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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孕圆-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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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淑心头一宽,想道:“他是跟爹爹一般,当我是小辈看待罢,恐怕是我多心了……嗯,这些古人,多半成亲早,跟现代比不得,其实他是真——大叔级别的了。”

    季淑便走过去,东明帝看她过来了,才收了笑,伸手过去,轻轻拍拍她肩头。季淑道:“我怕把皇上的衣裳弄脏了。”东明帝又笑,道:“给淑儿用的,休说是弄脏了,就是你扔了它,朕也不会生气的。”季淑望着他,道:“皇上,你对我真好。”东明帝道:“你这丫头,现在才知道么?”季淑道:“皇上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东明帝一怔,旋即笑盈盈地道:“因为朕喜欢你啊。”

    花醒言如今不过三十六七,皇帝跟他年纪差不多,可单看表面,却似比花醒言更年轻几岁,花醒言的模样同花风南一模一样,季淑一眼便认定是“父亲”,但皇帝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陌生人,季淑心中虽知道他是父辈的人物,可总也同个“叔”扯不到一块儿去,如今听他说了这句,忍不住微微有些脸红。

    季淑便道:“多谢皇上……”刚说到此,就听东明帝道:“淑儿跟朕是越来越生分了,记得你小时候,见了朕,还会亲亲热热地叫一声三叔。”季淑愣了愣,东明帝回头看她,道:“果真不记得了?朕依稀听闻你自上回那场意外,先前许多事都记不得了,很是可惜。”说到这里,便又细看季淑。

    季淑道:“的确是不记得了,皇上恕罪。”东明帝笑道:“无妨,那,如若现在朕叫你唤朕三叔,你可愿意?”

    季淑愕然,一时踌躇,东明帝叹道:“果然你们一个个都不似从前了,只有朕还牢牢地记得昔日情形么?”季淑觉得他的话语之中带着无限伤感,让人忍不住心生同情,当下便道:“淑儿只怕冒犯皇上……既然如此,那我就唤您……三叔……好了。”东明帝听了,转忧为喜道:“淑儿,还好你是最体恤朕的心的,朕身边的人当中,你是对朕最好的了。”他这时侯的表情,竟有几分纯真之色。

    季淑定了定神,道:“我爹爹对皇上……不,对三叔也很好的。”东明帝笑道:“怎么忽然说起丞相来了?他对朕又怎么好了?”季淑道:“爹爹为了国事操劳,就是对三叔你的好了啊,他是三叔你的左膀右臂,相助三叔治理天下,先前都极少有时间陪我,镇日为了公务繁忙,他岂不是对三叔最好的人?”东明帝大笑:“淑儿说的对。”大为开怀。

    两人说到此,季淑总觉得东明帝其实并未疑心花醒言,要不然他就是个演技出神入化之人……只不过也说不定,皇族之人,大抵都要演技出众。

    然而季淑无法直言叫他不要疑心花醒言,便只问道:“三叔,此地是什么地方,为何你说是禁地呢?”东明帝道:“这地方昔日是我们几位皇子的读书习武,私下里聚会的地方,后来几位皇子出了事,这地方也就废弃了,……只因朕是个念旧之人,不想别人私自闯进来,扰乱了昔日的清净,故而成了禁地。”

    季淑点点头,道:“我明白,昔日大家相处的时光,定然极为美好。”东明帝笑看她一眼,走到那杏树边儿上,伸手摘了一枚果子。季淑记得先前那种异样滋味,不敢靠前,只站在东明帝身后,道:“不要吃,酸的很。”东明帝却咬了口,道:“酸么?为何朕不觉得?”

    季淑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好奇,道:“难道你这枚是甜的?”东明帝笑得极好看,道:“自是甜的,淑儿你尝尝看。”便回身递给季淑。

    季淑不疑有他,道:“三叔你真是有福之人,这里的果子都没熟,竟给你挑到个甜的。”说着也接过来,果真咬了口,没想到入口又酸又涩,一时之间酸的季淑脸都皱起来,赶紧吐掉,咋着舌头道:“骗人,明明是酸的!”

    东明帝看着她的模样,哈哈大笑,见季淑要扔掉那枚杏子,他便重拿过来,又咬了口,道:“很酸么?为何朕不觉得?可见这有福没福,都是别人眼中的,有时候你自己明明又酸又苦,但别人却已经在啧啧称羡,真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不过……有些酸苦,吃的常了,也就不觉得酸苦了,反而习以为常,只觉甘甜。”

    季淑呆呆听着这几句话,只觉得句句至理名言,却又含着一股莫名滋味在里头,她想象不到东明帝这样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会说出这样入骨三分的话,便只是听着。

    东明帝说着,已经将那枚杏子吃光,见季淑怔着,便轻轻拍拍她的头,道:“傻孩子,怎么了?不懂么?无妨……以后慢慢地会懂的。”

    季淑说道:“皇……三叔……”东明帝莞尔,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好啦,不跟你说这些了,再说怕要吓到你,嗯,你看……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若是春天里来,这功夫杏花满天,美得无法言说,你定会喜欢……”说到这里,星眸闪闪,语声温柔似水。

    季淑只觉得他的声音低沉蛊惑,便觉异样,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东明帝道:“淑儿,此刻虽无杏花,难得你在,便是良辰美景,——就陪朕坐会儿好么?”

    季淑很是意外,道:“三、三叔,不用了吧……”东明帝却轻咳两声,握着她手,轻轻地坐在那杏花树下,季淑被他使力一拉,身子倾倒,东明帝将她一抱,道:“淑儿乖,陪三叔坐会儿好么?”这声音贴着季淑的脸颊说来,说话间热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季淑更是面红耳赤,忍不住浑身微抖,正要挣开,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力,连手指头都是无力地,竟是反抗不得。

    东明帝揽住她肩膀,令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而易举抱她入怀,柔声又道:“好孩子,乖乖地……”声儿勾魂夺魄,温柔似水。


139。芙蓉:直道相思了无益
   
    季淑醒来时候,却发现自己披着东明帝的衣裳,窝在他的怀中,脸颊正贴在他的锁骨处,一抬头,便是他如玉的脸容。

    东明帝见季淑醒了,便一笑,道:“终于睡足了?”

    季淑大惊,她自知道自己不是个这么容易就会睡着的人,定然是其中有鬼。

    季淑皱眉起身,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呢?”她起身时候,身上披着的外袍便坠落地上。

    东明帝弯腰替她捡起来,又轻轻地咳嗽两声,才又要替她披上,季淑将他的手臂一推,道:“不用了!”东明帝眉头一挑,笑看她问道:“怎么了,好似不悦?”

    季淑望着他,道:“皇上,皇……嗯,我……我该回去了。”东明帝道:“回去?回清妃寝宫么?”季淑心头乱乱地,道:“我回府。”东明帝道:“丞相未归,你暂且留在宫中好么?”季淑说道:“皇上为什么执意要我留在宫中?”东明帝道:“乖,叫我三叔。”季淑扭头,道:“皇上先回答我的问题。”东明帝说道:“朕自是体恤你回去也是独自一人,留在宫中,自有人相陪。”季淑道:“只是如此么?皇上别哄我。”

    东明帝伸手拢住嘴,轻轻地又咳了一会儿,才道:“朕骗你作甚?”季淑看着他恳切之色,想了会儿,便说道:“三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能否答应我不动怒,也答应我说实话?”

    东明帝望着季淑,定定片刻,才道:“朕答应淑儿,不管淑儿说什么,朕都绝不会动怒,亦会实话实说,若有隐瞒,便天打雷劈。”季淑蓦地心惊,急忙道:“不用这样!”她万万没料到东明帝竟直接起誓,赌咒发誓本是极严重的,何况他是帝王,金口玉言,只是绝大忌讳,季淑见东明帝竟如此,忍不住有些动容,又有些惊心。

    东明帝却只是温文一笑,道:“能让淑儿安心,朕便足了。如今你放心了么?那就说罢。”季淑叹了口气,再不能后退,便道:“三叔,我问你,你是不是疑心我爹爹要谋反?”

    东明帝皱眉,道:“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季淑问道:“你只管回答我,是也不是?”东明帝摇头,道:“不是,朕从未有疑心过丞相。”季淑道:“那我爹爹去了襄城,三叔你一点儿也不怀疑么?”东明帝伸手拢着嘴,又咳了几声,道:“丞相素来替朕操劳,这十几年来,随手都是机会,要谋反的话他何必等到现在,何况我自信任他,何况如你所说,他若真的要反,为何要将你留在京中,以他为人,早就安排妥当了……”说到此便苦笑道,“你也知道,他平生最疼爱的便是你了。”

    季淑见他说的如此认真,心头上仿佛一块大石落地,既然他不怀疑花醒言反,那一切好说,天下依旧太平……只不过,究竟为何清妃会那样说?

    东明帝见她沉吟不语,就道:“淑儿,那话你从何处听来的?”季淑道:“没、我只是在外头听些闲言闲语。”东明帝便笑,道:“外头?闲言闲语?若是这些话传出去,那可是要出大事的。说这话的人,不安好心,若非是想挑拨我跟丞相的关系,就是自己有不轨之心。”季淑一怔,道:“不会的!”东明帝望着她,道:“究竟是谁?让朕猜猜,宫外的人,不会有这么大胆,莫非是你进宫后的事?是朝阳?”季淑摇头:“三叔,没有人说,你别猜啦。”东明帝道:“朝阳脾气坏,若是跟你吵起来,说出这话是有的,可她好似跟你玩的开心,那不是她……难道是清……”季淑本能地伸手挡向他的嘴,道:“三叔!”

    东明帝语声骤然而停,季淑才发觉自己手心挡在他的唇上,手心的触感温热柔软,她急忙缩手,神色不定。

    东明帝看着她动作,沉默片刻,道:“朕这一生,生在尔虞我诈之中,原本论不到一个‘信’字,但朕最不会疑心、唯一可信会信之人,便是你爹爹,朕的丞相大人。”他的口吻如此笃定,季淑不由地有些怔然。

    而东明帝说罢,又道:“朕最信他,不然的话,朕一国之君,先前也不会同他称兄道弟了呢。”说这话之时,又面露温柔之色,却隐隐地又带些惆怅。

    季淑怔怔看他,心中反复掂量。

    东明帝说到此,忽地微微一笑,道:“淑儿放心了么?”却趁着季淑发呆片刻,握了她的手腕,轻轻向前一凑,便吻在她的掌心上。

    季淑一惊,叫道:“皇上!”用力把手往后撤,却被东明帝牢牢握住。

    东明帝微笑道:“叫错了……”季淑脸热,道:“三叔,放手。”东明帝却望着她,道:“淑儿,既然你问了朕的真心话,那朕也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季淑说道:“那、你先放手。”东明帝道:“淑儿是羞了么?你乖乖地,朕才放你。”声音已经大有调戏之意。

    季淑心砰然乱跳,道:“三叔你要问什么?”东明帝道:“听闻你爹爹已经同上官家说了,要你跟上官直和离?”季淑道:“大概是有的。”东明帝道:“好孩子,什么是有的,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

    季淑扭头道:“爹爹所为,我不清楚。”东明帝道:“那朕问你一句你清楚的……朕喜欢你,你……喜欢朕么?”

    季淑一惊,仿佛有个惊雷就在耳旁。

    东明帝头一次说喜欢她时,还理解为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但是此刻……季淑望着他极亮的眼睛,退无可退,便只装傻,道:“淑儿……自是喜欢三叔的,如……喜欢我爹爹一般。”

    东明帝缓缓地摇了摇头,道:“若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呢?”季淑脸上大红,道:“三叔你说什么!”东明帝道:“怎么淑儿果然是不喜欢我么?”季淑摇头:“你是我三叔,怎么可以?”东明帝说道:“你先前也忘了这样儿叫我,你又非皇家骨血,何妨?且淑儿你知道么?若非是当时你嫁给了上官直……你此刻便是朕的妃子……”

    季淑心神巨震,脱口道:“你说什么?”东明帝望着她,眼神有些迷离,不知为何,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也隐隐泛红,道:“若不是你嫁给了上官直,你便是朕的人了。”

    季淑将他推开,东明帝身子一晃,伸手拢住嘴,却又望着季淑,道:“如今你既然同上官府和离,便再做朕的人,如何?”声音仍旧极为温和,却带了一丝颤在里头。

    季淑后退一步,道:“不行!”只觉得这件事实在荒唐,心中却也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东明帝道:“为何不可呢?”目光之中隐隐透着焦急。

    季淑仓促间,脱口说道:“我另有喜欢的人了。”东明帝皱眉道:“另有人?是谁?”季淑道:“总之,三叔,这件事不行,就算是我爹爹也不会答应的!”说到这,才觉得有些安心。

    的确,花醒言绝对不会应承,虽然未曾问过他,但季淑心中隐隐如此觉得:花醒言绝对不会答应让自己进宫,而在掠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季淑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心底亮了一下。

    东明帝望着季淑,双眉皱起,道:“你心中的人是谁?你说出来,朕……”看着季淑神色,心头一转,生生地把那个字压下去,反而一笑,道,“你又未曾问过丞相,为何知道他不会答应呢?”

    这件事发生如此变化,实在出乎季淑预料,她本想即刻离开的,却见东明帝说了这句之后,脸色极为惨然,那白皙的面容,好似透明一般,树荫之下,苍白如鬼,季淑怔怔看着他,忽地叫道:“三叔!”拔腿跑过来。

    东明帝见她来到,才撤手,握住季淑双臂,季淑低头,却见他原先拢着嘴的手上,掌心一滩鲜红血迹,季淑心惊胆战,道:“三叔,你这是怎地了?我……不行,我们回去,叫御医!”东明帝唇边带血,跟那苍白脸色对比,愈发触目惊心,望着季淑道:“淑儿,唉,你真要跟你爹爹一样固执倔强么?为何如此绝情……”双眸一闭,那脸色竟白的近似透明。

    季淑用力扶着他,却觉得他的身子只是沉沉地靠在自己身上,还一个劲儿地往下滑,季淑心惊肉跳,也不管他说什么,只叫道:“三叔,三叔你撑着,这是怎么了,找御医,御医!”大力抱着东明帝,仓皇失措间本是要叫天权的,想了想,天权此刻现身,恐怕不妙,便勒着东明帝,将他半扶半抱,一步一步往外蹭去。

    季淑扶抱着东明帝出到外头,才有暗卫现身,带着东明帝回殿。即刻间,太医院的御医风一样地卷入,而后是皇后,清妃,朝阳公主,以及数位小公主跟皇子,众人蜂拥而至,反把季淑推挤到了外围。

    季淑见如此大阵仗,便顺势退了出来,一直到了殿外才站住脚,回头看看里面乌压压的人众,心中又惊又忧。

    她冒险探出了东明帝其实并不怀疑花醒言谋反,这么说花醒言在外头如何,都不会有危险。这是她最为头疼且记挂之事,如今自是大石落地。但惊的是东明帝突如其来的“表白”,如今想想,他先前各种温柔举止,原来就是预兆!并非是她看来的长辈对小辈的爱护,反是男女之间的爱慕,而从东明帝的话语之中,季淑更得知,东明帝对“花季淑”的爱慕并非一朝一夕,而是从先前就开始了,若不是她阴差阳错嫁给了上官直,恐怕此刻就是他后宫里的一个妃子了。而忧虑的,则是东明帝的忽然病倒,先前看他偶尔咳嗽,还以为是掩饰之举,如今看来……竟不是那么回事。

    季淑站在廊下,凝眸出神。

    她在想这些其中,隐约想到一点,为何她会嫁到上官家,为何她一再要求离开,花醒言却不答应?

    而,为何东明帝说不曾怀疑过花醒言,清妃却说她亲耳听到亲眼所见……若不是有人胆大包天到冒充东明帝,就是清妃说谎……但是清妃为何要冒险说这个谎话?如她所说,花醒言跟上官家,可是同一条线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

    季淑猛地一震,是了!花醒言要她跟上官家和离,那么丞相家跟上官家的最大羁绊便就此切开,那以后他们还会否是同一条线上的?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清妃另有打算?如东明帝所说,不惜挑拨花醒言同东明帝之间起罅隙,他们好从中得利?

    可季淑想不到,清妃所代表的上官家,会从中得到什么?倘若花醒言同东明帝翻脸……顶多是朝堂上乱成一锅粥罢……

    季淑想来想去,虽然隐约想通了五六分,但却总不能确定,她到底不过是个闺阁中人,又不是花醒言那样的朝臣,也不是时刻关心朝政的清妃,不通其中根本,那些关键诀窍,就根本也想不通想不到……何况,就算是个精通朝政之人,也未必会明白那别有用心之人的打算。

    季淑想了会儿,便沿着廊下往前,此刻东明帝病倒,无人管她,就算她出宫也无妨。这宫里头的浑水,她才不想趟,只要花醒言无事,她好好地等他回来便可。

    谁知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唤道:“淑儿。”声音柔和。季淑一皱眉,便停了步子,缓缓回头,望着那人,道:“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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