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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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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传言,说是花旗国丢两个蛋丢到日本,把日本鬼子的两座城市都炸没了,小日本鬼子害怕了,就投降了。叶望闻此言,当然不信。他一直纳闷,啥蛋能把一座城市都炸没了,纯粹扯蛋。但是,他还是很好奇,因为这种说法越来越盛行了。他去镇上买报纸。他相信报纸所说的,当年就是看报纸才知道小日本快来了的。还有,二弟不是记者吗?记者就是写报纸的,他相信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相信报纸。报纸上确实说,花旗国丢了“胖子”和“小男孩”到日本的广岛和长崎,这两座城市确实被毁了。叶望想,“胖子”和“小男孩”是啥东西啊,这么厉害,不会就是传言中的蛋吧!他接着看下去,果然,它们就是传言中的“蛋”,不是鸡蛋不是鸭蛋也不是鹅蛋,而是子弹的弹的原子弹。他很高兴,小日本投降了,以后就不会打仗了,弟弟们也会回来了。但他突然又很害怕了,结束用刀的历史才多少年啦,就有枪了,有坦克大炮,连飞机这样不可思议的东西都有了。现在又多了个原子弹,一颗就可以毁一座城市。以后的日子,都不敢想还会出现什么了。                          

  叶望回到家,向家里人说日本投降这事是真的。家里人都很高兴。孩子们问,不打仗了,叔叔们会回来吗。叶望说了声,快了,快了。他想念自己的兄弟们了。                                 

  叶长听到日本投降的消息,也高兴了好一阵子。他现在已经是共产党的一个连长了。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没高兴多久,上面有命令下来,说要同国民党打场硬仗。当他听闻这个命令时,他一下瘫坐在板凳上。他回想了一下这些年的经历。                                       

  先是被国民党抓壮丁抓走,然后在一场战斗中被共产党俘虏。接着不明不白地加入了共产党,和国民党打。突然,日本鬼子跑来了,然后大家都说先打日本鬼子,先把恩怨搁一阵子。他恨透了小日本,与自己的战友同小日本战斗,看着战友一个一个地死去,寸心如割。还好这场战斗是有终点的。                                

  记得父亲说过,兄弟阋于墙,外御其辱,和好如初。叶长本以为国共双方会像阋与墙的兄弟,外御其辱后便和好如初。但,他错了。                         

  组织的命令已经下来了,他无法阻止这场必然发生的一仗。几万人对阵几万人,同是中国人。他心中淌过一阵莫名的伤感。                

  也是这片天吧!在这片天下,母亲抚摸着我的头,给我讲故事。时间地点确实不同了,远了!很奇怪的感觉袭来,我毫无防备。晚上,黑夜会把一切都吞噬掉。夕阳下,河流被染红了。一个战士的头颅被敌人砍了下来,掉在地上,滚动着,沾上了黄沙。曾记得,行军中,老人用手把着门框,盯着我们。我分明看到茅草屋在颤抖。然后老人张着惊恐的眼望着天,似乎惧怕什么。            

  是她么?看不清楚,但轮廓很像。还有她独有的那股清香。她说她写了一本小说,我拿来看了。我晓得小说中的主人公的原型是她,她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写成了书里那人的惨淡人生。她说把主人公写死是为了让她重生。她说,古代那么多的文人一起痛饮狂歌,其实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们内心的空虚和恐慌。他们的命运,不知是谁故意写的,安排的,让他们在天地间久久徘徊。可他们却用笔在历史上勾画出了自己的名字与惆怅。                          

  是不是在这里?我已经忘了,或许就从来不曾记忆。战争是酝酿好的游戏。再怎么的壮志凌云,你能干什么,最多不过多残害几条性命。百姓惊慌失措了,往地平线跑。可怜的士兵,依旧得执行威胁自己生命的命令。我饿了!我听见了溪流的声音,我看见了一口井。我跑到井口,朝里面看,有一轮明月。我不晓得太阳是为哪个落下,但我晓得月亮其实是为了我才升起的。                  

  又是这个梦,叶长讨厌做重复的梦。她,叶长想她了。记得那次,一颗炮弹在身旁爆炸了,叶长就没了知觉了。醒来,睁来眼,惺忪中看见她的脸,像极了看母亲最后一眼所见。                             

  “你醒了?你的伤挺严重,需静养,别乱动。”她微笑着对他说。“你是谁?我在哪?”“我是护士,负责照顾你的。”她又一笑。“我的伤严重吗?”“说严重也不大严重,养一两个月伤也就差不多了。”               

  他发现,自己喜欢她的笑,喜欢和她说话。她从不说自己的过去。叶长问过一次,见她紧咬嘴唇,目光呆滞,就转移了话题。后来,她拿来一沓稿子,说是她写的小说。他看完后,眼噙泪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叶长对她说:“我们都没错,错的是野心过旺并不顾别人死活的人们,错的是这个时代!”                                  

  两个月后,叶长将要跟随部队走了。走之前,他把自己的那朵母亲绣的花送给了她。他本想留下一个承诺,但想想,算了。                                      

  现在,叶长正用枪瞄准敌人的头。他想:“那个人会不会是七弟呢?七弟应该还在国民党里吧!如果我将杀的是七弟,那么我会痛苦一生。我可不管对不对得起党,党不是我的父母。我必须得对得起我的父母,对得起我的兄弟。”他把枪瞄准另一个人,但这人的身形太像七弟了。又另外瞄准了一个,这个连脸型都像。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想。他听到身旁一声惨叫,原来是炸弹碎片切进了战友的后背,后脑。这个战友,小黄,被俘虏时他对叶长非常好。后来叶长加入共产党后,就和他成了好朋友。            

  “兄弟,别死啊!”叶长爬过去,把小黄转过身来。“从军是为国为己?”小黄嘟囔着。“谁晓得呢?别死啊!要留着命像你喜欢的人表白呀!你不是说你要娶她的吗?快起来呀!”叶长大吼,然后看见小黄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兜里掏出一支毛笔,在把毛笔递给叶长的途中,他眼睛永远闭上了,手垂了下来,毛笔掉在了地上。叶长拣了起来,双手捧着。又一颗炮弹落在身旁,炸起很多泥土,盖了小黄一身。他觉得心微凉微凉的,用手去碰,有热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又出现幻觉了。父亲的坟茔怎么还是那样,难道时间一直都没有流动吗?难道这么多年的经历都只是幻觉?也许是吧!想她了,她是否还是满怀惆怅?小黄只留下了一支狼毫笔,他的这一场过往。                   

  战争平息了吗?怎么声音越来越小了?到底谁胜谁负又有啥关系呢?非得死人。好冷啦!娘,我又看见了娘!她把我抱在怀里,给我讲故事。          

  母亲说,有一天,父亲带了点钱要出门去买一些东西,走的时候说了一声:“等我回来。”然后母亲就等,等了一个时辰,二个时辰,直到傍晚父亲都没有回来。那时候,母亲寄居在一老年夫妇家里,老年夫妇的儿女都外出了,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来。老年夫妇见父亲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说父亲很有可能被山匪绑了或被军队抓了。让母亲早做打算。母亲平静地微笑道:“他说过的,让我等他回来。我就在这儿等他,他会回来。”两个月后,父亲衣衫褴褛地回来了。母亲上前抱住父亲:“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对你说过的,所以我做得到的!”父亲微笑着说。               

  然后父亲向母亲讲了这两个月的经历。父亲将故事说得生动风趣,而母亲则听得惊心动魄。                                             

  父亲去买干粮,遇到几个小伙子在抢一个老头的狗肉。“你们干嘛?别抢呀!那是我的,我一家人都靠他活命。”老头哭喊着,却被那几个抢劫者推倒在地上。“滚开,我这不是抢,是来收债。你在我们这地盘上做买卖,总得表示表示意思吧!既然你不给,我们只有自己收了,哪儿算抢?”抢劫者还强词夺理。     

  父亲看不过去了,走了过去指着狗肉问:“这是那老头的还是你们的狗肉?”“他欠我们的,当然是我们的了!”“你们的狗肉多少钱一斤?我想买。”“想买呀!好说好说。”然后抢劫者就开始想该出个什么价格。“这真的是你的狗肉?”父亲又问。“真的!”“我看不像。”父亲边说边打量着抢劫者。“怎么不像啦?明明就是了!”“你这么一说,我真的觉得是了。就这狗腿子,就能看出来。我想多买点,请问还有吗?”“老头,还有吗?”见老头摇了摇头,抢劫者说:“没了!”“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我明明都看见了,还说没有。”父亲故意装作生气。“老头,你藏哪儿了?快说!”抢劫者踢了老头一脚。“别踢了!你不是说这狗肉是你的么?我本不相信,可你说是。我一看真是,原来你身上都是狗肉。所以,我才想多买点,明白了吗?”父亲说完,周围的人包括那个老头都笑起来了。                

  “你骂我!”抢劫者大怒。“我没骂你,是你自己承认的。”父亲一脸无辜。然后那几个抢劫者就对父亲动起手来。父亲还是练了两手的,对付得了他们。但没想到,不多时,对方又多了几个同伙。父亲最终落败,被打倒在地。                  

  他们把父亲押到了一座山上,山上有一座寨。“这个家伙打伤了我们的兄弟,我们把他抓来了,给寨主发落。”“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处罚他吧!”“把他杀了,杀一儆百。不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冒犯我们。”“剁了他手脚也就够了,不能轻松了他。”           

  “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处决我,好像不公道吧!”父亲开始思考怎么躲过这一劫。“谁会向土匪讲公道?笑话。”“我呀!我敢向你们讲公道,是因为我有本钱。你们可不愿看到一个能给你们带来巨大利益的人死吧?”父亲开始争取活下来,母亲还等着他回去呢! 

  “你有钱?骗人吧!看你这样儿,不会有钱到哪里去。”“不瞒你说,我家穷,没钱。不过,我有脑子,我能帮你们赚到很多钱。你们不会有钱也不赚吗?”“你会赚钱,你会赚钱会这样。”“光我,肯定没办法。但有你们,就不同了。其实不是我赚钱,是我帮大家赚钱。我来时已经注意到了,山下是交通要道,通衢广陌。而你们占据了这山,想必很多商人都不敢再走这条道了吧?而走这条道的,也会向山寨交买路钱。如此,商家们进货增加了成本,相应的卖出的价钱也会增加。如果我们也去进货卖,因为成本低,价钱就可以低很多。那样的话,商家们也只得降价,不降就卖不出东西,损失更大。如此,我们可以把其它的商家挤垮。然后,再提高价格,由于我们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他们不得不买。这样我们就可以大赚特赚。”           

  “主意是好,不过我们都是打家劫舍惯了的,不会做生意。我看我们还是守本分点吧!继续我们的本行。”有一个土匪建议。看样子,他应该是二把手。                                     

  “人是会老的。你们不可能一辈子都那么精力充沛,老了后你们还去打家劫舍吗?再说,你们能保证你们一辈子打劫一辈子都不出问题吗?打劫也只是为了钱,如果有钱,谁会把命悬在刀刃上?现如今,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危险而大发一笔,何不为?如果赚的钱够多,我们就可以收手了,岂不更好?”土匪们经不住父亲的劝说,都开始劝寨主考虑父亲的意见。                                          

  最后,寨主和他的几个有决策权的手下商量了一番后,宣布:“让二当家的和三当家的看着他,二当家和三当家武术高超,量他跑不掉。让他去做生意,如果一个月后赚的太少或是亏了,就杀了他。没意见的话,就这样了!”                   

  父亲在严格看管下,没办法逃脱。只得努力地做生意,企图让匪徒们不起杀心,然后再想办法逃脱。一个月过后,收益颇丰。匪徒们高兴极了,对父亲的看管也松了很多。        

  父亲悄悄派人送了几封信,给当年父亲跟随自己的父亲做生意时认识的本分商人。上书:笔迹未变,可否认得。今盗匪猖獗,实国之不幸,商之殷痛。余听闻,今匪亦从商。以道路之利,价钱亦低,欲挤压商者以图今后暴利。汝亦有察矣。余不才,以为若由之任之,必为大患。汝明之。若欲制止,应扼杀于襁褓之中方能无灾无祸。商界联众募钱,请愿政府,政府必定响应。盗匪一除,道路无阻,街市太平。孰之福?商者也!愿汝三思而为之。”                                            

  信寄出后,父亲把货物出售的价钱压得越低了,害得其它商家根本无利可图,甚至折本。在这种逼迫下,又由于有父亲那些信的煽动。商人们联合起来出了一大笔钱给政府,要求政府消灭匪徒。政府早就想清除匪徒,只是经费不足。由于有商人自愿出钱,一切就顺风顺水。商店被砸,山寨被毁,父亲趁乱逃了出来。      

  天色好深啊!眼皮好沉啊!我很困啊!难道这就是人们害怕的死,这么简单,我为啥不恐惧呢?我有所留恋,我想活着,可这与现实相悖。当一切都成为风雨中飘荡的过往,人们看见的只会是我的背影。别了,我的世界!                             

  叶长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叶望正在吃饭,突然手抽筋,碗落在地上打碎了。叶望弯腰拾碎片的时候,手指被划破了。“为啥会这样?十指连心。”他问天。                            

  战争还继续着,没人能准确预料它什么时候停,停了之后又是怎么一般光景。只不过生活较以前好过多了,这是令叶望感到非常欣慰的。村民们对他这个村长非常满意,让他连任了多次。他也不拒绝,顺着民意继续当了下去。他害怕如果别的人当了村长后,以公肥私,滥用职权。在这种担忧下,他做事武断了不少,脾气也大了不少。村里人开始反感他。                           

  叶望在报纸上看到“百万雄师渡过长江”,然后听人们说老蒋要输了,还是老毛厉害。                   

  叶醉跟随着大部队渡过长江,他看到了战争结束的火苗,只需一场小雨,这火苗就荡然无存了。。他要继续跟踪报道。这么年,他经历了无数战争,每次都绝处逢生,还拍了很多震撼人心的照片,写了很多报道战争的文章。可身上的伤也不少,可谓遍体鳞伤。有几次,他差点死了,可医生不是说碎片离心脏还差一点,就是说子弹很实相,没碰危险地带。他到底没死掉,医生说他命硬。他想,也许是母亲保佑吧!         

  医生知道他就好一口酒,在叶醉伤好得差不多了后,带了上好的酒去找叶醉。“你父亲预料到了你喜欢喝酒,才给你取这名字的,是吧!”医生问他。“或许吧!或许他真的预料到了这一切。”“别做战地记者了,就做个平常的记者,好吗?我是把你当朋友,才推心置腹地劝你。”“我晓得,真的谢了!不过,我还得继续下去,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封建社会已经被推翻了,迷信已经被证实为子虚乌有。我们不信命,命在我们自己手里。”“就像我们一生下来,名字就被固定了。有些东西是我们改变不了的。我也不想去改变。兄弟,谢谢你的照顾,你刚才又让我想起我的父亲了。我想他了。每次我们有啥解决不了的事,去找母亲,母亲就说‘找你爹吧,没有什么难得了他’。我们找到父亲,父亲总能解决。我每次遇到困难,就想,父亲要是在就好了。也许父亲觉得我们长大了,不能事事都依靠他,他才走的,他想让我们兄弟独立……”叶醉喝醉了,他不停地说,医生也微醉,在那里听着。“我再劝你一句!后遗症,很严重的!过几天好的吧,不枉来过一遭。”当医生说完,他发现叶醉已经睡着了。                                 

  叶醉恍惚间忆起了往事。三弟、七弟被抓走了后,他不想再待在家里了,想见见外边的世界。他开始流浪。他看见难民们因一块烧饼而大打出手,一块烧饼就这样害几个人被活活打死。烧饼没错,错的是战争,错的是人。他不想再见到这种悲剧,不能手刃战争,那就被战争手刃。反正,这场生死决斗,他永不退缩,死又如何。                                     

  凭着自己的多愁善感,凭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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