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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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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记忆力之佳可记得青天寨每一位弟兄的姓名、面貌和特征。

    所以他立时现:

    ——寨里没有这个人!

    ——这是谁?

    ——假如是连云寨、高鸡血、赫连春水的人干吗要打扮成南寨子弟的模样?

    玉冠珊见此人来得跷蹊想起这岂不就是刚才自栈道口掠过的陌生人立时挺身挡了一挡。

    这一挡就挡在息大娘身前。

    那人原本在那一倾之时要把一柄短刀刺入息大娘胸中。

    玉冠珊这一拦刀便刺入他的心窝里。

    玉冠珊本来只生疑窦想拦身叱疑不料却着了一刺他手中无剑无法反击只能大叫一声踢出一脚那人撒手一闪息大娘扶着玉冠珊赫连春水挺枪迎战!

    那人急退连闯三道拦阻越入了后山官兵的阵营中。

    那人出手前已算好退路。

    那人一退入官兵阵中官兵正要拦截那使锁骨鞭的老头即喝止道:“别动手是顾公子!”

    这人正是顾惜朝!

    他假扮作南寨子弟随大队自栈道中退了下来匆忙里高鸡血、赫连春水、玉冠珊都不曾查觉。顾惜朝本想夺回栈道但因惧自己身入虎穴一旦被人从后兜截尤其像铁手这样的对手自己决计斗不过所以迟迟不敢出手。

    后见栈道已被炸断知此战难以一举残灭青天寨便欲刺杀一名宿敌然后再退入军中谅匪军也奈何不了他。

    他要杀的对象是息大娘。

    因为他知道只要息大娘能活着有朝一日必不会放过他的无论是戚少商或息大娘跟自己的仇恨关系到千百人的性命八辈子也化解不了。

    没想到他这一刀仍是要不了息大娘的命。

    息大娘扶着玉冠珊只见他本来年轻俊朗的生命力正在迅萎谢原本充满血色的薄唇也变得紫白:“他……他不是南寨的……他不是……”

    息大娘忍悲道:“我知道我知道。”

    玉冠珊吃力地想要睁眼无奈眼皮如千钩重抬不起来只说:“他伤了我……他是谁……他刺中了我……”

    息大娘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谁。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玉冠珊这才安静了下来。

    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永远的安静了下来。

    青天寨的人终于全部撤走除了战死者之外他们扶伤助弱杀出重围在江水寒、风雪卷之际强渡易水沉舟登岸。

    那使锁骨鞭的老人领着一组不著戎装的大汉苦守要道却遇上了铁手。

    铁手维护南寨主队直冲下山只见他双手连挥遇着他的官兵几乎全被他抛起、掷出、抓住、甩开纷纷跌了开去所向披靡。

    不过这些被铁手扔飞的兵士最多只跌个狗吃屎或受一点轻伤、折了臼骨决没有重伤或身亡的。

    铁手决不想杀人。

    其实官兵也不想拦挡铁手的去路。

    他们也没这个胆量。

    所以官兵很快的便让出一条路来。

    铁手以破竹之势直抢下山而使锁骨鞭的老者却迎上了铁手凛然不退。

    铁手见老者矍然而立知有来历忙凝神收势拱手道:“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可否借让一条路在下感激不尽。”

    老者冷哼道:“咱们是敌非友不必客气。”

    铁手道:“我们素不相识何敌之有?”

    老者仍拿鼻子作声道:“我是受人之命忠人干事没得说的!”一语既毕锁骨鞭连攻七式人已逼进十六步进一步指掌时足间又下了十来度杀手。

    铁手知道事宜战决见老者来势凶猛一面避让来势一面观察敌招。

    老者连攻五十七招铁手都没有还手。

    到了第五十八招铁手遥空一掌。

    跟着是第二掌。

    然后是第三掌。

    老者却没有反击的余地。

    铁手的第一道掌风使老者的一切攻势全化解于无形。

    第二道掌劲逼住了老者的身形。

    第三道掌力却只催动了老者的银扬了一扬却又自消解不见。

    老者知道这第三掌是铁手暗中留了一手。

    老者脸色突然胀红忿忿地道:“好好!我打不过你可杀得了别人!”扭身就扑向殷乘风!

    殷乘风正为主队冲锋开路宋乱水、霍乱步、冯乱虎三人正缠斗着他。

    铁手自然不愿那老者过去烦缠殷乘风拔步便追一面叫道:“前辈前辈何必苦……”

    话未说完忽觉足下一陷一大片砂泥跟着坍落原来那是一个丈余大坑下面插着数十柄尖刃向上正是一个挖好的陷阱!

    老者见铁手中伏即停步叱道:“快射、罩网!”

    二十名精悍汉子分开两队一队搭箭往洞口就射一队张网就要封住穴口!

    铁手脚下一虚人往下落眼前一黑但坑底却映漾一片刺亮知有利刃伏于坑中遇危不乱俟将近地面时双掌吐力遥击地上人借力往上一冲直扑坑口!

    刚好坑前十人一齐放箭!

    铁手的掌力击在坑底劲力回冲度加快双掌再遥击力那十名箭手的箭全被狂飓掌劲迫得往天反射箭手亦往后而跌!

    铁手却夹着势不可当的锐劲冲出坑外。

    老者惊见铁手再现趁他脚未立定一鞭挥击这一鞭乃集他毕生功力所聚声势非同小可。

    但他才鞭铁手人已不见。老者一鞭击空势子往前一倾。

    铁手已到了他的背后肘部回撞!

    老者怪叫一声收势不住正要扎手扎脚落入坑里。

    他可没有铁手的掌功无法藉掌力冲回坑口坑里遍布淬毒利刃这一下去焉有命上得了来?

    他双手挥舞想维持平衡连鞭都扔了但仍止不住下坠之势。

    他总算没有掉下去。

    因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后领。

    他回一看。

    抓住他的是铁手。

    铁手已松了手。

    而他身边的十名箭手、十名网手全都穴道被封、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者长叹一声。

    他已无话可说。

    他总算已尽了力度不过仍留不住铁手。

    如果再要蛮缠下去只有自讨没趣。

    所以他也让出了一条路。

    “连云三乱”可不想让路给殷乘风。

    他们分三面飞袭殷乘风。

    剑、刀、金瓜糙将三条去路封死且一齐兜截殷乘风除死之外只有退却。

    ——“连云三乱”甚至还认为如果张乱法不死殷乘风就连个退路都没有只有死路。

    如果张乱法未死合“连云四乱”之力是不是可以制得住殷乘风?这答案宋乱水、霍乱步、冯乱虎都不知道。

    可是凭他们三人联手是不是可以敌得住殷乘风?这答案他们几乎是马上了解。

    因为他们分三个人合击都觉眼前剑光一闪三人同时后退殷乘风已闯了过去。

    宋乱水怒道:“他只向我了一剑你们怎么不拦住他?!”

    冯乱虎也忿然道:“他是向我剑我不得不退你们又为啥不拦住他?!”

    霍乱步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也有向我出剑啊怎么你们都没看见!”

    三人都只觉得殷乘风只向他个人剑顾着闪躲已来不及拦路。

    三人彼此不忿了一下子都不甘地道:“我们再去截下他!”

    殷乘风正如疯虎出押连伤十数名官兵正与两名统带、一名将官厮战中。

    冯乱虎、宋乱水、霍乱步又悄悄地包抄上去。

    然后三人一齐动手。

    仍是剑、刀、金瓜槌。

    ——动手的结果如何?

    霍乱步跳开。

    宋乱水滚避。

    冯乱虎跃退。

    前面的两名统带一死一伤那军官也早就弃戟而逃了。

    宋乱水怪叫道:“好险!好险!”

    冯乱虎道:“我看见了好快的剑!”

    霍乱步也叫道:“他刺的好像只有一剑但我们三人都几乎中剑!”

    冯乱虎恨恨的道:“不行不能教他逃去!”

    宋乱水道:“那该怎么办?”

    霍乱步道:“我们三人要祸福与共无论他的剑攻向谁都要三人齐心:挡一齐挡;进一齐进;生生齐生;退一齐退……”

    宋乱水心慌意乱只附和说:“对!死一齐死——”

    冯乱虎啐道:“我呸!只有他死没我们死!”

    宋乱水忙改口道:“正是正是他死他死。”

    霍乱步道:“我们还等什么再等可截不住了!”

    三人又掩了上去。

    殷乘风正招呼主队护着家眷夺路三人又向他痛下辣手1

    这次他们都同在一路集中往殷乘风背后下手。

    ——这一次结果又如何?

    三人一齐滚下山坡。

    宋乱水痛得呱呱的叫了起来摸着额上的一道血痕:“好厉害好厉害!”

    霍乱步手背上也有一抹血口子悻悻然道:“好快的剑法我替你挡那一剑才受了伤!”

    宋乱水撞天屈地叫道:“我是替他架那一剑所以才挂彩。”

    冯乱虎忙道:“我是替你拦住那一剑才滚下来的!”

    霍乱步并不友善地道:“可是你总算不曾受伤。”

    冯乱虎分辩道:“不错我没见红但手上的剑给他砸飞到不知那儿去了。”

    霍乱步一见果尔只能叹道:“殷乘风好快的剑不愧为‘电剑’。”

    宋乱水仍气急败坏的道:“这次糟了截不住姓殷的大当家一定又怪罪的了。”

    霍乱步白了他一眼道:“这又怎么!难道你想学李福、李慧那两个呆子一般送了命不成?!”

    宋乱水忙不迭啐道:“不是不是才不是他们送死我们没死的事!”

    冯乱虎也插口道:“这也没得怨……我们三人都已尽了力;螳臂挡车在送性命而已。我们还要协助顾公子大计呢!”

    他们索性在山坡上赖着等上面的战局不那么凶险才敢再上崖去。



………【第九十章 魔头会全群侠分散】………

    殷乘风率领百余子弟和两百多名老弱妇孺渡过易水苦候江边与赫连春水、息大娘等百余名断后截敌的部众会合击沉舟笺整顿兵马尚有两百五十余名壮丁其中约有三成挂彩受伤轻重不一。

    众人隔岸只见冲天火起知道官兵正放一把大火把青天寨烧个清光眼见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众人在寒风中不禁感伤起来同时也更心怀邮愤。

    高鸡血已经牺牲尸骨无存。他和韦鸭毛都被牵入这一场剿杀中先后丧生。息大娘负疚最深高鸡血可以说是为她而殁的。多年来高鸡血对她的心意息大娘是聪明人焉有不知?赫连春水也很难受他和高鸡血一向斗嘴斗智博功夫水火不相容高鸡血一旦死了赫连春水感觉得无由的伤心、无依的寂寞。

    ——也许他和高鸡血都在一段深刻而无望的感情里最是相依为命、相知最深罢。而他们又不像尤知味可以不讲原则、不择手段;他们明知无望但仍肯为这段绝望的恋情付出一切。

    ——可是结果是什么、

    赫连春水不敢想。

    ——高鸡血死了他更陷入深心的孤独里。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更无望和荒唐;另一方面心底里那一个呼之欲出的期盼却燃烧得更炽烈了。

    高鸡血和韦鸭毛的甘八名部属也牺牲了五人“陷阵”范忠和“冲锋”禹全盛也都死了范忠来援的八人死了四人剩下的这甘七人没有了退路暂时全跟着息大娘。

    赫连春水的“四大家仆”已被周笑笑杀了三人十三妹则死在官兵埋伏下只剩下一名家仆、十一郎和“虎头刀”龚翠环三人而已。

    喜来锦那一群衙差也丧了两人还有十一人仍跟着铁手共同进退;反正他们已没有后路了只好跟铁手打出一条血路。

    如果不是殷乘风一早下令撤退保存实力只怕伤亡更重。

    殷乘风毕竟是绿林中人善于游击行军打仗的事反不如赫连春水。赫连春水是名将之后熟读韬略行军进退甚见干练加上铁手的沉稳机智虽然敌众我寡但依然能杀出重围强渡易水。

    殷乘风掠扑“八仙台”马匹多在渡江时放弃四顾茫茫不知何去何从?赫连春水道:“我们先去八仙镇跟海伯伯计议看是否有容我们之地?”

    铁手沉吟道:“海老已收山多年如今要他得罪官兵似乎不妥。”

    赫连春水想了想道:“铁二哥别多虑!海伯伯是我爹爹至交他若能收容便不会推辞;若不能也决不致告密。”

    息大娘忧虑地道:“我们此去岂不拖累了海神叟?”

    赫连春水道:“这也顾不得了。海伯伯受过我家的恩他是响马出身这一带人面熟字号响有他庇护自有去处若乱冲胡闯一旦追兵渡江联合了这一带县衙的兵马来个大围攻只怕挨不住这样长期的多次耗战不如还是让我去海伯伯那儿探路再说。”

    殷乘风估量局势道:“官兵若要渡江造得船来少说也有两三天我们要是到处流窜家眷大多终究逃不过他们的围堵;即使海神叟不便出面只要有隐蔽之地能防易守指示我们一条明路那便是大好的事了。”

    赫连春水道:“我也是这样想。”

    殷乘风道:“那要麻烦公子走一趟了。”

    铁手道:“是不是应多带一、二位当事人去?”

    赫连春水思虑了一下便道:“铁二哥是名捕暂时不宜出面;殷寨主身负重任青天寨的子弟都看你的也不便冒险。只好请大娘跟我走这一趟罢。”

    众人商酌了一番也觉得只好先此议定。铁手为安全计息大娘和赫连春水携好火箭焰火信号以备不测;殷乘风也在八仙镇内外伏下数十精兵以便万一有变及时营救这些都是为万全之计。

    赫连春水和息大娘略力乔装打扮携同十一郎和一名家仆佯作夫妇畅游顺道访友混入镇中直赶海府。

    赫连春水和息大娘到了海府在巷前甩鞍离镫整衣下马通报姓名并递上名刺算是礼数做足

    长工捧名片进宅传报后赫连春水与息大娘相顾一眼不禁手心都微微出汗。

    ——如果海托山跟朝中“傅派”的人有联络或跟剿定的官兵有通声息忽然来个翻脸不认人他们的处境可以说是甚为危险的。

    他们只等了一会却如临大敌暗中观察门前管事的神色一有不对立即退走。

    正暗自惕防间海托山却和另一老叟亲自出门相迎边豪笑道:“稀客!稀客!赫连公子来了!请恕迎迟!”一面搂肩搭背状甚亲热又以为息大娘是赫连春水的夫人尽说些“珠联壁合”、“无生一对”的话害得赫连春水都有些不自然起来倒是息大娘泰然自若。

    赫连春水暗里观容察貌觉得海托山仍可信托豪气未减息大娘亦以为然赫连春水便将事情简略而婉转的向海托山提出并表明事态严重可能牵累连祸但只要他日能平冤雪辱定必报答。

    赫连春水言明不需海托山派人相帮只求代觅暂避之地及供应一时之口粮;息大娘连忙补充若海府不便也不打紧他们亦然明白并会离八仙台只不过敦请海托山切要守秘万不可说他们曾来过此地求援。

    海托山听了赫连春水的话沉吟了良久负手来回踱了一会儿的方步。

    息大娘见状便道:“海前辈万勿为难常言道:有心无力海前辈有家有业自有不便之处是我们提得冒昧请海前辈就别当一回事我们离本镇就是。”

    海托山抬起头来一下子他脸上的皱纹又像增添了许多:“赫连公子、息大娘按理说别说老将军跟我这般恩重就光念在武林同道之义我们相交之情隔岸的青天寨披难我也不该多作考虑只是我年纪大了不比当年了……”

    赫连春水明白他的意思。

    也明白他的心情。

    因为他的父亲赫连乐吾也有这样的心情。

    ——英雄怕老好汉怕病将军怕暖饱;一旦有妻有室、有儿有女心志便不复当年了。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有了顾虑。

    赫连春水正想要走。

    海托山却拦住了他。

    他的手仍热烈。

    他的眼光仍没有老。

    “只不过”海托山炽热的道“有些事年轻时做了老时才有自豪的记忆;而又有些事做了之后死得才能眼闭。”

    赫连春水笑了。

    他看着息大娘。

    这眼神仿佛是告诉息大娘:他没有看错这位“海伯伯”仍是热心人!

    海托山紧紧的握着他的手道:“你等等我我跟老二、老三商量对策情形如何马上就告诉你。”

    那在旁边一直不曾言语、神情颇傲岸的老者终于开了口:

    “我觉得我们也该商议一下只不过无论商谈出来的结果是怎样赫连公子的事就是我们‘天弃四叟’的事!”

    这傲慢的老叟说完了就向海托山道:“咱们找老三去。”

    然后两人一齐进入内厅。

    赫连春水当然明白那做岸老叟那句话的意思。

    ——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天弃四叟”已经揽在身上了。

    ——现在只是在谋算较妥善的办法。

    ——请放心。

    息大娘却不怎么明白那傲叟的话。

    “这海托山原本跟另外三个高手结义合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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