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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甄嬛传 上 共2卷-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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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复又端正坐下,双手熟稔一挥,清亮圆润的音色便从指下滑出,那曲中便有了三分真切的思念。
那边的笛声似乎亦近了些,我听起来也清晰许多。我按着它的拍子转弦跟上曲调,这样琴笛合奏,心思也只专心在如何和谐上,便暂时忘却了积日的不快。琴声婉转,笛音清空,曲中力道亦平和,缠绵似诉说心曲。一时间柳娇花妍露珠不惊,连月光都徘徊掩映,不忍离去。两缕悠长音色在云影浅淡的重叠交会间遥遥应和,直奏得微风徐来,露清霜明,月影摇动,珊珊可爱,满庭中惟有余音缭绕,连夜莺亦止了欢鸣。的
一曲绵落,槿汐笑道:“好久没有听得娘娘弹这样好的琴了。”
我问:“你们还是没有听见笛音么?”
槿汐侧耳道:“刚才似乎听见一些,却是很模糊,并不真切的。”
我不虞有它,道:“不知宫中哪位娘娘、小主,能吹这样好的笛子。”于是一推琴起身,浣碧早取了披风在手,满眼期盼之色,我晓得她的意思,道:“你也被那笛声打动了是不是?”
浣碧不觉含笑,道:“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
月色一直照到曲折的九转回廊间。古人踏雪寻梅闻梅香而去,我凭声去寻吹笛人,所凭的亦只是那清旷得如同幽泉一缕般断续的声音,也只是那样轻微的一缕罢了。我与浣碧踏着一地浅浅的清辉,渐行渐远。
回廊深处,一位着素衣的男子手持一支紫笛,微微仰首看月,轻缓吹奏。他眉心舒展,神态闲雅,凭风而立,是十分怡然的样子。
待看清那人是谁,我一怔,已知是不妥,转眼看浣碧,她也是意外的样子。本想驻步不前,转念一想,他于我,是在危难中有恩义的。遂徐步上前,与他相互点头致意。浣碧见他,亦是含了笑,上前端正福了一福。我却微有诧异:浣碧行的,只是一个常礼而已。不及我多想,浣碧已经知趣退了下去。
玄清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只道:“你瘦了许多。”
我笑一笑:“这时节帘卷西风,自然是要人比黄花瘦的。”
他的目光带着怜惜,轻轻拂来。此时的我,是不堪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目光的。于是退开两步,整衣敛袂,端正道:“那日王爷大义救本宫于危难之中,本宫铭记于心,感激不尽。”
五十七、长相思(4)
他听我这样说,不觉一愣,眼中有几分疏朗,道:“贵嫔一定要和清这样生疏么?可惜当日之事依旧不能保住贵嫔的孩子。”
人人都道,清河王这样闯入宓秀宫救我,不过是因为我是玄凌的宠妃,救我不过是逢迎玄凌罢了。所以才肯费心为我的生辰锦上添花,此时又来雪中送炭。说得好听些,也只是为我腹中皇嗣而已。惟有我明白,他的闯宫,并不仅仅是如此而已。但无论如何,这样的仗义援手,宫中也只得他一个。
我坦然笑:“虽然本宫今日落魄,但决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日王爷若有不便,本宫也自当全力相助。”
他失笑:“这样听你自称‘本宫’,当真是别扭得紧。”他很快正色:“清助贵嫔并非是为交换。”
我略点了点头,“或许交换对我来说比较安全。”
他道:“但愿清不在其列。清也希望贵嫔安好。因为……清视贵嫔为知己。”他停一停,又道:“此地荒凉,贵嫔怎么会来?”
我方微笑,指一指他手中紫笛道:“王爷以为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他了然的笑:“清私心猜测或许是贵嫔。”
我淡淡一笑,道:“王爷相信这世间可有心有灵犀一事?”话问得十分温婉,却暗藏了凌厉的机锋。
他的身影萧萧立于清冷洁白的月色中,颀长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温润的宁和。他并未察觉我的用意,认真道:“清相信。”
他这样认真诚恳,我反而有些愧疚,何必一定要他说呢。然而话已出口,不得不继续,“所以王爷适时知道我被困宓秀宫,才能赶来相救。”
话有些尖锐,他默然相对,“其实……”
我别过头,轻声道:“我知道王爷这样是为我好,可是与我的近身侍女私相来往得频繁,若传出去,对王爷自身无益。”
他的目中掠过一丝清凉的喜悦,道:“多谢贵嫔关心。”
我心下感念他的明白,仿佛一只手从心上极快极温柔的拂过,口中却戏谑道:“其实也没什么。若真被旁人知晓了,我便做个顺水人情把她送给王爷做妾侍吧。”
他咳嗽一声,注目我道:“贵嫔若是玩笑就罢了。若当真那清只好不解风情了。”
我举袖微笑,想了一想道:“王爷今晚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道:“皇兄有夜宴,亲王贵胄皆在。”
我不觉轻笑:“王爷又逃席了么?”
他也笑:“这是惯常之事啊。”他微一迟疑,问道:“坐于皇上身边的那位安小媛,仿佛似曾相识。”
我轻轻道:“就是从前的安美人。”
他的手随意扶在红漆班驳的栏杆上:“是么?那么安小媛的歌声进益许多了,只是不足的是已经缺了她自己的味道。”
我反问:“皇上喜欢才是最要紧的,不是么?”
他似乎在回味着我的话,转而看着我,静静道:“刚才的琴声泄露你的心事。”
我垂首,夜来风过,冉冉在衣。我的确消瘦了许多,阔大的蝶袖被风带起飘飘若流雪回风之态。我低声辩解道:“不过是曲子罢了。”
他道:“曲通人心,于你是,于我也是。”
我心中一恸,想起《长相思》的意味,眼中不觉一酸。然而我不愿再他面前落泪。明知道,我一落泪,伤心是便不止是我。于是,扬一扬头,再扬一扬,生生把泪水逼回眼眶中去,方才维持出一个淡淡的勉强的笑容。
他凝神瞧着我,眸中流光滑溢,大有伤神之态,手不自觉的抬起,似要抚上我的鬓发。我大怔,心底是茫然的害怕。只觉得周遭那样静,身边一株桂花,偶尔风吹过,几乎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细碎的桂花落地的声音。月光并不怎么明亮,然而这淡薄的光线落在我鬓角的垂发上,闪烁出黑亮而森冷的光泽,似乎要隔绝住他对我的温情。我矍然一惊,我这一生一世,身体发肤,早已随着我的名分全部归属了玄凌。这样么一想,神情便凝滞了。
五十七、长相思(5)
他亦懂得,手停在我鬓边一寸,凝固成了一个僵硬的手势。
我迅速转身不去看他。气氛终究有些涩了。我随口寻个话题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这样荒凉。”
他离我有些远,声音听来有些含糊:“这是从前昭宪太后的佛堂。”略一略,又道:“我母妃从前便在此处罚跪。”
昭宪太后是先帝隆庆帝的嫡母,先帝生母昭慧太后早逝,先帝自小就由昭宪太后抚养,一向感情不错。后来为舒贵妃入宫一事母子几成反目。不久又查知昭慧太后之死乃昭宪太后授意,只为可以夺先帝保住其太后之位。昭宪太后薨逝后,先帝严令只与太后之号,灵位不许入太庙飨用香火祭祀,梓宫不得入皇陵,只许葬入妃陵,不系帝谥,后世也不许累上尊号。昭宪太后所居之地也冷落荒凉再无人打理了。
夜渐凉,有栖在树上的寒鸦偶然怪叫一声,惊破这寂静。秋深霜露重,不觉已浸凉了衣襟长袖。我回身离去,道:“皇上有宴,王爷不方便出来太久,终归于礼不合。”
他颔首,只缓缓拣了一首明快的小曲来吹了送我。曲调是欢悦的,而听在耳中,却觉得寂寞非常,裙角拖曳开积于廊上的轻薄尘灰,亦仿佛扫开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脸上骤然感觉温热,就像那一日昏寐中,他的泪落在我面颊上的温度和湿润,依稀而明白的触觉。远远走至最后一个转角,瞥见他依旧站在原处,只以笛声送我离开,而他眼底的淡淡的怅然,我终不信是自己看错。
永巷的路长而冷清,两侧高高的宫墙阻挡,依稀可以听见凉风送来前殿歌舞欢宴的声音。我和浣碧走得不快,两个人的长长的影子映在永巷的青石板上几乎交叠在一起,如同一个人一般。
我在腹中择着如何启齿的言语,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她:“你与六王来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浣碧一惊,一时语塞,慌忙就要跪下去。我忙扶住她道:“现在是长姊和你说话,你愿意说便是,不愿意也就罢了。”
她低头道:“我并不是存心要瞒着长姊的。”
我道:“可是从我生辰那时开始的么?”见她默认,又道:“难怪你当时总不让我去太液池泛舟,也是要他嘱咐你要给我惊喜吧。”我看住她:“那么当日我困于宓秀宫一事,也是你去向六王求救的吧?”
浣碧点头:“槿汐姑姑陪长姊在宓秀宫中自然不能寻机脱身。当时太后病重,宫中没有可以为长姊做主的人,我只好斗胆去寻王爷。”
“那么后来你们又来往过几次?”
“只有两次,一次是长姊有孕后,另一次是前两日。王爷并没说别的,只嘱咐我好好照顾长姊。”
我低叹一声:“他也算是有心了。”
浣碧道:“长姊今日怎么突然问起,可是王爷告诉长姊的?”
我微微摇头:“并不是。只是你刚才见到六王时行的是常礼,若非平日私下见过,你乍然见到他,怎会是行常礼而不是大礼呢。”
浣碧脸色一红,道:“是我疏忽了呢。”
我低声嘱咐道:“我如今身份地位都是尴尬,若你和王爷来往频繁,于王爷于我们都没有益处,不要私下再见了。”
浣碧沉吟片刻,道:“好。”
永巷中十分寂静,微闻得行走时裙褶触碰的轻细声响。前殿的歌声被风吹来,柔婉而清亮,那是陵容在歌唱,唱的是一首《长门赋》。
我驻足听了片刻,惘然一笑,以她今日的身份恩宠,怎会懂得困居长门的陈阿娇的幽怨呢?于是依旧携了浣碧的手,一同回去。
宫中深夜,这样寂寥而热闹的。是谁的抚琴,挑起雾霭幽静中缠绵悱恻的情思;又是谁的悠歌,撩开锦绣容颜下积蓄不化的哀伤。
五十八、冷月(1)
一场霜降之后,空气中便有了寒冷的意味,尤其是晨起晚落的时分,薄棉锦衣也可以上身了。一层秋雨一层凉,真正是深秋了啊。
这样的萧条的秋,兼着时断时续的雨,日子便在这绵长的阴雨天中静静滑过了。
这一日雨过初晴,太阳只是蒙昧的微薄的光,像枯黄的叶子,一片一片落在人身上。眉庄见我这样避世,时时劝我几句,而我能回应的,只是沉默。这日眉庄来我宫中,二话不说,起身扯了我的手便走。她的步子很快,拉着我匆匆奔走在永巷的石道上,风扑起披风坠坠的衣角,似小儿顽皮的手在那里拨动。
我不晓得她要带我去哪里,路很长,走了许久还没有到她要去的地方。我留神周遭景物,仿佛是从前在哪里见过的,用心一想,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条路,便是通往去锦冷宫的道路。数年前,我在冷宫下令杀死了宫中第一个威胁我性命的女子。那是我第一次蓄意的杀戮,以致我在后来很多个夜里常常会梦见死去的余氏被勒杀的的情景,叫我心有余悸。
走了很久,才到冷宫。推开门,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在浅金的日光下张牙舞爪地飞舞。在我眼里,它们更像是无数女子积蓄已久的怨气,积聚了太多的痛苦和诅咒,像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一样,让人不寒而栗。阳光在这里都是停滞的,破旧的屋檐下滴答着残留的雨水,空气中有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
那些曾经容颜如花的女子或哭泣呼喊,或木然蜷缩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形如疯癫跳跃大笑,而大多人贪恋这久违的日光,纷纷选了靠近阳光的地方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温暖。
她们对我和眉庄的到来漠不关心,几乎视若无睹。照看冷宫的老宫女和老内监们根本无意照顾这些被历朝皇帝所遗弃的女人,只是定期分一些腐坏的食物给她们让她们能继续活下去,或者在她们过分吵闹时挥舞着棍棒和鞭子叱责她们安静下来。而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因为忍受不了折磨而自杀的女子的尸体拖到城外的乱葬岗焚化。
人人都晒在太阳底下。我无意转头,阴暗没有日光照耀的角落里只剩下两个女子一坐一卧在霉烂潮湿的稻草堆上,连日阴雨,那些稻草已经乌黑烂污。那两个女子衣衫褴褛破旧,蓬头垢面。坐着的那个女子手边有一盘尚未舔净汤汁的鱼骨,苍蝇嗡嗡地飞旋着。她的面前竖了一块破了一角的镜子,她仔细用零星的面粉小心翼翼地敷着脸和脖子,一点也不敢疏忽,仿佛那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敷完面粉后双手在稻草中摸索了片刻,如获至宝一样取出了一支用火烧过的细木棒,一端烧成了乌黑的炭,正是她用来描眉的法宝。
眉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猜猜她是谁?”她污秽的侧脸因为沉重雪白的粉妆和格外突出的黑色长眉而显得阴森可怖,我摇头,实在认不出她是谁。
那女子一边认真地画着自己的眉毛,一边嘴里絮叨着道:“那一年选秀,本宫是最漂亮的一个,皇上一眼就看见了本宫,想都不想就留了本宫的牌子。整个宫里,本宫只比华妃娘娘的样貌差那么一点儿。那时候皇上可喜欢本宫了……”她吃吃地笑:“皇上他一个晚上宠幸了本宫三回呢,还把‘丽’字赐给本宫做封号,不就是说本宫长得好看么?”她沉溺在回忆里的语气是快乐而骄傲的,浑忘了此刻不堪的际遇。她描完眉,兴冲冲地去推身边躺着的那个女子,连连问道:“本宫的妆好不好看?”
那女子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厌烦道:“好看好看!整天念叨那些破事儿,老娘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说着也不顾忌有人在,毫不羞耻地慢里斯条一件件解开自己的肮脏破旧的衣裙,露出一对形状美好却积着汗垢的乳房。她悠闲的一只手在身上游走搔痒,另一只手迅速而准确地在衣物上搜寻到虱子,稳稳当当地丢进嘴里,“啪”一声咀嚼的轻响,露出津津有味地满意的表情。我胸口一阵恶心,强烈升起想要呕吐的感觉。
五十八、冷月(2)
描眉的女子也不生气她的敷衍,继续化着她的妆,道:“只要本宫天天这样好看,皇上总有一天还会喜欢本宫的。”说着用脚尖轻轻踢一踢身边的女子:“你怎么不去晒太阳,身上一股子霉味儿。”
躺着的女子粗鲁道:“混帐!太阳会把我的皮肤晒坏的。你自己怎么不去?!”
描眉的女子“咯咯”一笑:“本宫是宫里最好看的‘丽贵嫔’呀,怎么能被太阳晒着呢。”她诡秘的一笑:“皇上最喜欢本宫身上这样白了。”
我闻言一惊,竟然是丽贵嫔!转眼去看眉庄,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只是冷眼旁观。
她的笑极其快活,一笑手中的木炭便落在了我脚边。她发现丢了自己的爱物,回身来寻,骤然见了我,一时呆在那里。她脸上的面粉扑得极厚,雪白似鬼魅,我看不出她脸上究竟是何神情。她的眼中却是交杂着恐惧、震惊和混乱。忙不迭地起身,伏到我脚边语无伦次哭喊道:“婉仪小主,当日是本宫、不、是我糊涂……不、不、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全是华妃她主使的呀!”她极力哀求道:“婉仪为我向皇上求情吧,我情愿做奴婢做牛马伏侍小主,再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她还称呼我“婉仪”,婉仪,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一直被囚禁在冷宫中与世隔绝,她并不知道,我已不是婉仪。如同我也不知道,她在冷宫如此潦倒。或许当初她意气风发入宫那一日,并不晓得今后自己会狼狈至此吧。
旁边的女子对她的哀求和我的存在完全无动于衷,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又了冷冷低头咀嚼她美味的虱子。泪水冲开丽贵嫔脸上厚重的面粉,一道道像沟渠一般,暴露出她苍老而衰败的容颜。其实她比我不过只大了四五岁,二十一、二岁的年龄,风华正茂的年纪。曾经,她是这个后宫里仅次于华妃的美人,承受帝王雨露之恩。
她的哀求似字字戳在我心上。我不愿再听,也不愿再看,用力挣脱了丽贵嫔的手跑了出去。
冷宫外的空气此刻闻来是难得的新鲜,我强行压制下胃中翻腾踊跃的恶心感觉,似乎从一个噩梦里苏醒过来。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后宫的另一幕。这样场景让我害怕并且厌恶。
眉庄追出来轻拍我的背,温和道:“还好吧?”
我点点头,道:“姐姐带我来冷宫,不是让专程让我来看丽贵嫔的吧?”
她微微一笑,道:“留意到丽贵嫔身边那个女子了么?”
我蹙一蹙眉,只是不语。眉庄晓得我厌恶那种恶心,曼声道:“她是皇上以前的芳嫔呵。”
这个名字我并不熟悉,玄凌自先皇后死后多有内宠。而嫔,并不是很高的位份。即便如今宫中,亦有杜恬嫔、刘慎嫔、汪睦嫔、赵韵嫔四人。芳嫔,实在是我不晓得的。
眉庄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慢慢道:“芳嫔比我们早三年入宫,初封才人,进芳贵人、良娣,承恩半年后有身孕进封芳嫔,也很得了一段时间的风光,可惜失足小产,她因为太过伤心而失意于皇上,后来又口出怨言污蔑华妃杀害她腹中子,所以被打入冷宫。”
我凝眸于她,轻声道:“姐姐怕我步上她的后尘?”
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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