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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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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哼了一声,摆摆手。 

  我重新躺回去,琢磨着他没准又在想什么花招来戏弄我,忽觉门外似乎安静了好一阵子,正疑惑着,忽闻冰煜清清嗓子,似乎有些不自然:“你可以说了吗?” 

  隔了好一会七七才开口,音量变小很多:“嗯……第一个问题,李公子身染疫疾,病况极重,轩辕真人嘱咐大家谁都不许进去。” 

  “那是对他们,你我又没有被传染的可能。” 

  “没错,但你衣物上总还带有外界的瘟疫之毒。李公子的房间经轩辕真人用特制药剂彻底熏洒过,你要是贸然闯进,加重了他的病情怎么办?他可是一介凡夫,就此一命呜呼也说不定的。” 

  “他现在到底有没有危险?” 

  “你不进去就没有。” 

  “……第二个问题吧。”冰煜显然绕不过七七,只得妥协:“你为什么会来人界?” 
   
  我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螭梵按揉胸口的动作也缓下来,看得出他也略有担心。 

  七七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她爽快答道:“主上说来人界就会遇到你。” 

  余音绕梁,万物寂然。 

  螭梵摇头轻笑,随即连咳几下。 

  我忙抚拍他的背:“你怎么了?” 

  “没事。”螭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不出来,这丫头在关键时刻还能发挥专长,歪打正着。”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想象不出冰煜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仰慕他的女子自然多了去,这么主动坦白的应该还是头一个。不过,就刚才的情况看,怎么都像是他先满足了七七的条件…… 

  冰煜无可奈何道:“你还有没有其他可说的?” 

  “有!”七七毫不掩饰的开心:“我想亲你一下。” 

  一连串脚步声匆忙远去,难得冰煜也有方寸大乱的时候。 

  我乐不可支的笑趴在床上,笑了好一会,感到有些不对劲,忙翻身下床,伸手去扶仍蜷作一团的螭梵。 

  螭梵恹恹的拨开我的手,想要站起身,摇晃两下又跌坐回去,惨白的脸上全无血色,嘴唇乌紫。 

  根本不用细想,我当下全明白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梵,你把元丹拿回去,不然,我……我真生气了!” 

  螭梵倦倦的笑,模仿着我说话的语调:“你这是对病人该有的态度么?” 

  我又急又气,呆立一旁不知所措。 

  我早该想到,轩辕真人再是妙手回春,瘟疫也不可能两天时间就痊愈,更别提活蹦乱跳成我这样。事实明摆在眼前,螭梵用他体内的元丹强行驱散了我体内的热毒。 

  神灵两族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那颗小小的元丹。世间百鸟千兽各有其主,炼成元丹后方可进阶灵界,拥有日趋强大的灵力与漫长的寿命。就算哪天灵力自然枯竭,只要元丹还在,再世修炼成形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从这层意义上来理解,他们的生命是可以永恒的。所以,对灵界人而言,元丹甚至比灵力更重要。 

  但我是个例外,因为我本就诞生在灵界的碧瑶花中,元体未分,我的灵力或许天生高于其他人,但稍有差池,便绝无自救的可能。这一点,和神族人倒是极为相像。 

  “你不要大惊小怪。等你身子好起来,元丹留给你也用不着,我自然会取回。”螭梵慢慢坐回床边:“在这之前,你别随意动手……那玩意久不离身,一时没了,我有些不习惯……” 

  “你现在就拿去!”我恶狠狠的低吼,喉咙一梗,眼泪不争气的打转转:“我就是吃药也能好起来,我说不要就不要……你笑什么?你就欺负我现在没本事自己取出元丹,你干嘛老和我过不去!” 

  “我没欺负你。”螭梵见我真委屈了,忙肃整了神情道:“元丹虽然帮不了你其他,至少可以免去疾病之灾,你的身子是经不起折腾了。我看你大白天的躺在那里就难受,你只当是同情我吧。退一步说,”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也当是为婉儿着想。” 

  我愣了愣,螭梵趁机拿出罕见的温柔继续说教:“我只是将元丹寄存在你这里,对我没多少影响。你也知道的,我的灵力足够用了。刚才不舒服是因为缺少休息,你两天不合眼试试看?而且,说过很多遍的,你对我下手能不能含蓄些?过于热情的我受不住……” 

  我被螭梵的话逗得想笑,鼻根却依然酸酸的,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梵,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想知道原因?真想知道?” 

  “呃……” 

  螭梵的脸一寸寸移近,我惊讶之余,开始脸红气短,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梗着脖子瞅着他。 

  螭梵停在离我一掌之隔的地方,似笑非笑,眯起眼细细打量我,渐渐露出大尾巴狼的表情,看得人毛骨悚然,忍无可忍…… 

  我“啪”的推开他的脑袋:“你也发烧了?” 

  “不,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螭梵高深莫测的笑,慢条斯理的说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男人。” 

  我正哭笑不得,轩辕真人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碗药。 

  我忙迎上前谢过,螭梵也起身道谢。 

  “赶紧趁热喝了,我看璇儿简直是在熬蜂蜜。”轩辕真人转而对螭梵笑道:“昨日的那几颗药可还管用?” 

  “多谢道长替我免去了结界相斥之苦,不然我哪还有精力支撑到现在?” 

  “阁下为众生福祉劳累奔波,我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还望能助三界逃过天劫。” 

  “眼下的最大难题就是争取人界帝王的结盟,传国玉玺非我外族能轻易取走,若是强夺,也会因悖离常伦而难以物尽其用,当真进退两难。”螭梵苦笑道:“我曾用幻术托梦给那皇帝老儿讲述了大概情况,结果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玉玺藏到了枕下……估计现在已转移了好几个地方。” 

  轩辕真人略一颔首,沉吟片刻后,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我,说道:“你不觉得我们探讨出的第二种方法更简单,也更合乎常理吗?” 

  我不解的看向螭梵,他竟躲闪开去,只对轩辕真人答道:“我还是想先按原计划来,不到万不得已时……总还有留有转圜的余地……”



2010…01…07 09:24
一零二 白头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小声问螭梵,他充耳不闻。 

  在宽袖的遮掩下,我使劲捏他的手,他竟相当幼稚的反捏,转过头,笑得比我还灿烂:“梨落,药都凉了,嗯?” 

  我恨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只好拿药汤泄愤,咕噜噜几口灌下去……蜂蜜果然放多了,满嘴黏糊糊的甜腻味,我费劲咽下:“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 

  “喝了大补。”螭梵呲着牙幸灾乐祸:“养得白胖些才好见人么!” 

  “……” 

  轩辕真人微微一笑:“姑娘是要学着爱惜自己了,前路也还长远。这件事,姑且就照着原计划来吧……等到合适的机会,我先和璇儿谈谈。无论如何,我的话他总该相信几分。” 

  “副星璨,天下乱,人间帝位更迭最迟不过明年今日,”螭梵刻意保持着轻松的语气:“我们还是能撑到那时候的,三皇六圣同聚昆仑的日子绝不会遥遥无期。” 

  轩辕真人面带豫色:“依阁下所见,如果到那时才验证出第一种方法行不通,又该如何?” 

  “所以,就请道长直言相告,”我抢先一步问道:“您刚提到的第二种方法……代价是什么?” 

  螭梵的反常行为早显端倪,他行事素来决断,从不拖泥带水,没理由在事关灵界存亡的紧要关头变得畏首畏尾。其实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隐月毁在我手上,接下来的劫数自然都与我有关。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死得其所。 

  我犹自悲壮,螭梵和轩辕真人却不约而同的沉默。 

  我耐心的等待宣判,出乎意料的平静,嘴里的蜂蜜甜香逐渐淡去,剩下原汁原味的苦涩。 
   
  在我的逼视下,螭梵吐出的每个字仿佛都在挣扎:“代价是……你的孩子。” 

  我听得分明,不禁浑身一颤:“卿婉?” 

  “不。”螭梵迅速否定,目光四处飘忽着,几番迟疑后,终于丢出一句雷霆万钧的话:“我是说……你胎死腹中的那个孩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顾盯着他看,渐渐的,脑中混乱如麻,身子不由得晃了两晃,药碗“咣”的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忙蹲下去收拾残渣,锋利的瓷片划过指端,一缕鲜红晕开,感觉不到痛,反而有种肆意的快感……无从适从的惶然中,我竟笑了起来。 

  螭梵一把拉起我,哑声道:“梨落,你别这样。”没等我说话,他冲我亮出招牌式的讨打笑容,连珠炮似的发话:“我错了,是我不对,不该拿这个和你开玩笑,你要是气不过,尽管打我好了!” 
  我强忍着阵阵激荡的心潮,微微笑着:“告诉我原因。” 

  螭梵的掌心潮湿一片,仍固执的紧握我的手。 

  “隐月弃主却不离体,很可能是被外来的强大灵力所封印,它在等待新的继承人出现。那个孩子……” 

  “卿……夜。”我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唇角漾开朦胧的笑意。如果他还在,他的名字就叫夜。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个男孩,和怀有婉儿的时候不一样,随军出征,我常在营帐里吐得死去活来,几乎折腾得连胆汁都不留。唯一的欣慰,是在滔天战鼓中,他从不给我捣乱,安静的熨贴在我身边,暖暖的一团,驱走心底的恐惧与绝望。那时,连螭梵都说,小家伙将来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恍惚间捕捉到螭梵眼中的心疼,我淡然一笑:“我没能带他来这世上,无缘罢了,生而为王也未必是福,让他在别处自由自在的成长不好吗?” 

  “只怕没那么简单。”静立一侧的轩辕真人缓缓说道:“龙凤双栖,帝星临世。他命盘多舛,三界必将殊途同归。” 

  我默然无语。 

  事实上,我也曾想过问题的本源不在隐月,当初那一箭正中要害,而我大难不死必定是腹中孩儿相护。他尚未成形便能有这般力量,当属不凡,隐月想必是因护主不力才遭封印。螭梵应该也能猜到,只是怕我伤心,对此话题选择了避而不谈。不过,既然是天命所归,十年都过去了,他早该转世重生才对。 

  “若真如道长所言,我们想办法找到他便是。”我心底慢慢涌起难以名状的释然:“母子一场,哪怕要梨落以命相偿,也心甘情愿……” 

  “我说得还不清楚吗?”轩辕真人叹道:“梨落,他是你和冰焰的孩子,我想,他的生命或许只有你们能给予。” 

  黄昏时分,雨疏风动。 

  房间里没有掌灯,我静卧在床上,睁着眼,一动不动。 

  螭梵走的时候对我说,梨落,这件事你听听也就算了,没人勉强你,毕竟不能只为了生孩子…… 

  见我没吭声,他忽而戏谑一笑:“如果是我想错了,你也别不好意思,先养好身体,我来亲自安排。” 

  螭梵话音未落已夺门而去,后面跟着一大堆我触手能及的杂物:木屐,毛巾,毛笔,香炉……乱扔一气后,我推过书桌堵好门,若无其事的上床继续睡。结果就是,越睡越清醒。 
   
  我烦躁的将脑袋埋进枕头,心里再次笃定主意,就算是冲去绑架当朝天子我也要先拿到传国玉玺,管他呢,反正我只有这一条路。况且,现在谁都不能肯定哪个方法更行之有效,我为什么要去刨根究底?连轩辕真人自己都说了或许两字,或许而已…… 

  正当我翻来滚去心乱如麻之时,床对面的竹窗“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跳进屋来。 

  我手疾眼快的甩出枕头:“你给我出去!” 

  来人轻松接过枕头,声音里有几分不确定:“落落?” 

  晚风骤起,如意云纹的锦缎白衣翻卷自如,将临窗而立的男子衬得飘飘若仙,一双潋滟的眼瞳静静看着我。 

  意外之余,我忙坐了起来:“我不是让你出去,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我来向你告辞。轩辕真人说你已无大碍,我定要亲眼看看才安心。” 

  “你要去哪里?”我这才想起昏迷前红凤匆忙寻来的情景,不免替他担心:“是有急事吗?” 

  弄月将枕头还给我,取出火折子燃亮油灯。 

  我正要下床,却发现木屐早被踢飞,只得讪讪的缩回腿。 

  弄月走到床边坐下:“夜露凉,你快躺回去,我说几句话就走。” 

  “不了,躺久了头疼。”我裹紧被子,老僧入定般端坐在床沿,偏着脑袋看他:“可以说了吧?” 

  “我家中出了点状况。”弄月轻描淡写道:“潋晨带幻琦去参加穆嫣然的比武招亲,中途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竟把穆巧眉拐出了将军府。那女孩儿虽待字闺中,却已是后妃人选。穆子云将此事瞒了下来,对外只称长女陈疾复发,招亲暂缓,暗地里已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潋晨,据说玄火宫外到处都是他的亲信。” 

  “就算你先找到潋晨,也未必能劝阻他。” 

  世上最奇妙的莫过于姻缘两字,纵然相隔千山万水,兜兜转转的,总能遇见注定的那个人,天涯海角随君去。大概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圆满,总希望在别人身上看到幸福。私心里,我是不怎么希望弄月干扰他们的。 

  弄月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劝阻他?” 

  “呃……”我被他问得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既然是潋晨要的,双亲也没有不成全的道理,玄火宫自会出面,另挑绝色代嫁。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再怎么倾国倾城,呈于帝王前的画卷总是千篇一律的姿色,他能有几分印象?就是后宫三千粉黛,他能认清的也不过是正得宠的几个。再者,穆子云与玄火宫为敌也讨不去半点便宜,相反,事情若是闹大了,他女儿别说是封妃,能得三尺黄绫下葬已是恩赐。穆子云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怎么权衡。我已飞鸽传书家中,明日就启程前往将军府挑明此意。” 

  跳跃的烛火在弄月白皙的脸庞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的面容精致而恬淡,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只觉眼前一幕分外熟悉。记忆中有很多个夜晚,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秉烛夜聊,我喜欢听他说话,说些什么都不重要,光是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很容易让人沉静,每每依偎在他怀中睡去,醒来时唇畔还带着浅笑。现在想来,他给我的,真的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等我意识到自己看得过于专注时,弄月的目光已经很自然的转向我,他唇角轻扬,却又问我:“你在笑什么?” 

  “听你说来,穆子云应该会选择与你们全力配合,这世上又多一对璧人,我自然为他们高兴。”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弄月轻声说:“落落,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心弦为之轻轻一颤,好美的句子。 

  我一直寻寻觅觅的,不过是一个能与我长相守的人。生生世世抵不过一夜白头,我要的原来也不多。然而,这些从一开始就是奢望,爱恋痴缠,唯独我选的那个人交不出一颗完整的心,待要从头反悔又何其可笑? 

  一灯如豆,微弱飘摇。 

  弄月淡淡的笑着,眸中流转的柔波如明月清辉般洒向我心间。屋里似乎安静过了头,我连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思绪渐如脱缰的野马,前尘旧事乱花迷眼,几欲抽身却是不能。 
   
  我迟迟未出声,弄月也不再问,只伸出手来,按了按我的眉心:“它怎么不见了?” 

  我勉强咧咧嘴,算是笑过:“老把大名顶在脑门上张扬有什么意思,这样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不过我在碧荷园见你第一眼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我就……” 

  “你就琢磨着感叹,红颜易逝,绝色易凋。”我忍不住调侃,顿了顿,别有深意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并不完全是你认识的那个梨落。” 

  “我只是在想,落落终于长大了。”弄月轻轻捋开我前额的一丝流海,对我温和浅笑:“我早说过,你就算到了白发苍苍的时候,在我眼里还是最美的。从前你也喜欢对我念叨,说你不是原来的落落,怎么现在又来了?” 

  我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若无其事道:“从前到现在,你都没仔细问过我的来历,万一我是妖魔鬼怪之类的异族怎么办?” 

  “我倒是想呢,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诱引我?” 

  我再也无法维持嬉笑的神情,扁扁嘴,赌气般的扭过头去,为的是不让他见到我发红的眼眶。而他轻轻叹口气,连着被子将我一起拉进怀里:“落落,我就想知道,你受过伤的伤口究竟在哪里,痊愈得好不好。我究竟该怎么做,你才会让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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