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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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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嫖长公主最近非常忙碌。
‘遇袭落水事件’意外地促成了母女间的谅解,馆陶长公主不无幸喜地发现,阿娇对母亲再婚的态度由原先的抵触变成了如今的渐渐接受。既然三个儿女都不再反对——儿媳的看法,从不在帝国长公主的考虑之中——刘嫖长公主就开始欢欢乐乐忙活起来:馆陶长公主计划以窦绾的过继来为自己的单身生活画上个完美的句号。
很快,窦绾就被从章武侯官邸召进了宫;同一日,楚国王太后阙门氏引窦十九娘窦秋英入宫,与窦绾相见。
这对远房堂姑侄毫不令人意外地一见如故,相处融洽。窦太后听到,感受到,开心得搂着阿娇乐个不停。
于是,在接下来的某日,馆陶长公主以探病为名,携各种补品还有窦太后的口谕造访了章武侯窦广国的官邸。
章武侯合家对窦皇太后突如其来的决定惊愕莫名。他们的反对倒不是因为有多不舍得窦绾;只是在贵族阶层,拥有爵位继承权的长房的嫡长女地位相当特殊,无缘无故出继给外姓,必然会引来许多非议。
谁愿意声誉受损,被人指指点点呢?
然而,在大汉皇朝,皇太后的意志是不容拒绝的!!
因此虽然千般万般不情愿,章武侯太子——窦绾的生父窦宪——还是代表章武侯窦氏签押下了过继文书。
从此以后,
窦氏家族中少了一个姑娘,朱氏家族则多了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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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
窦子夫——不对,现在是朱子夫了——愣愣地看着娇娇表妹手上展开的卷轴,疑惑地念道。
“珂者,美玉也。”
娇娇翁主把卷轴一合,塞进表姐手里,洋洋得意:“此新名……乃阿大亲笔哦!”
子夫,是窦皇太后起的字;于情于理都不能动。而‘绾’就不同了——既然换了新姓,就连名也所幸改了的好。
其实陈阿娇原打算说的是‘珂’字的意思比‘绾’好上一万倍,后者的字义实在平庸,半点文采美意都没;不过,细想还是不要戳表姐的痛处,就忍了。
“阿娇……”
朱子夫感动的眼泪汪汪。她知道,虽然阿娇表妹说得轻松,但事实绝不象表面那样简单、轻巧。
从窦家到朱家,别的先不提,光身份就从侯门‘贵女’成了普通‘民女’。严格深究起来,她是连皇宫都进不了。
但获得皇帝钦赐的新名,情况就不同了。至少,京都长安的贵族圈不会就此向她关上大门。
身份,在华夏汉族的社会里从来都是比金钱更重要的存在!
子夫表姐:“阿娇之待我,远胜于父母。”
“子夫从姊,子夫从姊,”
阿娇笑眯眯地摇着子夫表姐,笑颜嫣然:“吾等总角之交……区区之小事,何足挂齿?”
表姐们俩正说着悄悄话,冷不丁一个酸酸的声音锥子般钉进来:
“同为总角之交,阿娇何厚此而薄彼??!”
=====================================甲午年二月初十,上海苏世居(2014…03…10,星期一,多云)
第144章 少女情怀()
“同为总角之交,阿娇何厚此而薄彼??!”
“平度?”
“公主?!”
两人抬头望去;不是贾夫人家的平度公主是谁?
有些日子没见了,阿娇很快乐地站起来,拉着子夫表姐迎上去。贾夫人的女儿却避开了表姐妹两人,自顾自踏上筵席,直愣愣坐下;一言不发。
这脸色……不对啊!
娇娇翁主走到贾公主身旁;摇摇公主表姐的肩膀;问:“从姊?”
贾夫人的女儿耸肩;甩开表妹的手,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
阿娇和子夫表姐互望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迷茫和疑惑。
“从姊?从姊??”阿娇。
“阿娇……呃,”
平度公主本不是能耐得住的个性,又被推了两下;转而扯住陈表妹,但刚张开嘴,抬眼瞥见边上的子夫;立刻住了嘴。
子夫表姐也识趣;连忙声称得去关照关照小厨房的点心;先告退了。走的时候,还很贴心地把所有宫女和内侍也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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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前脚才离开,
娇娇翁主立刻皱起眉头,颇有些不悦地瞪着公主表姐:“平度?!”
阿娇很不喜欢这样,好象故意排斥子夫表姐似的。都是一起长大的,即使地位有差异,爵位存在高低,但也用不着这么见外啊!
“阿娇!子夫与吾,皆汝之从姊也。”
平度公主也不高兴了,撅起嘴,这个愤愤不平——从小就是这样,同是表姐,阿娇总偏帮子夫那边。难道就因为她贵为大汉公主,就不需要帮衬,不需要情谊,不需要关心?
“咦?”
娇娇翁主愣了愣,迟疑片刻,决定跳过这个奇怪的议题,直点目标:平度表姐到底是遇到了啥不顺心的事啊?
问题问出来了,
答案却迟迟没有着落。
平度公主趴在凭几上,哼哧哼哧许久,就是吐不出一个字。倒是一张俏脸,憋得时而红时而白。
这表现太奇怪了,阿娇满肚子纳罕,连连追问:“从姊?何事?”
贾公主闷半晌,终于蹦出来一句:“嗯……阿娇,汝可见过苏郎?”
“苏郎?”
娇娇翁主莫名其妙——那是谁?
仿佛突然抓住了把柄,贾夫人的女儿立刻义正言辞大家讨伐: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竟如此漠不关心,馆陶翁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是不是见都没见?估计就是迎面对上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吧——哎呀呀,哎呀呀,简直有忘恩负义之嫌!
‘原来是说苏南、苏凯风啊!’
阿娇总算搞明白公主表姐指的是谁了。赶紧解释她并没不关心,实际上,她前段日子还和兄长们打听过,确定家里已经为苏郎官落实了一个职位,既有油水又有前途;除此之外,母亲馆陶长公主还另外送了处京内的宅院,并一大笔现金……
平度公主依然不满意:“阿娇,曾当面致谢邪?”
“嗯,未曾。”阿娇无奈地承认。
不过,这肯定不是馆陶翁主的责任:窦太后的长乐宫可不是能随便进的;至于长公主官邸那边嘛,正式的酬谢宴会举办过了,奈何当时阿娇翁主正在窦太后身边,以致于错过。
但,这有什么关系吗?
娇娇翁主清清楚楚记得,从皇太后祖母到皇帝舅舅再到母亲兄长包括窦家的表舅们,都认为长公主这边做得已足够足够,没任何不周到的地方。
既然那么多位高权重的长辈们都没提出异议,少不更事的公主表姐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阿娇看着看着,突然惊异地发现平度竟然在躲避自己的目光……而且,公主表姐白净的面颊上红潮涌动;不一会儿,连脖子都红起来了?!
“从姊?”
娇娇翁主大为吃惊,不知怎的心中一动,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难不成平度公主见过苏南?
说完,自己都觉得荒唐。深宫中的公主与外殿的小小郎官之间,怎么可能有交集?
可最荒谬不经的事,偏偏发生了——平度公主竟然红着脸,脉脉点头了。
“额?哇!因何?”
惊愕,已经不足以形容娇娇翁主的心情了。
“前殿之侧……”
平度公主轻轻地叙述着,她知道阿娇表妹遇险之事后,对救人的勇士非常非常好奇,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抓次兄帮着安排,偷偷去看了。
怎么安排?
阿娇依旧费解:住在未央宫后宫的公主,是不允许踏出掖庭后宫居住区的。
“易服……而已。”
平度公主含蓄地解答:她换上宦官的衣帽,跟着来后宫向母亲请安的兄长溜过去的。
“中山王!”
阿娇呻吟——果然,贾夫人的小儿子是个骨子里无法无天的家伙。
“阿娇,汝不知……苏郎君此人,风采秀致,卓然不群……”
越说,平度公主脸上的羞色越浓,
越看,阿娇翁主心头的违和感越突显——这画风,不对啊!
大汉平度公主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坚称苏南是她平生见过最英俊最有气质也最能干的男子,比任何皇兄或朝臣都帅。
阿娇:“从姊?!”
贾公主眼波流动,且忧且喜地继续嘀咕:听说,听说宫外那些市井中的女子,对他动心者不知凡几;听说,听说甚至有大户人家的闺女,不顾一切夜奔相投——不过,苏南这人是正人君子,当然不肯接纳。
“从姊……平、度、公、主!”
此时此刻,阿娇就是再没经验,再迟钝,也知道出什么事了。
“嗯?”
平度公主满脸娇羞,依旧沉浸在对苏美人的思念中不能自拔。
“从姊,”
阿娇扳住表姐的肩膀,大声提醒:“依汉律,帝女不许‘无土之家’!”
汉朝的规矩,只有那些有爵位有封邑的贵族才能尚公主。
譬如那个很快就要变成娇娇翁主继父的魏云魏子都,本来身份不够的;皇帝舅舅为了这条规定,特意找理由封他为‘延陵君’,将延陵这块地方划拨为他的食邑。经过这一番步骤,馆陶长公主才得以顺利再婚。
魏云有长公主和皇太后鼎力支持,才封个‘君’,勉勉强强算进贵族序列的中等。而苏南有什么?苏凯风不过是个富裕地主家的儿子,只比平民稍微好点而已。
“阿娇,阿娇,去求皇父。”
平度公主突然抓住表妹的手:“苏郎救阿娇于危难,有功,当可封!”
“从姊!”
阿娇恨不得找榔头狠狠敲醒公主表姐——她不过是一个翁主,哪够格?救了她就封爵位,大汉朝堂非炸锅不可!如果当初救的是公主,说不定还有点可能性;不过,也只是极微小极微小的可能而已。
平度公主犹不死心:“魏氏可,苏郎焉知不能??”
阿娇遗憾地摇头。自经历七国之乱后,大汉朝野吸取教训,对裂土册封更趋严格。以苏南的出身和作为,根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平度公主再想也是白费心!
平度公主扑在席子,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哭了,阿娇也不好受,揽着表姐地肩轻轻问他们进行到什么程度了,海誓山盟?
“无。”
平度公主摇着头,她只见过苏南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阿娇无语!
本以为是两情相悦呢!敢情是单相思啊!
“阿娇,可知思念之苦?”
平度公主歪过脑袋,含泪的双眼凝睇;视线中,是说不尽的诚挚与悲伤:“日思夜想,魂萦梦绕……”
阿娇本能地想摇头;
但思虑骤起,胸口突然闷闷的……
真的没有吗?
真的不懂吗?
耳边,似乎又响起绵长的箫声……婉转悠扬,一如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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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阿娇失眠了。
辗转反侧,
彻夜难眠,
神思,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以致翌日长公主大喜之日,不得不顶着两只熊猫眼出场。
馆陶翁主阿娇的黑眼圈显然让各方来宾惊到了。
仪式进行过程中,
先是南皮侯表舅找到娇娇翁主,温柔地给表甥女打气,不用担心,有任何问题尽管来找他,南皮侯家的大门永远向她打开。
然后,
胶东王刘彻挤过来,拍着胸脯保证如果魏云敢欺负阿娇妹妹的话,他一定不吝出拳,好好教训一番——反正连亲爹都揍过,继父更不在话下啦!
两位兄长相继来探问。
胶西王则是笑眯眯地给表妹递情报:魏云的母亲虽然不姓薄,却真真切切出于薄氏,是当年薄侯同父同母的长姐;只是因故过继出去,才改了姓。这层亲戚关系虽瞒得紧,但还是被他知道了——表妹记在心里,以后有需要的时候,竟可端出来用。
再后面,
中山王刘胜,长沙王刘发……
阿娇用全程礼貌性的笑容,在无数窥测猜度的目光中,撑过了母亲的婚礼。
第145章 莫道()
深夜的长公主官邸大门口,华丽的马车串起了长龙。
衣着高雅的贵人们交谈着;互相行着礼,文质彬彬地彼此告别……
侍从卫士们手里的火把与贵妇发髻上的珠宝,还有各家豪华马车车厢车辕上烫金的家徽一起,在暗黑的夜色中渲染出一片略带奇幻的世界。
昏黄,
朦朦胧胧;
闪烁不定……
仿佛仙境;也仿佛梦境!
娇娇翁主坐在自己的马车里;隔着车窗和车帘看着那个距离越来越远的世界;心里涌起阵阵异感——说不清道不明的,总之是不舒服。
之前,馆陶翁主阿娇是故意避开了两位兄长和诸多亲戚,几乎是以逃的方式溜出母亲馆陶长公主的府邸,坐上早就备好的小马车。在这个过程中;她还颇有些不够礼貌地拒绝了胶东王刘彻的攀谈;一反惯例抛下如云的侍女,轻装简从直奔西宫长乐宫。
…
夜风带来熟悉的草木清香……
还有,不远处夜幕背景下宫殿巍峨且模糊的轮廓;都让娇娇翁主无由来的就感觉安心了很多。
不过;待到确确实实走进祖母居住的长信宫;阿娇贵女的心又莫名提了起来。
在这理应万籁俱寂的深夜,窦皇太后的卧室竟然依然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怎么回事?都这个时辰了,大母怎么还没睡?’
娇娇翁主只随意一扫,就发觉不对——别的不提,就凭门外廊下伺立的宫女宦官的人数,祖母显然还没睡!可现下早过了就寝的时间了啊!
刚想招廊下的宦官上来问话,阿娇就见子夫表姐从另一侧偏殿后的边门拐出来。
朱子夫表姐一看到表妹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阿娇……”
“从姊,”
阿娇将表姐拽到柱子后面,轻声问宫里这是怎么了?为何怎么晚了,祖母还没入睡?窦皇太后的生活一直很规律,除非出现意外情况,否则绝对是按时起按时歇。中午她离宫时还是好好的,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娇,”朱子夫皱紧了秀眉,低低说道:“窦家,乃……窦家……”
“窦家?”阿娇疑惑地问,窦家能有什么事?
子夫表姐将阿娇拉近些,更近些,左右看看,才几乎是套着翁主表妹的耳朵告诉原委:
本来一切太平。今天是长公主的好日子,窦太后虽然碍于祖制无法亲临女儿的婚礼现场,但也喜气洋洋,整天开心得合不拢嘴。可没想到正吃着晚餐,坏事就来了。
下午近黄昏时分,窦家人入宫,报告给窦太后一桩骇人听闻的消息——章武侯家摊上命案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下的命案!
“事涉之人,乃君侯之…之……侄孙,”
朱子夫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害怕:“阿父……嗯……章武侯太子从兄之子。”
娇娇翁主没明白:“侄孙?”
不怪馆陶翁主阿娇搞不清楚,窦氏家族从文皇帝时开始发达,繁衍至今,与窦太后血缘关系最近的两位侯爷都有曾孙了,若再加上旁支远房,就更数不清了。
朱子夫表姐也有些头晕。说真的,犯事的这房与窦太后本人的亲缘关系委实远了些,只能算勉勉强强没出五服;不过,‘姓窦’是肯定的。这一家在窦氏宗族里比较体面,主要是因为家主非常能干,长年管理着封地那边窦氏家庙和族田的事务,几乎当了章武侯国半个家。
“命案?”
娇娇翁主其实对具体是谁做的案并不在乎,倒是对细节比较注意;根据经验,长公主的女儿很自然地联想到京都贵族子弟最经常的惹事方式:“醉酒……斗殴?”
窦家人莫不是喝酒喝高了,然后发酒疯打架,结果把人打伤致死了吧?
“非也,非也!”子夫表姐一个劲儿摇头,然后叹口气,如果是那样反而好办了。
事情要追溯到今年春。因章武侯国的家庙又到了续宗谱的年份,家庙主事就修了份书信,派两个小儿子亲自去京城送给章武侯。
入京路上,一日错过宿头,两个大男孩就借住在途径的农庄里;不意间发现这家的女儿十分美貌,立刻动了兴头,向农家提出买妾。
农家自然是不肯的,连道自家姑娘早订了婚,而且六礼中五礼都已完备,就差最后一步‘亲迎’了,法理上已经算婆家的人了,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毁约,放着正室不当而去给人做小?!
两个少年平日在章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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