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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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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都第几回了?’
发现自己数不过来,杜宦官苦笑着向女主人行个礼,悠悠地说道:“其实,孺人,这太子宫中心最善者并非萧氏,乃孺人您。”
“胡言!”
小周氏重重‘哼’一声,翻个身,不理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
据《月令七十二候集解》称,“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意味着地面气温会降至0c以下,水汽凝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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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因犯了牙疼,更新不大规律
表生气哦,
我也为此苦恼得很哦(=__=)!
后半章奉送,以表我之歉意^_^
47丁酉 壮举·翁主()
八月;天气愈发的炎热。
郑重其事地委托窦表姐照料胡亥,馆陶翁主告别亲爱的祖母,坐上母亲那装饰华丽的凤舆,去往未央宫宣室殿。
娇娇翁主颇有些遗憾,因为今天不能带上兔子;
‘胡亥,胡亥;对不住。不是故意不带你,而是……’
想到即将面临的挑战;馆陶长公主的女儿捏紧小手绢儿;又紧张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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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外,等候的人并不多。
但守卫宫禁的汉军无论是表情还是仪容都比平日肃穆端正许多,就连队列也齐整好些。
今天是诸侯拜谒天子的日子;
按惯例,这一天,无论是长居长安还是才入京不久,侯爵们都会一齐进宫,向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表示敬意。
尊贵的大汉列侯们头戴高冠,身着正规的礼服,足踏云头履,腰系叮叮当当的玉组佩,在未央宫城的宫门之外静静恭候。
绝大多数侯爵年纪都不小了,通常都是四十开外。
在一群虽然仪表堂堂但鬓须花白满脸皱纹的中老年大叔中,年轻的曲逆侯和隆虑侯有如大片秋菊丛中两株盛开的罂粟,阳光般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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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太后的长乐宫外,也等着一溜人。
与天子陛下的未央宫不同,站在太后宫门等待召唤的这些人可算不上是‘贵’人。
没有花纹的袍服,简单的冠帽,普通衣料缝制的腰带,没一件与金玉沾边的饰物……所有这些都在暗示这群人地位的平庸。
然而,宫廷守卫们却对其十分礼遇,颇为客气。
他们是黄老学派的领军人物,受大汉帝国皇太后的正式邀请来长乐宫讲解学问。
大学问家啊!
能不尊敬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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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和长乐宫之间的距离,不太远但也不怎么近。
天上架有联通两座皇宫的‘复道’,那是为帝后通行准备的。当然,普通官吏和贵族也可以从一座宫城走出,徒步进入另一座宫城的门。
而馆陶翁主陈娇,从不走地面!
陈蛟仰起头,遥遥地凝视凤辇经过复道。
虽然离得很远,虽然看不太清,但陈二公子依然能确定那上面坐的是妹妹阿娇——长长的飞舞着的纱帘,灿烂的金色和云一样的白,是初夏时候新调换上去的;都是陈小侯的主意。
‘那时……阿母还说要选正红呢!’
隆虑侯赏心悦目,笑得分外高兴:‘金红两色放一起太撞,还好没用。’
一道阴影,出现在前方的地面上。
背后,传来不算熟悉的声音:“陈公子……”
陈二公子一回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曲逆侯陈何站到了自己身旁,也仰脑袋看复道上的动静。陈蛟很客套地回应:“曲逆侯?”
陈何扬了扬下巴,点点高高的天桥复道,问:“复道……肩舆之上,馆陶翁主耶?”
“然。”隆虑侯陈蛟点点头——众人皆知,阿娇经常在两宫间跑动。
“宫人多传言曰,”曲逆侯半眯起眼,扭扭嘴角,微笑道:“章武侯贵女及翁主……之逸容妍音,堪比古之‘西施’‘郑旦’,绮丽……”
陈蛟一听,脸色立变,
猛拂袖袖退开半步,横眉怒目:“曲逆侯何……慎言!”
‘怎么了?怎么了??’对上长公主次子冰冷冷的目光,陈何微微怔:‘干嘛反应那么大?!拜托,我是在夸你妹妹出色啊!’
隆虑侯怒色更浓,连周围原先未曾注意到的其他侯爵也发觉不对了。列侯们纷纷地看过来;南皮侯窦彭祖更是中止了与东阳侯张相如的谈话,举步就向这边走。
“舍女弟拙,焉敢当夫差爱‘妾’之赞?!”大汉隆虑侯几乎是咬牙切齿将这句话讲完的。
话说,皇帝胞姐还有陈氏兄弟都一样,最恨有人拿阿娇来说长道短——哪怕是夸赞,也不行!
“哎呀!”现任曲逆侯陈何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没考虑仔细,说错话了。
“咳,咳咳!陈何呀……”
须发苍白的平阳侯背了手,慢腾腾挪步而来,一副长者教导不懂事青少年的口吻唠唠叨叨地数落曲逆侯:想西施和郑旦本是乡野女子,被勾践送去吴国的贡女,原就谈不上高贵。后来夫差败亡,城陷国破,两人又做了‘亡国妾妇’。如此卑贱的不祥之人,提她们做什么?
“唯唯,唯唯……”
见有人来和稀泥,陈何忙不迭就着坡下驴,分别朝一老一少长揖到地:“平阳侯……隆虑侯呀,吾一时失言,失言!恕罪呀,恕罪。”
陈蛟挑高眉毛,正想再说些什么。
打城门内走出一名内官,向众位侯爵行礼,通告‘进宫的时辰’到了。
各位侯爵不管之前在忙啥,此时一律整理衣冠,排队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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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
馆陶翁主阿娇认为,阿大还是很照顾她滴!
因此上,比两位兄长还有皇子表兄们幸运,她需要面对的不是‘汪汪叫’的小狗,不是圆嘟嘟的乳猪,不是‘叽里呱啦’的鸡鸭鹅,更不是可耐透顶的兔兔!
而是一条中等大小的——鱼。
‘至少,不会有乱叫,’
阿娇吸口气,下意识地摸了摸剑鞘:‘也不会有很多血……’
触感,十分的陌生。不是原先用惯的那把。
梁王舅舅送的西周古剑价值连城,极具观赏性和收藏价值,可惜就是实用性太差——顶多合适在餐桌上切切烤肉。这把是崭新的,才开刃的,雪亮亮锋利,是皇宫为禁军武官配备的制式武器之一。
鱼儿在跳,甩甩甩尾巴。
天子在微笑,目光中饱含期许与鼓励。
‘阿大说,做得好就能参加秋天的大狩猎,大……狩猎哦!’想到鬃毛油亮的骏马,占地庞大的猎场,旌旗招展,人喊马嘶,阿娇立刻感到热血上涌:‘汉军启动,精英尽出,有老虎,黑熊,野猪……’
对敬爱的皇帝舅舅报以一朵大大大甜笑,
娇娇翁主握紧剑柄,盯着青鱼,稳稳地走上前……
48丁酉 壮举·公主·上()
虽然共一位皇帝父亲;尽管同住在未央宫,
异母所生的帝女们彼此相处的机会却实在不多;只除了——上学。完成课程后,女孩子们有时会结帮寻伴地聊聊天,聚一聚。
下学了。
黄门宦官在前头引路,宫娥女官左右环伺,大大小小的公主们在前呼后拥中走出学堂。
小公主耐不住性子;也不管头顶上烈日炎炎,早叽叽喳喳没天没地嬉戏去了。
正值议婚年龄的少女公主最怕晒黑;才不会与小妹妹们一块儿闹腾;很自然地脱离开;自成一体。
竹木搭建的架构上爬满了层层叠叠的翠片碧盖,
抵挡住从天而降的火辣辣阳光,为皇家的帝女们遮出一路的阴凉。
将随侍的从人留在外延;几位公主顺着凉棚慢悠悠地走。
落在后面的大郑公主一边走,一边朝后看;捡空档悄悄拉石公主,轻轻地问:“骊奴,德邑?德……邑?”
刘嫏公主总是挥不去心头浓浓的罪恶感——联手搞个‘声东击西’,蓄意撇下异母妹妹刘婓;如此做法会不会太过分了?
“阿嫏,多虑矣,多虑矣!”石公主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招手从小妹妹群中召来小郑,一手牵一个追上姐姐们的大部队。
绿荫中段的地上有个小案,上头放了张‘琴’。
在钩金丝的双层轻纱覆盖下,琴徽与丝弦隐隐若现。
小郑公主属于纯被姐姐们拉来作陪的,不上不下的年纪正是童心未泯;几个小快步抢上去,抓了纱盖随手一抛,另一只手在琴弦上这通乱拨乱挑……
“叮,叮叮……”
“呤,呤呤呤……”
“当,当当,当……”
——七零八落的乐音在空气中回响,荡漾!
“阿嬛,阿嬛!”大郑公主刘嫏急忙拦住妹妹,取过宫娥捡回的金丝纱,给琴身仔仔细细重新盖好:“不可!此乃内史阿姊之琴。”
青葱纤指,点点琴头的横截面——栩栩如生的飞燕穿柳花纹下,有用金粉烙的内史公主封号。
刘嬛公主吐吐舌头,十分不满地嘟哝了些‘有啥了不起’‘就她显摆’之类的话。没刻意压低话音,所以在场的都听见了。
“扑哧!”石公主拿绣帕捂了口,眸中跳跃着毫不掩饰的赞同。
“哈哈……阿嬛!”南宫公主则连虚掩的姿态都懒得摆,挽了自家大姐的胳膊“咯咯”笑到直不起腰。
阳信公主比妹妹矜持许多,微微侧过身,远眺——似乎是在关心绿荫廊外玩耍的小公主们。
郑良人的长女大急:“细君!”
小郑公主刘嬛只得不出声,悻悻地,小嘴嘟得高高的。
“阿嫏,何须如此……”南宫公主找了块靠近琴台的平顶矮石,一屁股坐下来,挥着衣袖给自己扇风:“阿嬛之所言……不虚!”
停一下,不顾姐姐阳信的摇头暗示,南宫咬咬嘴唇,终究情不自禁抱怨出来:“栗公主,素恃其琴技……傲人……”
小郑扯扯姐姐的裙带,得意洋洋扮地鬼脸——怎么样?怎么样?不光就我一个这样想吧?
大郑公主伸出手,警告地掐亲妹妹一把。
‘看样子……南宫,多半又输了。’扭头看看王美人家的二公主,刘嫏暗暗思忖:宫里的女孩子——包括住长信宫的两位外姓贵女——就数南宫和内史喜好弹琴。两个人经常明里暗里的斗技;而前者,赢少输多。
有同样想法的显然不止刘嫏公主一个。石公主若有所思地瞟瞟王美人家两姐妹,好奇地问其中的妹妹,是不是又比琴了?还是教琴师傅当的裁判?
南宫公主闷闷地点头。
“南宫呀……栗公主之琴技,素为傅所称道也。”
石美人的女儿露出欢乐的神情,万分友好地予以安慰。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宫里的专业高级琴师都如此评价,比不过也属正常,不用太放在心上。
‘哪儿呀?!实打实是我弹得比她好!而琴傅就因为内史是皇太子同母妹,次次都偏袒她!’南宫公主越想,气越不打一处来:“琴傅何其不公,媚栗太子……哎呦!”
二公主没能继续——她家大姐用指甲尖掐她呢!
与嘴角笑意不协调的,是阳信大公主眼中的怒意——又乱说话?都着了人家道了,知不知道?
南宫公主一惊,连忙闭嘴。
动手理一理本来就纹丝不乱的宫带和玉佩件,阳信公主笑吟吟地给打岔,
直调侃谁会在这时节有这份闲功夫去关心什么琴啊谱啊的?现下栗公主无论是早退还是缺席,都再正常不过——准新娘哪来的时间上学抚琴?忙着喜滋滋绣嫁衣备嫁妆都唯恐来不及哦!是不是啊,石公主妹妹?石公主妹妹??
这语气……
石公主面色一黯,继而一凌,扭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大郑公主,做无声质问:‘你?是你,是你泄露给她的?’
刘嫏公主也吓了一跳,紧张兮兮地悄悄摆手;投向阳信姐姐的目光,惊慌中带着钦佩:石公主的心事,一直藏得很好——或者,一直自以为严密深藏——在自己面前也不过偶尔露个二三分。阳信姐姐是如何察觉到的?
对两位异母姐妹的不安仿佛毫无所觉,阳信公主温温婉婉地念叨几句‘琴不能长时间放在室外’‘会伤木质和音色’,就让跟自己的宦官将琴捧了,送去栗夫人的住处。
琴案,空了。
不远处,传来小公主们笑笑闹闹的声音;几位大公主之间,却变得冷场。
见几个姐姐都不说话,
小郑公主刘嬛开动脑筋,寻找新话题——大家有谁知道,内史姐姐既然都来上学了,为什么要突然早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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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绦上的各种美玉配件,纠缠着撞击着,
‘玎’‘玎’‘珰’‘珰’,乱响纷纷。
杂金镶珍珠的裙摆,在迅速移动的双腿的影响下差不多飞翻过来,引得观者阵阵惊呼。
内史公主明白那些人干什么尖叫。
皇宫之内的贵人,除非是还处于儿童时期的小皇子小公主,哪个不是端着身份徐徐地细步?别说有品阶的内官女官,哪怕是个普通平头宫女,也不可能做出提裙子快‘跑’的举动。
估计不到明天——或者都不出两个时辰——关于‘皇太子胞妹失仪,举止荒唐’的闲话就会传遍宫内宫外,甚至整个京畿。
而这一切,她都顾不上了!
“谎言!谎言!皆……谎言!!” 内史公主真想扯开嗓子,使劲儿大吼;但她知道,她不能。
宫道边,退避行礼宫人内官的惊讶表情告诉栗公主,只要有更进一步的‘离谱表现’,她必定会被众人合力——送——回母亲的宫室,从此寸步难行。
‘阿母……明明说好了会竭力成全我和延表兄。’
最信赖的母亲,这回却让她失望了!!栗公主忍着泪,直觉股股酸涩不停地从胸腔往上涌:‘可后来……魏其侯只来了一次,才一次,阿母就改口了。逼我嫁去馆陶姑姑家。’
‘大兄……也明明保证不会为难表兄的。可现在,现在……’
回想起适才表兄来和自己辞行时的落寞与神伤,内史公主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掌中的水晶莲……
当初栗延含情脉脉将莲花塞入她手中的浓情蜜意,还历历在目;迄今,才过了多久?已经—物是——人非?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答应嫁陈蛟了,他们为什么还不依不饶?!’
栗公主几乎咬碎了满口的银牙:‘撤销皇太子伴读职位?不得入宫?这是公然打脸啊!这样一来,延表兄还有什么脸面在京都立足?’
“公主,公主!”
侍女们死赶慢赶追上来,手里举着她们公主在奔跑中遗落的黄金鸳头簪。
内史公主不理不睬,打量打量四周的景物,选定了方向,抱水晶莲花就往左边一条小路上跑。
“公主?公主……不可呀!”宫女们都吓坏了。
这条小路通往掖庭之外的宫内衙署区域;因为时常有入宫官员和贵族经过,宫中女子是绝不允许涉足的——违者,处决。
“公主?公主?!”
众宫娥无法,只得去找宦官帮忙:“速速,速速……黄门,黄门!”
这点空隙中,
熟门熟路的内史公主,早不见了人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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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侯走到未央宫内的官署区时,得到消息:
说天子现在于宣室殿正忙,大概需要再等一个时辰才有空接见各位列侯。
入宫遇到此类情况,相当寻常。
大汉侯爵们不以为意,随遇而安地三三两两聊天谈地,闲散踱步,顺便欣赏欣赏宫中园林的夏日景致。
平阳侯体弱,只在附近转悠转悠;
曲周侯和武陵侯陪在他身旁,不知道说到些什么,详谈甚欢。
曲逆侯陈何后半路一直粘着陈蛟,没话找话,不辞辛苦地凑着趣。陈蛟知道这位是怕他将前面的对话传给长公主母亲——皇帝姐姐最讨厌女儿成为别人的话题——所以才表现得如此殷勤,也就有一搭没一搭敷衍着。
两个男人的客套中,突然冒出个女声,突兀而高亢:“隆…虑……侯!”
陈蛟闻声一愣,狐疑地转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不敢置信地看到皇帝舅舅的女儿,他的表妹,皇太子的同胞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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