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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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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不能扑向铜剑也不能掠身而去。

    他开始后悔为何要放弃手中的人质去跟这几个什么小丑纠缠。

    无情全身都在轻微的抖动着。

    而且呼息十分不调匀。

    他知道自己快要崩溃了。

    因为他功力未复而且又实在太累了。

    可是他不能倒。

    他已吓住文张但却制他不住因为他已失去暗器的能力。

    所以他只有强撑下去。

    ——能撑到几时?

    只听一声失声低呼:“莫非你就是……”说话的人是宾东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捕无情?!”

    无情要保留一口元气只点头尽量不多说话。

    那班头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有无情大爷在你这凶徒还能飞到天上去?还不束手就擒?!”说着就要过去擒拿文张。

    文张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之色。

    无情叱道:“你也不许动!”他知道那名班头只要一走过去文张就会借他为盾或扣到他来作人质。

    班头一怔马上停步。

    无情用一种寒怖的语音说:“我的暗器是不会认人的。”

    文张剩下的一只眼睛一直盯着无情的手似在估计情势、又似在观察摇摇欲堕、脸色苍白的无情是否能一击格杀自己?

    两人隔了半箭之地对峙着。

    两人的中间便是宾东成和两个仆役、两名捕役另外还有一捕一仆倒在地上。

    街上的行人早已走避一空。

    文张正在估量着无情。

    无情正在设法禁制文张。

    一个是不敢冒然动。

    一个是不能动。

    不能动的似乎暂时占了上风但能动的一旦动在场无人能挡。

    “放我一马日后好相见。”

    “你杀人大多罪不可恕!”

    “如果你杀了我只会惹怒傅相爷还有蔡大人决不会放过你。”

    “你现在抬出谁的名头也吓不倒人。”

    “好你只要让我离开我以后退隐林泉既不从仕也不重现江湖。”

    “你既不出仕也不出江湖何不在牢里偿债还孽?”

    “无情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没有迫你是你迫我来逼你。”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

    “束手就擒。”

    “逼急了你未必杀得了我!”

    “你不妨试试看。”无情淡淡地道。

    然后他就不准备说下去了。

    ——文张敢不敢真的一试?

    无情忽然眼神一亮。

    “文张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居然转过身去把背部对着文张。

    “你从后面攻袭我我一样能够射杀你。”

    文张手中出汗全身颤震:

    ——这个年轻人竟然会这般看不起他!

    ——这个残废者居然没把他瞧在眼里!

    他盯着无情的后颈望望自己手上的匕已有决心一试

    可是却无信心。

    ——无情要是无必胜的把握怎么敢背对向他这般狂妄自大?!

    如果他不把握这个机会就更加不没有机会了。

    ——要不要试?

    ——能不能试?

    ——试了是生还是死?

    文张一生人决定事情都未遇到这样子的傍惶。

    他最后决定了出手。

    但却不是向无情出手。

    他的目标仍是地上的铜剑。

    ——无情既敢背对向他就定有制胜的把握!

    ——他不向无情下手只要仍能抓住铜剑为人质至少可保不败。

    ——万一无情出手抢救他也大可缩手以逃走为第一要策!

    他大吼一声向无情扑去半空一折折射向铜剑同时抓住本披在身上的斗蓬一旋成了个最好的护身网!

    只要他先掠出一步他就听不到那一句话。

    听不到那一句话局面就不会起那么大的变化。

    “你是谁?!快走开这儿危险!”

    这句是宾东成说的。

    宾东成望着文张的背后急叱的。

    ——也就是说文张背后有人!

    是谁?!



………【第九十八章 希望与失望】………

    文张当然不相信。

    ——像这种在重要关头诱人回头分心的技俩他在对敌时至少用过一百次!

    不过在他还未掠出去之前宾东成这一喝还是使他略为警惕了一下。

    他立即现在宾东成一叱之际无情脸上陡现关切之色。

    ——为什么他会变色?!

    ——莫非是……

    文张顿生警觉陡收去势就在这时他已猛然察觉厉风扑背而至!

    不是一道急风!

    而是两道锐风!

    文张已来不及闪躲!

    他已没有退路!

    他只有反击!

    这一刹间他竟然还能够连下两道杀手!

    一道反击背后的人!

    一道飞袭无情!

    因为他知道他受狙的这一瞬间无情必不会轻易放过定必出足以让他致死的攻击!

    所以他要败中求胜否则宁可同归于尽。

    这刹那间的情景真把宾东成和两名衙差、两名仆役惊住。

    一位全身艳丽夺目衣饰鲜红的劲装女子披深红滚黑绒边披风掣着双刀自文张背后悄悄掩了近去。

    宾东成见是个艳美女子生恐为这凶徒所趁忙高呼制止就在这一呼之后惨烈的激战陡然开始。

    鲜血飞溅酷烈的战斗又陡然而止。

    以文张平时的功力唐晚词提刀欺近总是可以察觉得出来但文张的心神全集中在对付无情的身上而且他受了伤。

    一个人若病了反应自然也不那么灵敏同理一个人受了伤也一样。

    他现的时候已迟!

    这刹那间他的斗志完全被激!

    他受重伤的左拳在唐晚词双刀砍中他的同一时间击中了她!

    唐晚词“嘤”的一声飞跌寻丈!

    血光飞溅文张胸腰之间陡现血泉!

    刀光一闪文张的刀夺手而出!

    无情尽全力一挪身刀钉入他的左胸!

    这瞬息间三人皆重创!

    三人一齐重伤。

    一齐踣倒于地。

    文张的伤最重。

    ——重得几乎难以活命。

    但他的神情却是奋亢多于痛苦憬悟多于难受。

    他颤着手指颤着声音指着无情吃力着道:“原来……你……真的……不能……出手……哈……我几乎……给你……骗了……”语音里也不知是奋慨还是痛悔抑或是惋惜。

    他仓猝遇袭时飞投的一刀无情竟未能躲得开去。

    ——现在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无情非旦无法威胁到别人的性命就算别人威胁到他的性命他也无保命之能!

    文张终于可以肯定了这一点。

    他虽然伤重得快要死了但只要无情不能向他出手他自信还可以逃生。

    ——而且还可以杀了无情!

    所以他虽在喘气、忍痛、但仍在笑。

    “无情无情”他接近呻吟似的道“无情你终于还是死在我的手上。”

    无情冷笑。但他看见唐晚词飞跌出去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他捂着胸血已开始渗透出来。

    “你忘了我还没有死。”

    文张吐着血缓缓的挣了起来:“但你己不能动手。”

    “不错”无情略扬一扬手中的萧:“我是不能动手但我还有它。”

    “我现在要是还相信你能暗器”文张已经勉强能站得起来“我就不是人是猪。”

    无情紧紧握着那支萧。

    ——如果还剩下暗器就算是一枚局面就会不一样。

    文张紧紧的盯着他手上的萧。

    ——究竟萧里还有没有暗器?

    文张虽然已断定无情已不出暗器如果他能以萧射暗器在唐晚词狙袭他的瞬间无情便可以置他于死地。

    所以无情的萧里照理也不可能会有暗器。

    反而是他手上的笛子里暗藏一件厉害的暗器。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

    这一篷针据说是当年“权力帮”的“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所共同拥有的一种暗器但还未到分予各神魔施用之前萧秋水的“神州结义”及“朱大天王”的势力已摧毁了十九人魔。

    这种“暗器”也一直未曾出世。

    文张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带一根笛子出来笛里有这最后一道杀手、最后一张保命灵符!

    ——可是“上天入地、十九神针”从来未正式施用过谁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效果如何。甚至有人传说就是因为“九天十地十九神针”的制作尚未完善所以李沈舟才迟迟不把这种绝门暗器交部属使用。

    李沈舟死、柳五亡、权力帮倒这套“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也流傅了出去但究竟有没有传说中“惊天地位鬼神魔计出而入群服”之威连文张自己也不知道。

    他连自己也不曾用过。

    这是他儿子丈雪岸在奇逢巧遇中夺得的暗器送给老父作紧急之用文张一向都是要别人的命很少要自己拼命所以从未用过。

    ——今天难免要用上了。

    无情一看到他的神色就觉得很绝望。

    因为他马上感觉到重伤浴血的文张必定还有一着杀手锏。

    而且“杀手铜”极可能就藏在他的铁笛里。

    ——既然自己萧中可藏暗器文张笛里又何尝没有“杀手锏”?

    要是在平时文张的杀着必定巧妙掩藏但他此刻已受了重伤很多事就无法掩饰得天衣无缝。

    所以无情一眼就看得出来。

    可是有些事看得太清楚却容易太痛楚大清醒往往不一定是件好事。

    偏偏无情的观察力强一眼就看出来:文张仍有“杀手锏”——这个“观察”使无情接近崩溃、绝望。

    ——没想到竟要死在文张的手上!

    ——而且还要累了二娘和铜剑送命!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看得出来文张正在设法用语言来引开他的注意力而手指正按向铁笛上的机簧。

    他甚至可以瞧得出来那铁笛其中一个簧括并不是笛孔而是簧括。

    他都看得出来可是偏偏就是无法闪躲。

    这样子的送命着实教他死不甘心。

    死不甘心又怎样?

    世界上有很多人不甘心死但仍得死;世上有很多人不愿意败但仍得败。

    因为败不得服气输得不甘心所以才有人怨命、推诿运气:我不幸才会落败。

    但是世上有多少人成功了之后都不认为自己因幸运致有所成就而都说自己奋斗得来的成果?

    故此难怪失败的人特别容易迷信;失意的人更相信是命。

    文张的中指已触及铁笛机括的按钮。

    但他没有马上按下去。

    ——救命的法宝是拿来救命的。

    ——不到最后关头把救命活宝用尽一旦到生死存亡之际恐怕就要束手待毙。

    他笛中的魔针一按即。

    人却迅雷般掠往唐晚词。

    ——唐二娘中了他一拳决不致命因为他左手重创之下杀伤人决不如前她不久就能挣扎起来他必须在她未缓得一口气前杀了她!

    ——而且他掠向唐晚词无疑等于跟无情拉远了距离就算无情手上萧中还有暗器也更不易伤得着他!

    文张无论做什么事都先求稳再求功。

    就算受了接近摧毁了他的重创也不会例外!

    可是他掠到一半忽然顿住。

    因为一匹快马已从长街急转入街里!

    只要他一意扑向唐晚词就要跟这匹骏马撞在一起。

    文张当然不想“撞马”就算在平时一个人跟一匹马对撞也甚为不利更何况他现在还受了重伤?

    他立即飞降下来。

    快骑也陡然停住。

    马如去矢不能骤止但能把疾骑一勒而止的腕力敢有千钧?

    但从马上落下来的人却是一个瘦子。

    这个人瘦得只像一道长条的影子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厚厚的毛裘把身子裹得像只箭猪一般恐怕连风都可以把他吹走十里八里。

    这个人一下马就咳嗽两道阴火般的眼神凝在唐晚词身上不移。

    他没有看文张。

    也没有看无情。

    看也不看一眼。

    他只看唐晚词。

    他背向文张走向唐晚词一步一咳嗽半步半维艰。

    他开步时手掌遥向马臀一拍马作希聿聿一声长嘶碎步踏去。

    这时这条街弄上除了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唐晚词、铜剑、无情和一衙差、一仆役以及站着的两个人:文张和刚骑马赶来的瘦汉之外就只剩下宾东成及两个官差、两名仆人。

    长弄落落。

    咳声凄凄。

    马依依。

    无情的眼睛亮了但却不明白。

    一个人绝望的时候眼睛只会黯淡不会亮的故此相学中主要看人的眼神便是因为眼睛最难掩饰心中的感受。

    无情的眼亮了是因为来的是他的朋友。

    雷卷。

    但他却不明白雷卷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没有走?

    ——还是走了又回来?

    ——他怎么知道我们途中会出事?

    ——戚少商呢?莫非是他们赴易水的途中有了甚么意外?

    文张没料到会有这个变化。

    他的心往下沉他要在他的心未沉到底时作出一个挽救自己往无望处沉的拼命!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还敢一拼还能一拼说不定就会重新有了希望所以古语有云“哀兵必胜”哀兵虽不一定能胜但在天时、地利、人和下很可会成为一支雄兵只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往往能反败为胜。

    他长空掠出。

    他扑的不是唐晚词。

    他掠向无情。

    ——杀了无情、少一劲敌!

    ——制住无情可以保命!

    他的身形才动雷卷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子立即弹起!

    他身轻裘厚急若星丸文张大喝一声身形疾往下沉!

    下面是铜剑:

    ——来不及制住无情抓住铜剑也一样!

    他的身形甫沉雷卷已到了他身后。

    文张要争取时间。

    这是他生死存亡的一瞬。

    他的铁笛一扬“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已喷出去!

    然后他向前一冲伸手一探抓向铜剑的后颈!

    前十后九十九支无形无色几近透明的针连射雷卷十九处死穴!

    针在前但有些针却已无声无息的袭向雷卷的后身!

    雷卷忽然整个人都缩进了毛裘里!

    十九支针全射入裘内。

    雷卷自裘下滚了出来一指戮中文张后心!

    文张大叫一声已拿住铜剑后颈。

    雷卷还想再攻但背后急风陡起!

    只听无情振声急呼:“卷哥小心!”

    雷卷全神对付文张要避已来不及裹身毛裘亦已离休背后硬吃一击嘴角溅血但他霍然回身一指戮中后面暗算者的胸前!

    那女子跌了出去却正是手执铁尺的英绿荷!



………【第九十九章 单云双烛三厅四山】………

    雷卷点倒了英绿荷同一瞬间文张也一脚喘中他的腰眼。

    雷卷藉势飞了出去跌在唐晚词的身边。

    这一瞬间场中生了许多事:

    英绿荷忽然自街角掩扑而至夺去一根铁尺。文张扑向无情转攫铜剑雷卷一指戮中了他却被英绿荷所伤。雷卷反击英缘荷跌到无情身边。文张飞踢雷卷跌在唐晚词身旁。

    场中只剩下文张钳制住铜剑摇摇欲坠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残叶。

    唐晚词悠悠转醒。

    但她几次勉力都站不起来。

    文张那负痛的一击蕴有“大韦陀杵”和“少林金刚拳”之巨劲若不是唐晚词砍中他在先而且他左臂左眼均负重创文张这一拳肯定足以要了她的命。

    她哼哎一声苏醒的时候现除了文张之外人人都倒了下去她想设法爬起来。

    可是她太虚弱。

    胸口太疼。

    有些时候你急想要做成的事情却偏偏无法做到你除了急以外也真是无法可施。

    她更急的是现英绿荷正慢慢的力挣而起。

    这个现使唐晚词更急得非同小可。

    她也立即察觉到:自己的方法不对。

    急不是办法。

    她马上运气调息想强聚一点元气希望能够应付当前的危局。

    英绿荷能够挣得起来是因为她那一根铁尺先击中雷卷的“至阳穴”雷卷才回身点中她的“中院穴”的。

    雷卷因为全神贯注在对付文张的“九天十地、十九神针”上才着了她这一击。

    任何人的“至阳穴”被重击都难以活命但雷卷体内烦缠着十数种病、十数种伤以致使他身上的几个要穴都稍微移了穴位。

    而且特别能熬得起打击与痛楚。

    ——一个长期受苦的人总是比一般人能受苦因为他早已把受苦习以为常。

    ——平常人禁受不了忽然而来的痛苦其实不一定是因为痛苦过甚而是因为一时不能习惯。

    ——这正如常年大鱼大肉的人忽然叫他吃几天素他会觉得口里“淡出个鸟来”但对常年吃斋的修行者而言这几天素能算得上是什么?

    ——又像一个自由自在惯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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