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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姬来了？快请进来吧。”荷华喜出望外。项羽现在也是有职务在身的人，必须常驻雁门，虞姬当然是跟去了。她们上一次见面，还是荷华成亲的时候。后来虞姬在九原住了四五天，就回雁门去了。转眼也是四个多月了。
　　　　不过，扶苏不在，虞姬怎么会来？
　　　　阿喜应了，又问，“那太子妃的笔墨还准备么？”
　　　　“不要了。”荷华大方的挥手，“我跟虞夫人说说话，估计也没时间写东西，下次再说吧。”
　　　　虞姬这次来，是有事相求的。
　　　　两人见了面，先是寒暄了几句，把那长久没见面出现的尴尬和陌生消去了，这才亲亲热热的坐在一处说话。不过说的也都是些闲话，雁门的事啦，虞姬的旅途见闻啦，荷华见虞姬分明面带愁色，想她恐怕是有事情不好开口，便主动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项将军没跟着一起？”
　　　　“我自己来的。”虞姬勉强一笑，“这回是专程来找你帮忙的。”
　　　　她说着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的道，“我与将军成亲年余，身子却一直没什么动静。荷华，你是大夫，这北疆再没有医术比你更高明的了，你替我看看……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
　　　　这最后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想来让虞姬这般心高气傲的人说出口，也实在是苦了她了。
　　　　荷华皱眉道，“才成亲一年，不必这样着急。是……项将军有这个意思？”
　　　　虞姬含泪摇头，“没有，他倒是一直不曾提过，只是你也知道，他年纪比殿下大了好几岁，早过了而立之年，在这上头岂有不着急的道理？偏我的身子不争气，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那我就随便看看。”荷华道，“不过这种事还是讲求缘分，急是急不来的。”
　　　　这么说着，不免想起自己，心中又是暗暗一叹。安慰人的话说出来容易，她自己也没有比虞姬好到哪里去啊，不是一样在心里发愁吗？
　　　　只是一摸上虞姬的脉，荷华差点儿掀桌子骂人！她狐疑的看向虞姬，“我说，你真的不是来找我炫耀的？什么成亲年余没有动静，那你肚子里头揣着的是什么？存心来我面前显摆是吧？”

　　☆、第109章　有妊

虞姬也惊呆了，她紧盯着荷华，问，“你是说……我，我已经有了？”说着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一眼。
　　　　荷华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道，“你可真是，自个儿的身子都这样不在意吗？还巴巴的坐车到这里来，你可知这路途颠簸，于养胎也十分不利？”
　　　　虞姬脸上也露出几分后怕来，连欢喜都顾不上，抓住荷华的手道，“那你再替我看看，可有不妥。”
　　　　荷华自从跟虞姬相识以来，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她那样狼狈的被项羽抱在怀里，身上又受了伤，都不曾见过她这般慌乱无措的模样，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但再想想，又忍不住感慨。管他呢，求仁得仁，这不是最大的喜事吗？
　　　　所以她抿唇笑了笑，道，“幸好无事。我也不给你开药了，那些东西吃多了不好。你快派个人去通知你们将军吧！他知道了，怕是立马儿就想冲过来把人接回去了。”
　　　　虞姬却面有难色，“荷华，我能不能留在你这里待产？”
　　　　“啊？”荷华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可是……你还是跟项将军在一起更好吧。”不管怎么说，怀孕的时候丈夫在身边跟不在，那完全是两种感觉。况且，让男人们看到怀孕时的辛苦，感受到孩子的胎动，陪伴孩子一起出生，这样感情才会深刻啊。
　　　　虞姬垂下眼睫，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做出这般清愁的模样，更是让人心中万分怜惜恨不能立刻将所有困扰她的事情都处理掉，好让她露出欢颜。
　　　　荷华差点儿就心软了，不过她还是勉强稳住了理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在雁门时，一个说话的人都无，将军每天要操练军队，早出晚归，也没空儿同我说话的。倒是留在你这里，可以做个伴儿说说话。再说，我在雁门时也请人看过，一点儿端倪都没有，来了这里立刻有了喜信，可见荷华你是个有好福气的，让我孩儿沾沾你的福气也好。”虞姬道。
　　　　荷华皱眉，虞姬跟项羽出现了感情危机？
　　　　但是不像啊。之前虞姬着急自己怀不上的时候，也是情真意切的，感觉对项羽没什么不满。那就是项羽忙于工作，疏忽了她？这也不应该啊，毕竟都那么久了，虞姬早该习惯了才对。
　　　　这样想着，她就有些迟疑的道，“好虽然好……”
　　　　不等她将后面的但是说出来，虞姬就已经打断了她，笑着道，“既然你说了好，那我就放心的留下了。”
　　　　见她这样，荷华反而不好再说。而且，虞姬留在这里，自己也可以就近照顾，顺便学学古代怀孕生产的经验，免得轮到自己的时候慌乱。再说，太子行辕里许多东西，别处都是没有的，条件要好很多。
　　　　最后，荷华道，“我让人去送信，看项将军是怎么说吧。”
　　　　她心里隐隐是站在虞姬这一边的。总觉得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虞姬是不可能这么突然的跑出来，还不愿意回去的。所以肯定是项羽有错，既然如此，暂时留着人，为难一下他，也让他警惕一番，免得真的“得到了就不知珍惜”。
　　　　完全不知道荷华已经脑洞大开的虞姬，这会儿已经指挥自己的人把东西都搬进后面的院子了。
　　　　那原是太子府女眷居住的地方，但现在扶苏身边只有荷华一个，两人住在正院里，后面反而空着，虞姬住在那里，也不会不方便。
　　　　荷华就靠坐在那里看虞姬折腾人，看着看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虞姬转头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忍不住问阿喜，“你们太子妃昨儿没睡好？”
　　　　“近来太子妃的睡眠不十分安稳，昨夜倒是睡得好。”阿喜说，“不过太子妃近来很是渴睡，这样子已经有段时日了。”
　　　　荷华听到他们说起自己，连忙打起精神，只是怎么看都有几分强撑的模样。
　　　　虞姬笑道，“你倒比我更像是有孕在身了。”又道，“你不是大夫么，给自己把个脉，看看到底是怎么了。若是病了就赶紧吃药吧。”
　　　　“没事，不过是夏日困乏。”荷华这么说着，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脉，然后整个人都呆掉了。
　　　　“荷华？”见她半晌没有动静，虞姬连忙叫了几声。
　　　　荷华僵硬的转头看向虞姬，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怎么会怀孕了呢？她的小日子明明才走了没两天啊！这一点她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怀孕？
　　　　但是如果把小日子这一点排除的话，其他的各种症状，倒的确是很像有孕了。就连虞姬头一次看到，都说出“比我更像有孕”的话，足可证明这一点。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好？”见荷华面无表情，虞姬连忙问。
　　　　荷华直到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并且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肚子，那动作跟虞姬刚刚得知自己有孕时一模一样。
　　　　然后她抬起头来，用一种“今天太阳真好”的语气说，“哦，没什么，只是我也怀上了。”
　　　　虽然心里已经不知道掀翻了多少桌子，但表面上荷华还是很淡定的。不就是怀孕嘛，想什么来什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吗？
　　　　就是有点儿可惜扶苏今天走了，没听到这个消息。
　　　　要不要派人追上去告诉他呢？还是先瞒着，等他回来了吓他一跳？
　　　　呃……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扶苏回来不会生出什么乌龙事件吧？比如说她以前看过的书，男主出门一去几年不回，回来就见自家老婆领着个娃，但是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娃啊，于是就怀疑老婆红杏出墙巴拉巴拉……此处省略十万字……总之就是一大盆狗血当头浇来。
　　　　这么想想的话，还是派人去说一声吧，没有惊喜，也总比惊吓和误会好得多，对吧？
　　　　“太子妃怀上了？”第一个出声的是阿喜，她像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似的，紧盯着荷华的肚子，看得荷华毛骨悚然，忍不住道，“阿喜，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小殿下。”阿喜回答，“他就住在太子妃的肚子里吗？”
　　　　荷华挑眉，“你怎么知道是小殿下，说不定是小公主呢？”
　　　　要知道在宋朝之前，公主都是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啊！远的也不去比，就说汉朝的公主们吧，虽说有和亲的悲剧，但是也不乏混得像刘彻的姑姑那样好的，甚至一度可以左右朝政！
　　　　咳……荷华倒不是有什么野心，就是觉得古代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在皇家，生男生女都一样，就算比不上自己的兄弟们，但也比其他人要好得多了。
　　　　这样说来，她倒是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反正还年轻嘛，大不了再生一个。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儿忧郁。荷华长大那会儿，到处都鼓吹着“只生一个好”，突然转变成多子多福，开枝散叶，怎么都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荷华又打了个呵欠，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先把肚子里这个生下来再说吧。
　　　　阿信这时候已经陷入到底是小公主还是小殿下的妄想中不可自拔，虞姬看着这不靠谱的主仆二人，忙问，“太子殿下呢？”
　　　　“出去了，今早启程的。”荷华道，“回头让人追上去说一声就是了。”反正扶苏虽然走得快，但毕竟是要停留的，早晚能追上。反正他是不可能立刻回来的，所以荷华也不怎么在意。
　　　　虞姬道，“怎么你这次没跟去？”
　　　　荷华摸了摸肚子，“殿下说要避嫌，我不适合去。幸亏是没跟去。”这要是在路上有个万一的，可就真是太糟糕了。
　　　　虞姬就在行辕里住下，因为有两个孕妇，所以阿喜简直快要忙翻了，她年纪小，也没什么经验，就胡乱的出打听，回来之后，就喋喋不休的向荷华和虞姬推销她今天打听到的安胎法。结果方法没打听到，倒是弄得整个九原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妃有孕了。
　　　　荷华听了之后，更是鸭梨山大。幸好她现在懒懒的，不爱动弹，也不想出门。她甚至可以想象到自己出门的时候，那些人把她当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围观的场景。又或者一大群人忙前忙后的奔走，“这个太子妃不能动”“太子妃有孕了别劳累着”……让她不管想做什么都绝对做不成。
　　　　想想就觉得人生黑暗。
　　　　幸好还有虞姬跟自己作伴。
　　　　怀孕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事前完全想象不出自己肚子里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感觉，但是当知道了之后，那一瞬间就好像突然之间沟通了另一个世界了似的，莫名的就会涌出一些很奇特的情绪来，好像真的能够感知到那小小孩子的存在。
　　　　荷华当然知道这都是瞎扯，因为在妊娠早期，胚胎都还没成型，更别说有意识了。所以这种种情绪，说到底不过是自己脑补过度，产生了轻度妄想症状。
　　　　不过理智知道是一回事儿，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两个毫无经验的孕妇凑在一起，每天都能想出无穷无尽的话题，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几天就没了。原因是萧何这位大总管不放心，所以请了两个接生经验非常丰富的婆婆进府，帮忙照顾荷华和虞姬。
　　　　于是从此之后，不管她们做什么，身后都亦步亦趋的跟着这两位婆婆，但凡有一点儿出格的举动，都会立刻被喝止，让两人都颇觉无趣。
　　　　然后……项羽来了。
　　　　虽然荷华也觉得他知道了之后会立刻飞奔过来，但她没想到，项羽居然真有这胆量擅离职守！
　　　　武将的身份比较特殊，镇守什么地方，是绝对不允许擅离职守的。万一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敌人攻进来了怎么办？没有将领指挥，士兵群龙无首，怎么去对抗敌人？
　　　　何况项羽镇守的，还是如今相当于大秦门户的雁门！
　　　　所以看到项羽时，她话都说不大清楚了，“你这……项将军，你……怎么来了？”
　　　　项羽的样子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休息过，她锐利的眸子盯住荷华，沉声问道，“虞姬呢？”
　　　　“她在屋里。”荷华呆呆的回答。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眼前已经没人了。
　　　　荷华本来有点担心，想进去劝一句，但是想了想，还是退出来了。人家小两口多久不见，说说体己话，她跟去干嘛呢？
　　　　这么一想，莫名的就觉得有些心酸酸的。
　　　　这人呢，最怕的就是比较了。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不管情况怎么样，都能够平常心的去应对。但是如果有了对比……
　　　　扶苏永远不可能像项羽这样，为了自己怀孕这件事，就放下手里的事情，飞奔回来吧？
　　　　虽说她也没有指望过，但……哪个女子心中没有存着一点儿对丈夫的幻想呢？理智上虽然知道他要怎么选择才好，情感上，却很希望能有一个人为自己不顾一切。
　　　　扶苏啊……
　　　　其实扶苏收到信的那一瞬间，是想要立刻飞奔回去见荷华的。
　　　　他说不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所有的期待都没有落空，自己成了上天最偏爱的宠儿。
　　　　荷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认知让扶苏甚至眼眶都有些湿热。
　　　　他想，荷华知道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她会希望自己在她身边吗？她高兴吗？害怕吗？会不会惴惴不安？
　　　　他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要陪伴在荷华身边的。
　　　　但他才站起身，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身在何地，在做什么。
　　　　不能走，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最多两个月，他就可以回去陪着荷华，并且不必再忍受分离。但如果这时候回去，那么接下来就一定还要再出一趟门。扶苏周旋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只是原本对政事的心无旁骛，却有了不小的改变。他开始关注周围的事情，有时候从街面上经过，听到小贩叫卖着孩童们的玩具或是零食，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他跟荷华的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呢？一定很可爱，又聪明。小小的，软软的……让人看了就喜欢。
　　　　扶苏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他甚至会特意停下来，买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拿在手里把玩。
　　　　队伍里的人多少都知道一点消息，所以虽然觉得太子殿下做这种事有点儿奇怪，但纷纷表示了了解。你看，太子殿下这么大年纪了（……），好容易娶了媳妇怀上了娃，那当然很喜欢很期待很重视，先买点儿小孩子的东西，也没什么嘛，对不对？
　　　　且不说已经有了傻爸倾向的扶苏如何行事，荷华这边，听到虞姬居然坚持要留下，不由大吃一惊。
　　　　项羽冒着被处置的危险跑来见虞姬，已经算是给出了很大的诚意了。而且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言笑晏晏，荷华还以为已经和解了，闹了半天，问题还在？
　　　　项羽似乎对此也十分不能理解，他问虞姬，“为何不愿同我回去？”
　　　　虞姬道，“那里闷得很，我在这里，可以跟荷华说话做伴儿，况且这边准备的东西更多，将来生产也更方便。再有，我现在也不是很适合舟车劳顿，不如就留在这里。”
　　　　项羽神色黯然的离开了。他是擅离职守，当然不能停留很长时间，要先去跟蒙恬请罪，然后再回雁门。
　　　　荷华看着他慢慢的转身离开。虞姬这一下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对他的打击应该非常之大，那高大的背影竟也有了几分莫名可怜的意味。
　　　　荷华问虞姬，“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搪塞我，不然我日后可不会再帮你。”
　　　　虞姬沉默片刻，才道，“我想生个儿子。可不知怎么，我心里好像知道这胎是个女儿。虽然女儿我也一样心疼，但……我想着他这般兴高采烈，若是知道是女儿，会不会……”
　　　　荷华无语，“就为了这个？”
　　　　虞姬黯然的低头。
　　　　荷华又道，“这种问题，你直接问他就是了。至于自己这么琢磨吗？”
　　　　“问过，他自然说不在意。可心里怎么想的，谁知道呢？”虞姬道，“我在这里生下孩子，他没那么期待，也许……”到时候就不会失望了。
　　　　荷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心头一阵烦躁，立刻高声叫人来，让他们帮虞姬收拾东西，又让人去蒙恬那里，通知项羽等着虞姬一起走。
　　　　虞姬被她一连串的安排弄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是做什么？”
　　　　“你赶紧回去，我看到你就烦。”荷华说，“你们小两口在一起很了不起是不是？还故意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很爽快是不是？就为个男孩还是女孩的事情瞎折腾我也是醉了，居然还帮着你折腾！你赶紧去跟项羽说清楚，他若是不喜欢，大不了你这胎不要了，再怀一次就是！”
　　　　说着不顾虞姬的反对，直接把人送上了马车。
　　　　虞姬抓着她的手，泪眼朦胧，“荷华，我不走，我要留下。”
　　　　荷华：“快走吧，别在我面前秀恩爱，真是，烦死了。”
　　　　这时候项羽也已经过来了，知道荷华做了什么，也是一呆，再听说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