想过要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不管阿兔是谁,他都只是她心里的阿兔,就算他是天下人眼里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他也是她心里很温柔的一个人,一个说要给她一个家的人。

    她还没有答应他,那一天,她逃开了。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拥有一个家,怎么有资格拥有阿兔?

    可她却是一天比一天要更为思念他,她想见他,很想很想。

    又是海棠花开的时节,她完成了主人交给她的另一个任务后异常异常地想他,想那个小山坳,想坐在海棠树下的他。

    所以她终是忍不住,去见了他。

    她真的见到了他,就在那株开满了花儿的海棠树下,就像他一直都在那儿等她一样,只要她来,就一定能见到他。

    海棠花开得很多,很漂亮。

    她喜欢海棠花。

    她更喜欢站在树下的他。

    她想……嫁给他,当他的妻子,就算她不配,可就算只有一天,她也想当他的妻子。

    主人给的半年期限已到。

    她没有对阿兔动手,她反是……嫁给了他。

    他在那小山坳附近搭了一处小院,竹屋,他说,等着做他们的家的。

    他们是在海棠花开得最繁盛的那一日成婚的,就在那株他们亲手挂满了红绫的海棠树下,天为证地为媒,他们结为了夫妻。

    他们还亲手在小院里种下三株海棠树,一株是他,一株是她,还有一株,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总要有孩子的。

    这是洞房之时,他附在她耳畔说的。

    她用力拥住了他,用力点点头,她却不敢告诉他,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他还说,待过段时日,便将她接下山去,因为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一直住在这山上,当然也不能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山上。

    他什么都没有问她,他根本就不介意她身上有多少秘密,他只要她在他身旁,便行了。

    他的话依旧很少,却是她与他相识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

    他将她抱得很紧,就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她的心,疼得厉害,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匕首在慢慢地剖慢慢地捅着一样,可她却要笑,她不能让他发现她的异样。

    她不能让他因她而去冒任何的险,她虽不是聪明人,但她感觉得出,她的两个主人,有着至上的权利与地位,绝不是寻常之辈。

    她不能让阿兔有任何危险,一点都不能。

    可——

    上天是否总是喜欢弄人,她愈是害怕什么,就愈是要承受什么。

    为何偏偏这等时候让她有了孩子,有了阿兔的孩子。

    孩子……

    她想为阿兔生下这个孩子。

    她想生下这个孩子,那她就必须回去,回去找主人,否则她身上的毒,怎可能生得出孩子……

    要保住这个孩子,她必须先见到溯风。

    溯风会帮她的,只有溯风会帮她。

    可她还是忘了,溯风也是主人的人,怎可能为了她而背叛主人。

    溯风将她带到了大主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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